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的四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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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51期“钱”专题活动

四伯从省城看病回来了，整整一个下午，四伯家的小院里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都是闻讯来探望的亲友乡邻。

四伯在省城大医院住院十几天，做了大手术。见到四伯的一瞬间，我鼻子不自觉地发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眼前不再是那个个子不高但黝黑敦实的汉子，他窝在沙发上，脸色黑黄，整个人瘦了一圈，腹部一边挂着一个引流袋。但对来探望的人，四伯还是强颜笑着，客人离开的时候，他坚持站起来送客。因为腹部刀口的原因，站起来的时候腰微微前倾，不高的个头显得更加矮小。

四伯得的是胃癌。挺长一段时间以来，吃么么香，饭量又大的四伯，突然间饭量减少，吃饭不香了，吃下点东西胃就涨。四伯不当回事，说人老了饭量自然会减，胃胀就吃点助消化的药，吃了也有所缓解。四伯母催他去医院看看，四伯推脱：没事，老话不是说“十人九胃”吗？老毛病了，就是胃溃疡，吃点药就好了。

直到一个月前，四伯明显消瘦，吃饭少得可怜，胃也持续疼痛。四伯母让堂哥硬把他拉到医院去，做了胃镜，结果显示胃癌，一家人一下子慌了神，四伯才刚过60岁呀！镇医院的大夫建议去大医院做手术，堂哥带着四伯去了省城。

术前检查加上手术住院，四伯在省城的医院整整住了半个月。堂哥一直陪着，他黑瘦的脸也略显憔悴。听堂哥说，四伯手术后的那几天可受死罪了。最初几天，整个人躺也躺不下，一天天的坐着，难受得无法入睡，浑身上下就没好受的地方，但四伯却从不吱声，默默地受着。晚上巡房的护士都看出他难受，给主治医生反映了，医生查房的时候问起，四伯才开口说自己的不舒服，头也连带着疼。医生仔细问了四伯说：“先观察一下，如果头还疼，就做个CT。”

四伯一听医生又让做CT，第二天医生查房问起头还疼吗？四伯摇头说好多了。堂哥刚想张嘴说晚上还是头皮疼，就让四伯打断了。医生走了，堂哥埋怨道：“昨晚不是说头皮疼吗？干嘛不和大夫说。”

“手术前做了那么多检查，有用没用的查了一个遍，花了那么多钱，咱不花那冤枉钱。”原来四伯是怕说了头疼，医生再让他做CT，做一次CT又要花不少钱，四伯怕花钱。

四伯虽勤劳能干，但靠着家里的几亩地和农闲时打打零工，在维持生活之余，也存不下多少钱，一儿一女都已成家，又各养育着一双儿女，日子也不富裕，四伯不想拖累儿女。这次大病，就这一个月花了他这辈子一大半的积蓄，四伯疼，身上疼，心更疼，疼辛辛苦苦积攒的钱如水般流走。

大家都宽慰四伯：“做了手术，在家好好养养，病就好了。”

四伯眼里湿润：“得了这病，有钱人都治不了，何况咱没钱，认命吧！”坐在一边的四伯母转身偷偷地擦起了眼泪。

老话都说“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可我的四伯偏偏有病又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