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万章下》15：士者如何“独善其身”

《孟子·万章下》15：士者如何“独善其身”

万章曰：“士之不托诸侯，何也？”孟子曰：“不敢也。诸侯失国，而后托于诸侯，礼也；士之托于诸侯，非礼也。” 万章曰：“君馈之粟，则受之乎？”曰：“受之。” “受之何义也？”曰：“君之于氓也，固周之。”曰：“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何也？”曰：“不敢也。” 曰：“敢问其不敢何也？”曰：“抱关击柝者皆有常职以食于上。无常职而赐于上者，以为不恭也。”

曰：“君馈之，则受之，不识可常继乎？”曰：“缪公之于子思也，亟问，亟馈鼎肉。子思不悦。于卒也， 摽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后知君之犬马畜。’盖自是台无馈也，悦贤不能举，又不能养也，可谓悦贤乎？” 曰：“敢问国君欲养君子，如何斯可谓养矣？”曰：“以君命将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后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子思以为鼎肉使己仆仆尔亟拜也，非养君子之道也。尧之于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仓廪备，以养舜于畎亩之中，后举而加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贤者也。”

孟子讲“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是有其深刻内涵的。

士者，一旦入“仕”，便要以“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为耻辱。如果做了官，不能推行让大道得到推行便是尸位素餐。如果非要在仕途上为养家糊口而奔忙，最好像孔子当年那样做个管仓库或牛羊的小官，办好具体打杂的差事就好。用孟子的话讲“抱关击柝”——守个门、巡个夜就好。

反过来讲，士如果没有机会兼济天下时，起码也要守住气节——独善其身。

一、此心志不托彼邦

万章问老师孟子，士为什么不能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他邦诸侯呢？

也就是说，士在自己所属的邦国混得不太好，流亡到其他邦国时，为什么不能将身家性命托付于其他邦国的诸侯呢？

孟子告诉万章，这种事儿于礼不合。只有把邦国混丢的诸侯可以将身家性命托付于其他邦国的诸侯。

孟子没有说的是“士为知己者死”同“女为悦己者容”差不多，士的身家性命早已托付给了他自己所在的邦国。对于真正有气节的士而言，没有第二个身家性命好托付——此身心不托彼邦！

二、无常职不受上赐

万章接着问，士流落其他邦国，如果其他邦国的国君愿意周济，流亡之士能不能接受其他邦国君主的周济？

孟子坦白告诉他，可以接受。因为任何一个邦国的君主都有赈济邦国内灾民的义务。

如此一来，问题便来了。其他邦国诸侯给的优厚待遇不能接受，出于怜悯之心的周济反倒能够接受，这是什么道理？

孟子回到“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来说明“无常职不受上赐”的道理。守门人、巡夜人因为有自己的常职，可以坦然接受诸侯给予的俸禄。流亡到异国的士，因为没有固定的常职，便没有理由接受异国诸侯的赐予。如果接受了，便是对天道的不恭敬。

三、做贤者不求养身

孟子借助鲁缪公之于子思、尧之于舜，来说明“做贤者不求养身”的道理。

子思是鲁缪公时代的贤者，舜是尧时代的贤者，鲁缪公自诩为“悦贤”者，尧没有自诩，却扎扎实实成了一位了不起的“悦贤”者。

鲁缪公“悦贤”表现为“亟问，亟馈鼎肉”——经常问候，经常馈赠给子思熟肉。

尧“悦贤”表现为“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仓廪备”——让自己的九个儿子向舜学习，把两个女儿嫁给舜，把百官、牛羊、仓库交给舜去管理。

鲁缪公与尧在“悦贤”方面的根本不同在于——鲁缪公养身，尧养心。

真正的贤者是不求养身的，所以，子思很生气，认为鲁缪公把自己当狗马牲畜一般豢养。

“悦贤”的最高境界是重用贤人养其心志，尧“养舜于畎亩之中，后举而加诸上位”，堪称“悦贤”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