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往事
在诸多的交通工具里,我最喜欢的是乘火车,这也许和那个我们从小长到大的乡镇有关。
记得第一次通火车的时候,我们正值上六年级的一节自习课,火车轮滚过轨道的声音由远处传来,同学们都好奇的趴在窗台上向窗外看,一节节漆成绿色的车厢像炫耀似的轰隆隆地从铁轨上驶过,威武霸气。幸好我的座位正好临近窗口,老师进来的时候,那些离座位远的同学则没那么幸运了,他们每人被罚抄了两遍课文。在那之前从我们乡镇到省会城市办事是非常不方便的,乘坐交通工具时只能到国道上挡一辆经过的长途车,偶尔也会拦住一辆便车把你捎去。有火车后,虽然是凌晨十二点的,却感觉方便多了。记得那时无论冬夏,在凌晨十二点的不大的火车站台上总是影影绰绰地站满了乘车的人。
我在省城上了四年的学,来回自然不必说乘坐的都是火车。坐在哐嘡哐嘡的车厢里,四周各种口音此起彼伏,人们身上发出的味道和方便面,瓜子,花生,苹果,十片子香蕉等各种味道充斥在空气里,使坐在其间的我感到熟悉且安稳。
节假日由于提前订不上票,我和其他几个同学总会买张站票先上车等到火车开动后再到列车长办公席去补票。那时火车的车厢里总是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我们像装在罐头瓶里的鱼一样和别人前胸贴后背地挤在一起。因为要去补票,我们还不得不向前移动。往往是你的上身刚刚前倾,空出来的位置就被别的肩膀或背包占满了,到处都是胳膊和人头还有汗味。还在后面的身体和腿正奋力挣扎的时候,我感觉到右边裤子口袋里伸进来一只手把我本来不大的口袋撑得满满的。我预先知道这种人满为患的情况下会有浑水摸鱼的人,所以里面什么也没有装。但是被别人这么掏一下,也心有不甘,于是就艰难的把右手移回来并隔着口袋捏住那只手的皮肤狠狠地掐了一下,那人一声不吭,迅速地抽回了手。这就像在车厢里演出的一出短暂的哑剧,以无声开场后又以沉默结束了,只有留在那人手面上的印记表示这个插曲发生过。
上学的四年,正是十七八岁年少懵懂的时期,对什么都感兴趣,对什么都好奇。特别爱和自己旁边或对面的人聊天。一次对面坐的是一个挺帅气的男生,聊天中得知他的学校就在离自己学校几站的地方,很是兴奋。记得当时聊了一路,临分别时还各自留下了通信地址。后来还和他你来我往地写过几封不咸不淡的信,虽然信的内容早已忘记了,但当时期待信时的美丽小心情却依稀记得。
毕业后,便到省外工作,每次回家依然选择坐火车。那时候老板给报来回的卧铺票,为了省钱就把卧铺票换成了硬座,然后把省下来的钱给老妈买了六盒当时自己认为最好的补品,补血补钙的蜂王浆和几件衣服。回家后看到刚刚从地里忙完回来满身是尘土的老妈的笑容,觉得自己坐了过道边48小时硬座的辛苦都值得。次年回来,无意中看到橱柜里蒙着一层尘土的几盒蜂王浆,依旧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一下子急了,拿出来看果然过了保质期。我当时肯定是用了很不恰当的语气指责了老妈,不然怎么到现在老妈想起来这事还深深地自责着,后悔自己由于珍惜而舍不得喝了女儿千里迢迢带来的礼物,导致后来过期不得不扔掉的遗憾。
二十多年过去了, 如今普通的绿皮车换成了动车,当年的小姑娘已近不惑。现在出行,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我依旧会选择坐火车。或许已是成年人的缘故,也极少和别人聊天了。大多数时候我会看自己随身携带的书,眼睛累了的时候会看着窗外移动的风景。窗外依旧是长着不是那么密集绿植的戈壁滩,深深浅浅无聊又寂寞地伸向远方。远处一排排耸立挺拔的杨树随风摇摆,耳朵里涌进广播里嘹亮的歌声,一切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