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

【年代】《卖》| 7 待我策马杀将进去,杀他个干干净净呐~!

2018-04-03  本文已影响0人  武林府梓涵

      自从地球上出现生物开始,生物链就随之产生了,生生不息,源远流长。无论是在野生世界里,还是在人类文明中,这样的生物链一直存在,从未离开,深入骨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句最简单的常话中,都无不精准的描述着生物链的精妙。

        在贞烈村的这次动迁中,这个自然村生物链的上层和中层已经悉数登场,生物链的下层也到了给他们一个答案的时候了。在这个村子里各家各户村民房的租户和作为村属集体所有对外承租商铺的经营户构成了这个小生物链的下层结构,这些村属集体商铺的经营者们是贞烈村中除了村民以外在这个村里生活时间最长的人群,虽然他们不是这个村子的正式村民,但是他们也已经早就融入在了贞烈村里,他们中大部分人已经因为在这里的生计而拖儿带女开枝散叶的在这块原本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扎根,交流、交往、交易、交情丝丝相扣,深入而交融。这个包括了永芳在内的外来族群,他们不同于那些短暂租住或租用村民房产的租客们那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个简单的手续就可以租住,当然更不需要什么交涉可以请他们离开,只需村民的一个口头通知甚至于一句话。而永芳在内的这批村属商铺租赁户们,他们都是和村委旗下的贞烈信托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签的正式租房合同,并且这么多年在这里讨生活已经或多或少的和村委及村人们有了一些关系和人情,所以处理他们的问题也是摆在村委动迁工作小组面前的一道题目,虽然这题目没有像村民大会这么难,但是总还是要面对。   

        汪德贵来过的2天后,永芳收到了村委办事员小李送来的通知书,通知书的内容很简单,只是告知一天后下午2:00在村委会议室开一个关于商铺租赁的碰头会,没有过多的语言,也没有给他们留过多的准备时间。在通知书的最后一段显眼的写着一句,“通知书送达后,请在登记上签字。届时不能参加,视为自动放弃会议!不作另行安排!” 简单、直接、效率,在这份通知书上的各个字里行间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好,林总,在忙吗?”永芳接到通知后给林曙光去了一个电话,她想从林曙光这里提前知道一下这个突然来的碰头会大概是关于什么内容。虽然她大概有猜到,这个会估计就是对他们这些租赁商户关于动迁的一次碰头吧,这个会的级别是够不上动员会的,最多可能也就是一个集体通知吧。

      “是芳儿啊,我现在刚刚到办公室,手头上在准备一些东西。你有事儿吗?”林曙光坐在沙发上一边泡着茶,一边说。

        “哦,我今天收到一个你们小李拿过来的通知,说后天要给我们租户开个会,是关于什么事啊?和你们动迁有关的事,对吧?”

        “嗯,这个~~,是啊!跟动迁确实有点关系,主要还是在动迁前和你们租赁商户之间怎么协调,让你们也知道一下进度,提前做好搬迁的准备吧。”林曙光喝了口茶,点起烟,接着说:“芳儿,这次这个会到时候你就当通知听着就行了,如果牵涉到有些事如果有个别商户提出什么,你别跟着搭腔,没意思的。有些事靠会上是没答案的,你的事我们私下有数,你懂吧。”

      “哦,好的。既然林总你都这么说了,我有数就是了。没别的事儿了,我挂了。你先忙吧,有空过来我这边吃饭喝茶。”永芳听林曙光这么一说,虽然觉得那个私下有数其实还是心里没数,但是听自己认可的曙光村长这么说,总比什么都没听到要好吧。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碰头会这天的下午村委会议室简单得布置了一下,会场的正前方摆着一条会议桌,设了3个位置相对应的放着三杯茶,中间是林国根书记,两边分别是林曙光村长和李吾德主任,这个简单的主席台下是由会议桌摆放出的小U字型外套一个大U字型的会议台型。会议室前方的白板上由村委办事员小李用红色记号笔涂写的大大的几个字“贞烈村商户碰头会”。在会议室后方放着两箱瓶装矿泉水供到会的商户自行取用。这个会场显得非常简单而朴素,完全符合了政府对基层工作倡导的节俭廉洁的主旋律。下午2:00不到会议室陆陆续续的迎来了租赁商户们,这些平时经营着超市、酒楼、旅馆、茶楼、棋牌、足浴、桑拿、夜总会、服装鞋帽·····,各行各业参差不齐的人们今天也算是有机会能够聚到一起,相互寒暄着招呼着,感叹着城市变化节奏的快速,唏嘘着生意生活的艰难。

        下午2:00过了几分钟,林国根书记、林曙光村长,戴着墨镜和口罩的李吾德主任后面跟着办事员小李一行人边说话边走进了会场,按照位置入座后,小李坐在主席台下面最靠前的位置上拿出笔记本准备就绪。那些刚刚还在三三两两絮絮叨叨的商户们都收了声,各自坐到位置上安静的等着村委干部们的开场。林曙光用眼光扫了一下会场,和商户中几个平时特别熟悉的微微点头招呼了一下,当和眸中含着水光注视着他的永芳四目相撞时,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抖了一下,朝永芳抛出一个极不易让人察觉的带着林曙光特色的浅笑,整个会场也许只有他们之间可以相互感受到这份友好而默契的问候。

        “各位朋友们,大家好!今天大家从百忙中挤出时间来我们村委开这个碰头会,我代表村委谢谢大家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今天在座的都是我们贞烈村的老朋友了,这些年一直在我们贞烈村和我们共同进步共同发展,也为我们贞烈村的经济开发作了很大贡献,所以在这里我作为贞烈信托投资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向大家表示由衷的感谢!”林曙光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今天召集大家来碰这个头,我估计在座的大部分人应该可能也猜到了,我们要和大家传达的内容。前面这几个月来,想必大家也应该都知道,我们村子已经被政府列入拆村建居项目,按预期将在明年的开春就要动迁,换句话说就是贞烈村以后将不存在了。这对于我们这个村集体来说也是迫不得已,但对于全国经济发展大势来说是势在必行!”林曙光说完这段,停了一下,面带诚恳而不无动情的看了一眼那些正在认真听他发言的商户们。毕竟今天在座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他主事信托投资股份有限公司期间入驻到各个村属店铺,在他做村长和总经理的这些年,这些人每年都给村里集体股份的发展确实作了贡献,也为他能受到村人们的拥戴做了有力的后盾。“老朋友们,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任何一次散场都是另一次重新聚合的开始,虽然接下来在这个城市里贞烈村是消失了,但是再过几年作为扩大以后的市中心将会出现一个崭新的贞烈社区,升级后更加完善的配套设施和更成熟的商圈重新出现,到那时候我相信只要在座的还有意,那我们也一定会有情啊!”林曙光用他深沉而略带磁性的嗓音抑扬顿挫的说着,面带着深情款款的诚恳,甚至于让人感觉到了他的眼眶都有一种由内而外泛出的微红。他就有这种能力和魅力,可以把一个碰头会的开场白如同诗朗诵又像激情演讲一样的呈现给大家,这是他擅长的也是他惯用的。林曙光的这段开场白让那些在座的商户们听得如痴如醉,情感也追随着他的语言时而悲切,时而飞跃,时而黯然,时而鼓舞。以至于很久都没回过神来,今天下午自己不在自己的店里忙活,到这里来干嘛。“朋友们,接下来我们今天就来聊一聊关于本村动迁中,和大家相关的一些工作和内容,下面先请我们林国根书记讲几句吧!”

      按照正常村委开会的程序,会议的开场白本应该由李吾德主任先讲,然后再是林曙光,接着是林国根书记,最后再由李吾德宣布会议结束。今天经过他们三个讨论由林曙光先出场讲话,主要原因也是出于照顾李吾德,李主任今天是带伤参加这个碰头会,那天的村民大会后李吾德一直响应着国家对基层干部的工作要求轻伤不下火线这个原则,虽然伤势不轻但是还是坚持岗位,据村委里无意中看到过他最近面貌的同志传说,李吾德的眼圈很黑,嘴唇很肿有点外翻。当然也有一些另外原因的考虑,毕竟林曙光和今天到会的这些商户中大部分人都有着密切的交往,由他先行发言,气氛会柔软些也会缓和些。林国根书记已经再也不希望那天村民大会的场景重演了,李吾德已经这样了,他不想任何人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当然这样的事发生在林曙光的身上的概率很小。

      “同志们,大家静一静!”林国根接着林曙光的话往下说:“这次我们把大家召集起来开这个碰头会,主要目的大家也想必已经很明白了。来龙去脉刚刚我们曙光村长也已经讲过了,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我年纪大了,也不太会讲话,我就简短一点讲几点大实话吧。一、请大家配合,这次过完年一旦定下来具体拆迁时间,那就进展相当快了,所以请大家在这段时间也可以提前做好准备。二、请大家理解,我们也知道这次对于大家来说或多或少会有些损失,但是作为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啊!理解万岁!三、妥善处理我们之间租赁合同的结束工作,这块工作我知道对于大家来说一定是最关心的。不过这里我还是想提一下,主要还是取决于在座各位的心态和姿态,如果某些人认定这个租赁合同的结束是我们村里的违约行为,想通过这次合同结束要做点文章的,那后面我们就不好出面沟通了,只能请这些聪明又懂法的同志去和政府谈天了。如果各位在我们村待了这么久,对我们村子还是有感情的,在这个事情上还是和自家人一样有说有商量的,那我相信我们之间沟通一定是没问题的,同时我们也会考虑到大家的不便,酌情给大家一些安置费用。而且等几年后我们这个社区回迁后,只要你们中有想继续回来做生意的,我们也会尽量优先考虑照顾。”当林国根在说这段话的时候,那些商户们已经开始轻轻的交头接耳。而此时的林曙光坐在老林书记的边上,看着台下轻声的骚动,听着林国根那振振有词的言辞灼灼,不仅心中扬起一阵佩服“姜还是老的辣”啊!国根书记这番话完全站在了道义和情谊的制高点,不但无法反驳而且言下势在必行无可商量。这气势这姿态完全和在村民大会上判若两人,老书记这态势完全已经将一个碰头会演变成了一个集体通告,而且下面的反应和局面还一切在他掌握中,没有任何躁动的迹象,充其量就是一点点轻声细语的骚动。更让林曙光佩服的是,他们自己都未卜的变成社区后无论是人事还是物业会有何种的变动,在这位既是堂叔又是村书记的林国根嘴里居然变得像铁板钉钉一样的牢靠,牢靠到以后的商铺安排可以依据目前商户们对此事的配合度的考评来做决定。他的心中无不升起对眼前这位堂叔的涟涟敬意和唏嘘。

      “林书记,您的意思是我们过了这个春节后估计马上就要关店了?”

      “几位老总,能告诉我们大概什么时候搬出去,就算要我们关门了,也总要给我们一个具体的提前时间吧!”

      “对啊,我们就算提前准备也需要点时间吧,不然店里这些东西怎么办啊!就算找店面也要有个时间啊!”

      “领导们,刚刚说的安置费是按照什么标准来的?”·····

      林国根话音落定后,商户席上有几个商户开始脸上挤着不自然但是灿烂的笑容,边将香烟朝林国根、林曙光他们飞过去,边笑眯眯的提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在商户席上的人们其实还是有明显层阶的,有商户也有商贩。所谓商户就是类似永芳一类,在村属用地里有了自己的酒楼,茶馆、旅社,夜总会、超市·····,他们投资在这里,把这里作为自己的一个事业发展的实体项目在经营着发展着。所谓商贩,他们只是在村属的各类市场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摊或者小铺,他们为了生计在这里挣扎在这里带着期望的讨着生活。林国根的发言,对那些来自各个村属市场的商贩代表的触动不大,因为本来在这里属于他们的也不多,所以他们只是木讷的听着,如果村委能发一些安置费对他们而言已经满足。而对于那些商户确实真正的触动到了他们敏感的神经,所以他们只能挤着生硬的笑容,卖萌卖乖小心翼翼的对这几个村领导们提些其实对他们来说事关重大的问题。安置费和补偿款的含义是有本质性区别的,林书记精妙的措辞对于这些在生意场上滚爬了多年的人来说,他们太懂这个里面的区别和含义。

        “同志们呐,这样吧,接下来这些关于具体实施方面的问题由我们办公室李吾德主任帮大家通报一下吧!这次我们村集体做的动迁计划主要还是由我们办公室做最后的汇总和归纳,这方面细节由我们李主任来给大家说明,会比较清晰。”

        林国根很顺其自然的把发言交接给了带着墨镜和大口罩的李吾德,同时朝李吾德投去了坚定和信任的目光,这目光里透出一种浓厚的革命同志间坚不可摧的阶级友情,就像在说:“吾德,上吧!你办事我放心,你不办我烦心!”

      李吾德朝林国根和林曙光看了一眼,当然此时他的眼神是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也许在那深得近乎黑色的墨镜后面那双带着淤血的眼睛泛出的是浸润在鼓舞中的受宠若惊,也许是又一次被推向前线的无奈和幽怨。“好吧,接下来我给大家传达一下村委集体会议的精神吧。大家刚刚提出的问题,我们在讨论时都有考虑,请大家静一静,听我讲完。”李吾德用尖利而含糊的声音说道,会场里所有人都能听出李吾德的口齿不清,大部分不知情的人都安静而带着诧异的听着他的发言,“这次搬迁时间按照上面给我们的进程要求基本是在这次春节的元宵节以后的2个月内完成,也就是说如果按照这个时间进程,在座的各位在春节以后的一到两个月间就要停业并且完成退离经营场地,各位搞好安置的时间以现在开始算还有大约3个月不到的时间,这时间也是我们村委以及街道所有动迁工作人员和上面反复争取回来的。作为和我们信托投资公司有租赁协议的这部分商户,我们原则上希望大家在这个春节前来解除租赁协议,解除协议后你们还有差不多2个月的时间可以在原租赁场地继续经营或者处理搬离前的准备工作,这段时间我们就作为免租金处理了。这也是我们村集体经过讨论的结果,关键也是为了照顾大家搬迁前的衔接和安置。作为积极配合我们这次搬迁工作的商户,我们村委也考虑到大家这个搬离工作的难处,所以我们按照商户的大小划分了几个档次的安置补贴,总共划分了3个档次,小型商户1000元、中型商户5000元,大型商户10000元。这个商户大小的划分我们村委会请街道工作组一起参与配合,根据各位的实际经营规模进行细分,力争做到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好了,具体内容就传达到这里,大家有什么问题的可以现在提出来,我们能当面解答的今天就做一个解答,有些无能为力的那就事后再做交涉了。”李吾德今天的发言和村民大会上判若两人,虽然口齿含糊但是内容清晰且斩钉截铁。因为在这个碰头会前,对于这批商户的搬离和解除租赁关系的事情,村委已经在律师的介入中反复讨论和推演,针对这些租赁协议的条款已经通透到滴水不漏,他知道这些内容对于这些商户商贩们是无懈可击全无诟病。而且对于村集体来说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这些免去的租金和发放的安置补贴,完全可以乘若干倍的从国家的拆迁补偿中返回村集体,这些大小租赁商户们的经营规模和装修就已经为这些场地在折合拆迁补偿时提供了有形和无形的评估价值。这样的买卖作为村民们是没有一个人不拍手称好的,此时的李吾德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广大的“无产阶级”群众中,而坐在他面前的这帮大大小小的资产阶级就如同纸老虎一样,只要站在群众中那就一定是坚强无比无所畏惧。

        “李主任,那这么说就是我们除了那些安置款,其他没有拆迁的补偿了吗?”

        “对啊,领导们,我们投在场地里的装修,国家应该是有拆迁补偿政策的吧?”“按照你们村委会的决定,我们这租赁协议等于跟没有一样了,我们那些投入在场地里的装修、固定设施设备等于都当捐款了?!!”“是你们让我们搬的,怎么就一点其他的补偿都没有了呢!”商户中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因为他们知道今天在场的有很大一部分商贩代表是不会提出异议的,作为这些商贩们有那2个月的免租,一点安置补贴已经完全让他们心中安逸而窃喜了。而这些酒楼,茶馆、旅社,夜总会、超市等等的商户们,可真心伤不起啊!他们有的是觉得这里有前景刚刚还翻新装修了,有的是这几年赚了些钱刚刚增加了营业场地面积,本来想在这里大干一场的,没想到这如同暴风雨般的噩耗来得太快太猛烈了,李吾德刚刚那番话,对于某些商户来说可能就是一次灭绝性的灾难。在提问的商户中最典型的就是村口那家夜总会的老板了,他在这边也有7、8年了,最早的时候是从老家拉起一伙人在附近这些村子组织开设地下赌场、放高利贷为生,虽然这营生不光彩,但是毕竟人家也赚到钱了,所以开了这家夜总会。在当地这些村子里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都称自己为跑社会的(某种程度上的对黑社团的一种隐晦的称谓),他平时的夜总会的生意相当红火,正因为如此他的夜总会前年刚刚装修,今天听村委里这么一说他的心碎了一地,但是那又能怎样?!在天朝国度,当面对像林国根、李吾德、林曙光、王国才·····这么多前赴后继代表人民,站在群众中最伟大的社团面前,一切所谓带着黑色、灰色、蓝色、绿色的社团全部靠墙立正稍息。

        在这些对着村委提问的商户中,唯独没有永芳的声音。她依然安静的坐在位置上,低头拨弄着手机。林曙光的关照,她已经猜到了今天这个碰头会里传达的大概内容。在这种场合,她也知道所有的内容其实已经是早就反复推敲后铁定了的,这只是一个通报的形式和一个过场,并不是商议,也没有任何商榷的必要。在这个场合,她知道作为她的个人利益一定会有其他和她的状况相近的人会出面代言,只要有人发声了她觉得此时安静的聆听比热切的发言更有实际意义。因为聆听也许更能找到事情的脉络,发言只会提早暴露自己的动机和底限,且让自己失去了回旋余地。在这个有着上千年封建文明的国度,由古至今从来就不缺勇者、智者和观望者,从历史中一路走来往往牺牲了勇者,成就了智者,也许获利的却是观望者。在上千年的时间长河中,历朝历代只要不到无路可走无米可炊,就会有千千万万个永芳在各个场合和领域静观其变。

        “呵呵呵,各位老板们都把问题提出来了,很好!很好!”李吾德干涩而冷冷的笑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租赁协议复印件继续说:“下面我先针对这些问题做个简短的解答吧,关于几位提出的租赁场地的装修补偿款的问题,首先我建议大家先仔细看一下我们当初签订的协议,我这边有复印件,等下可以上来拿着先看一下,协议上我们已经有明确条款,所以很多问题不存在争执和探讨了。第一个问题、关于装修和营业设备,这在协议中已经有具体说明,在不改动原场地建筑格局和破坏原安全、消防设施、供电、供气、供水等的前提下,各位乙方在经过我们甲方同意的情况下,并持有甲方出具的书面同意,可以装修改造和自行增加与乙方经营需要相关的设施设备。所以这一条已经非常明确的表明了,1、各位在装修、增加设施设备前是必须经过甲方同意的,光是这一条我估计在座的各位中就已经有没有履行的吧。2、不能改动原场地的经营格局这条上,目前粗略的估计各位或多或少都有违约,还不包括是否改动了原安全、消防设施、供电、供气、供水等。3、我在村委办公室这些年了,我记得从我们村委出具装修书面同意书的到目前好像还没有。第二个问题,协议上也有明确表明,当甲方在遇到不可抗因素的前提下,例如政府征用,城市改造、自然灾难等,无法继续履行租赁协议,乙方必须无条件配合。这个条款已经清楚说明了,像现在这种因为城市改造所造成的请各位提早结束协议的情况是属于不可抗因素内的,我们甲方不需要承担任何违约责任。但是我们村集体出于对大家这些年的情感因素,所以也已经为大家考虑了,作为提供一个免租期和安置补贴,当然这是要看各位在这件事情上的配合程度而定。好了,各位我别的也不多讲,有需要看原协议复印件的现在可以来拿一下,还有其他问题没想到的,也可以再继续慢慢想。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呢,我想大家的时间也都宝贵,我们尽快结束这个碰头会吧。我们接下来工作也很多,希望各位理解哦!”李吾德洋洋洒洒一通回答,一气呵成。没有停顿也没有迟疑,就像是已经背诵了无数遍的台词一样,由此可见这前期的准备是如何的充分而细致啊!

        当听完了李主任这通脉络清晰的回答后,商户席上那几个刚刚还带着坚强的微笑提着问题的乙方们,一个个张圆了嘴巴脸上挂着僵直的笑容,愣愣的看着主席台上的二林一李三巨头。有些商户开始陆陆续续的到台上来拿协议的复印件,拿着复印件一声不想的看着,那微微抖动的纸页就像是他们此刻的心脏一样在颤抖着在悸动着。此时这些商户、商贩们可能有很多人的脑海里已经在感叹着那句俗话“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个人不与集体斗。”这句话是那么的有道理,那么的精辟啊!任何再强大的个体在碰到一个完全代表大众的团体(而且还是代表广大劳动人民的伟大团体)面前,认了吧!没悬念!此时会场窗外的贞烈牌楼广场上传来了几个村里的长者在练京戏段子的声音“咦~~~~,呀~~~~啊~!看前方黑洞洞~,定是那贼人挡道~,待我策马杀将进去,杀他个干干净净呐~!镗铽铽镗铽镗镗镗·····”

        这天的商户碰头会结束后,永芳回到酒楼已经是傍晚,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店堂里忙碌,而是和店长交待了一下后就径直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卧室。她给林曙光拨了一个电话,“曙光,你今晚有空吗?可以一起吃个饭吗?”“哦,这样啊!现在我在办公室,几个人碰个头,今天可能没空。回头再说哦。嘟·····”林曙光挂了电话。此时的永芳一片空虚,今天这个碰头会她知道明面上的事儿一切都已经是定局了。但是她知道也许对于自己来说还有两条通道可以走,更确切的说是一条半通道吧。林曙光也许就属于那半条通道,因为她明白林曙光到目前为止还是不能全权的代表整个村委来做出任何的决断,况且目前这样的局面他自己都有太多未卜的因素一直困扰着。虽然她相信他在针对自己的问题上,林曙光还是会开那盏仅代表他自己的绿灯,而且作为永芳自己也更愿意走林曙光这条不够宽敞的通道,毕竟这条通道对于她自己来说是愉悦的前行。但是这条通道能将自己带上光明未来的可能性太渺茫。另外一条大通道那就是她一直不愿意多想的王国才,她知道在汪德贵的安排下,这条路她只要想走是一定走得通的,而且如果走了这条路,自己在这个村子的动迁回迁上应该会有更好的机会。她想到了在老家已经对自己不太熟悉的快上初中的女儿,她想到了如果能乘这个机会在这个即将变成市中心社区里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窝和一家全新而可以持久经营下去的酒楼,那就可以把女儿接来这个城市读书,接受比老家更好的教育也可以慢慢消除孩子对自己的陌生,毕竟她是一个母亲。也可以让父母亲有生之年偶尔过来居住在这个日渐繁华的都市,感受一下真正的都市生活,毕竟她是一个女儿。永芳安静的躺在自己那柔软的床上想着,憧憬着。同时不断的想着一个人类永远的哲学课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如何去那里?”那一晚林曙光始终没有给她再回电话,她在思绪中似梦似醒的睡去。第二天一早她给汪德贵发了一条短信“汪哥,你那个同学王主任,你什么时候约他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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