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嫌疑犯》|不要让自己活成现实中的头号嫌疑犯

剧集女主珍·丹尼森

看了这部英剧，我想说的第一句话：不要让自己成为现实中的头号嫌疑犯。

这是一部电视电影剧集，从1991年到2006年，断续拍了七季，跨了十几年时间，女主珍·丹尼森也从中年一直演到老年：也就是说，人物与故事的变迁，是和现实时间同步的。时间是最好的化妆师，就像这部剧中的女主，再高明的影视化妆师，大概也难以画出她眼神中从干练到沧桑的演变。这种拍法让这部剧有了一种异样吸引人的魅力：看剧的人仿佛在和剧中人一起成长，又一起老去。

这部剧还有一个亮点：剧中的主要人物，就是那些警察们，并不比观众高明多少，面对一桩又一桩无头悬案，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就像面对着一块巨石一样冷硬的谜题，只能努力寻找少的可怜的蛛丝马迹：聆听法医的鉴定意见，找嫌疑人谈话，挨门逐户排查，一格一格的看监控录像，挨上司的批，忍受嫌疑人律师的刁难、受害者家属的指责与谩骂……

也就是说，剧中人的无力感，我们能够感同身受。这也是英剧和美剧很大的不同：绝大多数美剧，无论剧情编织多么吸引人，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股浓浓的快餐味道：固定的配方、烹制时间、不用怎么过脑就能看懂，入口即化，却很少走心。

而英剧，更像是一套手工裁剪缝制的高档服装：一切都那么妥帖，处处流露出独到的匠心，每一次都是独创，不可复制。

珍·丹尼森，从一个普通警察一路晋升为警司，与一起一起的案件侦破过程相交织的，是她的心路历程。

第一季中，她因为忙于工作，无暇家庭生活，丈夫与他分手。

后面的某一季中，她怀孕了（没交代是谁的，这个也不是重点），却在侦破完一桩虐杀儿童的案件后（后来查出是婴儿的单身妈妈在繁杂的抚养过程中失去了勇气和信心，在压力山大的情况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觉得自己也无法在繁重的工作之余好好抚养孩子，就去终止了妊娠。

还有一季中，她和另一个警区临时抽调来协助办案的年轻警官睡了。

还有一季中，她和自己的上司睡了，睡了以后发现，这个上司竟然和辖区内的黑帮媾和交易。

不要多想，和不同的人睡以前，都是出于好感，想要在感情方面有所发展，可是，多年的忙碌让女主在男女情感方面的能力严重萎缩，上床就像她常吃的快餐，饿了，本能的觉得想吃，就吃了，可是吃过以后又觉得味道寡淡，不像精心烹饪的大餐那么可口和迷人。等到下一次饿了，又吃，又寡淡。

就这样，慢慢来到了最后一季。

觉得前面的六季，都没有最后这季来得惊心动魄，因为在这一集里面，珍老了。

这位曾经干练、精明的中年女警，在某个早晨醒来后，发现自己额头红肿，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关于昨晚的一切，毫无记忆。

茶几上，一只空酒瓶赫然在目。

根据镜头提示，我看出珍额头上的那片红肿是在马桶磕的。

这位全英第一位女警司，在快要退休的时候，酗酒不能自拔。

用她同事的说法是：她这样的人，退了休，还能干什么呢？只能在酒精里把自己淹死。

而此时，珍的父亲也因为癌症晚期而入院。

多年的警察生涯太过忙碌，以至于珍和自己的姐姐也冷淡而疏离。

年轻的同事们明里暗里调侃已经老了的珍，他们已经举起双手，准备为快要到达工作终点站的她鼓掌欢送了。

当她和嫌疑人14岁的女儿谈话时，看起来就是一个毫无违和感的慈祥阿婆。

……

每当重压感袭来，她做出从第一季到最后一季都习惯性的撸头发（真的是撸而不是捋）动作，又或者压抑不住流泪的冲动时，连我都能感觉到她的老迈和无力。

可是，她是一帮警察的上司，不能在她们面前哭着流露出软弱感。

她有许多重压，可是，对谁都不曾说起，有点硬汉派侦探小说的味道，有点马修·斯卡德范儿。

她参加了匿名戒酒协会，却偶遇年轻时的老同事比尔——他也在戒酒，已经戒掉六年了，却还是时时感到无力。一个警察，退休之前，忙于工作，没有自己的私人生活，退休以后，没有了工作的依托，就没有了自我，想要靠酒精的指引找回自己，却没想到真正的自我藏得更深。

看到身边那些戒酒者衣衫不整、眼神散乱，珍无法接受，她继续喝，喝到步履踉跄，却强自纠正自己不由自主跑偏的身形——这太像一种关于人到中老年的隐喻了。她暴躁、易怒，无法接受自己老去的事实，也无法接受父亲去世的事实，以至于因此和案件的另一个嫌疑人发生冲突，激怒对方拔枪努怼，导致这名嫌疑人误伤了赶来调和的同事比尔。

比尔中枪死去。

种种不堪似乎已把珍逼到了死角。

不过当她看到被害人，一位花季少女的父亲悲痛欲绝的样子时，她的勇气被重新唤醒，无论只剩一个月还是两个月退休，这个案子，一定要破：

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查出凶手。

这句台词，也是贯穿七季剧集始终的一句台词。

珍终于再一次去参加了戒酒协会的活动，轮到她发言了，她站起来说：

今天，我没喝酒。对于一个酒鬼来说，这大概是最好的消息。

另一位戒酒的人补充说：以前，我把自己的失意、灰色，种种不堪，都归结为酒。后来，我发现不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我自己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

珍破掉了退休前的最后一起案子，虽然案件最后的结果是那样不堪，可她还是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事实，打算一个人悄然而坚强地面对以后的生活。

这部剧集，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大隐喻：

每个人都可能在日常琐碎中，陷入灰色的困顿，成为丢失自己的头号嫌疑犯，丢失的手法多样：酗酒、吸毒、出轨、极端、失去动力……

时间就是警察，它时刻审查你的不在场证明。

要如何洗脱自己的嫌疑？

不如就像戒酒的珍那样：

今天，我又努力而觉知地做了一些事情。

对于一个丢失了自己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