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姥爷：来世你还是我的姥爷

姥爷去世已四年有余了，如今下笔，鼻子仍止不住发酸……

妈曾和我说，姥爷年轻时，脾气也很执拗，他毕业于我们县城的师范学校，可能正像姥姥所说，脑袋是一块榆木疙瘩，开窍不了，在当时那么高的学历，完全可以当一名人民教师，可是我的姥爷，一辈子都献给了黄土地。最初的记忆，外公很爱捕鱼。小时候，吃上一顿荤菜基本上都是快到年，多亏了姥爷捕鱼，三天两头往我家送，所以什么都缺，就不缺鱼。一直以来，我记忆力比较好，背书特别快，高中时，同桌问我是不是小时候吃了很多鱼，我才恍然大悟，可能就是吃了很多鱼的缘故。姥爷捕鱼还很喜欢带上小一辈的，一去姥姥家，姥爷就要去拿他的大网，大姨妈的儿子最年长，一去姥爷家，就会拎着小箩筐，跟着外公屁后面去捡鱼，尔后是我→弟弟→小表妹→小表弟，直至他去世前的8月，还让我和他一起捕鱼，尽管刚做完胆结石手术没多久，身体的病痛难消他捕鱼的热忱。现如今，鱼是我最爱吃的菜，不仅好吃，还因为那里面融入的是姥爷对我深深的爱。

不过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姥爷好像没抱过我，而我却主动拉过他的手，姥爷的手很多时候都缠着医用胶带，他的手掌总是开一道道的小口子。那一次，翻开他的手掌心，真的是沟壑纵横，让我忍不住心疼，好想自己也有电视里大罗神仙一样的法术，轻轻一抚，伤口就会消失不见，可是现实的残忍就在于，旧伤未好，又要开始新的劳作，因为姥姥姥爷没有儿子，我家以及其他姨妈家，都因条件有限，并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地，无压力地度过晚年。高中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考试，大学毕业后，能够自己赚钱时，带他出去玩玩。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现如今，这也成为我最大的遗憾，再无机会，去那个矮平房里，见上一眼最想念的人。

人生的缺憾，恰似难以填平的沟壑，仅以我与姥爷的回忆为由，去见一见记忆里的那个人。

我上初中时，学校都是可以自己带米煮饭的，放在大大的蒸笼里，而我吃的米，基本上都被姥爷承包了，初三时，因为不能一周回一次家，有一次，他估摸着我的米可能所剩无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骑着三轮车，蹬了20多里路，来学校给我送米。当同学说，外面有人找我时，我出门一看，他蹲在后门口，冲着我咧嘴笑，而后缓缓站起，眼睛顿时湿润了……心疼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教室，他说，他一个个问的，事先并不知道我在1班，眼前仿佛浮现了，他一个个地拉着路上的老师同学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ZYY的情景。把米给我后，我让他回宿舍坐坐，喝杯热水，他没同意，就要蹬着三轮车走，让我赶紧回去上课，我知道他时怕耽误我学习，因为他每次见面或者通电话时，总是和我说：“好好学习，长大成才。”自己偶然得到的笔或本子，他都如获至宝，每次递给我时，还用一层布包裹着，本子的图样并不是小女生喜欢的，幼稚如我，当时的我并没接受。想一想，是我错了……

而今，我已有能力挣钱，好想好想回家，回到那个低矮的平房，叫一声，姥爷，我来了！然后带着他，看看他没去过的山山水水，看看他曾去过的南京，带他看看男朋友，说一声，我很幸福，过得很好。可是他逝去的这几年，我从来没迈过这个坎，总觉得他还活着，活在那个温馨的窝里，还坐在门口，抱着圣经，偶尔抬头，瞅一瞅，突然笑逐颜开，说：“永玉来了！”

总说来日方长，可是多少个来日方长，都在念叨着来日方长中流逝，我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连叹息都已苍白无力。

若真有来世，来世请你收了我，让我还是您的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