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云端上的人们(40)断罪
孤儿院的外围。
步摇翻过围栏，站在原地停留。
这里是空地。好几排墓碑一尘不染，伫立于此，守护沉睡于此的魂灵。
这是孤儿院里仅有的墓碑。她们的生命都永远停在了三十年前。
步摇手中捧着一束白花。
这番骚动足以引起百索警觉，她应该很快就会出现。步摇看向天空，太阳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黄昏之时即将到来。而“黄昏”，又谓逢魔之刻。
这是一次临时的紧急行动，目的却不是救出车河紫。
从昨晚开始，槐序他们就失去了联系。直到凌晨，锡奴与步摇一夜未眠守在收音机旁，不断呼叫。
预感到情况不对后，姐妹俩看着彼此，发愣。
“姐姐你不要乱想，或许是孤儿院的密闭空间隔绝了信号！”锡奴率先安慰起步摇。
“没事。槐序好歹也算身怀绝技，加上墨斗她们的帮助，不会有事的。”步摇冷静回答。
锡奴却看见姐姐浑身都在发抖，满头大汗。
“果然就不该派修补师去！如果再因为我损失一位人才，我该怎么向婆婆在天之灵交代啊！”
最后，步摇还是在妹妹面前崩溃了。
“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姐姐乖哦……”锡奴抱住步摇，把她头埋在怀中，轻抚头顶。
锡奴的怀抱很温暖，步摇放松下来。步摇在外人面前永远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在委托人中，她也一直以“最高战斗力”之名受人敬仰。哪怕局面再怎么严峻，她也绝对不能把自己惊慌与软弱暴露给别人——尤其是自己的同僚。
就算知道海柳她们没有恶意，步摇也无法忍受别人带有同情或者关切意味的目光。她视之为耻辱。
但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她永远可以卸下自己的防备。
“姐姐在我面前，再怎么撒娇也是可以的哦！”锡奴笑靥如花。
“好……好啦，姐姐知道了。”闻言步摇红着脸，挣脱锡奴怀抱，“姐姐已经恢复了。”
“那就好。”锡奴笑着伸手，擦去步摇的泪痕。
“对了，你带回来的那些银粉，我请别人分析了一下，数据出来了。”
锡奴拿出报告单。
这些粉末是晚上交战时，百索身上的银粉留在了步摇身上。步摇注意到，百索在飞行时一路都在泼洒这种粉末。
“可以确定是百索身上的一部分，因为含有她身上特有的以灵。可为什么她要费尽心思，把自己力量分散在这些粉末，再洒在城市上空呢？”
锡奴咬着铅笔嘟囔。
“把之前的照片拿出来。”步摇话音刚落，锡奴就翻箱倒柜拿出相册。
这三十年来，也有人类目击并拍摄了百索飞行时的照片。为了避免恐慌，委托人与修补师们通过情报网回收照片，并消除了目击者的记忆。
现在这些照片会成为决定性的证据。
在台灯下，姐妹俩举着放大镜悉数看完照片，至此，结论再清楚不过：
每一次百索被目击时，飞行轨迹都留下细小的发光粉末，就像飞机的航迹云。只不过这些银粉要么与背景的繁星融为一体，要么因为像素模糊不清。但仔细观察，还是难逃她们法眼。
毋容置疑，百索每一次行动，都在悄然播撒银粉。
“姐姐……”不祥预感在锡奴心中升起。
“处决完随因后，我就去和她谈谈。”步摇喃喃。
“我和她的恩怨，也该彻底解决了。”
台灯照在步摇脸上，火辣辣的。她迎着光芒抬头，日光刺眼。
不出所料，黑色巨鸟已经裹挟黑烟，降临至她面前。
对方手中的巨镰寒光闪闪。
“很抱歉。如果你是来接那个孩子的话，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她永远留在孤儿院。”
百索皮笑肉不笑。
面对腾腾杀气，步摇却单膝下跪，将怀中白花温柔放在墓碑前。
接着她起身，两人无言对视。
微风怒吼。
“你还有脸献花！正是你们委托人夺走了我的孩子们！”
“可百器冢也几乎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最爱的人，还有最爱我的人。”
“那是你罪有应得！”
步摇一愣。
她眼角缓缓淌下泪水。
随后她咬紧嘴唇，用手背抹去泪痕，伸手，抽出发簪。她银色长发披散，手中发簪化作长枪。
“这是我代表委托人的最后通牒。我希望你立刻归还敲诈的钱财，并释放修补师。”
“放心吧。等时候到了，我自会把他们项上人头还给你！”百索大笑。
“你已经失去了和平谈判的资格。”步摇长枪撑地，流苏随风飞舞。
“说得好。我会刻在你墓碑上的！”
百索扑来。步摇长枪一挥，气浪竟将她直接推至一旁。
百索发现步摇身上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场，和昨晚完全不同。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步摇握紧长枪，开口，“你只收养女婴与女孩，却对男婴与男孩不闻不问。你喜欢孩子，却憎恨大人。你热爱着生命的一半，却蔑视着它的另一半。我一直没有弄懂这点。”
“那么你知道从古至今，人类究竟杀害了多少女婴么？”百索冷冷笑着，胸前长命锁闪闪发光，“淹死的，掐死的，摔死的，是年轻的你们所无法想象的残忍！我救下的女孩，连被杀害的零头都不是！这种问题不要去问我，滚去问那些谋杀女婴，抛弃女婴的人类去！”
步摇垂下目光。
百索的怒吼持续着：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人类行云雨之欢，几乎不是为了生育后代！他们只在乎肉体的快乐，纵欲狂欢，根本不顾后果！即使发现怀孕，也会不计代价弄死胎儿！侥幸来到世上，若是女孩则会被无情抛弃！你放眼这大千世界，看看还有哪个物种能有这般邪行！”
“你对他们的看法还停留在百年前。人类已经不一样了。他们会不断进步的。”步摇喃喃。
“你！撒！谎！”百索咆哮。
“我对人类的事情不予评价。但你已经严重干涉人类秩序，属于违规行为。光是这点就不可饶恕。”沉默一阵，步摇转移话题。
“饶恕？谁稀罕你的饶恕！我只知道——”百索背后伸出双翼，振翅高飞，“他们所谓的进步，是碾压着无数牺牲者的骸骨前进！光是这点，我一个也不饶恕！”
巨镰挥下，长枪突刺。银光闪烁，碰撞纠缠。百索身披黑薄纱，步摇身穿白披肩，步摇银发飘舞，百索黑发披散。黑与白交织，形同双色螺旋拔地而起，两人在半空碰撞。
“你究竟想对这个城市里的人做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我对人类的大人失望无比！我花了三十年，就为了让银粉充满整个城市！只要我愿意，就能把所有堕落的大人都变成玩偶，再由我来抚养所有的女孩！”
百索面目狰狞。
“你简直疯了！你之前是在抚养孤儿，现在却要去制造孤儿！”步摇呵斥。
冲突中，双方卷起狂风，周围草木尽数倾倒。
两人落地，势均力敌。
“只是因为相信人类中有一小撮好人，而不分青红皂白保护所有人类，何等愚蠢！”百索怒吼。
“那么只因为无法分辨谁好谁坏，而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这就是正确的么！”步摇咆哮。
刀光剑影，再度交锋。
步摇枪法变幻莫测，所向披靡，弹开镰刀后，差点洞穿百索身体。百索双翼则利如刀刃，躲开攻击后，已在步摇身上划出数道血痕。知道近战没有优势后，百索随即拉开距离，扇动双翼，无数黑羽朝步摇袭来，多如箭矢，遮天蔽日。
百索则混杂在黑羽中，高举镰刀直逼步摇首级。
步摇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如炬。
霎时间，巨大的月牙形银光炸裂，所有黑羽如同落叶纷飞，变为碎片飘下。
再看步摇，她保持着挥舞长枪的姿势。
世界如同重启般安静。
百索被骇人的杀气冻住，收起双翼落地。她甚至没看清步摇是何时挥枪的。
她只知道，尖锐的枪头就停在长命锁前。如果步摇晚挥一秒，或是自己再往前进一点，作为本体的长命锁将被直接刺穿。
百索身子一软，跪倒在地。她身上缓缓冒出黑烟。
“这只是一次警告：不要太靠近我。”步摇脸色冰冷，“你的黑鸟姿态不适合在阳光下行动，这样下去，你迟早耗尽体力。因为阳光之下不需要你。”
“用不着你多嘴……人类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阳光！”百索用镰刀撑住地面，站起。
“放弃你的计划吧。你现在还有回头余地。我不能让你毁掉这座城市。”百索用长枪对准她的额头。
百索却抬起头，怅然望向步摇：
“那些丑陋的人类，真的值得你去守护么？”
话音刚落，步摇长枪落地。她连退三步，呼吸急促，瞳孔放大，捂住头，浑身颤抖。
她的记忆开始沸腾。
暴雨倾盆，视野昏暗。那时的步摇站在城市路面，地上血流成河。
“步摇前辈……”
在她面前，一位黑发少女捂着脸，委屈地看向自己。
少女刚刚被步摇扇了一巴掌。
残肢断臂在地上随波逐流。四周是被焚毁和掀翻的汽车，与沿街橱窗被砸碎，喷满涂鸦的店铺。
“那些丑陋的人类，真的值得你去守护么？”
女孩哭着问。
记忆中的景象与现实重合。
她头痛欲裂。
再看面前，百索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步摇没有追上去。她只是颓然跪坐在地，双手发软。
她从来没有如此频繁地流泪。
而此刻，天空中，傍晚即将来临。
地下室。
越来越多的五色绳缠上车河紫。
严月的身体已经几乎与整个墙壁融为一体。就算她声嘶力竭，想伸出手推开面前的女孩，自己还是深深镶嵌在墙中。
这个状态会持续到吸血结束。
在那之后，她会重获新生，年龄逐渐倒退。
但与其他女孩不一样，她的生命不会终结，而将从婴儿再次成长。不知为何，整个孤儿院只有她一人才能做到，所以百索才不惜一切手段，想保住她的生命。
百索之前只说想留下车河紫，却没告诉严月，车河紫就是这次的供血者。
“我打算把那孩子留下来，作为补偿，好好抚养她。我查过了，她一个人住在湖边，没有亲人。”
昨晚，百索突然这么说。
严月当然清楚车河紫是被拐来的，而且还向委托人方面索要了巨额赎金。但她还不明白为什么要“作为补偿”。
现在她知道是为什么了。
百索不会杀害车河紫。但会抽取她一部分的血液，作为严月活下去的养料。百索也说过，车河紫的血液极为珍贵，现在想来，这种珍贵不止在于赋予她修补师的天赋，更是在于——和严月身体极强的匹配性。
所以作为强行抽取血液的“补偿”，百索将正式收留车河紫，作为孤儿院的一员。
但车河紫对此完全一无所知。
母亲她……把自己认为最好的“补偿”，强加于车河紫身上。
严月叹气。
而就在五色绳即将彻底包裹住车河紫的时候，熟悉的清香在屋内弥漫。
下一秒，五色绳被泼上墨水，顷刻间变黑腐败。
车河紫一个踉跄离开危险地带，随即被熟悉的身影扶住。
槐序与墨斗正站在大厅。
尽管他们只打着手电，但在女孩们看来，他们背后光芒万丈，宛如手电里面装的不是灯泡，而是太阳。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墨斗捂着手臂，神色轻松。
“槐序！是你吧！”严月喜极而泣。
“我马上来救你！”槐序拔出匕首准备上前。
“别管我，我现在已经与这里融为一体了！快去把车河紫救出去！”严月高喊。
“车河紫？”槐序饶头，“我听步摇那边说，被拐女孩叫取竹啊。”
“都是同一个人！”严月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
看着严月还在墙上挣扎，槐序心如刀绞。
“先别急！”墨斗拦住槐序，“我能感觉出来，这些绳子深入血肉，与她的血管连通，如果强行把严月扯下来，很可能会造成血管破裂，威胁生命！”
“我没有事，母亲要在今天内，把城市里所有大人变成玩偶，你们一定要阻止她！”这才是严月最担心的。
闻言槐序他们大惊。
“据我所知，母亲应该会把整个孤儿院作为发射信号的导体，只要一声令下，她的意念就能通过孤儿院传导，放大，影响到城市！”
“这简直……太夸张了……”墨斗难以置信。
槐序拿出收音机，立刻汇报给怨长亭，奈何还是没有信号，此刻只能干着急。
“先冷静！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槐序召集女孩们。
“放心！咱又找回了布偶，剪去了银铃，这下百索别想追踪到我们！离今天结束还有时间，要找的人也都找齐了，我们优势很大！”墨斗却迷之自信，此刻多动症一样，坐立不安。
“你怎么了？”车河紫问。
“因为这个！”墨斗从槐序腰包掏出半瓶饮料，“这是增强液！外敷内服都可以短时间内极大增强体能！俗名叫‘防吃瘪液’！刚刚我就用了它，几秒钟就清掉了那些喽啰，太省时间啦。”
“好了，快办正事！”槐序嗔怪。
三人点亮电灯，照亮了将近一半的大厅，又花了几分钟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槐序将守在原地，照顾车河紫，同时严密监视严月的状况，想方设法救下严月，而墨斗则根据之前收音机里的指示，在傍晚之时到孤儿院大门与援军碰头。
“开始行动！”随着槐序一声令下，三人刚准备动身，却听见从周围的黑暗里传来单调的掌声。
“好！好啊！修补师的行动力名不虚传！”有个男人在黑暗中说。
“什么人？”修补师与付丧神警觉起来。
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出黑暗。他身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穿着发光发亮的皮鞋。有趣的是他身上的纽扣等服饰，都是方形与圆形。此刻，他笑盈盈看向槐序。
车河紫认出此人正是神秘男子，吓得直往后躲。
“槐序，我能感觉出，对方也是付丧神。虽然气息隐藏得极为精妙。”墨斗与槐序耳语。
“没办法，百索小姐非得把我从工作岗位上拉过来。所以，先自我介绍一下吧。”他搓搓手指，摘下手套，“小生名叫泉上清，正如你们所见，是百器冢的付丧神。而这次来的目的呢……”
他悠然一笑，微微鞠躬：“是把诸位虐杀致死。”
“口气倒是不小！我们接受你的挑战！”墨斗正愁没人和自己打架，此刻兴奋地看向槐序。
槐序这次却没有贸然进攻。
“你先等等。有些奇怪。”槐序拦下墨斗，“如果对方真是百器冢，这些杀人如麻的怪物怎么会放弃偷袭的机会，正大光明与我们对峙？”
“也许人家就是喜欢堂堂正正一决胜负。”墨斗开始做准备运动。
“你们可真是悠闲。就算知道百索的计划，还是不紧不慢么？我喜欢。”泉上清笑着把手套塞进胸前口袋。
“今天的时间还充裕得很！”墨斗不以为意。
“不过我听说时间是在傍晚呢。”泉上清丢出重磅炸弹。
所有人脸色煞白。
“不管了，先把他解决掉再想办法！”墨斗热身完毕，与槐序并肩作战，“就算是百器冢，二打一也不足为惧！”
泉上清大笑，张开双臂准备接敌。
空气凝重如铁。
半分钟后。
双方都没有动静。槐序与墨斗在等对方先手出招，好试探实力。但对手似乎也这么想。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又过了一分钟。
还是没有动静。气氛逐渐有些尴尬。
“你还打不打了？”墨斗收起迎战姿态，用小拇指挖挖耳朵，同时看手表确认时间。她又捂着手臂，倒吸凉气。
“你们先嘛。”
泉上清摊手。
“那我满足你！”墨斗双袖掷出铅锤，目标是泉上清脑袋。
看来她想速战速决。
泉上清头一歪，轻轻松松躲过攻击，随即伸手，握住连接铅锤的墨线。墨斗虽力气很大，此刻竟一时无法收回。
槐序立刻拔出匕首，准备援救。
“啊……原来如此。有点意思。”
谁知泉上清没有反击打算，反而饶有兴趣打量起墨线的材质。
槐序提起匕首，绕至泉上清身后，挥刀砍下。
泉上清松开墨线，墨斗因为用力过猛坐倒在地。他侧身躲开攻击，将袖口对准槐序。
下一秒，铅锤与墨线从他袖口射出，差点击中槐序头颅。
“这不可能！”墨斗目瞪口呆。
“你在干什么！”槐序以为是墨斗误伤友军。
“不是……他怎么会……会用我的招式？”墨斗语无伦次。
槐序没再理会墨斗。他抽出线轮，大批细线纵横半空，朝泉上清扑去，要将其大卸八块。
细线正中目标。应该说，泉上清根本没有躲开。
因为光线昏暗，槐序暂时无法确认对手状态。但根据他的经验，泉上清不可能全身而退。
但还容不得他仔细观察，又一波细线构成的风暴，以泉上清为起点，朝槐序排山倒海扑来。
这次的速度与强度足足是刚刚的两倍。
“开什么玩笑！”槐序勉强躲开，衣服被划出好几个口子。
“你们……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给我开开眼吗？”泉上清站在原地，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这家伙复制了我们的能力，再双倍奉还！”
墨斗察觉出端倪。
话音刚落，泉上清挥舞双手，又一波细线朝她袭来。墨斗举起身边的车河紫，拔腿就跑，幸好大厅空荡，她轻易躲开。
而女孩们原本所在的地方，只留下错综复杂的划痕。
还不等喘气，又是一连串攻击，墨斗不得已带着车河紫再度逃难。槐序本想从背后偷袭，泉上清又伸出另一只手，眨眼间铅锤袭来，将槐序击退。
因为看不清状况，严月只好担忧地呼喊槐序他们的名字。大家却因为局面吃紧，无法及时回应。
墨斗很快发现，平常泉上清都使用大范围的细线攻击，唯独到了大厅中央的井边，他则改用针对单体的铅锤，就好像害怕伤及古井一样。
但这个情报对扭转战局没有帮助。
“没办法，用增强液吧！”墨斗对槐序做手势示意。
槐序也觉有理，便从腰包拿出瓶子。谁知刚拿出来，便被泉上清用细线捆住瓶子，将其拉到手中。
“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让我也看看？”他把玩着增强液，一边面向槐序，嗤笑。
糟糕！槐序心中一凛。现在泉上清已经如此棘手，如果因为增强液强化，今天他们可真的全要交代在这了。
泉上清话音刚落，墨斗已经掷出铅锤，将增强液从他手中狠狠打飞。
瓶子撞上墙壁，摔得粉碎，液体飞溅。
如果增强液不能为己所用，那么绝对不能落入敌人手中。
槐序暗自为搭档的果断叫好。
“啊……大意了。”泉上清脸上掠过失望，“不过没关系。就算没有这些小道具，你们也难逃一死。”
说罢他高举双手，宛如台上控制乐队的指挥家：“我还指望能多学些新东西，看来你们的水平也就这样。那么……游戏该结束了。”
看样子，他要发起最后攻势。
墨斗与槐序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从黑暗里，一股五色绳如同触手般伸出，搭在泉上清肩膀上。
“哈……好事成双呢。看来百索小姐也解决完那个委托人，加入战场了。那么，就请容许小生，为你取这些杂鱼的首级！”
泉上清得意地晃晃脑袋。
可回答他的不是百索的夸奖，而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如果被触手抽打能算巴掌的话。
泉上清飞出一米远。
所有人瞠目结舌。
“百索？你……”泉上清惊慌失措起身，再借着灯光看向五色绳的源头——
此刻控制着五色绳的不是百索，而是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严月！
在她身下，瓶子碎片闪闪发光，增强液一洒而光。
这些液体，刚刚全部泼在了她身上。
泉上清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现在，整个穹顶的五色绳都在蠢蠢欲动。泉上清已经被它们彻底包围。而温柔的严月，脸上也罕见地出现愠怒。
此刻她的怒吼更是响彻大厅：
“离我的朋友们都远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