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高考

2010年高中毕业，算起来高考已经过去有7年半的时光。偶然翻到2012年写的一篇回忆性的日记，摘抄于此。                                                                                    ---2018.01.06  23:15

6月8号下午，天下小雨。

考完英语我就直奔校门去，由于要等考场清理完后学校才放行，校门外全是来接孩子的家长，校门内全是刚考完来带家长去搬东西的考生们。我挤到最前排，透过校门的铁栏我一眼就看到了爸爸。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花坛的一个小角落里，他没有打伞，一会儿他又蹬在地上，我向他打招呼他没有看到。他站起身来，围着一个小圈慢慢的踱着。爸爸喜欢抽烟，但是他那天没有抽烟。他身上揣着给我带来的雨伞和装行李用的色皮袋子，我站在门内，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做着僵硬的笑容，虽然他还没看到我。

门开了，我逆着人流挤到了爸爸身旁。

“你怎么出来了？我还准备等人少些了再进去的呢。”他惊异的问我。

我站着没有做声。

“怎么没有打伞？下着雨呢！”我想了半天挤了一句话出来，打破了死一般的僵硬情绪。

“雨下的很小呢。”说完他从怀里拿出半个火烧巴。“饿不饿？吃吧。”

我摇了摇头，他又将饼收回去了。

人走的差不多了，我和他一起走进了校门。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他没有问我考得怎么样，我也没有提到考试。他怯怯地问了我一句：“听说英语考得很难啊？”其实英语刚考完，他不会听到任何人说英语考得难，他说话时短暂的停留了一下。“英语感觉不是很差吧。”我不想去揭穿他内心的焦虑。在来往的人群中，爸爸跟在我的身后，我们什么都没有说，我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老实说，考完之后我的感觉不是很好，特别是第一天语文和数学考完之后我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害怕和父亲眼神的对视，哪怕偷偷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不敢给他说考得好还是不好，不管我如何给他说都将会给他沉痛的打击，我不忍心看到他伤心流泪的样子。

回到寝室，寝室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到处都扔的是书、衣服、盆、桶什么的。我的行李在之前就已经打理的差不多了，爸爸拿出一个很大的袋子将我的书、衣服一股脑儿全扔在里面了。当时确实没有什么心情去一件件一本本的整理。其他的家长也都在寝室里忙碌着，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寝室里一片嘈杂的声音，窗外的雨声也融了进来，寝室里沉闷的叫人窒息。我爬在床上整理床单被子，底下竟然压着一封都已经变黄的信，我拿起信封，漠漠糊糊的看得出是姐在三年前寄来的。三年的时光就这样匆匆的过去了，想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时间的消磨中终将会重新回到陌生，想着这里曾经被我踏过的草地不知何时才能重归踏访，想着相伴我们三年的老师们，想着晚上挑灯夜战早上早起晨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想着下课铃响后冲向食堂的壮观景象，想着春游元旦晚会的欢声笑语，想着一次次惊心动魄的考试，想着……一幕幕画面如潮水般冲破记忆的闸门，好多模糊的记忆又生动起来，好多清晰的记忆又刻骨铭心。可是我还是卷起铺盖，我知道当我踏出校门的那一刻，这里的一切将会在时光的流逝中将我忘记，但是我又能怎样呢？这里不应是我依恋的地方，我应向更远的高空飞翔。

夜色已经降临了，要带回家的行李也已经装好了。和室友告别后，爸爸背着大包我背着小包走出了寝室。当我回头再望望那个我度过了日日夜夜的家时，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它微笑着向我告别，雨滴声似乎越来越大。我和爸爸背着行李穿行在雨中，雨水浸透了衣服，模糊了眼睛。爸爸蹒跚地走在我前面，他的脚步在夜幕下显得特别沉重，路灯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我加快脚步赶上了他。“我和您换着背吧。”我的声音低而沉。“不重，马上就出校了。”他稍微放慢了脚步，腾出一只手擦了擦额上的雨水和汗水。于是我们又默默地行走在这条似乎又长又窄通往校门的水泥路上。

我们出校了，校外仍然还有好多等车的人们，我们将行李放在一处遮雨的地方。

“您在这儿歇歇，我去找车。”说完我转身流进了人流，穿行在汽车停靠的狭小缝隙间，就像在高墙下被囚困的犯人，几乎看不到一个人的笑容，人们撑着伞，一排排坟墓底下隐藏着一张张焦灼不安的脸庞。

雨水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将胸口死死地封住，我的眼睛四处搜索着，希望能找到一辆回家的车，然而我终于没有找到。

爸爸见我失望的走过来，扔掉烟头，然后他瘦小的身影就消失在夜幕中。…

一会儿爸爸兴冲冲的跑过来。“找到车了，马上就走，等都不用等。”他来不及喘口气，背上行李转身就跑。

车上开着微弱的灯光，我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繁杂了一整天的学校慢慢回到了宁静。教学楼仍然孤立地站在那里，我努力地去寻找我上过课的教室，然而今天没有人自习，整栋楼没有开灯，黑呼呼的一片。当我失落地转过头时，我惊慌失措地发现了我高考的那间教室，我闭上眼睛想去不想高考的事，但是我做不到。

车开动了，我向这个沉静在夜色中的学校招手，向他告别，向他致以我最诚挚的敬意，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看你。我想多看你一眼，就算是看不清楚，只要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近旁，我也就有了一丝丝的安慰。可是，车拐弯了，我渐渐地在远离这片我曾经生活过三年的土地，我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你的名字，你听得到吗？

车在雨中缓慢的挪动。我突然想起我包中有几根没有吃完的火腿肠，我拿出来递给爸爸一根，经过了这么一番闹腾，我肚子已经饿了。

“你妈妈已经准备好饭菜了，就等着我们回去吃。”

我向他笑了笑，眼睛又回到了车上的电视上。

车到站了，爷爷和成成早已在车站等着我们，我下了车，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感觉轻松了许多。

雨已经停了，月光被空气中的雨水遮挡了，但仍然可以看到很微弱的月光。摩托车划过了夜的沉寂，狗吠声惊醒了已经熟睡的人们。回到家快十点了。妈妈站在村头，当她看到有摩托车停下来时，马上迎了上来。我的心暖暖的，我不知道她站在这里迎接了多少车的到来，又目送了多少车的离去。

终于到家了，锅里热饭菜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