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母亲的亲情手记》：为孩子抉择新学校

从杨杨出生开始，内心就藏着一份不与人言说的愿望，那就是希望他上大学，受到高等教育，将来以一个大学生身份立足于社会，成为栋梁之材。

为了让孩子考初中时进入理想的重点班，我开始每月花100元钱送他去戴老师家里学奥数，同时还每月交50元钱送他去技校学英语。2000年6月2日，教杨杨数学的张老师突然告诉我黄石二中英语特长班招初中生的消息。黄石二中是湖北省重点高中，作为黄石学生，能上二中读高中是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我当即打电话去学校咨询报名事宜，得知昨天已经开始报名了。当天下午，我顶着炎炎烈日，乘车赶去团城山，一路问到黄石二中，才知道报名时要带户口本和三张一寸照片。

第二天，我抱着让孩子试一试的想法，又约另外一同事一起去二中给杨杨报了名，买回了几份试卷。此时的杨杨，学习已经很累，班主任叶老师要求他上作文课，他只好丢下奥数课，中午又到同学的数学老师那里补课，将做完的试卷给老师看。

看到孩子每天东奔西跑，忙忙碌碌，但心里高兴的样子，我心虽不忍，但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6月11日是孩子考黄石二中的日子，担心杨杨晕车，我们请亲戚用摩托车直接将孩子送到黄石二中。7：40分我坐公交车赶到时，二中里面已经人山人海，都是大人送小孩赶考的场面，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紧张。但这次考试孩子们只在教室里坐一会儿就出来了，说是教委临时通知，小学升初中，不能这样考试，只好临时取消，把报名费退给学生。但这一趟，我们拿到了一纸通知书，读二中至少得交9000元赞助费。

6月24日，杨杨参加了黄石二中英语特长班的初试。1200多名孩子报名参加考试取前400名参加7月3日的复试。因为，学校最终只录取前200名学生，并在成绩的各阶段确定了交钱的多少，即考试成绩在前100名的交9000元钱；考试成绩在100～150名之间，交12000元；考试成绩在150～180名之间，交15000元；考试成绩在180名以后，交20000元钱。报名时，我和杨杨同学的妈妈一起各交了1000元钱压金，并签订了一张交12000元钱赞助费的协议书，承诺如果孩子复试时考取了前150名，交12000元钱赞助费就来读，如果不来读，学校可以不退压金，如果考取在150名之外，不来二中读，学校退压金。

杨杨初试榜上有名。我高兴的同时，也开始了艰难的抉择。我希望他考上，如果他考上了在黄石二中读初中，将来升高中可以优惠20分，考一个好点的大学应该不成问题。如果真的考上了，我到哪去筹集12000元现金交给学校？就算孩子真的考上了，我也筹集到了12000元钱交到学校，可我也得放弃一切，尽心尽力去学校附近租房陪读6年，以家里目前的收入，肯怕这10年里我都得背上沉重的债务负担，让自己喘过气来。

7月3日是进黄石二中英语特长班的复试日子。整整一晚上，我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把自己结婚这些年来的情景全部过滤了一遍，为家庭经济长远而计，决定还是劝杨杨不去二中读初中的好。

当天清早，在为杨杨做考试前的最后准备的时候，我把他叫到跟前，当着他爸爸的面，把家里的收支明细账详细告诉了他，最后我说：“儿子，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我和你爸就算不吃不喝，一年的总收入也只有12000元。如果你想上黄石二中读初中和高中，我和你爸爸也一定会咬紧牙关，全力以赴，供你读完大学，只要你努力学习，不辜负我们就行；如果你以后在铁矿二中读初中，但同样刻苦努力考上黄石二中读高中，我们家的开支可以省下一大笔，至少不要去交这10000多元钱赞助费，而且我还可以在外打工，在家写稿挣点稿费贴补家用；如果你能给自己制定考取黄石二中读高中的目标，并且朝目标努力，我买一台电脑在家里，既可方便你娱乐，也可方便我写作，一举两得！”

杨杨静静听我说完，什么也没说，乘11路车去校赶考时，我们仍然没说话，但我知道他也和我一样，心情一定很复杂。那一刻，我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把如此重的思想包袱摔给他，让他那么小就与我一同承受选择的痛苦。

我悄悄地落泪了，怕杨杨看见，又偷偷试去。孩子进考场前再次走到我面前问我：“妈，你是想我考上，还是不想让我考上？”他的眼睛盯着我，让我不敢有半点闪烁。

我也同样盯着他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是自己做决定吧！”

孩子一转身上了考场的台阶，进考场的刹那，还是回头看了看我。

我避开候考的人群，一个人站在了树底下，一点点回想早晨给孩子说的话。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自己十四岁时，母亲对我说的一番话：“我不能开口要你不读书，如果我开了口，你将来会怨恨我一辈子的，但家里是这个样子，你自己看着办吧！”第二天，我用自己的懂事走进了队里出集体工的队伍中。事隔多年，不同的人物，不同的场景，却在出演着相同的故事情节，我是多么的残忍！

第一场语文考试给束后，杨杨箭一样冲到了我面前，兴奋地说：“妈妈，我想好了，决定不考上，我要让你拿回这1000元钱压金，但我也不想考得太坏，让你看榜时没面子。”

我笑了一下，递过饮水的瓶子，在他汗津津的脸上抹了一把，但什么也没说。

杨杨真的没被黄石二中录取，他的总分为145.5分，排到了270名，与138名的159分相比，差了13.5分，与第一名的182分想比，差了36.5分。我不知他是只有这样的水平，还是真的没有尽心考试。但是，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人也轻松了许多，想想这一个月来的心理落差，才感觉到作为中考、高考家长的心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