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向，前缘注定（三）

图源：鬼刀 WLOP个人插画作品集

那人出现后，林婳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每日依旧吵吵嚷嚷讨价还价，依旧忙忙碌碌走街串巷。

只是日子愈发艰难了些。

大清在打仗，朝鲜在打仗，日本在打仗，到处都在打仗。人人自危，惶惶然不知所措。

她没有想到战火会蔓延得如此之快，短短几个月就烧到自家门口，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她到死也无法忘记。

一个个红了眼的东洋士兵横冲直撞，见人就砍，疯狂至极。那一张张面目狰狞面孔，原本与普通百姓那般相似。

风雪交加，寒意刺骨，尸骨累累，烈焰冲天。被杀的店铺生意人堆积叠在道旁，眼中之泪，伤痕之血，都已冰结成块，在肮脏的地面绽放。

她在大火与瓦砾之间蹒跚着，被无数尸体弄得寸步难行。 她见一人跪在兵前，叩头求命，兵一手以枪尾刀插入其头，一手以剑斩断其身首。有一人缩身于角落，日兵放枪弹打碎其身。有一老人跪于街中，日兵将其斩成两段。有一难民逃到屋脊上，亦被弹打死。有一人跌下街心，被日本兵以枪尾刀刺插十余次。正在吃奶的婴孩血淋淋的被钉在摇摇欲坠的墙上，妇女不分老幼被奸污后割腹开膛，被挖眼割鼻的数不胜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如此对比，那些只被砍了脑袋的人们还算死得好看。

她在死人堆里不吃不喝东躲西藏两天两夜，屠杀依旧没有结束，人不断地死，血不断地流。

枪声、呼喊声、尖叫声和呻吟声，到处回荡。叔叔拖到地面的肠子和娘满含茫然与绝望的眼睛在脑海挥之不去，她拖着残破的身躯倚靠在堆积如山的尸体后面，饥饿、疲惫、恐惧以及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活下去，这是她唯一的念头。一向懦弱的叔叔将生的机会换给她，她必须替他和娘活下去，代他们回家。

回家，好想回家啊……

“不想死是么”那人站在漆黑的夜空下，一弯寒月给他镀上圣洁的光，“跟我走。”

林婳不知自己是如何逃出那人间地狱，远离那些疯魔了的禽兽。林中本无路，树又生的茂盛，那人的身影在其中时隐时现，明明是在带路，却走得飞快。她只得紧握手中的剑，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勉强跟着。

她不知这是自己第几次跌倒，只觉身体接触地面那一刹那被卸掉的最后一丝力气。迷蒙中，她见那人站在自己面前，看不清面容。

竟是有几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