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两个家一样的爱

母亲是一个好妈妈，但一定不是一个好儿媳。因为，她总和奶奶有着过不去的“仇”与“恨”。

在我年幼的时候，自己已经清楚的晓得婆媳关系真的很难处，水火不相容——这种情景每隔一段日子都会在我眼前上演，总是让人那么的无奈。在我的记忆中，没有听到过母亲叫奶奶一声“妈”，似乎从母亲嘴里说出来这个字，是一件很难，很痛苦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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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们这儿的农村习俗，家里有老人去世，自己的女儿和儿媳是要哭灵流泪的，哭声越大，老人才能顺着哭声一起走，走完Ta人生的最后一程，有老人这样才能走的更安详的意思，同时，也显示出儿女孝顺。可能细节略有不同，但习俗大体上是一样的，毕竟这种“规矩”已经流传了几千年。

在前几天姐夫母亲出殡的当天，作为儿媳，大姐哭了，哭声很大，我没有觉得有什么，按照习俗，是应该的。作为孩子的舅舅，我牵着八岁的外甥走在送殡人群的最前面，外甥的另一只手挑着一根白纸缠绕的竹竿，竹竿末梢挂有长长白色字条，这是代表老人的后人在送老人，指引老人上路。我们与灵车有一段距离，当送至坟地时，走近了，我怔住了，发现大姐的哭声明显比姐夫妹妹的哭声要大许多，还流了许多眼泪。当看到这一幕时，这让我想起了奶奶出殡当天，母亲丝毫没有哭声，更没有一滴眼泪，这与母亲形成了鲜明对比。

姐夫母亲患的是糖尿病，在大姐嫁过去之前已经患病多年，只不过控制的相对比较好一些。前几天，当我将姐夫母亲离世的消息告诉正在北京工作的二姐时，二姐也感到惊讶。二姐告诉我说，年前到医院检查时，医生已经明确表示姐夫母亲的病情已经发展到晚期了，撑不过几个月时间，医生建议住院。二姐还说姐夫和大姐平时上班，家里没人，这几年，姐夫的母亲除了看管外甥女和外甥以外，还要照顾姐夫的奶奶，这才耽误了自己的病情。

在出殡结束回去的路上，大姐说，从医院回来知道是晚期后，姐夫的母亲并不想住院，姐夫就依着她的心思回家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那天晚上姐夫的母亲还在教外甥女做题，有说有笑的，到深夜人就不行了。

听后，我沉默了许久，后悔不应该赌气。因为家里人都知道我和母亲赌气，正在气头上也就没有人告诉我姐夫母亲的病情，直到姐夫母亲离世也没有去看过她。

其实，不能称姐夫的母亲是老人，她比父亲小三四岁，年龄并不大，应该在五十六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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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玲是个好妮儿！总是下班洗衣裳做饭，不像其他媳妇那样。”这是大姐结婚第三年，大姐婆婆对姐夫的奶奶说的话。我去姐夫家找大姐，当时大姐不在家，还没进家门，我听到了这样的对话。我想，如果是父亲或母亲亲耳听到了，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很欣慰。婚后三年还能得到婆婆这么好的评价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婆媳每日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在农村还是少见的。在过去二十年我们成长的路上，母亲确实影响了我们许多，但唯独这一点，大姐是不像母亲的。

曾经有段时间，我一直以为大姐的生活是圆满的，属于农村人期望“家和万事兴”的那种。然而，不然，夫妻总有拌嘴的时候，大学暑期从母亲那里获知，一次，姐夫和大姐吵过架，吵得比较凶，喝酒后的姐夫打了大姐。第二天，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将不满撒到公婆和奶奶身上，姐夫的奶奶说，玲玲是好媳妇，娶到了这样好的孙媳妇。

要强，我们姐弟三个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即使受了委屈大姐也不会告诉我们，我仅从母亲那儿知道有这一次。不过，还好，结婚这么久，现在的生活也是很好的，因为姐夫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有些错，真的是可以原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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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殡的路上，作为儿媳，大姐只需要哭出一些声音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让哭声大过姐夫妹妹的哭声，也无须哭出眼泪。

小时候大伯家的嫂子们就没有哭出眼泪。当晚回到家，我心里也冷静了许多，想了许多。大姐的婆婆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真正哭灵的只有姐夫、姐夫的妹妹和儿媳妇——大姐。

这让我想起了春节前大姐对我说的话：“我只有你这一个兄弟，你过得好，咱爸咱妈就过得好。”那一次，我和母亲怄气，把大姐气哭了，说完，大姐没有吃饭就直接回姐夫家了。

现在明白，大姐哭灵是真实情感在里面的，正因为大姐的婆婆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和女儿，只有大姐哭出声，姐夫的妹妹才能够放开哭灵，不会有所顾忌，大姐是在陪姐夫的妹妹哭灵，这样才会使得姐夫家更体面，显得不是那么身单力薄，并不是只有他们兄妹两人在送自己的母亲。

自姐夫母亲过世后，从我第一天去吊唁到送葬的最后一天晚上，我看不到大姐脸上有一丝笑容，反而是一脸憔悴，眼睛红红的。

大姐，已经融入到姐夫家了。

此时，大姐，有两个家，两个家都很温暖，一样的关心，一样的惦念，一样的，爱。

她，已经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大姐，是一个好妈妈，一个好儿媳——一个公婆家称职的好儿媳。

至亲至爱的大姐。

从大姐身上，我看到了一些过去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想了许多。过去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有过失，有包容，有叮咛，都在眼前，如风拂过，痕迹只不过不是特别明显。

夜深了，只觉得心里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平静了很多，我在想，我一直和母亲这种僵持还能坚持多久，总算是回家了，回家的感觉很好，我想，这是冰释缓和的开始，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

现在，我还年轻，但父亲和母亲明显变老了许多，时间已经不容许自己再这么任性，低下头什么都会好的，纵然自己本身没有错，但继续偏执下去，错的就是自己。

这只是心结而已，真的，只是心结，解开了，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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