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医学生,我为自己带针
“啊!”
“你叫啥啊,我还没扎呢!”
“噢,神经紧张,嘿嘿……”
万能的宿舍长要给我针刺穴位,扎进去了,并不疼嘛,酸沉酸沉的,原来这就是书上说的“得气”。
扎完就一脑袋扎课本里了。
临近考试了,学校延长了供电时间,以方便同学们挑灯夜战。因为有固定教室,所以我们一直没能享受到占座的乐趣,都说这是我们学校的一大悲哀。教室也是满满的人,夜间走廊就像开大会,第二天又满血复活。没办法,任务重,时间紧。
想想每到考试周,学校都会上演一幕幕惊悚又离奇的画面,有人两眼呆滞地在水房摔资料,有人背生理背得喋喋不休,救护车接连两天来学校。更有人玩出了新高度,在顶楼背书就算了,跳窗爬到了女宿一楼大厅延伸出来的台子上算啥情况?有人干脆在综合楼安营扎寨,有席子又有水壶,其他的我都能理解,可我实在不能理解这个,为啥呢?这个期末综合症,是一类精神疾病,无药可治,考试结束后症状有所减轻,具有周期性反复发作等特征。
这是想治病,先得病的节奏。
学临床的还算正常,学中医的有的实在是奇葩。
舍友经常拿着刮痧板互相刮来刮去,白花花的背给刮成了波西米亚风。花姐姐偶尔找我推拿,她宿舍的姑娘整天拔罐,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自从前两天学了艾灸,艾条燃烧的味道就一直弥漫在整个楼道。班里有一个男生,一种阴柔而又油腻腻的气息总是伴着他,巴不得看见人就给人来两针,我们班不知多少人被他扎过了,不过他手法确实好。他的杯子里从来不存在无色透明的液体,里面的药材经常换,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因此他女生缘特别好,还俘获了一个小学妹的芳心。
我的舍友们,天天想着喝点啥药,今天便秘,明天长痘的,一会肝肾阴虚,一会肝阳上亢,貌似都没有治好过,就记得有一个姑娘的热淋给治好了。这几天教室暖气片上总有一个中药包,不知道是谁的,我过来过去就想趴上去闻闻是啥药。
前些天肠气有点不通,你懂的。鼓起勇气给自己针刺穴位,扎进去一切正常,那酸爽,堪比吃了老坛酸菜。拔针时,竟然卡住了,卡在了两骨之间,拔不出来了!欲哭无泪。捻转好久,一点点提插,终于给拔出来了。都怪我不老实,动来动去。针刺有风险,行动需谨慎。
现在多在自己身上折腾折腾,以后就少折腾病人。
有时候,他们都感觉学中医的神神叨叨的,其实是他们不了解。佛曰:“不可说”。
想起第一次穿上白大褂时,全宿舍恨不得拍出一整部《上海滩》出来,而现实是大家都穿出了食堂大妈的效果。我们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白大褂到底是用来干嘛的了。做细菌培养实验,老师说:“知道为什么让你们穿白大褂吗?”“知道,保护自己。”然而,我们都错了。“不对,是怕你们污染细菌。”哎,太没地位了。做布鲁氏菌实验时,老师又问:“知道为什么让你们穿白大褂吗?”我们学聪明了,哪能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可我们又错了。老师说:“感染了这个病菌,很容易不孕不育哦。”我们都吓了一身冷汗。他又说:“没事,反正我孩子已经上初中了。”
学医,就是在一步步考验你的承受能力,一步步突破你的底线。从一开始触碰那人体标本深入骨髓的冰冷,反射性缩回手,到后来用柳叶刀一层层进行组织剥离;一开始不敢看标本的面部,给他们盖上,后来用凿子敲脑壳;从看到小鼠断头取血视频吓得哇哇叫,到后来自己狠下心摔死小白鼠;一开始从吐槽老师总是把一些结构啊,身体排泄物啊,还有一些化学现象啊,用食物做比较,到后来吃饭时把食物和那些相比较。当实验动物腹腔内容物呼啦一下全出来时,淡定地塞回去;当看到电影里血淋淋的画面,忍不住想看看流血部位的结构;当受伤时,自己有条不紊地处理。这是突破,也是成长。
外界说医学生开放,甚至说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变态呢,学医的女生个个都是女汉子。自我感觉医学生还好,除了对身体器官了解得多点,说话可能会比较清楚明白不加修饰,有点各种洁癖以外,跟其他人一样。有个姑娘在学校附近餐厅吃饭,见有护理的妹子穿着白衣白裤进来,义愤填膺地找到服务员:“你们哪能让穿白褂的人进来呢?他们都是刚做完实验,多脏啊!你们太不负责了,你们是做餐饮的,难道不怕他们污染了吗?你们……”再去时,上面就挂了牌子“严禁穿白大褂入内”。
自从上了大学,看病难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一到下课,同学们一窝蜂涌上讲台,“老师,我感冒了。”“老师,我腰疼。”“老师,我最近少气懒言,神疲乏力。”……这应该不算非法行医,这叫勤学好问加学以致用。
在这里三年,我们已经没了当初穿白大褂时的新奇,也没有了触碰标本的惊恐,归于平淡,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些都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现在是,或许以后一直都是。
我是医学生,中西医临床专业。有好多人冲着中西医这个霸气的专业名称来的,以为学贯中西,殊不知课程是其他专业的两倍,几乎打破的所有对大学的美好幻想,大呼:“中西医是个大坑,埋葬了你我。”一开始我就对这一切做了了解,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个专业,也能接受这些“出乎意料”。虽然有好多人后悔选择了这个专业,有人以后不从事医疗,但始终有那么一些人是在坚定地不移地走这条路,这是选择,更是信仰。
学医,这个词伴随了我九年。在初中的时候,就想学医,单纯地是受家人影响,并且对其他职业也没有更多的接触和了解。慢慢地,我发现妈妈在家人生病时发挥了很大作用,也感觉到这不仅是一个职业,更是一种责任和使命。我学医的初衷就是让我的家人和朋友健康,少走冤枉路,少花冤枉钱,仅此而已。 后来,到了大学,看到医院里的病人苦不堪言,我又想去拯救更多的人,拯救太大,帮助吧。
以前,我只想进入临床工作,而现在,只要是从医,哪条路对我来说并没那么重要了。教学、临床和科研,条条大路通罗马嘛,最终受益的都是患者。我得到的是啥呢,或多或少的钱和自我满足。其实想想也是,治病治的是啥呢,就是自己的心,得到的是自我满足。当你扎对了穴位时的满足,当你医好一个患者时的满足,当你感受到自己存在价值时的满足。
学医拉的战线很长,至少要八年抗战。医学考研改革了,我们赶上第二年,还好有学长学姐们试水。谢谢他们!
我是医学生,我为自己带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