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46：秦纪（三）

2024-10-19 本文已影响0人黄河歌者

《<资治通鉴>研读》46：

秦纪（三）

彭越

公元前207年春二月，刘邦向北进攻昌邑，遇到了彭越，彭越率领军兵跟随了刘邦。彭越是昌邑人，他常年在巨野大泽中捕鱼，兼作盗贼。陈胜和项梁起义后，大泽地带聚集起一百多名少年，他们都去归附彭越，对彭越说：“我们请求仲兄作为首领。”彭越推辞说：“我不愿意起来造反。”这些少年一再恳请，彭越这才答应。彭越和这些人约定好明天太阳出来后一起集合，晚到的斩杀。

第二天太阳出来后，有十多个人迟到，最晚的竟然在中午才到。彭越对大家致歉说：“我已经老了，诸君却强迫我担任你们的首领。现在迟到应当斩杀的人太多，我不可能全部都杀掉。这样吧，把最晚到的那个杀掉。”

彭越下令校尉行刑。大家都不以为然，嘻嘻哈哈大笑着说道：“为什么非得要这样做呢？我们以后不敢再迟到就是了。”但彭越还是斩杀掉一人，并且设立祭坛，以便号令下属。这些下属这才大惊，都很畏惧彭越，没有一个人再敢仰视。彭越率军攻城掠地，收纳诸侯们流散的军卒，很快扩大到一千多人，协助刘邦进攻昌邑。

郦食其

昌邑没有攻克，刘邦率兵向西经过高阳。高阳人郦食其家中贫困落魄，担任里监小吏。刘邦手下有名家是高阳的骑士，骑士回家看望自己的父母亲。郦食其去见骑士说：“我听说沛公傲慢而且轻视人，但他有大的谋略。这正是我所要追随的人主，但一直没有人引荐。你如果见到沛公，就对他说：‘臣有个老乡叫做郦食其，年龄六十多岁，身高八尺，人们都说他是狂生，他也不谦虚地自称为狂生。’”

骑士说：“沛公不喜欢儒生。他手下的宾客如果有戴着的儒生帽子来到，沛公都是先下手摘掉人家的帽子，把尿撒到里面。他在和别人说话时，动不动就破口大骂。你最好不要说自己是儒生。”郦食其说：“你就按照我所说的去转述。”骑士按照郦食其所说，报告给了刘邦。

刘邦来到高阳的传舍住下后，派人征召郦食其。郦食其进入后，正想拜谒，却抬头看到刘邦正叉着两条腿由两名漂亮女子服侍着在洗脚。郦食其仅仅长揖一下作为礼节，并不下拜。他问刘邦：“将军是想帮助秦国进攻诸侯呢，还是想率领诸侯击败秦国呢？”刘邦破口大骂：“你到底还是个混蛋儒生！天下人被秦国苦害已经太久了，所以诸侯们才一起进攻秦国，什么叫做帮助秦国进攻诸侯呢？”郦食其说：“你既然说是聚集义兵诛灭无道暴秦，就不应当这么傲慢地接见长者。”

刘邦马上停止洗脚，起身整理好衣服，把郦食其让到上位坐下，然后向郦食其道歉。郦食其就谈论起六国的合纵连横故事，刘邦听得很入迷，心中大喜，命人赏赐郦食其酒食。

刘邦问郦食其：“我们应当怎么办呢？”郦食其说：“先生纠集一群乌合之众，收集了些散乱军兵，最多不过一万人，想要前去进攻强秦，这其实是羊入虎口。陈留是天下都会，也是中原地区四通八达的城市，并且城中又积存了很多粮米。臣我有条很好的计谋，愿意代表你出使陈留，说服守军投降。他们如果不听从我的劝说，我也能当作你的内应。”

刘邦派遣郦食其前行，率军在后跟随，果然很快攻占了陈留，刘邦封郦食其号为广野君。郦食其说自己有个弟弟叫做郦商，这时聚集起四千人，也前来投奔刘邦。刘邦任命郦商为将军，让他率领陈留兵跟随。郦食其经常作为刘邦的说客，奔驰出使各路诸侯。

三月，刘邦进攻开封，没有攻克。接着向西与秦国将军杨熊在白马会战，随后又大战于曲遇县城以东，大败秦军。杨熊逃到荥阳，秦二世派使者斩杀杨熊示众。

夏四月，刘邦率军南攻颍川，攻克后屠城。借助张良帮助，刘邦攻占韩国的战略要地轩辕山，随后攻略韩国的土地。

在这时，赵国派出的将军司马昂想要渡过黄河入关，刘邦向北攻占平阴，切断了司马昂北进的渡口。刘邦向南和秦军大战于洛阳以东，不胜后南出轩辕。张良率军跟随刘邦。刘邦命令韩王成留守阳翟，自己和张良一起南下。

六月，刘邦在南阳以东和其郡守吕齮激战，大败秦军。刘邦攻占了南阳郡，吕齮则退保宛城，刘邦想要领兵绕过宛城西进。张良劝谏说：“沛公太想迅速入关，但秦军众多，拒险而守。我们如果不攻克宛城，假如前方战斗不利，宛城秦军从后追击，强秦在前，这是自取其危之道。”

刘邦连夜领兵从其他道路还兵，更换旗帜，在黎明时把宛城团团围住。南阳郡守着急要拔剑自刎，他的门客陈恢劝阻说：“现在自杀还早。”

陈恢出城去面见刘邦，他劝说刘邦：“臣我听说您在楚怀王那儿有约定，先入咸阳者为王。现在明公正要进攻宛城。宛城是大郡南郡的都城，连城数十，百姓众多，积蓄也多。守军们都认为投降必死，所以人人下定决心坚守城池。如果明公连日进攻，您的军兵死伤肯定很多。现在拒绝接受宛城投降，那么宛城就不会追随明公。这样下去的结果只能是，明公前进会失掉占领咸阳称王的约定机会，身后还有强宛之患。我替明公计划，不如接受宛城投降，封其郡守，继续让他负责守卫，然后率领军兵继续西进。以后诸城再没有攻克的，肯定在听到明公军号之声，就会提前开门等待，明公就会畅行无阻直达咸阳。”刘邦说：“好。”马上加封宛城郡守为殷侯，封陈恢一千户食邑。

刘邦再率军西进，果然攻无不克。大军来到丹水岸边，高武侯鰓和襄侯王陵在西陵归降。在进攻胡阳时，吴芮的部将梅鋗也加入其中，很快迫降析县和郦县。刘邦军兵经过的地方禁止掳掠，秦国百姓全都高兴。

王离所部覆灭，章邯的主力驻扎在棘原，项羽驻扎在漳水以南，双方相持不下。因为秦军多次失利，秦二世派人责难章邯。章邯感觉害怕，就派他的长史司马欣回咸阳要求增派援军。司马欣回到咸阳后，被留在司马门三天，赵高拒绝见面，通过别人传话说根本不相信章邯。司马欣害怕了，就偷偷从小道跑回军中。赵高随后派人抓捕，但没有追上。

司马欣回到军中后，向章邯汇报说：“赵高在秦国一手遮天，没有人敢说一句不顺他耳的的话。现在将军如果战胜，那么赵高肯定会嫉妒你的功劳；如果战败，那更不能免死。希望将军仔细考虑一下。”

陈余也给章邯写信说：“白起当年作为秦将，南征鄢郢，北坑赵军，攻城掠地，胜利不可计数，最后却被赐死。蒙恬作为秦将，北逐戎人，开辟榆中几千里，竟被斩杀于阳周。这是为什么呢？只是因为他们功劳太大，秦国再也不能加封了，所以就干脆想办法诛杀。现在您作为秦国将军已经整整三年了，损失的军兵数以十万计，但诸侯却越剿越多。这些年赵高一直阿谀奉承秦二世，现在情况危急，他也害怕被秦二世诛杀，肯定会用军法处置将军作为替罪羊，然后再派人取代将军以逃脱罪责。加上将军长久在外，朝廷中没有人替你说话，所以说肯定会有功也诛、无功也诛。现在天要亡秦，连乡间最愚笨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将军对内不能直谏，在外马上成为亡国之将，想要孤行特立常存，难道不是白日做梦吗？将军为什么不联合诸侯，掉转枪口进攻秦国，然后瓜分其地呢？这样比起自己和妻子儿女一起被杀的结果，哪是哪非，将军要算个仔细明白!”

章邯狐疑不定，想暗中派人联络项羽，以便缔结盟约讲和。还没来得及着手实施，项羽已经派蒲将军日夜不停抢渡三户津，在漳河以南大败秦军。随后，项羽率领全部主力在汙（音yú，于）水大败秦军。

章邯派人去见项羽，想要双方订立盟约。项羽召来军吏们商量说：“我们军粮很少，再打下去对我们不利，我想接受他们盟约。”军吏们都说：“全听将军吩咐。”

项羽于是和章邯在洹水以南的殷虚上缔结盟约。章邯见到项羽后痛哭流涕，说自己这些年被赵高所害，投降辱没了秦帝国。项羽用好言安慰，马上封章邯为雍王，安置在楚军中。又封长史司马欣为上将军，担任楚军先锋。

瑕丘人申阳攻占河南，率军跟随项羽。

中丞相赵高想要篡逆，担心群臣不听他招呼，先进行试探。他派人把一头梅花鹿献给秦二世，说道：“这是一匹千里马。”没心没肺的秦二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捂着肚子说道：“丞相说错了吧？你这是指鹿为马。”

秦二世询问左右，左右人等有的沉默不言，有的说是马以便阿谀赵高。对于那些说是鹿的，赵高在暗中把这些人撤职查办，官员们更加害怕赵高。

赵高多次放言说：“关东盗贼没有什么了不起。”项羽俘虏秦将王离等人后，章邯多次要求支援。函谷关以东大多背叛秦朝官吏，响应各诸侯，诸侯联军继续向西进攻。八月，刘邦率领几万人攻占武关后屠城，暗中派人联络赵高。赵高害怕秦二世责怒，一不小心会诛杀自己，于是托病不去朝见。

秦二世梦到有一只白虎咬伤他驾车的左骖，他斩杀了那只白虎，但醒来后感觉很郁闷，就去找人占卜解梦。占卜的人说：“那是泾水的水神作怪。”秦二世就在望夷宫斋戒，把四匹白马沉入泾水中，用以祭祀泾水水神。

秦二世派人责问躲在家中不出门的赵高。赵高惶恐不安，就找来他的女婿、咸阳县令阎乐和他的弟弟赵成商量说：“皇帝听不进劝谏。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却想把罪责推给我们家族。我想改立公子子婴为天子。子婴仁爱谦和，百姓都很拥护他。”

商议已定，赵高让郎中令作为内应，谎称有盗贼来到，命令阎乐率军追捕。为了把戏演得更像，派人劫持了阎乐的母亲，送到赵高的府中作为人质。

赵高派阎乐带领一千多名军兵来到望夷宫殿门前，捆绑起卫令，喝问道：“盗贼从这里进去了，你为什么不加以阻拦？”卫令一脸蒙圈地瞪着两眼回答：“皇宫周围戒备森严，怎么会有盗贼进入宫中呢？”

阎乐立即斩杀卫令，带领官兵冲了进去，边冲边射箭。郎官和宦官们十分吃惊，有的见事不妙转身逃跑了。有的进行抵抗，结果有几十人被当场杀死。

郎中令和阎乐冲了进去，用箭射中了秦二世的帷帐。秦二世大怒，急忙召唤左右护卫，旁边只有一名宦官侍奉，不敢上前动手。

秦二世逃到内宫，对这名宦官说：“事情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宦官回答说：“我之所以能够保住性命，就是因为没有早说。如果我早说出实话，怎么能不会被诛杀呢？”

阎乐走上前去，历数秦二世的罪状说：“你骄奢放纵、肆意诛杀，不讲天理。现在天下的人全都背叛了你，你想选择什么样的死法，仔细考虑一下吧！”秦二世问：“我可以面见丞相吗？”阎乐回答说：“这个绝对不行。”

秦二世问：“我现在只希望能够到一郡做个小王。”阎乐根本不理。秦二世又问：“那我做个万户侯总可以吧？”阎乐还是不理。秦二世说：“我想和妻子儿女去做名普通百姓，像那些公子一样。”阎乐说：“我现在就是奉丞相之命，代表天下人来诛杀你。你就是说再多的费话，我也不会答应你的。”

阎乐下令军兵上前，秦二世被迫拔剑自杀。

阎乐回去报告赵高，赵高召集大臣和公子开会，告诉他们诛杀秦二世的情况。他说道：“秦原来就是一个王国，始皇帝君临天下，所以才称皇帝。现在六国纷纷自立，秦国的土地日益减少，所以这个皇帝空有其名，显得很不合适，应当和原来一样称王。”

赵高拥立秦二世哥哥的儿子子婴为秦王，下令以普通百姓的礼仪，把秦二世埋葬在原周朝杜国属地宜春苑中。

九月，赵高命令子婴先行斋戒，然后在秦始皇祖庙召见群臣，接受玉玺。斋戒五天后，子婴和他的两个儿子商量说：“丞相赵高在望夷宫杀掉二世皇帝，因为害怕群臣起来诛杀他，所以才假意拥立了我。我听说赵高和楚国人私下里有约定，要灭亡秦国宗室而后称王关中。他现在让我在这里斋戒，实际上是想在祖庙中杀掉我。我现在假装有病不去继位，丞相肯定亲自来请，那时我们把他杀掉。”

赵高果然多次派人去请子婴继位，子婴以身体有病为由不去。赵高没有察觉到危险来临，果然大模大样亲自到斋戒宫中相请。他问子婴：“国家宗庙大事，大王怎么能不去啊？”子婴的两个儿子冲出，挥刀刺杀掉赵高。子婴下令夷灭赵高三族，在咸阳示众。

子婴派兵到峣关防御，刘邦想要出兵进攻。张良说：“秦军还很强悍，不能轻敌。不如先派人多树立旗帜在山上作为疑兵，派郦食其和陆贾前往劝说秦将，许诺厚利劝降。”

秦将果然答应和刘邦联合，刘邦想要答应。张良说：“这是他们的将军想要反叛秦朝，恐怕士卒们不会听从。不如趁他们懈怠发起攻击。”

刘邦率军绕过峣关，越过蒉山，从后方进攻秦军，在蓝田以南大败秦军。刘邦到达蓝田，又在以北进攻秦军，秦军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