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一
“哎!”
“你”
二人异口同声，同时停下，又都同样一下子说不出话。
“拜拜”
“拜”
回寝室的一路，越闻沉默了一路，没想到到了最后，连一句普通朋友的招呼都打不出来。
去球场的一路，孔昱心不在焉地拍着球，他应该过得挺好的吧，可恨自己还没有做到自然，招呼都没法自然打出。想着，他狠狠拍了一下球。
“你和你对象最近挺不错的吧!”
晚上，这条消息给刚洗漱完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的越闻吓了一跳，刚点开对话框，正考虑输入什么，突然就熄灯了。
舍友们悉悉窣窣爬上了床，上铺上床之前还拍了一下他的被“咴!熄灯了查寝了!”
他嗯了一声，然后还是一动也没有动，回他什么呢，怎么回呢？想着想着，一条“挺好的，咋你也想处对象了!”发了过去。
刚熄灯就立刻猫在被窝里等消息的孔昱看到这条消息差点没憋死在被子里，“个屁!老子想你!”但他只是低低吼了一句，然后很从容地编辑消息“是啊，就你小子脱单我有点不平衡呢。”
“这不怪我哈，个人魅力问题。”
“屁!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说着说着，两人开始斗图，都各自在各自的被窝里笑得喘不过气，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还在吗？”
“在，没死呢。”
没有回应。
“你还有什么事吗？哦对了你不用陪对象唠嗑啊？”
还是没有回应。
“卧槽你不是手机被系督收了吧!”
“...不是[白眼]”
“那你问我还在吗，然后就屁都没有了？”
“晚安。”
“靠!”
唉，问你还在吗就是想跟你说声晚安啊，真的好久都没有说晚安了。越闻关掉手机，摘掉眼镜，翻个身准备进入睡眠，却怎么也睡不着。
放下手机，孔昱心里五味杂陈，舍友们都在偷摸摸儿地一边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一边玩着手机，没有人睡觉，他也没有睡意，却再也不想打开手机，就在那干瞪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
二
两年前。
“越闻!走啊，出去打球!”
“不了不了，学习。” 推了下眼镜，等到身边的人离开了才悄悄抬起头，盯着左前方第一排的那个背影，满眼溢满了疑惑，又顶上眉头，让他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孔昱最近真的好奇怪，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跟他说话他应付，见到自己还躲避，什么啊，有时还偷偷脸红，不是有了喜欢的小姑娘，要跟自己避嫌吧？
想着，越闻有些不爽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环顾了一下这个睡倒一大片的教室，杂乱的堆得高高的书，毛糙的头发，闷热的气息，黑板上写着“距高考还有一百天” ，啧，回头看看自己整洁干净的书桌，感觉自己那么不像高三学生呢？
再一抬头想看看孔昱在干啥呢，就和一双漆黑有亮光的眼对视上了。
越闻愣住，对方反应倒比他快，一下子就转回头去了。
神马情况啊？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现在看自己就跟看怪兽了一样啊？
靠！
下一节最喜欢的语文也没有心情听了!
三
孔昱最近心很乱很烦，好像自从那件事后，自己和越闻之间就有什么东西变质了。
那一天。。。
“好，让我们最后再祝福一遍这对新人我就不再唠叨了!”
“好!”台下掌声雷动。
“这司仪挺墨迹啊！”孔昱站在台下跟越闻吐槽。
“嗯，我都快饿死了。”越闻麻木的点头回应，他都听困了。
“不过你挺厉害啊，一个大男人，会做衣服!”说着，孔昱拉了一下领带，伴郎服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你第一天知道吗？小爷我不是一直都厉害的一比吗？”
“是是是!越大爷好越大爷妙越大爷您厉害的呱呱叫!”
越闻想一脚踢过去，马上被孔昱挡住了，“哎哎哎，饿死了，咱去吃饭吧，伴郎的饭菜不得比他们的好?”说着，他一边推搡着越闻一边用下巴指了指那一片推杯换盏，埋头吃饭的宾客。
换下伴郎服后，两人结伴回家，孔昱一路上嘴就没停过，越闻只是在那里安静的听着。他说了婚姻，梦想，将来。越闻想的是家庭，责任。。。。。。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他们这边来，越闻浑身温度突然低了一度，那个人。。。。。。
林肃牧。
“越闻他就是个gay，你们不会还不相信吧!”
“我跟你们讲过很多遍啦，他身边的朋友都被他觊觎着呢！”
“啥？我污蔑他?你不觉得他和那谁，那个李山宇关系很亲密吗？还有那眼神，啧啧啧。”
初中的噩梦一下子冲进越闻大脑，让他一下子呼吸急促:“孔昱我先走了。”
“啊？”显然孔昱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有事!”说着，越闻转身跑了起来。
不知道转了几个胡同，越闻靠在墙上慢慢平缓着呼吸，突然听见脚步声，一下子警惕起来，想要离开。
“喂!别跑!是我!”
越闻停住了脚步，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瘫靠在墙上，满眼写着疲惫。
“我刚开始还以为你落啥东西了，后来发现你在乱跑一通，咋?躲人呢？欠债了？情债钱债啊？”
“你别管!”越闻低吼一声，推开了靠近自己想要探看自己的孔昱。
“啥啊，你把不把我当兄弟?什么我不管？我是那种见兄弟有难不管的人吗？”
“我问你，如果有人说你的兄弟是gay，你会相。。。。。。”
“我操他妈!要有人这么说我上去就一拳!”孔昱吓到了越闻也吓到了自己。
“老子最他妈讨厌那种造谣之人了，嘴里一个准屁都没有，就知道搁那巴巴!怎么?有人说你?谁?是不是刚刚。。。。。。”
“有你这句就够了，不用你管，以后我会慢慢和你说。”越闻恢复了精神，走出了胡同，把孔昱一个人扔在后面。
“靠，你倒等等我啊。”孔昱低咒一句就立刻跑上前勾住了越闻的脖子。
“靠，松手，老子没气了!”
“哈哈哈哈哈这回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夕阳照不过来二人和猴子一样上蹦下跳的身影，只好悄悄低下头，埋在山后面了。
友谊由此诞生，可二人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什么都变了，变得天翻地覆。
“喂，你不会真的是gay吧，我看你小子挺内秀的啊哈哈。”
“滚你妈!老子纯爷们!”
“哈哈哈哈哈”
“倒是你!别黏着我了赶紧放手!我现在有点怀疑你啊!”
“滚吧哈哈!”
四
众所周知，越闻和孔昱是最好的哥们，两人天天黏在一起就跟个连体婴儿似的。
越闻好静，孔昱好动，性格倒是互补。两个人都成了全班人的哥们模范。
这样的友情让每个人都羡慕。
“哇晒越门你也太厉害惹!吼吃!”越闻烤肉的那只手停住了，看着孔昱腮帮子鼓囊囊还往嘴里塞肉的样子，一脸鄙夷。
“大哥你是几辈子没吃肉了？”
“你这人啊，夸你还不知好歹。”说完，孔昱开始下一盘的战斗。
“我都烤不过来了!你慢点吃!靠!猪精转世吧你!”
“大师兄，俺老猪刚打完比赛真的是太饿呢！”
如果一切都不曾改变，如果，时光就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
“呲呲”的烤肉声与越来越浓的香气把孔昱的思想从回忆拉回现实。
“昱哥，你说要吃烤肉的，现在你一口没动呢！”
坐在对面的篮球社学弟已经打扫了两盘肉。
孔昱于是拿起筷子给案上的烤肉翻了翻面，然后叨起一块熟了的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就艰难地咽了下去。眼眶有些热，有点可笑，因为他而戒了一年的烤肉，原来这么难吃，记忆里的味道真是会骗人啊。
而另一边的越闻。。。
“对不起。”
“没事，你都跟我解释了，你忘不了他嘛。”
“。。。。。。”
“谢谢你在第一时间跟我说明，没有瞒着我。”
“对不起。”
“听着，越闻，我还是很喜欢你，不管你喜欢的是谁不管你多么怪异，我都很喜欢你，但是我希望你幸福，我也想自己幸福，所以我不会等你，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就处了一个月而已，我还没有那么脆弱不堪，我希望你好，你明白吗?哈哈可能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最后一句!勇敢吧，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包括你自己。”
越闻挂掉电话后，心情并没有想象中轻松，但是心里还是有小小的庆幸，庆幸自己遇到的是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女孩，庆幸自己悬崖勒马。
“对不起。”越闻一个人在寝室里，一个男人，泣不成声。
五
那一年，那一月，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如果能让两人回到报志愿的那一天，一定......
“一定不会和他报一个学校!”
取通知书的路上。
越闻郁闷地踢着石子，斜眼瞅了瞅一脸没事人的孔昱，紧闭了闭眼，很是烦躁。
感觉是自己想多了呢？
昨晚，孔昱点赞了一条微博:
“因为我们的性文化里，把生育当作性的目的，把无知当纯洁，把愚昧当德行，把偏见当原则。”
终于到了取录取通知书的地方，一间狭小的办公室，一个忙碌的老师，炎热的夏天，越闻感觉到了某个人炙热的目光，十分不适。
不过，万一自己想多了呢。想着，越闻傻笑着挠了挠头。
“大学见!”孔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就跑了，把愣住的越闻扔在原地。
神经哦！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还笑得那么骚!
越闻平复了半天因为惊吓跳动不停的心，才得以继续前进。哮喘差点犯了妈的!
心跳是因为惊吓，至少当时他自己是这么觉着的。
自从上了大学，越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有了躲着孔昱的想法。
然而。。。。。。
军训的时候。
“嘿，越闻!”
他们系为啥坐在这里？越闻心里腹诽。
“嘿，越闻!”
“靠！尼玛别光着身子跟我说话!”
“什么啊？你家穿衣服洗澡啊！”
越闻只得红着脸加快了洗澡速度，匆匆穿好衣服。孔昱只觉得好笑，心里有一种莫名产生的小愉悦。
躲不过的孔昱!越闻只好认命。于是高中那种连体婴儿的日子又回来了!
“越闻，走，吃饭。”
“不了，约人了。”
“又是孔昱吧，总黏着你呢？好吧我们走啦。”
“可能儿子黏着父亲，天经地义吧。”
“说什么呢？”突然左肩一沉，越闻十分敏感地甩开了他的胳膊，孔昱也不气，只是抱着胳膊好笑地看着他，眼里，嘴角，全是玩味。
魔鬼!越闻心里骂道。
越闻不是傻子。
越闻发觉到孔昱对自己的情感了。
这还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越闻也发现了自己对孔昱。。。。。。
最好的兄弟啊那可是!太糟糕了这个剧情走向!啊！
越闻因为这种情感难受了好几天。
越闻是个较真的人。
终于，在他反复在心里确认了千百回这是友情还是爱情?是哪一种喜欢?自己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吗？之后，他鼓起勇气。
“孔昱。”他认真地喊着，一下子抓住他的手。
“干什么？gay里gay气的!”孔昱笑骂，眼里却全是慌张。
越闻望见他试图眯起来藏起来的眼里那不停闪动的光，更加郑重认真地喊到:“孔昱。”声音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也加重了。
孔昱却不笑了。
他只是用一种很慢很慢的速度，抽出自己的手，轻声说道:“越闻，你忘记了你在你家里是怎么样的存在了吗？”
孔昱的声音轻下来十分温柔好听，没有杂质。不同于他平时在球场里扯着大嗓门喊的傻气。也不同于他对其他好哥们儿的语气。
“我记得。但我想通了，我想在感情上，自己。。。。。。”
“不行!”孔昱声音加大。
“怎么不行？你还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呢！”
“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不行!”
“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可能。”
“你不喜欢我?”
越闻终于问了出来，拒绝吧，越闻绝望地闭上眼睛，像等待最终审判一样，空气安静的吓人。
拒绝吧，拒绝，自己就死心了。风起，地上的落叶逃窜发出声音。
拒绝吧，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风停，树上的黄叶一片一片小心翼翼落地无声。
可是，孔昱一直没有出声。
越闻抬头看向孔昱的眼睛。
孔昱也看向他。突然就抓住了他的肩膀，拉近，嘴唇碰在了一起，淡淡的烟草味，孔昱来之前抽烟了。
凉凉的唇瓣，还因为秋天有些干的嘴唇，孔昱下意识舔了一下，连带着越闻的嘴唇一起。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冲动。
“越闻!我们这样是不对的!”孔昱抓着他的肩膀懊恼地吼完就跑了。
而越闻，在原地呆立了很久，才自嘲一般地开口喃喃着:“每次都是这样，轻而易举推翻我心里搭起的防备，然后跑开。”
我们都大学了啊，我以为我们能够为自己做决定了啊。
六
从那一晚以后，越闻就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去食堂，一个人去操场。脱离了所有人，独自行动。舍友们刚开始也会叫上他，被拒绝了几次也就习惯他这样了。
孔昱身边倒是好友不少，永远不会孤独，他是篮球队的队长，喜欢他的女生不在少数，崇拜他的男生也能挤满操场。
越闻见到孔昱也不会打招呼，正如孔昱见到他也会无视而过。
越闻的脾气越来越差了，与他熟悉的人都这么说。
越闻这个人戾气蛮重。不熟悉的人，第一印象都是这样。
“呀，越闻回来了？”舍友A打着游戏，头也不抬地问道。
“这味，你把全超市的烟都抽了吧？”舍友B皱着眉关心地问道。
“没有。”简单的不咸不淡的回答，越闻一头扎进被窝，躺下了。
颓废。
这二字形容现在的越闻再合适不过。
越闻和孔昱自那晚以后正式的第二次见面是在大年初五的同学聚会上。
饭桌上，越闻盯着坐得离自己远远的孔昱，一言不发地一杯杯喝着酒。
为了喝酒而喝酒，为了喝酒还要强颜欢笑找借口。
“来，小美，我敬你一杯。”
“来来来，老虎，我欠你一杯。”
孔昱脸上的那副一直从容的笑容也挂不住了，渐渐冷了下去。
越闻，你这又是何必呢?然后悄悄地迅速的拿起面前酒杯，一干而尽。又静静地续上。
一杯又一杯。
表面欢闹的宴会，谁又知道这两人的心思?
有人提议去KTV，越闻醉了似的举手“去!必去啊!”
孔昱，你一定得去。
越闻心里敢想，看见孔昱红彤彤的脸和盯着自己的那双有了红血丝的湿润的眼却怎么也不敢说，只得赶紧把目光移走，不再看他。
越闻，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几个月前，他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可是，不对又能怎么样呢？
孔昱，我只是想表达感情，我不想藏着掖着，太累了，不管你怎么想怎么看我，我都累了，也藏不住了。
真好，在问到孔昱时，他点点头答应了。
越闻嘴角不再控制地扬起，像得了糖的小孩子，一脸傻气一脸单纯。
孔昱盯着他喝成猴屁股的脸，张狂的笑意，还有比脸还红的眼眶，心里一动，突然很难受，只想一言不发。
越闻一直没敢再看他，自然是也看不见他灼热专注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越闻一边打着酒嗝儿一边点歌。
想把一首自己单曲循环了一个月都不腻结果不得不学会了的歌，唱给你听。
这么少女的狗屁情节。哈。
越闻唱得极其认真，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喝醉。
孔昱听得极其仔细，什么都没有说。他坐在角落里，任由周围人如何热闹，他一动不动，身子却慢慢在颤抖。
“他的他终究没成为属于他的他
这未必 是一种遗憾啊
在最美的年华 只为遇到他
哪怕 注定会失去他”
“孔昱，我喜欢你。”越闻哭着唱下来，说到这却笑了。准确来说是哭笑不得。
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惊讶地面面相觑然后心照不宣地一起沉默。
孔昱手里的玻璃杯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瓣，很是刺耳。
我又何尝，不喜欢你?可是。。。。。。
罢了罢了，哪有这么多可是?
对上那双哭成兔子的红眼睛，爱打篮球的大男孩又扯出了他最擅长的阳光的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心脏的地方。心在胸膛猛烈地跳，眼眶里的泪珠不安分地晃。
包间里响起掌声，盖过了震耳的音响。孔昱和越闻，两个男人，得到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真挚不夹杂其他的祝福。
七
越闻越来越“贤惠”了，开始给孔昱织围巾。当他在炎热的夏天把围巾递给孔昱时，孔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现在是夏天。。。。。。。”
“我知道，又没让你现在戴。”
盯着针脚细腻的灰色围巾，孔昱忍不住冒出一句:“越闻，你好像我妈。”
话音刚落就挨了一记重拳。
“傻逼吧你，孔昱。”
孔昱只傻呵呵地笑。接着说:
“常人都道阴阳调和，这也是为什么要男子的阳刚粗犷与女子的细腻温柔互补，咱们俩虽然都是男的，但是。。。。。。”
越闻真的火了“你他妈变着相地骂我娘炮是不是?”说着，一脚已经过去。
孔昱有了上一拳的教训，连忙躲开，抓住他的肩膀，试图稳定对方情绪。“你倒是听我说完。但是咱俩也可以做到平衡，你男子的阳刚与女子的细腻结合在一起，已经是平衡，但是我呢?我只有大老爷们的粗心，我也想你有被照顾的感觉，所以，教我做饭织毛衣吧越闻。”
。。。。。。
“你疯了?”懵逼片刻，越闻鄙夷地问出这一句。
八
孔昱想在过年前把毛衣完成，送到越闻手里，可是，手指被针戳了好几下，直接把大老爷们气到扔掉，妈的，真不是人干的活儿，还不如打篮球。可目光一触及那条叠的立立整整的乖乖待在那里的灰色围巾，心就软了下来，只好又捡起来继续织。
室友们都觉得奇怪，刚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在给女朋友或者家里的女性长辈织，后来发现那肩膀宽度不太对，就以为他是在给自己织，却发现他织完后并没有穿，只是叠的好好的放在一个包装袋里，看样子是要送人。
大家也猜测了一些，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问道:“孔昱，你。。。。。。恋爱了？”
孔昱愣住，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咳。。。。。。那个老五还是你问!”
“啊，就是想问，对方是男是。。。。。。”
“是不是总跟你黏一起那个？高中的那个?”
孔昱的头不知道该点还是该摇，他害怕，的确，大家如果知道，这件事就包不住了而且悠悠众口。他为自己的懦弱自私愤怒羞愧，只得红着脸，深吸一口气使劲点了点头。
不管了，喜欢又没有罪!
万一大家理解呢？祝福呢?
很可惜，孔昱没有得到他所期望的反应。
“哦。”
“我的天。”
“没想到。”
大家只是小声嘟囔着，待着震惊的眼神各忙各的去了，留孔昱一人尴尬在原地，不知所措。
整个人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床铺，宿舍明明刚供暖，可孔昱有些冷。
九
孔昱没有把这件事和越闻说。
直到过年前的那一天。
孔昱接到一个电话。
“孔昱，过年好啊。”
“你是？”
“林肃牧，我们见过的。”
“哦，有什么事吗？”他记得这个名字，声音一下子冷了下去。
“没什么，就跟你道句过年好啊。”
“。。。。。。”
“哈哈，啊，听说你和越闻在一起了啊？”
“你听谁说的？”
“几个月前你们同学告诉我的，听说在KTV。。。。。。”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孔昱打断他的话，没好气地问道，想要立刻挂掉电话。
也的确这么做了。
窗外太阳早就落山，天灰蒙蒙中只余下了几块亮光。家家户户彩灯挂起，大红灯笼一点一点慢慢旋转着，好像不知累。孔昱一夜未眠，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抽完最后一根烟，下了一个决定。
除夕夜，无月，于是人们想到各种办法去制造光亮，五彩缤纷，各种各样，却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代替月光。
吃完年夜饭，孔昱和越闻出门走在空旷的街道，满地红色的鞭炮屑，粘在靴子上，甩都甩不掉。越闻跺跺脚，提议去广场上看烟火。
“今晚广场好像有烟花。”
“嗯，走吧。”
孔昱一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越闻看在眼里并不作声。
广场稀稀落落几堆人，小孩子居多，叽叽喳喳的，惹得大人们笑得眉眼弯弯，寒冷的冬夜里，这一幕幕倒也让人温暖起来。
越闻笑了笑，说道:“这帮小崽子啊，都没有我弟淘哈哈哈。”
“你弟才几个月大啊。”
“是啊，就是才几个月大，就比这帮满地跑的小孩闹腾了。”
“。。。。。。”
“。。。。。。”
孔昱沉默，于是越闻也沉默。他们坐在广场周围的台阶上，明明是肩并着肩，明明距离不远，明明他戴着他织的围巾，他穿着他织的毛衣，明明。。。。。。哪里不对了？
“越闻。。。。。。”
“开始放了!卧槽卧槽快看!”
孔昱顺着越闻指的方向看去，金黄色刺眼的火球冲向天空，“碰!”炸开，又淅沥沥落下，巨大的彩色花朵消失后在天空留下灰色的痕迹，还未散去，另一朵已经开始盛放。
“咻!”“碰!”
孩子们“哇啊啊”地拽着大人们的衣袖叫着跳着。
越闻孔昱也亮着眼睛，张大嘴看这烟火盛大。
“越闻。”
“我在。”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也许不是爱情呢?”
“没有。”越闻回答的笃定。
孔昱扯了扯围巾，觉得有些勒，然后继续说道:“我们现实一点看，你以后难道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吗？而且你是家里的长子。”
“你说的这些我知道，孩子我还没想过。”
“越闻，你该想了。”
“孔昱!”
“你怕了。”越闻转头盯着孔昱的眼睛，定定地说道，有火光在孔昱眼里炸开，越闻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却看不清自己的脸。
“你没有和女生谈过恋爱，我怕耽误你。”孔昱说完，低下了头。
“我不需要。”
“孔昱你到底要说什么?”
“林肃牧。”
“他咋了？”
“没什么，我就是不想喜欢你了。”
“呵。”越闻嗤笑，“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什么叫不想喜欢？这玩意难道还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我们并没有那么大的喜欢去坚持下去。”
“那培养啊!谁还是一下子就深爱的?”越闻站了起来，控制不住地大吼。
“算了吧。”
孔昱憋了半天，最后挤出这三个字。
“好。”越闻回答的很干脆。正好烟花放完，广场一片寂静，孔昱听的很清楚，点了点头，走了。
越闻一个人在原地泣不成声。
“妈妈，那个大哥哥怎么了啊？”
“他。。。。。。”家长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哦，我知道了，他在难过烟花没有了对不对？”
烟花易冷，比昙花还要短暂的生命，人也是，有多欣喜，失望来的就有多快。
人生还长着呢。
十
这就是他们之前的故事。
现在的孔昱和越闻不再形同陌路，倒也能继续笑着互骂几句，但也只有这样，而已。
如果只是萍水相逢，不如将恩仇一笑而过。
越闻最终也还是没有鼓起那样的勇气，孔昱最后也还是喝醉了酒把烤肉全部吐了出去。
破镜难重圆，人生短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