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肩膀
年轻时,父亲的肩膀不宽,但很厚实,强壮。在我的眼中,就像一座高山,巍峨耸立。
还记得,五六岁的时候,父亲常在外地工作,平时很少回家。村子四周野猪多,农作物常被野猪给糟蹋。村主任就请了外面的猎人带着猎狗,抓野猪,抓到后,村民都要来买野猪肉。那天晚上,大队里播放着电影,卖着野猪肉。妈妈也带着我们几个孩子,一起到大队去。
拥挤的人群里,不知何时出现父亲的身影,他见了我,亲切地抱起我,把我放在肩头。我仿佛是坐在高山上,俯视着人群,有一种特别威风,特别幸福的感觉。
那晚的电影演什么,我全不记得了,但是坐在父亲肩头的感觉,无法忘怀,他的双手抓着我的两只小脚,我紧紧地抱着他的头。父亲的肩头,让我的童年曾在天上飞翔,我知道,那是他对我的爱。
十五六岁,进入青春期,我的内心有着自己的想法,更有虚荣心作怪。每次周末,要下地干活,这还可以接受,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母亲要我帮忙挑着尿桶,鸡鸭屎,走过街上,去菜地。
我不是嫌弃屎尿的恶心,而是怕街上碰见同学老师,觉得那是多么丢人的事情。母亲因此责骂了我,说我死要面子,不懂得生活的艰辛。我也和母亲闹起情绪,说什么也不肯挑。
刚好有个周末,父亲回家,知道了此事,劝母亲不要为难我,这担尿,他来帮忙挑。那日,父亲挑着尿桶,去菜地,我跟在他的后面。父亲厚实的肩膀,挑着尿桶,一颤一颤的,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我心里不解,父亲可是一名正式干部,挑着尿,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怎么可以这样自如坦然呢?
父亲没有说,但望着他的肩膀,我也明白了,生活中,比面子更重要的,是敢于担当。走自己的路,不要去在意别人的眼光。
父亲老了,肩膀有些松弛,瘦弱了。就在前年,父亲的肩膀得了肩周炎,天气一变化,或者人一劳累,疼痛就特别的敏感,有时候痛得连举手穿衣都困难。去医院看了,医生不建议手术,要求父亲平时有空,多牵拉活动,来放松肩部。
也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只要感到不舒服,就希望我为他抓痧。先是用针,在他的肩上迅速挑几下,然后用力给他抓,血会不断地流出来。我的手指上沾满了鲜血,散发出血腥的味道。这样的抓痧方式,一开始我很反感,但是父命难违,硬着头皮帮他抓几次,也就慢慢适应了。其实,只要父亲能舒服些,要我怎样做,我都该尽力去做好。
父亲的肩膀,年轻时,背过我,挑过物,扛起家,成为全家人的坚强依靠。
岁月无情变迁,青春已经不再,父亲的肩膀也渐渐衰老了,需要找人依靠。我正当壮年,也成了一位父亲,肩膀宽厚而有力,可以像父亲那样成为家人的依靠,成为父亲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