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以爱的名义 来爱我
最近带一位朋友去看了《何以为家》这部电影,才看到一半她就有一种无以言表地不适感,低着头或闭着眼甚至戴上耳机,总以各种方式试图要将她自己独立出去,逃避着这场看似与往常无异的电影。
我问她:“怎么了,小烨?”
她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一只手支撑着无力抬起的头,一只手使劲掐着自己的肚子,在这种久病之后的疼痛中支撑、逞强,从嘴里使劲扔出几个字:“没~事!”
我着急地看着这在海啸巨浪中悄无声息独自挣扎的她,我以无法感同身受的痛关心着她、担忧着她,她以一切终将成为过去的目光宽慰着我。
当电影放到法官问扎因:“你想告父母什么?”
男孩平静的说:“让他们不要再生孩子了。”
小烨,哗地一下将泪水倾倒出来,再长吸一口五味杂陈的空气填满胸中,当达到饱和之后再慢慢从嘴唇缝中释然地吐出来,宣告着结束的悄然到来……我拉着她的手将她提前带出去,问她究竟怎么了?我们上医院吧!她看似好很多了,说:“不用,这是老毛病,谁也医不好,只有靠自己释然了就好!”原来世间还有这样“好”的病,不要就医,全凭自我的释然。
后来我们一路迎着绵绵的晚风走着,慢慢的我才从她口中得知她的病。她病于出生那天,愈合估计要用尽一生。从一出生记事之日起,她就与病痛抗争直到今日,二十余年还是没能痊愈。她说,会导致她复发的环境是看到父母爱孩子的场景。有一年在校园里,全校学生都在晨跑,她父亲恰好在这个时候去看她,她夹在班级队伍的中间,个子不高很容易隐藏,低着头只往队伍的最中间最隐藏的地方自然而然地钻,就为了躲避父亲,因为心里厌恶极了她的父亲,见或不见都知道父亲要说一句他自我感觉很懂教育、很到位、很时髦的警言:“父母很辛苦也是为了你们姐弟俩,你要好好读书,不要跟别人闹。”“你知道这种“闹”是指什么吗?”小烨沉重地像是质问我一样,好像我就是站在她身边的父亲。我拉着她的手,抱了抱这无处的安放。她接着告诉我:“不要闹,就是指面对一切的欺负,自己都要忍让;老师说的一切,自己都要认可;一切合理的争取,自己都不能争取……总之,以和为贵,不要争锋出头给父母添麻烦。后来,还真是没添过麻烦,读几年级他都不知道,我几岁他也不知道,老师问候他,他也不知道这是我的老师,回家还骄傲的跟我母亲说今天有个老师还提前问候他,都不认识弄得他反而尴尬……不知道我与他的交界处,有多少东西足以握在手中温暖一下?”包括那天,他跟小烨的老师同站在操场,也一样陌生的自然,所有的岁月情深在这一刻都是冰点。他看着这上百成千的学生像望穿原野,用尽所有的真实找寻着早已看见自己父亲的小烨,直到跑过两圈四百米的煤渣操场,队伍外面一列开始躁动起来,小烨被这不知情的同学用友爱的目光催促出去,她以无言面对着这逃避不了的真实。装着冷暖自知带着叛逆抵触面对着这压根一丁点温暖都感受不到的叮嘱,还是那句很有道理的老话:“拿,爸爸给你点钱,你自己好好读书,不要闹!还有……”小烨极其不耐烦的当着老师的面就很冷淡地跟父亲说了一句:“我要去跑步了!”一分钱没拿转身就去拼命追赶那带着青春年华般温暖的队伍,她不需要这种疼痛的交换。父女一场,以爱之名,冷若风霜。不知为何而生,不知为何而活,仿佛生来就是在等待着永别。
而更为让她痛到无能为力的是,就在临近结束的最后一圈,班主任的女儿因为身体不舒服从队伍中跑了出来,班主任赶忙跑上去关心地搂住自己的女儿,女儿很自然的依靠着父亲,娇柔中向父亲索要着更长时间的依靠,父亲总担心着依靠给的不够不好,其他老师也拥了上去更是关心至极。小烨长舒一口气说:“你知道这是何种的痛?自己的父亲以爱之名割断我需要爱的能力,我以冷暖自知割断父女一场的亲情。那个依靠索要关心的场景越长我越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后来我学会了习惯性的白天抬头笑对前方,夜晚低头舔舐创伤。尤其是夜晚无人的马路边上,我就把都有的伤从包袱里抖落在地,用无言的泪水狠狠地清洗干净再回到那个不需要爱,也不指望被爱的家。”每一次遇见这路途中一瞬间的爱,都足足能赚取她去活一生,给她带来庞大而又隐循的苦难疼痛。
所有的血脉情缘,零星记忆都拉不住今天的她四海为家,颠沛流离。她已经过早的体验过人世间这些冠冕堂皇的爱,不过是同她的一场周旋,她永远站在认输的境地抚慰伤痛。今日,她也学会了周旋,以乘早出去闯荡为名,做永不归根之谋,不过她还是会输给现实。每一步都是宿命一样的选择,让你觉得被戳痛,却又无能为力。
她以义无反顾的姿态告别一切的年华记忆,随口说了一句:“贫富差距不能决定你生孩子的资格,愿意付出多少责任才是。我这一生都不想要孩子!”(作者:小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