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三的婚礼
刘老三要结婚了,他开心也不开心,开心的是打了这么多年光棍终于讨到老婆了,不开心的是他的老婆是个疯子,没错为了不打光棍他只好娶一个疯子,一想到自己也将是有老婆的人了,刘老三开心地笑了。
刘老三的婚礼和村里其他人结婚的婚礼一样,接新娘子的前一天晚上请一台大戏,用喇叭和唢呐喜庆的乐声通知全村,隔壁村,连带着方圆好几十里的人们,小刘庄的刘老三要娶老婆了。吃过晚饭的人们无事可干,三五成群地来到刘老三的家门口凑热闹,听大戏,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化着妖艳的妆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扭动肥胖的腰肢唱着好几年前流行的歌曲,前排的小孩子欢脱的蹦着跳着鼓掌,村里的小流氓向表演的姑娘开着下流的玩笑,台下的中年大爷大妈们被那些粗俗的小品逗得爆发出一阵一阵的笑声,村里的老年人也搬着自家的小板凳迈着缓慢踏实的步子走到刘老三家门口,坐在人群的外沿听着大戏看着热闹。
花轿里放一条大红的被子,被子里坐着一个压轿的小孩子,四五个结实的年轻人抬着去接新娘子,一路上吹吹打打,东一炮仗,西一炮仗,终于在隔壁村瞎子算定的良辰吉时到达了新娘子家。
刘老三的婚礼这是王妞第一次当新娘子,她不知现在是在干什么,也不知要怎样做,母亲剥了个糖放进她嘴里,她憨憨地笑了,母亲告诉她,她要结婚了,以后就要在别人家住了,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娘,糖真好吃”。母亲摸着她的头无奈的笑了笑。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是个应该开心的日子,想到这里妞的母亲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站起来去收拾其他东西了。
一回生,二回熟,这是老王家第二次嫁女儿,对王妞的母亲来说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再说了大女儿今天也过来帮忙了,对她来说一切是那么轻松,但又是那么沉重。花轿进门了,娘家人放起来了喜气洋洋的鞭炮,从天刚亮开始整个村的大妈们,小媳妇们,大姑娘和小孩子们都围到王妞的家里来看这个新娘子,或许她们是想借着别人的婚礼来回忆自己年轻时最美的样子,也或者是那些未出阁的姑娘借此来安慰自己那萌动的春心,幻想着未来自己当新娘子的美丽和喜悦,而小孩子们天生爱凑热闹,在每一个热闹的地方,总少不了小孩子吵吵闹闹跑来跑去的小小身影,也或许是热闹的地方因为有了小孩子才显得热闹。
刘老三的婚礼农村里的人们就算是吃个饭也会端着自家的碗聚集在一起,像结婚嫁女儿这样重大而又喜庆的事情更能惹得全村人来观看,而散场之后,新郎官和新媳妇的长相,结婚时候的彩礼,婚礼的排场都会成为人们闲暇时候的谈资。刘老三这个幸运的男人和王妞这个可怜的女人将会在很长时间霸占着人们的话题,承包着人们的笑料,因为一个傻子嫁给了一个好吃懒做的光棍。
新娘家用五块钱就把那压轿的小孩子打发了,王妞听她母亲的话在出门的时候把撺在手里的一把硬币洒了出去,立即被守在门口的小孩子哄抢一空。结婚那天王妞穿了一双很好看的新鞋,但根据当地的风俗,姑娘出门的时候,在新鞋的外面要倒着穿一双黑色的布鞋,为何要这样做呢?每一个出嫁的姑娘不知道,每一个看热闹的乡亲也不知道,或许喜婆是知道的,但我不知道,也不敢去问,怕那些大妈们说我一个小姑娘打听这么多干什么,如果我真的问的话,她们不但不会告诉我,反而会私下议论说我是一个不矜持的姑娘,这些话肯定会使我的母亲感到难过和丢脸,就算是为了母亲我也只好把这个疑问放到肚子里。
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在这个到处都是红颜色的日子里,那双黑色的布鞋像个小丑似的滑稽着向前走,走出里屋,走过道,跨过大门,在喜婆的搀扶下,王妞上了花轿,花轿里的王妞开心极了因为她喜欢这个漂亮的小房子,喜欢小房子里这条崭新的被子,她憨憨的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来母亲给她的水果糖,剥了皮放在嘴里含着。
又是一路的敲锣打鼓,又是一路的连天炮仗,花轿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刘老三的三间瓦房,本就破败的房子贴上红红的对联,挂上两个红红的大灯笼,不仅没有添点喜气反倒有一种瘆人的感觉。瞎子算的吉时还没到,喜婆让王妞先在花轿里待着,她自己则欢愉地跑到院子里找新郎老父亲夸赞自己的功绩,夸赞她又促成了一桩美满的姻缘,她很开心,很雀跃,她认为这桩婚姻是上天给予的一种福泽,看到自己的小儿子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如今终于讨到老婆了,老父亲心里也是乐出了花,一边一个劲地夸赞喜婆,一边往喜婆的手里塞了一叠厚厚的红包,喜婆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笑着收下了。
王妞看到花轿外面的世界这么热闹桌子上那么多好吃的食物,一时就忘记了喜婆给她说过的话,跳下花轿跑向摆满菜肴桌子,抓起盘子里的红烧闷肉就吃了起来。做饭的厨子,帮忙的邻居,参加婚宴的宾客都跑过来看这个“不守规矩的新娘”,在此之前他们就听说刘老三的媳妇是个傻子,只是今天看到了到了这个新娘子是这样傻的。
问声赶来的喜婆扯着新娘子向花轿里走,奈何这个傻傻的姑娘力气堪比蛮牛,使她费了好大力气也没有拉的动她,老父亲见状只好让大儿子和二儿子家强悍的媳妇上去帮忙,在这两个彪悍妇人的帮助下,王妞大吼大叫着被押进了花轿里。吉时到了,一切都回归了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婚礼的一切照常进行,两个小男孩在大人帮助下一个人拿着一捆点燃的麻杆,另一个人在后面跟着,一边小心地照看着用木头挑着的烧的通红的铁块一边在铁块上浇着红糖水,绕着花轿走了三圈,铁块上冒出的白烟与麻杆燃烧的烟融化为一体,升腾,消散,像是恭喜又像是祭奠。王妞由喜婆押着同喜气又丧气的刘老三拜了天地,拜了长辈,祭台上被装饰过的大红色镜子记录着王妞记录着刘老三,记录着在婚礼上来来去去的人们。
刘老三的婚礼夜幕降临,刘老三带着微醉的心情去看他的新娘,红色的喜袍在暗黄的灯光下有一种凄然的感觉,喜袍下原本就黑的皮肤此刻显的更黑了,被折腾了一天的王妞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床上睡着了,刘老三看着这个本不俏丽的人儿,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瞬时有种悲伤的愤怒涌上心头,看到躺在床上这个人他仿佛看到了邻居们的嘲笑,亲戚们的鄙夷,这好像比让他永远打光棍还令人难以忍受,但一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也能够抱着自己的儿子在人前炫耀,刘老三的心里瞬间就愉悦起来了,仿佛那个未来的儿子就在他的眼前一般,这样他就对眼前这个让他感到羞耻的女人有了兴趣,他笑了笑朝睡熟的王妞走了过去……没有光亮的夜像浓稠的墨一样让人窒息,远处偶尔的几声犬吠让今晚格外寂静。
刘老三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