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记忆之——乡痛
这些年,一直在海外过着差旅的生活,给周边的朋友和家人的感觉就是,我一直生活在海外,也不可否认,一年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这样一种生活,如果要问自己是否有过疲倦和后悔,我会说:一切顺其自然!就像当初,坚持了好多年的一个梦想——去海外工作。在自己多年念念不忘的情况下,终觉变成了现实,而且真正作为一个从业者来说,这一次的经历,我有时会解释为:你对生活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里应该感恩生活,感恩这一路走来经历过的每一个人,当然在这里也特别需要感恩一个人,那也就是这一次让我自己的梦想变成了现实的那一位可敬的领导,还有那个为我申请特批的HR leader,谢谢您们!因为您们那一次的认同和宽容接纳,给了我接下来几年的精彩的生活,也让我有机会到处走走。看了那么多不一样的风景。体会了那么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当然,看再多的风景,赏再多的美丽,也抵不过家乡的美和对家乡的情。
记得小时候,特别喜欢去大姑妈家,记忆里每年的暑假都会去大姑妈家住上个把月,一个是因为大姑妈家有三个大学生,他们总会带我去玩,陪我各种闹,再个就是因为大姑妈家就靠着大马路,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车辆从家门口驶过,而我最喜欢的就是看来往的车辆,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外面看车,当然姑妈绝对不允许我一个人走到马路边上的,只允许我站在禾坪边上观望。当然还神奇的记得小时候跟着姐姐去幼儿园一件事,特别清晰的记得在一次课堂上,突然听到外面有汽车鸣笛的声音,我不假思索的就跑了出去,担心迟了就看不到车了。结果被老师给拽了回来,然后我当着众多小朋友的面开始了各种哭闹还是要出去看汽车。
对于小时候喜欢坐车,喜欢看车,似乎是一种情结,也有着太多的童年心事只有自己知道了,比如家里父亲,每年要去县城学习一段时间,有那么几次母亲跟父亲说,要不你把孩子也带过去让孩子看看县城吧,可是那个时候还是小孩的我们,父母说是啥我们就听啥,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在父亲说又不是去玩,学习时没人管,也就这样一种属于童年的奢望一直保存了起来。
当然,还曾记得第一次坐火车去远在市里的姨妈家,那个时候对于未出过远门,去过最远距离最繁华的地方也就是镇上了,也从未坐过火车,事实上也从未做过汽车的我来说是何等的兴奋和雀跃,那种快乐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试问:孩童时的快乐,又有谁能懂呢?
那个年代,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双脚了,比如去大姑妈家二十几里路,还要翻几座山,每次都要走差不多一个上午,这种路途,我想若是放在现在估计走上一半就开始叫苦连天了吧。那些年爬过的山,走过的小道,现在都早已不复存在了,代替的是灌木丛里,早已没有了路。就好比回不去的过去,原来走过的路,也找不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都是走路走亲访友,哪怕路途再远,都阻挡不了亲人间的这份情。我们家庭,几个姑妈都嫁得比较远,最远的是二姑妈家,怎么有个40里的路程吧,每次逢年过节,不管路途有多远,姑妈、姑父们都会聚集回到爷爷奶奶家,当然还有我们的同辈表弟表妹表哥表姐们,每年的逢年过节也就是我们童年最快乐的时光,我们是个大家庭,爷爷奶奶育有九个儿女,站在现在的时代,真的无法想象那个贫穷年代,靠着微薄的收入能抚养九个儿女,而且还尽量让他们接受教育,在教育上面,听父亲说过说:在儿女教育这点上,你爷爷很有远见,不管家里再穷,就算明天揭不开锅盖,都不会亏待做儿女的,所以你叔叔、姑妈们至少都接受了高中教育。只是可惜生的时代不逢时吧,都没能成才。当然想补充说说的是,文革后,父亲还是没有放弃求学的欲望,所以恢复高考的第一年,父亲就义无反顾的参加了高考,而且还取得了全县第四的成绩,然而可惜的是,被一些政治因素最终没能如愿踏入父亲梦寐以求的大学,这一件事,从懂事起听父亲讲过几次,也从他的自传材料里也看到过,从中可以看到出来,这是父亲他一生最遗憾的一件事之一吧。
还有,那个刚刚上初中的时候,因为学校是在镇里头,隔我们家有着20几里路,每个早上天还不亮,父母就早早的起来准备好早餐和要带的午饭,一年如一日,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不管是晴天还是下雨天,父母就这样照顾着我们,我们也在每个天还未亮就开始走路去学校,因为学校7:30上早自习,我们不能迟到。那个年代的艰苦,我想现在的中学生应该是无法去想象的吧,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们快乐着,我们没有喊过累和苦。
这些记忆已经过去了几十年,长辈们也都老了,我们也不再年轻了,现在的社会交通发达了,出行要么是摩托车,要么达成公交车,要么就是驾着小车。哪怕几里路的距离,也不再用双脚走路了,当然,长辈们也走不动了,可现实是,现在的小孩或者中高学生,也成了走不动了,走上半里路就开始喊累,走不动了。不知道这个社会是怎么了,这就是我们所谓的发展吗?
每次回老家,看到眼前的一切,已经没有了孩童时的一点影子了,家里的老人也屈指可数了,也很少能隔几百米就能听到孩童的吵闹嘻耍声了,代替的是死一般的廖静。再看家里那些儿时摸打滚爬过的水稻田,都已经荒了。有的也从原来一年两季改一季了。回去再也看不到忙碌的双抢,也再也体味不到乡里邻里间互相帮忙的秋收场景了。小时候爬过的果树,打过的板栗树,也都已经老去,成了一颗枯木,也早已没有了果实。记得儿时,爷爷家背后有一片被围墙围起来的果园,每到果实成熟的季节,我们总会偷偷的爬过围墙去偷吃几个果实,然后带几颗出来给爬不过去的弟妹。曾经爬过的山,砍过柴的树林,山真的成为了所谓的山,找不到上山的路,树林真的成为了所谓的树林,杂草丛生。家里那一片茶山,也不再视为家里的经济支柱,到了采摘的季节,也不再有人去采摘了。每棵茶树已经被杂草包围,被各种杂藤爬满全身。唯一还偶尔去照料的是家背后的那一片杉木树,因为这是爷爷留给父亲他们的遗产,也是以后父亲留给我们的一份遗产。
曾经熟悉的村间小路,路两旁有着绿油油的小草还有不知名的野花,大自然显得是如此的和谐,夏天的晚上,萤火虫漫天飞舞,那个时候,顽皮的我们总会编织一个网袋网一些萤火虫放到透明的玻璃瓶里边,挂在树枝上,就好比挂在天边的星星。而如今,再也见不着那似一颗颗星星闪烁在夜空里的萤火虫了。还有那儿时熟悉的蛙鸣,如今代替的是出奇安静的黑夜。还有那夏天的夜晚,我们守望在家门口等着长辈们打渔归来的记忆,也不再有了。长辈们打着手电筒在乡间稻田里捕捉黄鳝的身影,如今除了黑和静就只剩下黑夜了。
曾经放学了,或者放假了,去土里掰花生的日子和场景也不再有了,家对面的菜园子,早已不是菜园子,土里长的也不再是素菜了,是滋长着各种杂草,也已经无法区分被长辈们分成一块一块的地了。儿时的味道,却是如今的伤怀之痛。是什么没收了我们童年的一切,又是什么夺走了我们过去拥有的一切。
还记得爷爷有一口池塘挨着乡里小道边,每到过节的时候,爷爷都会放干池塘里的水,抓几条鱼,做一顿丰盛的午餐迎接从远途回来的姑姑,姑父们,当然还有我们儿时的玩伴表弟表妹表哥表姐们。而如今,再也找不到了,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那口池塘。时间久了也记不清它在那了,它有多大了。爷爷也已经离开了我们。
还曾记得,每年的秋收完以后,长辈们会把干枯的稻草堆码在稻田里,来年春天把它们烧掉撒在稻田里。而调皮的我们,三五成群的,把一个个稻草堆从上到下把它拆了再挪放一个位置,因为稻草堆下面可能藏有老鼠,在剩下只有一两个稻草靶子的时候,每个人手里握着一根棍子,准备一场赶打老鼠之战。而如今,稻田里除了杂草不再有稻草了,那些田埂也早已没有了形状。更也见不着在稻田里嬉戏的孩子们了。
还有那曾经熟悉的小溪,每到夏天,放学后几个伙伴用石子用泥土在小溪一处筑一作小坝,把小溪的水拦截下来,然后当成天然的泳池;还有小时候,父亲会带着我们去小溪抓鱼,那绝对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也是最害怕的时候,因为那时的小溪经常会有水蛇在水里游来游去,而如今,小溪不再是小溪了,涓涓细流,没有了一点生机,没有鱼儿,也再也没有了水蛇,它们似乎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父亲他们也不再截流捕鱼了。
还有到了冬天,也就是秋收完后的几个月里,周末不上学,我们扛着一把比自己还高的锄头,拎一个小桶,去已经干涸的稻田里挖泥鳅,现在呢,稻田荒了,也没有泥鳅了。是什么把这样一些存活在村里几百年的生命也给带走了呢?
唯一还在的,是生长在爷爷老房子侧面的一颗老枫树,风里来,雨里去,它一直在那,刚好在拐弯处,每次回去第一个见到的必定是它,它相似一位老人站在那里,盼望着他的儿女什么时候归来。
离开家乡这么些多年,这么多年里,每次回到家乡,总有一种对过去的陌生感,我们变了,伴随我们长大的村庄也变了。
唯一不变的是对家乡的眷恋,无论身在那,心里都只有一个家。也太多的孩童时的记忆,在这个时候的家乡和人间已经再也找不到也找不回了,因为他似一个生命已经离开了!
感怀过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们是富有了,社会是进步发达了,但是我们为了今天的富有和所谓的进步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如果真有时光机,好想能够再回到过去,回到儿时的年代,把这些记忆制出胶片,保存在时光机里面,回到现在我们还能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