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小姐和西瓜姑娘（上）

栗子小姐在KTV里唱着歌，开头的第一首歌必然是《Hey Jude》。女孩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背着吉他，温柔的嗓音，哼唱着。

一曲唱罢，她提前离开了包厢。向身旁的同事边道歉，边跑了出去。

街上人头攒动，这是条新开的商业街，同事们很早就想过来逛逛。她对此倒是无所谓，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人一多，她会无所适从，目光不知道往哪看。通常她会盯着一处地方，尽量避开人，更别说与人对视。她时常会从他人的眼神里解读出异样的情绪。骨子里的孤僻是她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机制。

但她对西瓜姑娘是不一样的。

今天西瓜姑娘说要过来找她叙叙旧。她们，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客气。

每次相聚都要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打扰到对方原本的生活。

栗子打开了微信，想拨打电话过去，思索片刻，发了段文字。

［西瓜，今天什么时候到呢？老地方见吗？小家伙呢？］

上次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话还没讲完，对方就急匆匆地挂断电话。这也是栗子犹豫的原因之一。她不希望自己是被舍弃的一方，即使是那个奶呼呼的小家伙也不行。西瓜，从来都是迁就她的。

[栗子，我到了，每次都麻烦你了。]

见到西瓜姑娘时，她一脸疲态，但整个人散发着母性的慈爱，脸上肉嘟嘟的，初遇她那年也是这样，带着婴儿肥，像个小孩子。

她们沿着商业街边走边聊天，像学生时代那样。

走了不过两分钟，西瓜接起一个电话。那头，是婴儿的啼哭声。

“你的心里真的住了很多人呐！”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呢？一个人不会孤单吗？”

“我啊，这么多年，就这样过来了。”

从地铁站的扶梯往上升的时候，人潮汹涌，栗子小姐觉得她像是在海底，被咸湿的海水包裹，透不过气，不见天日。

栗子小姐一路上都在系鞋带，散了三次，使得原本就紧张的行程雪上加霜。

蓦然间，心脏骤然紧缩，窒息般的感觉。

西瓜姑娘弯下腰，竟然在帮她系鞋带。

上一次被人这么对待，是什么时候呢？女孩子一向早熟。很早这些事情她就会做了，没人帮她。

与她一般大，同日生的弟弟却不一样。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栗子干巴巴地开口，委屈得想哭。她被这个女孩保护得很好。女孩一头顺滑的黑发变得卷曲，发尾干枯。

[我们栗子一直都不会系鞋带，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