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有人说，故乡是我们年少时想逃离的地方，是我们年老时，想回去不一定能够回去的地方。

今年7月20的暴雨，将家里的老屋夷为平地。

看到变为废墟的老屋，突然间双眼迷蒙，那个曾经托起我快乐和童年的摇篮永远一去不复返了。

小时候，拼命努力学习，为了逃离这个黄土垒砌成的老屋，总是向往“山那边的世界会更精彩。”

而今，老屋真的成了我们想回却回不去的地方了。

闭上眼睛，老屋在眼前一帧一桢地回放着。

那间老屋是我们村最早盖起来的一栋新房。

垫地基的石头是父亲用架子车一车一车，在汝河滩上一块一块精心挑选回来的，块块平整、光滑。我清楚地记得，用那石块垒起来的地基像书页一样整齐。

盖屋顶时，农村常用苇帘垫在椽子上面，隔挡泥巴流下来。父亲把一些废木棒解成一块块薄木板替代苇帘，让村人羡慕不已，我们家的老屋，在当时引领着时尚的潮流。

老屋盖成了，最兴奋的是我们姐妹几个，乐此不疲地在宽敞明亮的老屋捉迷藏。

我记得屋门两侧都挖有墻窑（壁橱），每次我都会钻在里面，用手紧紧拉住把手，任凭外面的人如何叫喊，就是不开，不见面就是没被对方捉住。那两个小小的墻窑，成了我们的必胜宝地。

后来，回老家时常常纳闷，当时都七岁了，怎么钻进墻窑还犹感有余？

那时小妹才一岁，每次过门槛总是从下面爬出去，我觉得，她要是举起手臂，可以把门槛当秋千来荡一荡。

老屋最让我难忘的是套间里的那间浮棚，那里曾经是我一个人的乐园。浮棚是农村人在房子半腰用木棒搭起的一间放杂物的“阁楼”。父亲为了照亮黑洞洞的浮棚，在后墙上掏了一个洞，每逢晴天，那里就会射出一束手电筒光芒。我在浮棚上悄悄腾挪出一个小窝，把家里的旧被单铺上，俨然一座“空中闺阁”，我带上自己喜欢的书，钻进去，再把梯子轻轻推离浮棚。当然我还留着心眼，用一根细绳子系着梯子，等我想下时，再把梯子拉过来。这样，谁也想不到浮棚上面还躲着一个人。就是在那个“空中闺阁”里，我如饥似渴地啃完了《聊斋志异》《西游记》《水浒传》《第二次握手》《平原枪声》《铁道游击队》《王二小》《青春之歌》等所有能借到的书。

读完《水浒传》，我用毛笔把浮棚上那些棍棍棒棒一一封号列座，自己坐在中间，感觉颇有了宋江的威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