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精神病院（34）

吴不动只带了三百，他以为大夫会给他开点药丸，经大夫三言两语的一分析，吴不动也觉得很有必要做一下检查，主要是上次晕倒真的把吴不动吓到了，他觉得好无力，他觉得上次是扛过来了，要是再来一次的话就不一定了。

吴不动回家那存折，去银行取钱，临走的时候，吴不动的父亲从门缝里看到吴不动慌慌张张的样，很不放心，就问：“不动，你干啥去？”

吴不动觉得他爹真会给他取名字，去个这么个名，每次他爹喊他的时候还总是不喜欢加上姓，弄得吴不动每次都像是去干什么坏事被抓个现行。吴不动觉得实话给他爹说竟然他爹担心，要是现场编个瞎话，他现在也没那心思。吴不动干脆直接关上门出去了，他爹躺在床上，看着那缓缓关上的房门，感觉自己真是累赘，心里难受，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又哭了一回。

吴不动取了钱，直接去了医院，医院负责往卡里存钱的小护士又看到了吴不动，一脸得意的表情，像是再说，让你存一百，现在还得再跑吧。

吴不动存了八千，拿着医院的卡去找那小老太太，小老太太拿着吴不动的卡往她前面的卡槽里一划，然后又是敲键盘，又是点鼠标，一会儿弄完，从她旁边的打印机里伸出来一张纸，纸上写着要检查的项目，有十几项之多。吴不动正想问，这检查的都在那？小老太太又递给吴不动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很清晰的写着各个检查的地方，像是担心有些病人不认字，在纸条上面还清晰的画着每个检查的项目所在的位置。

“从上往下来，一项一项，不要总是来找我，等全部检查完了再来找我。”小老太太说，她像是天天都要对人说这些话很多遍，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在干别的，在往一个小本本上写字，她说这些的时候像是条件反射，自然反应。

吴不动去检查，从心电图到肝胆脾胃肾，由于检查的很人多，每次去检查都要排队排上很长的时间，大夫也说了，不要检查完一项就来找她，等全部检查都做完了再去会找她，等吴不动把所有的项目都检查完，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第四天的下午，吴不动拿着自己的检查结果，又去找那小老太太。吴不动忘记了门牌号，在那过道里转圈，想找找那老太太，他觉得那老太太很有特点，没想到转了两圈，也没找到那老太太。吴不动真郁闷，想去找护士问问，不知道他的卡里有没有记录，就在这个时候，老太太突然出现了，在过道里，像是刚去干什么了，才回来，吴不动没有看到她，她走到吴不动的身边，拍了一下吴不动，吴不动才看到她。

“检查都做完了？”老太太说。

这让吴不动好感动，没想到她每天接那么的病号，还能记得他。“是的。”吴不动激动的说。

老太太带着吴不动去了她的诊室，二十六诊室。两个人都坐下，吴不动把检查结果都给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拿着，一个一个的看。看完，老太太说：“你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真是奇迹。”

吴不动的心里落进去了一个石头，整个人一下垮了。

“你的身体有很多检查都不正常，按照常理，早就受不了住院治疗了，可能你的病情发展的比较忙，你一直没有察觉。”

“我还能活多长时间？”

“这个不好说，因人的体质不同，时间也会不一样。”说完，老太太停了一会儿，说。“你自己来的？没有家人陪同？”

“没有。”吴不动觉得，事情也只能坏到这种程度了。“是啥病，你明说，我能受得住。”

“你这是——”正说着，老太太的手机忽然响了，像是个很重要的电话，诊室里面比较嘈杂，老太太拿着手机去外面了。

老太太出去的功夫，吴不动心想，住院是不可能的，如果他住院了，他爹怎么办？在吴不动还不记事的时候他爷爷就死了，他爹这么长寿，绝对是个例，吴不动曾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自己活不过他爹怎么办。因为吴不动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好，所以也没有很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再想这个问题，吴不动一点办法都没有。把他爹弄到养老院，也不是办法，吴不动要是死了，他的退休金就不能领了，这么多年，他们靠着他的退休金生活，那点退休金他们生活都很紧张，一直也没有多少存款，要是退休金再没有了，那他爹就真的没有一点经济来源了。其实经济来源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爹，他爹不能自理，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算怎么回事？

吴不动又等了半天，那老太太还没回来，吴不动觉得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他觉得他生病，甚至他死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重要的事情是如果他死了，他爹怎么办。吴不动站了起来，缓缓的往家走，一路都在想他要是死了，他爹怎么办的问题，想了半天也没一点办法，他觉得前面有东西，抬起头一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楼下的楼道口。

吴不动上楼，推开门，浑身疲惫，他不想做饭，他什么都不想干。

他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吴不动走的这会儿，他一个人在家里哭了个痛快，他一直不直到最近吴不动在干什么，他想过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不管是什么情况，他能想到的没一个好消息，他哭得两眼通红，他甚至想，如果这样一直哭下去会哭瞎眼睛的话就把眼睛哭瞎好了，又一个器官衰竭了，等到所有的器官都衰竭了，他也就不存在了。

吴不动洗了把脸，他想，生活还得继续，在没死之前，还是先说没死的事。他走到他爹的门口，看到他爹通红的双眼，以往，如果看到他爹这样哭，他肯定会大发雷霆，鼓励他爹好好的活，可今天，吴不动什么都没说，他现在脑子乱得很。他说：“爸，你想吃啥，我去给你买点。”

“糖糕。”吴不动的父亲缓缓的说。

“好，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吴不动走到门口，关上门，实在控制不住的情绪一下崩溃了，他蹲在门口，靠在自家的房门上，张着嘴，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他呀呀的哭了起来，哭得浑身颤抖，他的身体颤抖着，门也颤抖着，他爹躺在里面的床上，听到房门在轻轻的颤抖，他往门的方向看去，想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