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爸爸
文/董赴
我妈生我之前,B超远远没有普及。不然,以我爸对子女众多家庭的感触和他对一男一女家庭的开明构想,我早被扔垃圾桶去了——那样也好,不用五味俱全来世上走一遭。
盼了十个月,及至我出生,我爸一看:姥姥,居然又是个带把的。他原先梦想得一女孩的,便和我妈思谋了好些个女孩的名字。情急之下,只好临时抱佛脚——我哥叫董超,我从“走”字边叫“董赴”。
大概是误读了那时流行的英雄主义的“前仆后继”的意思,我的“赴”被当成了“仆”。有了这个主观,我从小被叫做“小赴子”音念同“仆”。念起来语气比较平和,不像“赴”硬撅撅的。
也因此,后来电影里《红岩》里的那个叛徒甫(上声)志高,被生了气的小伙伴硬生生和我的“赴”字等同,好像我也成了叛徒,骂起来贼爽快。那时候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查查字典正本清源,白白被别人蒙羞了好些年。
后来,有点文化了,查了《新华字典》、《辞典》、《辞海》,才发现只念去声的“Fu”,而不是多音字。所谓“仆”只是家人和他人的以讹传讹。于是乎,人们问我姓名时说叫“董——赴”——后面的字语气加重,以示只有一个音。
认识的人多了,初见面的往往揣测我的“Fu”字该咋写。多数的认为自古崇尚非富即贵,草头百姓除了小名腌臜外,大名往往循了这个理。我成了董“富”,亦成了董“付”——虽然没中过大奖,也没学过出纳。更有甚者,因为天天写圆珠笔,写坏了原本还算不错的字,草书姓名时被看成了董“赵”,还以为我是曾经一度流行过的父姓母姓组合的先驱。还有执意要问个明白的,需解释半天。先说走字边带个“卜”,后来干脆简化成一“竖”带一“点”。听者始释然,而初识者相问如故。
叫我名字绝的还有一次。是十几岁时下团场玩,旁人问我朋友他叫董“父”?不如干脆叫“董爸爸”,一拨人大笑。我反正占了便宜,也只好卖乖。乎乎好些年过去了,现在真成了董家一个小儿子的爸爸,算是名至实归吧,不枉当年让我占了便宜的小子的一番心意。
回过头来想想,名字其实不单单是属于个人的符号,也是历史的变迁、人事的记录、欢乐辛酸的组合和前人们对我们源自血脉的殷殷期盼或是仍在彼岸投来的关爱目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