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味在人间》：挖荠菜和行为成瘾

你爱吃荠菜吗？你挖过荠菜吗？

陈晓卿在书中专门写了一篇关于荠菜的，也许还是鲁豫皖地域特点的近似，也许是年龄的相仿，这本书的很多章节感觉都非常的熟悉。

荠菜挺难辨别，认荠菜这件事，曾耗费了我好几年的时间。你说边缘是锯齿状吧，也不完全对，说像钥匙的齿牙，它的头又是圆的……

陈晓卿是男孩，他对荠菜的辨认有情可原，但我是女孩，对荠菜仍然认不出有些要挨嗔怪了。母亲就总是嗔怪我，她还总是对着我女儿嗔怪我：你看你妈妈，真是笨蛋一个，都这么大了还不认识荠菜。我就喊冤，我哪里会跟它相熟。

其实，我是怕麻烦的人，也就是懒惰的人。如若不是陪父母亲出来到土地上散散心，我是断断然不会做这挖荠菜的农活的，想吃，菜市场可以买到，尤其是荠菜水饺，超市里就有速冻的。

母亲不会允许的，买的哪有自己做的好吃，放心？

荠菜这东西，是有仪式感的，每到春天的时候，你都像要完成一个仪式一样，要去拜访它。这个时间不能早不能晚。太早，荠菜还没发出来，太晚，荠菜就老了。

你带上小铲子，小筐子，到田间、地头，弯着腰、弓着背，寻寻觅觅，发现一个就立刻惊喜地俯下身去，左手将其所有的叶片拢起，右手用小铲子贴紧地面往前一铲，荠菜就整棵断根而起。

挖荠菜是有瘾的，如果要列进医学范畴，在那几个小时里，它属于行为成瘾。荠菜是野菜，不是劳动人民特意种下的，丰收时在种的地方按图索骥就好，野菜是毫无章法，它们的种子以各种方式随心所欲地播种到任何地方，然后顽强地生根发芽，田间地头也许到处都有，也许半天你搜索不到。所以，从发现到挖到手，人体享受着高频率高满足感带来的欢愉，发现一个你还期待发现下一个，这种满足感在这几个小时里不断地积累，让你充满欢乐，停不下来。

还有一个重要而漫长的过程，是择菜。如果你挖到鲜嫩的荠菜，那它们个头都不会太大，你要一棵棵把贴地面的那层黄褐色叶片择掉，如果你挖到青壮年的荠菜，那层底叶更要择掉，因为它们又硬又涩。最让人气馁的是，有时候你忙乎大半天，清洗出来的荠菜焯水后，你才发现问题所在，哪怕是很多很多一大筐，焯水后，它们的体积会蒸发掉三分之二。你会发现，从收割到焯水，忙乎了两天，也就吃个一两顿。

但是这仍然不妨碍我们品尝这春季的美味。

荠菜可以做成鲜美的食物，荠菜炒鸡蛋，荠菜水饺，荠菜汤，荠菜饼……我家最爱荠菜水饺。母亲包的荠菜水饺，味道鲜美，馅子非常瓷实。那是因为母亲会把焯过水的荠菜的水分再挤出来，然后再去和馅，荠菜和肉沫紧实地结合在一起，包出的水饺个个饱满挺拔。

春在溪头荠菜花。说得好，要体会春天，最好到乡野中去。稼轩词中的上句则是：城中桃李愁风雨，是啊，不能待在北京这地方，而要去乡下，有蓝天，有野花，没有沙尘，也没有堵车，更没有火炬。

在我家，跟荠菜比肩的是山菜，一种长在山上的细叶野菜。山菜不能用挖了，要用采，采茶的采，就要如同采茶一样，只采枝叶的芽尖部分，那才是最好吃的。采山菜要更辛苦一些，因为你实际在边爬山边采摘的，山菜也不像荠菜，在田野里大面积生长，山菜多长在在山道旁、石缝间，山坡上。山菜采回来，母亲不用它做菜包饺子，只用它和馅包蒸包，我家乡称这种不用发酵面团做的蒸包为大包子。山菜馅大包子也是非常之鲜美。

荠菜，也许展开写，它还是一种生命力特别顽强的植物。也因由荠菜，我对野菜的好感成倍递增，早年间我就纳闷，既然大家这么喜欢吃荠菜，那为何没有人特意种植栽培这种野菜，把它变为蔬菜呢？果然，这几年我们不但在菜市场可以轻易买到它了，母亲也发现买来的荠菜已经没有那么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