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欢
一 我就是 NUMBER ONE
滂沱大雨,我却不得不要出门办事。
出门前,我又不得不吃下胃药对抗胃部隐隐的疼痛。我骂一声:damn it!冲进雨里,我脑补我的背影在雨阵里高大勇敢到悲凉。
但是,你说,一个孑孓的瘦小的 身影在看不见前路的暴雨里怎么可能勇敢?即使身体冲进雨里,灵魂也一定是缩在温暖的床上。为了让灵魂跟上身体,我就拉上F,让她充当我灵魂的驱赶者。当年同桌的F一口应承陪我勇敢。
地铁是刷朋友圈的时间和空间。
我看到这么一条:告诉自己”我就是NUMBER ONE"。
我突然环顾我的周围,我是这节车厢的”NUMBER ONE“?我如果这样告诉我自己,是否虚伪到狂妄?
我把这话当笑话给F看,她拉我凑近车厢的门,玻璃门在黑色的地道里是如此清晰明亮的镜子。
镜子里,众生皆忙碌:一个妈妈怀抱婴儿哄其入睡,头发凌乱在 门里挤进来的风里; 一个中年男子手扶行李箱靠在门边的角落,胡子拉喳,倦容满面;一对情侣相拥而立,眼里的世界只有爱情。。。。
”看到没?“F问我,”比负重,那个妈妈手里抱着婴儿;比精神,那个中年男明显缺觉。“
”那对情侣好幸福。“我心生羡慕。
”什么年龄做什么事,那是二十年前的你。“
”所以。。。“
”所以这句话很有道理,告诉自己是最好的有什么不对呢?“
镜子里,我顿时明媚起来,我已中年,年龄的道路变短,但心灵的宽度足够我容纳各种经历和情绪。倘若真的容积还不够,我还可以借我周遭的亲朋好友的心灵空间暂时存放我的喜怒哀乐。
我就是”NUMBER ONE!"
以这样的戒言来开启有风有雨的一天,当我下了地铁时,勇气的灵魂已经跟上了我的脚步。
那天,一切皆顺。
二 聚会
和Y吃饭时突然想起这个小镇上还有X在,我和X倒是 不久前刚见过,Y和X应该有多年未见了。
打个电话?X已是两个孩子的 父亲,小的那个还抱在怀中。这份多年不见的情谊倘若敬重如山父爱的责任感,他若不来都在情理之中。
那就打个电话唠唠嗑。
电话的那头,X很快就听出是Y的声音。他稍有诧异我们的到来,说他正准备去打球。旋即就说让我们等他,他就过来。
也是个暴雨天, 朋友圈里很多条山洪爆发的讯息。
十几分钟后,X到达。
小山城的一个小饭馆里,隔着窗,透过雨帘,你可以看见一张小桌上,三个半老不小的人酌着老酒,聊着岁月,不娇柔,不造作,不虚伪,不功利,任时光荒废在那壶酒里。
可是,你是不是也会遇见这样的人?
如今的社交我们依赖着微信,我们疯言疯语的建群,胡言乱语的扩群,终于不言不语的成为群成员的一个数字。那不代表群已死,总有人会冷不丁的在某个时刻投下一颗石子,激起点浪花或漾开几圈涟漪,证明这里那些 头像一定是有某种联系的。
R君就是那个喜欢投石子的人。
R君怀旧,经常翻出老照片撩动众人回忆的丝弦。一旦怀旧开始,就有人会说:聚聚?
R举双手赞成。自然有人不喜热闹,无事,随心随意,三五人即可成约。奇怪的是R 接下去的反应。投石探路的是他,成行之前积极 响应的是他,等真有约了,上一秒还鲜活的他突然就没声了。
席间,有人发照片去群里。
席后,R君竟然又来投石:“有聚会啊?怎么不早说?“
群,静悄悄,涟漪荡在人心。
三 拾欢
夜跑。
不是因为想减肥,不是因为想强身,是因为我失去了快乐,我需要运动来刺激体内快乐的多巴胺。
我路过一群孩子,在小区的微型游乐场滑滑梯,荡秋千,滑板车。。。。。。清脆的笑声嘹亮在夜空,纯真的快乐直上云霄——孩子当然是最快乐的群体,他们的 任务就是负责无忧无虑——可我早已没有孩子的纯真。
我路过一群青年,篮球打的正欢——多好的体力,多动感的青春,挥霍的汗水书写他们火辣辣的快乐——可我汗腺正在衰老,一身盗汗会警示我更年期在接近我。
我路过一群大妈(我实在没有勇气把自己归类到大妈这一群体)正在跳广场舞,《小苹果》的律动里她们舞姿并不轻盈,大红 的舞裙却 张牙舞爪的告诉我她们是快乐的——夕阳红的美丽在于知天命, 看透人生,尽享天伦——可我还未能有那个破红尘的功力。
我路过一群流浪猫,在垃圾箱里觅食 。我不知它们因何流浪,流浪也意味着自由。我听说猫的繁殖能力极强,猫有九条命的传说更是由来已久,那么,它们即使是依靠垃圾堆续命,一想到它们可以反复重生,自由繁衍,垃圾箱是不是也成了它们快乐的天堂?——我不是猫,无九条命的宠幸。
我顺便去取个快递,顺手就把包装撕了,扔进流浪猫的天堂里。
”别扔,纸盒给我吧。“一个声音突然从垃圾箱的后面响起,站起来一个老人。流浪汉吗?不,他衣 着朴素但干净,手里拿着一个空碗,那群流浪猫围着他” 喵喵“撒欢。
”这些猫胃口真大,满满一碗端下来抢的精光。“老人 顾自和我说。
”你每天都来喂吗?“我对毛茸茸的动物向来惧怕,从来不敢亲近,这些猫围在老人身边却一时让我觉得内心柔软起来。
” 是啊,你看这只,才几个月大, 没人喂要饿死的。“老人笑眯眯,”我每天来看看它们,再来拣出你们丢掉的一些 废纸盒之类的,也好减轻清洁工人的负担。”他的目光聚在脚边的一摞纸板上。
我疑惑,看老人的穿着并不属于缺钱的人,何况,他操着当地人的口音, 十之八九是当地的拆迁户,拆迁户不缺钱。
老人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做这些事,我毛(很的意思)充实,毛开心。”说完, 拾起那 摞废纸快乐的离开。
我哑然,拾荒也能使一个人快 乐!
我那么在意快乐存在的形态干什么?幼童有童趣,青年有青春,大妈 们怡然,老人则淡然,每一种形态都是最适合他们的外显。如果,我,夜跑,也是我快乐的形态,那么我跑就是了,在跑的过程中,我路过那些最美的形态,拾起我暂时丢失的快乐。
我其实膝盖疼,不能跑太多,我最喜欢的也不是跑步,我喜欢坐在飘窗上,看 熊培云说:”自由在 高处。“ 那里,有让我拍案叫绝的快乐。
跑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