水伥
每当蝉鸣的声音能够透过窗户，穿过厚厚的窗帘，让躲在水泥之中的我听到，我也就明白了，夏天来了。
对于一个因工作造成的家里蹲来说。春天绵延的雨、夏天恼人的蝉鸣、秋天干燥的空气、冬天哈出的白气，比起日历，能更为准确的告诉我的季节转换。
这年蝉鸣一开始，我就频繁的出门。原因是我要学游泳。说来羞愧，虽然大学游泳课合格，可是那只是在老师的照顾，加上朋友一直拾到我去锻炼。
我就挑上了游泳，在本地一家加大鲨鱼的游泳馆办了卡，没有请人教，自己去水里扑腾，通过提高水性，自然学会，也因为来的时间比较随性，也确实不适合一板一眼的上课。
也就是在游泳馆里，我结识了一些常去游泳的人。
下午时候，阳光透过游泳馆顶的玻璃，洒在只穿一件裤衩的身体上，有一种异常的惬意。中场休息时候，我们会半靠在泳池的木制走道上，唠唠嗑，享受休闲的时光。
有次，大强，一个做民间救援队的泳友和我说了这样一件事情。
大强早年是开大货车的。早些年，敢开大货车都是那些胆大心细的人，大货车都是长途货运，一路上车匪路霸，还有一些不法的执法者的刁难，没有点手腕，不仅吃不了这碗饭，命都会给搭进去。
虽说长途货运明面上赚的多，但其实各方花费一点不少，这其中就有一项花费说出来比较诡异，就是请驾驶员的钱。
跑货运的基本三四成团，全都能开车，按道理不要请驾驶员，其实也怪福建这多山的路况。早些年高速只是一段一段，更多的车都跑在国道、省道，甚至是村道上，这福建多山，所以公路都是盘山而修，路况如何基本看运气，下雨路滑，山崩堵路都是常有的事。公路一边是悬崖万丈，而且那时候没什么防护栏的，即使有，也拦不住大货车。
所以到了一些山路特别难行的地方，会雇当地的驾驶员帮忙开这一段，比较安全。
那年，大强也是一样，走一批货到福建，有一段路就属于不是当地人不敢开的路，他们就请了一个当地驾驶员替开。一天夜里，车走在村道上，大强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雇来的驾驶员聊天，看着车前灯照出的一块光亮，努力的抵抗着睡意，因为这批货急，大强几人昼夜兼程，休息的都不太好。
车开着开着，大强发现前方，有一丝光亮，看不真切，有点像人。大强赶忙提醒驾驶员注意，哪成想这段路笔直，驾驶员也是迷迷糊糊，一时没反应过来，车直接撞了过去。
一个白衣的女人，大强看的真切，一股冷流直上脑门。看看旁边，踩下刹车，驾驶员都慌张出汗了。
车一停，大强正准备下车看看怎么回事，正要开车门，驾驶员一把手给拽了回来，力气之大，大强直接摔了，驾驶室里空间小，大强磕碰的全身疼。
干嘛，还不下去看看。大强哆嗦着喊到。
嘘~~，不要说话。驾驶员神情紧张的对大强说，边说目光还向四周撇去，这氛围下，大强一时也是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四周只有静谧的空气，和山里的流水声，驾驶员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到。
对不起了，兄弟，今晚就到这儿吧，我们就在这儿呆一夜。
呆一夜！这货要来不及了。见大强开口要说，驾驶员又说到，这是这儿的规矩，刚路上你不是也看到了，白色的那个。
大强心想坏了，还没看是不是撞人了。驾驶员又阻止到，那东西不干净， 上个月，有几个娃儿到水库里游泳，到上岸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娃儿怕事，赶忙回村找大人，村民一听，召集起人，就往水库去寻，寻了一天，什么都没有。
过了有小半个月，尸体浮了上来，人都泡变形了，还好村里有老人专做白事，给帮忙收殓了，不然这样子谁敢碰。
晚上老人就召集村里人说了，这娃儿溺水，水库游泳是铁定不让了，还有，看这尸体不太正常，让苦主赶紧给火葬了。可苦主家庭就这独生孩子，怎么肯让，况且家里有墓地，怎么能送火葬场去，这事儿就拖下来了。
老人赶忙和村里人说，夜里走这路可得小心了，水鬼要找替身的。
不要吓人啊你，大强虽然不信这事儿，也是起了一身疙瘩。
看驾驶员那忌讳的样子，劝说无果，没办法只能停车睡觉了。
那天夜里，虽然疲惫非常，大强却睡不着，总有阴湿的空气抚摸着皮肤。第二天，天亮之后，大强叫醒驾驶员，却发现他也一夜没睡，两人赶忙开车离开这诡异之地。
那批货送完之后，大强大病了一场，人生第一次住进了医院。
虽然货没按时送到，好在货主心善，也没多计较。后来送货又要走那条路，雇了另外一个驾驶员，路上闲聊时，那人给大强说了一个事儿，说是之前，有辆桑塔纳，就是这条路，开着开着就给开水库里去了，现在还没捞上来，就人给浮了出来，你说怪是不怪。
大强听闻，背后一阵发冷。
听完大强说的事儿，午后的阳光下有些发冷。
我同大强打趣到，你知道河神是怎么来的么。
大强见我没被镇住，便问到，怎么来的。
我说，最早有记载的河神叫冯夷，他在农历八月渡河溺水，天帝便将他封为河神。《右台仙馆笔记》里另外记有一个故事，说是石川石泉县有个刘姓女，渡江溺死，后来很多渡江溺水的人都碰到有神人相救，神人少女而白衣，所以知道这是刘姓女化为河神救人，后来还有人给她建庙。
不过在殷商时代，其实就已经有了河神祭祀，大抵因为上古时候，河流泛滥，人不能治，所以祭祀河神祈求平安。殷商卜辞中就有“河妾”这样的词，所以以人祭河神，为河神娶妻很早就有，后来所谓河中水伥寻人替身，大概就是从中发展而来的。
大强一脸讶异的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文化人，有板有眼的。也别聊了，也休息够了，差不多下水游游了。
我沿着游泳池壁，滑入池中。
水有点凉，但是很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