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借我一生》(4)
读到包括余秋雨作者等大学生们文革期间下乡去了军垦区的情景,感到很震惊,内容滑稽得出人意料。
二十出头的一群大学生去下乡,送行的歌曲放的竟然是《送瘟神》,因为毛主席为吴江岭县写过诗,“第一把手”就决定播放那首诗的乐曲。引起大学生的哗然。“第一把手”说:“不管是不是瘟神,由毛主席来送就是幸福!”
出发前,下令把所有与毛主席言论无关的书籍全部上缴,焚毁。这无疑是一场劫难,大学生们除了偷偷留出一两本书,把维系自己身份的书统统交出去了,也毁掉了年轻人的梦。送别书的时候,大家静默着就像送别自己的灵柩。
这群大学生下乡的任务是到太湖中开垦一个农场。他们睡在太湖边上自己搭建的简陋草棚里,挖泥,固堰,抽水等,每天四点起床干到晚上八点,这群年轻人上工的路上都在瞌睡,走路跌跌撞撞。
挑着自己完全无法承受的重担,肩膀血肉模糊,从未愈合,因为天天重压在身。到了夏收夏播的时候,工作量增加就得晚上两点半起床干到晚上的九点。
难以想象,这是什么样的劳动强度,那是拿年轻的生命在开玩笑,读到此处,我不禁有些愤怒,这是什么样的决策,更难于理解当年的荒唐举措。
这群大学生住的久了,外貌上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身架极瘦,肤色极黑,衣衫极破,头发极乱,脸上戴一副眼镜,腰上中扎一根草绳,肩上压一副担子,担子的重量,不是居民中任何一个所能承受……而这群既像乞丐,又像苦役犯的年轻人,居然是才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
居民见了他们都忍不住心疼的流泪。这群大学生本是天之骄子,却去了太湖军垦区遭受着人间巨痛,非人的折磨。
遇到洪水汛期时,他们竟然用身体做肉墙堵住洪水,防止决口扩大。一个个被拉上岸时,身体已被冻僵。
还写到了一个女同学的自杀,下乡前她参加过一个造反派组织,因为她长得漂亮,为人热情,善于交际,大家称她为“外交部长”。这就成了证据,证明那个造反派组织图谋夺取政权。这是什么逻辑,我们现在更是无法理解。一个玩笑般的外号怎么就成了铁证。
作者写到不知两个工宣队人员如何在几天内对她审讯,她选择了投水自杀。死后,女同学拿了干净衣服替她换上,换衣服时女同学自觉围城人墙。
换上衣服后的女同学干净,漂亮,给人的感觉没有任何的不适。一身合适的衣裳衬托出青春的身材,把周围所有女同学都比得暗淡无光。因为周围女同学穿着破烂,宽大,她们已经忘记了自己青春的模样。读来很是心酸的文字。
作者花了较长的篇幅描写这个女同学的死亡,月光下更衣的过程,写得近乎唯美,对作者而言,或许印象太过于深刻吧。越趋于唯美,就越能显示其对文革闹剧的批判态度。
“她的衣衫被撕开了,赤裸裸地仰卧在岸草之间。月光把她照得浑身银白,她真正成了太湖的女儿。”(《吴江船》)
近乎唯美的笔法去写一个女同学死于非命的整个过程,看完后,为作者的笔法所惊叹,更为女同学的死亡深深感到惋惜与痛心。二十出头,那是最美妙的年华,未结婚未生子,人间的美好还没尝够就为革命捐躯了,留下世人喟叹,留下同学伤怀。
作者在归结这段军垦岁月时,长时间以来,都认为那段带血劳累是值得肯定的,直到后来环保意识觉醒,才知道在美丽的太湖开垦一个农场,是多么的荒唐。作者也感到荒谬至极,当年竟然用身体去堵洪水。
文革对作者这群年轻人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从肉体到精神都是一场浩劫,到最后终了,却是一场毫无意义的付出。最后,却下令退耕还湖,恢复太湖的碧波万顷。
当作者以及当年参加军垦农场的人听懂太湖的声音时,已是两鬓斑白。
这场毫无意义甚至破坏环境的下乡活动,至此,显得多么荒唐可笑,荒唐可笑之余,又为曾经参与过这场荒唐行为的人感到深深的惋惜与不解,也不得不令读者掩卷沉思。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希望我们从此活得有意义,再无泥泞,再无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