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和谁在一起?
当大勇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上,猛的吸两口,再把烟吐向空中,烟在空中形成一个圈很快被风吹走。他长长的舒口气,像是把心中的压抑全部释放,而他身后,出现一个一脸抑郁的女人,似乎刻意的和他保持着距离。她是他妻子,准确的说是前妻,就在几分钟前,当民政官员高举着象征权利的盖章停在空中问他们是否想好后,大勇直接的点头说“是”,而他的妻子似乎有些迟疑,在看到大勇的坚定的态度后也点了点头,随红章“啪”的一声落下同时也砸碎了这个共同生活十年之久的家。
大勇回头看了一眼前妻,他想过去安慰她几句并祝福她以后能遇到一个爱她,包容她的男性,可他的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最终,他转过身,对着她说了句“都结束了,好运。”说完大步离开。而她盯着他的背影,连一句话都没有,直到那个背影消失。
大勇以前深爱着前妻,而前妻明显在内心里看不起他,看不惯他精打细算,节约甚至抠门的习性。大勇来自三线小城下属的县城,靠个人奋斗才在这个大城市立足,经人介绍认识前妻的,前妻的父母退休前都是教师,收入不低,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带的有些娇惯,所以,女儿继承了父母良好的遗传基因受过高等教育,毕业后在一家国有大公司做财会。
前妻的父母喜欢大勇的老实厚道和那股做事的认真劲,用一辈子教书匠的老岳父的话说“像大勇这样的年轻人现在太少了,踏实肯干,以后必定能出人头地”。他为自己女儿能遇到大勇这样的人高兴,连大勇的丈母娘一提大勇也是直夸女婿孝顺,厚道人,女儿交给大勇自己是百分之百的放心了。
大勇一个人走在这座城市的内陆河边,任由垂下的柳条煽动这自己的脸颊,这条路他以前和前妻恋爱时不知走过多少次,婚后两人产生隔阂后他也常一个人走在这天路上,而那些钓夜鱼的人在起竿欢呼声还能吸引他的注意,他会走过去看看鱼的大小,数数鱼篓里面的鱼等,只有这个时候他的心情才能得到暂时的释放。他熟悉这条路上的每一段,甚至知道河堤上哪个石桩子是钓鱼人用来捆绑渔网的,而此刻一切显得这么寂静,只有吹动柳条的风在陪伴着他踟蹰独行。
他想打个电话告诉远在外地的母亲,想起来距离上次和母亲通话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在那次电话里他嗫嚅不语的样子让母亲察觉,直到母亲逼问他才告诉母亲他的婚姻快结束了,母亲在电话里迟疑了下,反而开导他想开些,好女人多的是。
大勇的父母只是在大勇结婚时才赶来参加儿子的婚礼,而大勇前妻对父母的尊重其实只是一种面子上的需要,而父母除了说几句祝福的话就是希望大勇婚后能把媳妇带回来家走走,大勇理解父母的表面上和颜悦色实则内心的一丝酸意,而面对妻子他又不好过多指责。
婚后的生活大勇几乎承包了家里的一切,大勇原本就不擅长做家务,在家里都是母亲做家务以便让他有时间更好的学习。而他,娶个城里的媳妇,又是一个有些娇小姐般的姑娘,还记得母亲在婚礼后对他说,既然你娶了她以后就自己多学习如何做家务,可不能想在家那样过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了。
大勇婚后还是很勤快的,除了北方人那种常吃的饺子和包子还不怎么会做,类似于自己家乡的那些菜肴自己凭借对母亲做菜的记忆还能做出来,至于味道那是和母亲有些距离,可要做出像母亲那样的味道来没有些功力是不行的,这需要时间来练习,可每次妻子不是说他做的饭太干,就是那个菜太咸,汤像刷锅水一样难以下咽,习惯了享受生活的妻子总有话来评判他做的饭菜,哪怕是他在厨房忙碌一早上。
那些饭后收拾卫生,清洗卫生间和换洗床单被罩等事情,压根妻子就不会动手,对她来说只要能有饭吃,有地方睡觉就可以了,拖地,擦桌子这样的事情想都别想,至于那些重体力的事情别说指望她,就是连给看下都觉得是浪费她休息时间。
妻子不满易大勇睡觉磨牙,打呼噜和说梦话等习惯,找理由把大勇赶到边上的小屋睡觉说影响她休息,结果大勇这么一睡就是接近十年时间,大勇时常感觉到自己有家却像个单身一样,内心充满苦涩,可他又不知道向谁诉说。
大勇时常反思这自己的婚姻生活,他不想告诉母亲这些,他想让母亲有个幸福的晚年,每次母亲打电话来问他都会文过饰非的加以掩饰,而母亲提出让他们小两口回家看看,他总以工作太忙为理由,各中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不久前的一次母亲打电话恰巧是他下楼拿快递了,是他妻子接的电话,等他回来后妻子告诉他“你妈刚才打电话,我说你不在,她说晚点再打来!”大勇很生气,真想质问她“我妈不是你妈?”可他并没有这样做,他选择了沉默。母亲到底是没有打来电话,他也没有打给母亲。有时候下班在菜市场上匆匆买点菜回家做饭等待着妻子的回家,而那些结束卖菜的贩子们骑三轮车唱着歌,女人在后面的理菜的车队时常超过他,在外人眼里他是幸福和被人羡慕的,其实这种幸福完全就是一种空中楼阁,他甚至有些羡慕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羡慕他们阳光,知足和无忧无虑的生活。幸福其实和人的收入,地位,学问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它就是一种心态,一种完全基于自身的满足感。
家庭的开支都是大勇负责,而妻子也不会没收大勇的工资,倒是她自己的工资大勇是一直都没有见过,甚至连她的银行卡都没有见过。记得结婚那天,老丈人悄悄的告诉他“我女儿哪里都好就是别在她面前提钱!”大勇结婚这么多年还没有在她面前说钱,凭他的收入够支持家庭的开支了,可有一年母亲突然生病父亲打来电话告诉他动手术需要钱,大勇那个月不仅把自己的积蓄和大部分工资,还向同事借钱才凑够寄给父亲。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也没有开口向妻子开口,因为他知道妻子在钱方面一直小气。
还记得那个民政局办事员说的话“你们没有孩子,要是有孩子呢我到希望你们看在孩子份上多考虑下。”房子在离婚后大勇除了把自己的衣服和一些书籍拉走外,连钥匙也一并交给前妻,现在自己正往自己几天前租住的房子里走去。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两年过去了。虽近在咫尺可大勇从没有和前妻联系过,前妻也不会主动联系大勇,或许她现在有了新的归属,大勇时常这么想。做为单身的大勇没有人打电话,可架不住母亲会打电话来,在母亲心目中,儿子一天不成家,就是母亲心里的一块心病,大勇知道这个任务自己一时半会不会完成,有了上次离婚的阴影,他有些怕了,而他自己现在成了彻头彻尾的新“三无”人员,他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呢?有时候面对母亲的逼问,大勇就告诉母亲已经处上一个了,电话那头的母亲兴奋溢于言表,不过下来的话就不好听了“这次可不要心急,多了解人家后在决定,可别像上次那个咱都不了解就结婚了,你也该改下你不会关心人,粗心的毛病!”
大勇挂了母亲的电话,心里喃喃的自问“对象,这么好找呀,这辈子还能找到吗?”他眼前又浮现出那个不爱干净,懒和吝啬的前妻来,此时她一定又睡觉了。而那个教书匠的前岳父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现在他还没有出人头地,到先分家了。
“对,坚决不找像她那样的”?大勇说完,点起一只烟,慢慢的吸着,看烟圈在空气中慢慢飘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