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管所的日子

    28岁那一年，刚到房管所工作，是有点懵的。他们说，你这是到基层了。

    荷

      廉租房申购时，所里所外老百姓排大队，热热闹闹，菜场一样，偶尔还吵场架，喧天抬桌子，一个证明有时就得跑上好几趟，三代的户口都得查清楚，但没法儿，资料齐了，才能受理。

      那天下午，八十岁的白发老妇，捂着胸口合着眼缝，坐在后勤办公室，后勤小姑娘说，老奶奶还差一个30年本城户龄的证明，再去派出所跑，没劲儿了，休息一会儿。四下一看，办公室里没外人了，拿起电话，给同辖区的派出所民警打了电话，那边也排大队，闹着，八十岁老人，30年肯定有，户龄满分，成，证明打了，下班来取。老人一堆溢美乐呵呵地，雷锋精神那天在我脑子里闪过好几回。

      后来知道，那老人，六十来岁才回城，本城户龄15年。到现在，我还记着，那人名字里有个“荷“字。

      青海回来的

      头一次见青海劳改农场回来的人，四十多岁，不高，瘦黑，脸颊骨销立，眼睛浊黄，声音沙哑。严打时打架，进去的，二十多年了，身体坏了，房子没了，老娘死了也没赶上，政府得赔。所里师傅劝着，不要动气，拍了一下肩头，他以为要起事儿，转身就把凳子踹了。

        那天，在办公室里，听他说了很久的话，说他娘对他好，说他要给娘修坟，要娶媳妇传香火，说他要找回失去的二十多年。走时，他说，你听得懂我说话。二十多年，时间断了，他和这个社会也断裂了，有些事他弄不明白，所以不踹着说，别人就当他是个屁。

        没几日，在街道服务大厅又见着他，满场追着低保办理的工作人员，骂着喊着，老子老子老子。。。

        应师傅

        1米6的个儿，泥工，指关节粗大，憨直，干活不说话，见着带“长”的人脸会白。

        闲时，偷听师傅们聊天，昨天晚上，应师傅出车祸了，一辆汽车在小路上追他的尾，应师傅怕惹事儿，立马就跑了，运气。

        我看了一眼车房，那里停着应师傅的红色电瓶车，后挡泥板耷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