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文/果果宝儿
图/网络
图片来自网络马百娟是山里的孩子,住地窖,吃着面疙瘩就着咸菜,就读的学校需翻过狭窄陡峭的山路。这里只有两位老师,五位学生,她是其中最大的一个。
12岁的她读二年级,捧着书本操着浓重的口音朗读着对外面世界的印象:高高的楼房、宽敞的客厅、美丽的窗帘,她赋予了它们灵动的定义,一字一句将这些不曾拥有的东西变成了想想亦甜的满足。
“我长大了要去北京上大学。”她在作文中写道。
北京,那个给予她所有可供想象的美好地方,仿佛是引导她向其走近的指南针,将她稚嫩的心激活。
她想通过读书让自己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听听不同的声音。
如果能延着直线而行,中间的过程不至断裂,人生于她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致。
人虽面对生命的终点平等,但在某种意义上并不平等,智商尚有高低;人脑的结构尚有不同;有人生而富贵,有人生在穷困。有些人拼尽全力也达不到前者的起点,有些阶层的终点却是后者可望不可及的目标,有甚者需经过后者几代人的努力。
人的潜能总是无尽。
但潜能在负性思维下亦能将其埋没,如若家庭中的成员处在相异下的观念,纵使一人有追求的愿景,亦会被消落在萌芽中。
12岁的她已是家中的主要劳动力,肤质稍黑,看上去结实有力的她总会将大人的农活完成得妥当。
夜黑静默,一天的劳务在睡梦里还给了昨日。湿冷的窑洞,除却必要的日用品,没有多余东西的参与。
月未明灯未启,依就与幕色无异。她早早地起床,拉启灯,就着温水泡着冷馒头开启了崭新一日。
日复一日的以温冷搭配着早餐,没有好吃不好吃的概念。
长长的山路,旁边临着悬崖,稍不注意,亦会随着石头滚落而下。
她迎着朝露背着书包,穿着不合身的外套,健康色的脸庞上绯红的两腮,显得犹为精气神足。小眼儿带光,饶有兴致地去往学校的方向。
她喜欢学习,那股端着书本高声朗读的神情,那般坐在杂物堆满的床上低头写字的认真模样。隔着屏幕,亦能感到满满的心酸。
命运掌握在大多数人之手,对于未成年的孩童,他们的话语权微弱得不值分毫。
与她相似背景下的同龄人不是辍了学,就是过早地与同村人订了亲。
她当然没有逃出相同的境地。
15岁时,她亦辍了学。
父亲本着重男轻女,读书无用的思想安排了她往后的人生。
那被刻印着一道道纹路与年代感交织的脸上仿佛在诉说着庄稼人的艰辛和顽固。
贫瘠的生活于她是现实的存在;原生家庭落后的思想使她没了话语权;自我概念的内外归因在潜移默化下渐渐地同于麻木。
近亲结婚的危害在现代社会仍在某些地域存在,九年义务教育在某些群体亦成了现实中的不能,他们只是社会中的某一缩影。
她依从家人的意愿和她的表哥结婚。
那一年,她16岁,几年的工夫,已将她从灵气活泼的女孩儿变成了与前者不着边的中年妇人形象。
胖胖的身材,无措的表情,呆愣地迷惘状。对于未来,她不知何去何从。
若干年前与若干年后她的梦想是有着月薪一千的工作,当她鼓足勇气走进一家酒店时,希望找到一份扫地亦或是洗碗的工作。
拒绝同于以往。
她无法回答辍学的原因,无奈窘迫地用目光看了看发问者,而后失望地向外走去。
她的背影就着尽头越来越小,渐渐地消失在迷雾里。
世界上的某处,沉默的相似者,他们走着老一辈的路,过着从无措到安于现状的生活。
外面的世界很大,但这些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同村里和她同龄的女孩怀着孩子,成了一名年轻的母亲。她看着,也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往后的余生,依就是一望到头的可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