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明天不是明天（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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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幕 入学
江小白跟白雅在同一年上了小学，他的年龄原本没有达到入学条件，还是白父托了人才进去的，获得了那一年的一个入学资格，但要想正式入学还需要参加一场考试，考试成绩通过了才能批准入学。
白九不担心他能不能通过考试，她相信以江小白的智商没有什么能难倒他的，她真正不放心的是怕江易找不到路。
“我已经把学校的地址发给你了，小白就交给你了，考完了给我来个电话。”父子俩出门时白九千叮咛万嘱咐道，在江易的手机里调好了导航，又检查了一下江小白的书包，铅笔、橡皮、尺子，“好了，去吧。”
江易半个小时前刚睡醒，脑子还不算清醒，用冷水洗了把脸就开始收拾，其实他的记忆力还没有完全复原，现在的应对自如只是因为他熟悉这个环境，熟悉面前的这两个人。
“知道了，小白跟妈妈说再见。”说着他抬手拍了拍江小白的脑袋，反手捞着他的后脑勺就往门口走。
江小白嘴里咬着面包，手里是一盒没来得及开封的牛奶，说话也是不清楚的，但是很有礼貌的跟白九挥挥手，“妈妈再见。”
“再见。”白九站在门口，目送着父子两人出门，她跟江易在两年前结了婚，江易直接跟着她定居在了H市，这里的生活虽然有些无趣，但好在两人个性中都有一部分是可以相互中和的，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她其实也很想陪儿子一块参加今天的小学招生考试，但由于今天情况特殊，实在是抽不开身，事务所最近接了个大单子，所里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了那上面，连续加了几天班也是为了今天。
江易理解她，江小白也不为此怪她，按理说她该轻松的，但她只要一想到让江易开车上路，出不出事还得另说，迷路的几率却是极高的。
半年前江易开始尝试开车，一握住方向盘，他就找到了久违的感觉，从那之后白九就只负责坐车，再没摸过方向盘。
“周六这条线上竟然也堵车了。”江易看了眼红绿灯，还有四十秒，江小白在后座有些不耐烦了，跳了起来，“爸爸，我就快要迟到了。”
江小白担心的并不是考试会迟到的问题，他担心的是迟到所造成的一连串后果，最重要的是生日礼物会因为没有来得及参加考试导致成绩不好而严重缩水，今年他的压岁钱已经缩减了三分之一，离买商场柜台里那件变形金刚还差三百多。
江易安抚他说道：“别急，爸爸不会让你迟到的。”
话音未落，他转动方向盘左拐，做出了跟导航给定的完全不同的应对方案。
江小白的背部紧紧贴在座椅上，他没敢睁眼，但也能感受到那飙到极限的速度。
十分钟后，江易的车停在了小学门口，江小白快速地拿上书包打开车门跳下了车，还不忘跟他挥手道：“爸爸再见。”
江易看着江小白一开始还是慢速的，后来直接跑进了校门，最后跑离了他的视线，那一刻他感受了从未意识到的衰老。
晚饭过后，三人窝在沙发上看当天的新闻联播，熟悉的背景音乐一响起，江小白就一把从江易的手里抢走了遥控器，换到了他最喜欢的动画频道上。
江易按住他的小脑袋使劲揉了几下，笑骂道：“小毛头，幼不幼稚。”
“你才幼稚，爱装深沉。”江小白嘴碎的毛病不改，碰到了江易这项技能算是找到了专属顾客，两人能就这个事情扯上好大一会儿，偏偏还都说的在理。
白九正在跟林加加聊天，听到父子俩的对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抬脚踢了旁边的男人一脚。
江易一把抓住了她将要撤回的脚，双指紧扣轻轻地挠着她的脚底板。
“江易，别闹！”'她不停地挣扎，痒得说不话来，趴在沙发上直打滚像是被戳中了笑穴，怎么也停不下来。
江小白放下遥控器，也学着江易的模样，抓住了白九的另外一只脚，挠了几下，白九还没有笑，他却在一边笑得止不住了。
看完最喜欢的动画片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白九并没有催他去睡觉，但江小白还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跳下了沙发，跑到了自己的卧室，一会儿就穿着睡衣又跑回了客厅，趴在白九的身上撅着嘴亲了她一口，然后风一样的跑了。
客厅里回荡着他的那句，“妈妈，晚安。”
江易不乐意了，嘟嚷道：“那爸爸呢？就不晚安了吗？”
江小白装作没听到，把房间的门一关，隔着门跟他说：“爸爸不要脸。”
江易被气笑了，他儿子对待同性也太不友爱了吧，亲一下怎么了。
医生用所有医学方面的专业知识也无法解释人的记忆是不是有可能彻底消失在人脑中，江易是证明这一可能性存在的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幸好没有哪些专家突然生起过拿他的大脑做解剖实验的念头，他才能平安度过这些令人完全难以置信的日子。
“我爱你。”
晚上睡觉前白九都会听到某人附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句话，这一习惯已经持续了将近两年，但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跟对方说过这样一句话，其实她对于爱这种事一直以来保持的是一种沉默的态度，有些话也许她一辈子都无法说出口。
江易拉着她的手说道，“我今天其实差一点就想不起来你是谁了？”
语气里全是懊悔跟伤感，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安稳生活差一点就会被他给弄没了，这怎么能不让他后怕呢。
“后来呢？怎么又想起来了？”白九反握住他的手掌，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
“说真的吗？”他问。
“当然。”
“没有。”
白九不说话了，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饱含着真挚，让她没办法生气或者觉得委屈。
“因为你长得太漂亮了，我仔细一想如果一睁眼就有这么好看的一姑娘睡在我旁边，根本就不用想，我铁定早就把她娶回家了。”江易信誓旦旦的说，有夸张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包含在其中的爱，淡淡的从唇齿间流淌出来。
白九翻过身，打算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事实上她心底翻涌出一股甜蜜。
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喜欢从男人嘴里听到的“漂亮”一词，在一定程度上那个词被视为含金量最高的称赞。
而江易这个男人最不擅长油嘴滑舌，但他曾经靠着一张嘴、一张脸赢得了万千女人的喜爱，白九没有机会能够看到他的辉煌时刻，她如今拥有着这个男人全部的爱，可她知道自己并不满足，她需要的是他丝毫不含杂质的爱。
她之所以执着于这件事，是因为她突然发觉在她的上一段婚姻里，她一直都没有真正得到过。
从此那成了一个心里的死结，她解不开。
“江易，”她说，“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江易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它，把它看作一段情感似乎有些不太准确，因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这一辈子都遇到很多有可能会让他有一瞬间心动感觉的人，但要是把它看作一个人，那么就又会是一场遥遥无期的路程，不知道终点等待的人将会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格，这就像赌牌一样，你提前预知了自己手上有哪些牌，可还是无法保证胜局。
不遇到那个人，你就永远不会懂得爱是什么。
这其实是一个设问句，因为你不知道爱是什么，所以才有了疑问，慢慢的参悟了一点，一点一滴的理解汇聚成了爱的长河。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明白爱的意思，但我想，”江易从背后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身体的一小部分重量压在了她身上，“是无法离开。”
江易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但跟她心里的答案并不一致。
白九有些困了，拿掉了放在她腰间的手，对他说：“睡吧，我困了。”
“嗯、”江易点点头，喜悦全被冲散了，他知道自己的回答没有使她满意，最起码不是她心里的那个答案。具体差了点什么，江易暂时也没想心情去搞清楚，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
八月份的最后一个周末，白九接到了来自清泉小学教务处的电话，内容挺简单直白的，而且一听就是官方用语，“您好，请问是江小白同学的家长吗？”
还没等白九说是，那边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就像是在面前放了一张稿子照着念，“首先我代表清泉小学祝贺江小白同学通过了考试。”
“哦，是吗？”白九对这个结果倒没觉得太诧异，如果没有通过才让她感到没道理。
“是的，过几天您就会收到正式的录取通知书。”
匆匆聊了几句，白九才挂了电话，去敲江小白的房门，推门进去时发现门口被堵住了，“小白，学校的老师刚给我打了电话，说你通过了考试。”
白雅站的有些远，冲她挥挥手，露出甜甜的微笑，“小姑。”
江小白伸出一只脚挡住了她推门的动作，小脸微皱，“知道了。”
“你爸爸今天带我们回姥爷家，你跟丫丫收拾一下，”她看了一眼握在手里的手机，“一个小时后我来检查。”
“半个小时就能搞定。”白九撇撇嘴，神色冷淡的扫了他一眼，转瞬又朝白雅微笑道：“丫丫也收拾一下吧。”
白雅乖乖的点了点头，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一对小虎牙，“好的，小姑。”
房间里只有两个小孩相视而立的时候，江小白僵硬的五官放松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了十几张游戏卡，白雅也伸出胳膊，手心里攥着另外的十几张卡片，这是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房间里的东西，是他抢了毛小毛的，绝对不能让白九发现。
“小白？”白雅往自己的粉红色小行李箱里放着叠好的衣服，她的爸爸妈妈去国外度假了，她不想去，于是就被留在了小姑家里，其实这也是她主动提议的，她有一个小小的私心。
“嗯？怎么了？”
江小白往行李箱里放的都是恐龙玩偶、机器人以及小汽车之类的玩具，每一个上面都认真的填好了标签，上面写明了购买的时间和购买人的名字，之前大多数情况下是白九或者林加加，再不济就是白陆，而现在出现的越来越多的名字只有一个。
他双手叉着腰，低头环视了一圈，从旁边的小书架上把一把木头手枪拿了下来，“差点忘了这个了。”
小手枪的枪管处刻着江易的名字，当初他从江守安的私人收藏里偷出了一块上好的沉木，一直放在他家里，没想到过用来做什么，就拿出来摆在了客厅里。
江小白第一眼就相中了那块沉木，也许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父子俩都对那块木头产生了奇妙的情感，只一眼就再无法割舍。
在江小白生日那天，他把做好的小手枪送给了他，男孩子的玩具里总是要有一把枪的，江易看过他的小玩具库，里面还少了把枪，但这把枪的制作却不容易，他足足弄了两个月才完成。
“是小姑夫给你做的那个吗？”白雅摸着枪身，属于木头的香味扑面而来，她的眼里全是艳羡。
江小白的下巴不自觉的翘了起来，“那是自然。”
“能不能借我玩两天？”白雅小心翼翼的问道，她知道江小白宝贵的东西是不会让别人碰的，但她还是问了出来，因为那是小姑夫做的啊。
这世界上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是最好的。
江小白皱了皱眉，不是很乐意，但一想到舅舅白陆那张护犊子的脸，心里一阵胆寒，便递给了她，“玩完记得还我。”
白雅接了过去，傻笑着点点头，“当然。”
她小心地把手枪放在了行李箱里，觉得这样也不太安全，把叠好的衣服抽了出来，放在了最底层。
江小白看着她那个模样，一脸不屑道：“江易是我爸爸。”
“我知道啊，但他是我的男神，你跟你爸爸比起来可差的太远了。”白雅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从她第一次见到江易就深深被他的容颜所折服了，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好漂亮”，以后就是“男神长男神短”的喊他，搞得白陆好几天都在生闷气，小棉袄也没有醒悟过来安慰他的心灵，而是一头扎进了“江易”这条流沙河里。
江小白也到了应当注意自己形象的年纪，听了这话自然是不服的，好歹在幼儿园时也是有好多漂亮小女孩追着他跑的，怎么到了她嘴里就变得一无是处了呢？
“就算是那样，他也是我爸爸。”
白雅咬了咬唇，瞪了他一眼，说道：“幼稚。”
门外的人却是听见小孩子们的争吵笑了起来，白九抬手戳了戳江易脸颊上的肉，“真是个祸水。”
江易一脸无奈的看着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长得好看又不是他的错，怎么就能怪到他头上呢，那他也太冤枉了吧。
白九清了清喉咙，抬手敲了敲门，然后非常淡定的推门走了进去，看着两个孩子说道：“收拾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好了。”两人异口同声道，扭头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交流了一番，默契的一笑，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