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和博爱
郑重申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刚服侍老爹睡下，杨静就听到客厅里有微信消息提醒的声音。她知道肯定又是前夫余晓宇。
“老婆，老爷子睡了吗？”
果真是余晓宇。
杨静说过多次，让他不要再称自己老婆，都离婚十八年了。余晓宇可不这样认为，他说，哪怕离婚八十年你也是我老婆，法律上我们还是合法夫妻。杨静拿他没办法，谁让自己没有坚持把离婚证办了，他叫自己老婆似乎也没错。余晓宇纠缠着要复婚，理由就是杨静心里还有他，否则为啥十八年来一直没有再嫁。对于余晓宇的说法，杨静也是有口难辩，这些年来一没有催促办离婚手续，二没有再嫁，难怪人家会这样想。
如果说以前余晓宇只是在言语上试探，那么，五天前发生的一切似乎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所以才有了这些天来的肆无忌惮。那天余晓宇来电话，说想去家里找个东西。杨静说，哪里是你的家？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家里不可能有你的东西。余晓宇说，你没有重新装修房子，我放的东西一定还在。余晓宇的坚持下，杨静在约好的时间回到了家里。
进门后余晓宇就在家里四处乱翻，衣柜、床头柜全抖搂得乱七八糟。杨静说，都十八年过去了，衣柜和床头柜里能有你什么？自己放的东西自己不知道在哪儿？看杨静气得呼哧呼哧的样子，余晓宇嬉皮笑脸好像挺受用，他依然不慌不忙地四处翻找着。
把所有柜子和抽屉都翻了个遍，余晓宇最终没有找出什么东西。杨静看着自己家像是遭了强盗一样，推搡着余晓宇说，你赶紧走吧，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你要的东西。余晓宇把脚蹬在门框上赖着不走，他扭头看着杨静喊到，别推我，我想起来放在哪儿了。杨静看到凭自己的力气拿他没有办法，索性放开手说，在哪儿？赶紧了走人拿。
“静儿，我要找的就是你啊……”
杨静刚刚放手，猝不及防余晓宇猛然转身把她搂在了怀里，急切地表白道。
“放开，你放开我！”
杨静被余晓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坏了，她极力挣扎着，愤怒地吼道。
“静儿，好静儿，你听我说……”
余晓宇有力的臂膀像铁箍一样，把杨静束缚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又相当温柔。
“余晓宇，晓宇……”
杨静无法挣脱余晓宇的桎梏，用祈求的口吻喊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放开手。
“静儿，我在啊，我不是正抱着你吗！”
杨静如果表现得还像先前那样愤怒，也许会让余晓宇停手，这样一说反而被他误会了。余晓宇以为自己的举动令杨静动情了，顿时激动得心跳加速，一只手哆哆嗦嗦地往她的衣服里面伸，并且低头寻找着她的热唇。
余晓宇的热情炙烤着杨静，一遍遍叫着恋爱时昵称，让她恍若回到了初恋的时光。被余晓宇这么一抚摸，她浑身颤栗着，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不由得双手攀住了他宽厚的肩膀。于是，在余晓宇喘着粗气凑过来的时候，她还主动迎合了上去。
余晓宇这些年虽然一直有那个女人陪伴在身边，毕竟与杨静分开了十八年。杨静的主动配合让他信心倍增，两臂用力抱起杨静放在床上，一只手摸索着试图拉开杨静裙子的拉链。杨静本来沉浸在欢愉之中不能自拔，拉链被拉开的瞬间突然清醒了过来。想推开余晓宇，怎奈力不从心。想大声喊叫，又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这时候的余晓宇像极了一头野兽，他把杨静的反应当成了欲拒还迎，肆无忌惮地继续着手下的动作。
杨静眼看着自己的防线快要失守，一着急咬住了余晓宇的嘴唇。“啊”，余晓宇没料到杨静会突然来这么一招，疼得他一声大叫，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熊熊燃烧的欲火瞬间被浇灭了。他翻身下床刚要开口大骂，看着一脸委屈的杨静，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国骂，抹一把滴血的嘴唇转身离去。
杨静也没有想到自己情急之下下嘴这么狠，看着余晓宇流血的嘴唇有些后悔了。她的心里其实非常矛盾，毕竟这么多年没有体验过了两性生活，可是她又不甘心这样便宜了余晓宇……
这些天余晓宇接二连三给她打电话，她把他放进了黑名单，发信息她一概不回。这一次还是一样，看了一眼信息就去洗漱了，她想着早一点休息，老爹无休止的折腾早让她累得筋疲力尽了。
洗漱完打开浴室门，就听到手机信息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像连发炮弹在持续轰炸。拿过手机一瞧，全是余晓宇的信息，洗漱的这段时间总共来了十几条。作为一个初中没毕业的人，他的文化浅，语句不连贯还错别字满篇。但是杨静能懂，当初就是余晓宇错别字满篇的情书让她缴械投降的。不得不说余晓宇太了解杨静了，说的话句句戳准她的心窝。
“我们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
杨静的思想被甜言蜜语灌得有些松动，快到了缴械投降的边缘。
“现在不可能。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真想早一点和你在一起，尽快弥补我的过错，让我的内心早一天得到安宁。”
她想象得到余晓宇打下这些字时一脸真诚的神情。
“老爷子现在离不开我……”
“你不要拿老爷子当借口。按你的意思，只要老爷子有一口气，你就不会回到我身边？”
“你忘了？当初就是因为照顾我妈，才导致我们走到了现在……”
“……”
余晓宇沉默了。
杨静发出这条信息时没有多想，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知道自己说的话堵住了余晓宇的口，想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内心的倔强没有让她这样做。
她说的没错，母亲生病的时候儿子刚刚上初一……
下岗后杨静一直四处打工，没文化没技术的她只能干一些粗活。余晓宇则干起了水暖，给东家接水管，为西家通下水道，虽然比单位上班辛苦，但是收入增加了不少。他们住的是单位分的福利房，儿子上学花销不多，小日子勉强能过得去。
几年后，杨静母亲乳腺癌做了手术。领导出身的老爹不会侍候人，于是他建议，杨静与其在外面打工，不如回来侍候她妈，按月给她发工资就行了。对此她妈妈当然非常愿意，姐姐妹妹和弟弟更是举双手赞成。就这样杨静辞了工作来侍候妈妈。为了不两头跑，余晓宇也在岳父家吃饭，这里离儿子余小扬的学校也近便一些。
刚开始余晓宇也住在老丈人家，没出一星期他就坚持要回家住，理由是和老人住一起不习惯。事实上杨静也有这种感觉，要不是自己爸爸妈妈，她也不适应老人的早睡早起和饮食习惯。因此，对于余晓宇她是理解的。
从那以后，余晓宇吃完饭就回家，一星期有一两天会留下来过夜。但是很快他就有意见了，抱怨说两间卧室门对门，像偷情一样让人放不开。有一次刚到紧要关头，老丈人敲门找他的降压药，弄得他像快开的锅被瞬间关掉了火。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愿意在岳父家过夜，要求杨静一个星期必须回去两次。
杨静按照余晓宇的要求做了，可是第一次就让她尝尽了苦头。两人刚刚进入正题，杨静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里老爸气咻咻地责怪她不该回家。说是她妈不知吃啥弄坏了肚子，疼得床上乱打滚，上吐下泻把床上搞得一塌糊涂。当晚下着大雪，余晓宇心里不痛快，不愿意送杨静回去。杨静是自己骑车回去的，一路上摔了不少跟头。回到家给老妈找药吃，又把被子床单和衣服洗了，足足折腾了一个晚上，还被老爹一顿臭骂。从那开始她不敢晚上回去了，搞得余晓宇怨气冲天的，说自己又回到了单身生活的状态。
杨静精心照料下老妈身体恢复的很好，老爹老妈和姐姐妹妹弟弟皆大欢喜，都说她是家里的大功臣。被他们这样交口称赞，杨静心里乐滋滋的，照顾老妈老爹更加细心周到了，自己的家一两个月都不曾回去，仿佛成了一个未嫁的老姑娘。余晓宇的变化也很大，每次来岳父家都主动帮着做家务，对杨静也比以前更体贴了。杨静说家里肯定被余晓宇糟蹋成猪窝了，想回去收拾一下。余晓宇说你老公我勤快着呢，你把爸妈照顾好就行了。杨静对余晓宇的通情达理感激万分，于是侍候老人更加安心了。
杨静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对老爹一直没有给她发工资心存芥蒂。几个月来除了买菜，老爹没有给过她多余的钱。当时只说是给她发工资，具体发多少也没有明确。她说老爹倒是问过两次，问她要不要用钱，如果需要就说一声。可自己脸皮太薄，还开玩笑和老爹说家里没有用钱的地方，全家人都在这边吃饭，不掏伙食费就已经不错了。夫妻俩私下里也嘀咕过这事，但是都不好意思张口，怕为了钱的事让亲人之间产生隔阂。
虽然杨静觉得心里委屈，但是大家的认可让她为所做的一切感到无怨无悔。如果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可是平静的水面总会骤起波澜，好好走着却被崴了脚。人的一生总会被一些人和事改变原有的轨迹……
那天余小扬晚自习回家，抱怨教室里温度太高，穿羽绒服热得浑身冒汗。杨静说里面穿一件羊毛衫，在教室把羽绒服脱了，外出的时候再穿上。余小扬说那就打电话让爸爸明天带过来。杨静说算了吧，你爸找东西就跟家里进贼一样翻得乱七八糟，还是我回去一趟吧。
在楼下看到自家客厅里亮着灯，一想到让余晓宇几个月来独守空房，杨静的心里很愧疚。到家门口，扬起手刚要敲门，想着还是给他一个惊喜吧。她想好了，等会儿一定要好好补偿补偿他。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想到要补偿一下余晓宇，一向内敛的杨静脸红了。开门的时候她的心跳加剧，仿佛怀里揣着一只兔子，脑海里想象着那让人脸红的场面。事实上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开门瞬间看到的画面惊得她险些儿叫出声来——客厅沙发上，一丝不挂的余晓宇在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上努力“耕耘”着。女人首先看到了一脸惊讶的杨静，她推了推余晓宇。专心致志的余晓宇在女人的提醒下，顺着她的视线才发现杨静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
余晓宇没有表现出慌乱的样子，他似乎把杨静当成了空气，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加快频率向顶峰冲刺。杨静眼含热泪忍住没有哭出声来，也没有大吵大闹。她疾步走进卧室找儿子的毛衣，等听到关门声才回到客厅。余晓宇也没有给她解释什么，只顾了闷着头抽烟。她一直没有说话，临出门前才说了句“抽个时间去办离婚”。
余晓宇把房子留给了杨静，也没有要孩子，他说孩子跟了自己不会有好的未来。余晓宇开了一家烤肉店，和他勾搭的女人原来是烤肉店老板娘，男人出轨离了婚，余晓宇就是吃烤肉时认识她的。这一切似乎就是命中注定。
离婚手续一直没有办，余晓宇总是以各种理由推托，说好每个月给儿子的生活费也没有兑现过。两年后他把烤肉店转让去了外地，是和那个女人一起走的。杨静的老妈也在两年后走了，癌细胞扩散到了淋巴不治而亡。临死前老妈拉着杨静的手珠泪涟涟，说心里最挂牵的就是她。
老妈去世后，姐姐和弟弟妹妹说杨静带着孩子不容易，建议她把房子出租了和老爸住在一起，既照顾了老人还可以增加一份收入。杨静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她的心里很不痛快，因为老妈去世后包括老爹在内没人提这两年工资的事。她和儿子搬回了自己家，临出门前老爹对她说，有需要钱的地方就说一声。
出门后杨静就后悔了，她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她讨厌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该说的话总是憋在心里说不出来。她好想大声对老爹说：需不需要是我的事，可是，你该给我的就要给我才是啊。两年多来她好几次欲言又止，面对亲情她羞于提钱的事。
杨静又开始了到处打工的日子。她本来就不是个胡乱花钱的人，打工挣的钱足够花了。儿子除了学费，平时的零花钱是他爷爷奶奶给的。离婚后余小扬跟杨静一起生活，爷爷奶奶也一直没有断绝和孙子的联系，时不时让孩子去家里给他做好吃的。唯利是图似乎是人的本性，久而久之在他心里爷爷奶奶反而成了最亲近的人。
杨静的直觉没错，老妈的周年没过，老爹就找到了新老伴。老爹把子女们召集起来，说他要和新老伴领证结婚。对他的这种想法大家一致反对，说，你都七十的人了，与她搭伙过日子排解寂寞也就算了，领证根本没必要。杨静的弟弟说得更直接，他说，你以为五十多岁的她和你动真感情了？人家不过是找个临时饭碗。一旦领了结婚证，你的房子、存款，工资，还有死后的丧葬费她都有份，这将来都是引起矛盾的事情。
老爹也是个倔脾气，他说，只要活着能享受到该享受的生活，死了的事不想那么多。杨静弟弟也跟老爹杠上了，他说，既然这样也行，从今往后你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尽情享受你的美好生活去吧。在弟弟的鼓动下，姐弟四个摔门而出，留下老爹独自在那里发愣。
他们的做法起到了威慑作用，老爹最终没有和那个女人领证。实际上老爹的这种生活维持了不到一年。他说新老伴的儿孙们动不动就来家里吃饭，就跟吃大户一样。每次吃完饭屁股一拍就走人，老爹不但打扫卫生还要爬在锅台上洗碗，新老伴怕做家务伤了她的皮肤……
杨静打工三年后又遇到了难题，她的前公公患老年痴呆，生活不能自理了。这原本是与她无关的事，可是余晓宇一个接一个电话哀求她。余晓宇的请求她完全可以不管，还有大姑子眼泪也可以置之不理，可是禁不住前婆婆的一次次登门。老人家每次来都声泪俱下，骂儿子不是东西，为自己失败的教育而自责。就连余小扬也替爷爷奶奶说话，劝她不要把对爸爸的怨气撒到爷爷奶奶身上，历数了爷爷奶奶对自己的种种好。
以前儿媳的身份去侍候前公公，杨静的做法遭到了家人和朋友的一致反对，特别是妹妹骂她天生就是软骨头。杨静委屈地说，我有啥办法呢？好歹他也是我儿子的爷爷。他儿子和女儿都不在身边，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不管呢。
杨静侍候了前公公四年，刚刚办完前公公的丧事不到一个月，她弟弟又因车祸身亡。老爹承受不住打击，身体每况愈下，杨静再次当起了全职保姆。经过大半年精心侍奉，老爹身体基本恢复正常。杨静找了一个上正常班的工作，这样一来工作和照顾老爹两不误。技校毕业的余小扬已经独立生活，他多数时候吃住在奶奶家，很少和妈妈联系。
弟弟去世一年之后，弟媳妇有了新的感情生活。老爹一看儿媳妇要改嫁，赶紧和儿媳妇商量，他把房子过户到孙子名下，条件是孙子不要改名换姓。儿媳妇对此当然乐意，非但不让儿子改名换姓，还把新丈夫带来见公公，那个男人也改称杨静老爹叫爸爸。
自从房子过户后，弟媳一家到公公家的次数越来越勤了，特别是那男人嘴甜、手勤深得老爹的喜爱。他们每次来都提前打电话告知老爹，老爹就像接天神一样隆重，吩咐杨静买这买那，把吃喝做得丰盛一点。他们就像客人一样，杨静给他们端茶送水洗水果，变着花样做吃喝。如果稍微表现出一点情绪，老爹必然会在背后地里教训杨静不懂事。
杨静的姐姐妹妹对于老爹把房子过户给孙子一事有想法，为此他们很少登门看望老爹。杨静心里不高兴，脸上表现的无所谓。老爹对儿媳妇一家的态度最终激怒了她，没有大吵大闹，把饭菜端上桌就出门了。她给老爹说新换了工作，三班倒还没有休息天，从今往后不能再来侍候他了。
两个星期后杨静就坚持不下去了。老爹打电话说外面的饭吃不惯；弟媳妇打电话，说老爹发烧让她去陪着看医生；姐姐打电话说老爹家里没电了让她去看看怎么回事；妹妹打电话说老爹衣服脏了，让她过去给洗洗……好像她们每个人都很忙，只有杨静是无事可做的人。
杨静本想置之不理，怎奈老爹五次三番打电话诉苦，说唯一能指靠的只有她了。姐姐妹妹和弟媳妇一个比一个嘴甜，口口声声说杨静是家里的大功臣，这些年来多亏了她才有了老爹老妈幸福的晚年生活。他们这样一说，杨静觉得自己的付出得到了认可，心里顿时敞亮了许多……
弟弟的儿子在天津买房，老爹一次性给了三十万。姐姐和妹妹跟老爹吵了一架，她们发誓不再管他的任何事，自此再没有露过面。杨静没有参与吵闹，但不等于她没有想法，只是做不到姐姐妹妹那样的硬心肠。对于老爹来讲，多年来最依赖的就是杨静，其他两个女儿来不来倒也无所谓了。
杨静档案年龄比实际年龄大了三岁，依据政策光荣退休了。她的社保是按百分之六十缴费，退休后也仅仅拿一千四百多块，如果仅仅是生活倒也不成问题。但是考虑到儿子成家买房，她不得不继续打工挣钱。可是命运偏偏与她过不去，老爹突发状况再次让她辞掉了一份称心的工作。
那天弟媳妇一家要来吃饭吃饭，她下班后赶紧去市场置办东西。正在排队结账的时候接到了弟媳妇的电话，说是老爹不小心摔倒了。杨静一听急了，问情况怎么样，去医院了么？弟媳妇说就等她回来拿主意呢。
杨静看了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还是做主去医院做了检查。医院的检查结果显示老爹没有受伤，却查出患有轻微脑梗和颈动脉斑块。弟媳妇两口子帮着把老爹送到医院就走了，做检查办理住院手续都是杨静一个人完成的。姐姐妹妹电话里说是随后就到，一直到第三天才露面。住院的十几天里弟媳妇送过两次饭，姐姐和妹妹每次来都空甩着两只手，床前站一会就走人，陪床的事谁都不提。
老爹出院后更离不开人了，杨静只好寸步不离地侍候。从老爹到姐姐妹妹，还有弟媳妇似乎都习惯了这样，以前还提说发工资的事，现在连客气话都不说了。倒像是这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事儿。
杨静的火气最终还是被引爆了。
那天余小扬来姥爷家了。他来的目的是为了要钱。说是看上了一套二手房，首付十万还差三万。杨静说手头只有一万二，让余小扬找他爸再凑一些。余小扬说，奶奶给余晓宇打电话了，他说没钱，生意做亏了，正打算回来呢。杨静无奈之下给老爹说了情况，想得到老爹的帮助。哪料想，老爹一听就连连诉苦，说是孙子买车又给了十万，他手里实在没钱了。杨静当时就生气了，她不好给老爹发脾气，只好给姐姐妹妹和弟媳妇打电话，说余扬买房子钱不够，她要出去打工挣钱。
姐姐妹妹在电话里说，你不管谁来管？眼看着我们顾不过来。出去打工是为了钱，侍候老爹也给你钱，难道说老爹给的钱不值钱。杨静一听就发火了，说一提钱我就生气，谁给我钱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免费的保姆，你们谁替我考虑过。姐姐说，那是你在老爹面前装好人，别怨我们！妹妹说得更绝，她说，活该！自己傻能怨谁？老爹被别人灌了迷魂汤，腰包被掏空了你才琢磨过来。弟媳说的好听，她说，我也想尽尽自己的孝心，可是做儿媳的又不方便……
杨静一通电话等于是白费口舌，没人承她的情，没人愿意为她分担，她只好接着做她的老好人……
余晓宇回来的第二天就找杨静，提出要和她复婚。他说，和那个女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挣下的钱都被她卷走了，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他在城中村租了一间房子，打算跑夜班出租车。这些年他一直觉得有愧于杨静，出轨是他今生最大的错误。杨静没有答应，她的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从心底里来说，杨静同意和余晓宇复婚。这样做主要为儿子考虑。她认为和余晓宇毕竟是原配夫妻，他也是上岁数的人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花花肠子。儿子毕竟是两人亲生，一起努力挣钱，给儿子找媳妇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她征求儿子的意见，儿子一句“你就那么缺男人”，把她噎得半天缓不过气来。
杨静抱怨说自己活得太累，但是又觉得一切本该如此，老爹和儿子哪一头都放不下……妹妹说正因她懦弱愚钝，不知道自己可怜，反倒无条件施爱，才有了现在的烦恼。
“也许正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吧，注定了我这一生要有太多牵挂。”看着余晓宇不再说话，杨静把手机放在了一边。该睡觉了，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