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爸妈好

2019-01-18  本文已影响0人  海鸟同鱼

情人能给你最空虚的快感,也能给你最大的跌落。

                                                                                             ——题记

我已经二十了,再也不能早恋了。我奔三了,爱情成了需求。

我二十了,只有两个人叫我宝贝。一个是小武,另一个,是爸妈。小武这样叫的时候,我会笑;爸妈这样叫我的时候,我流泪了。

在酒吧里晃荡的身影,觥筹交错,放下了所有矜持与底线,把自己交给了一个三年前与我毫不相干的人放肆。小武说,要爱就不顾一切,要那么纯粹。小武的眼神,明镜般,稍稍张大就有股杀伤力。是爱还是征服。

三年前,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不是这样的。

十七岁,模范成绩,我和小武都是。

用小武的话说,我们上高中,就是为了和彼此相遇,我相信命运。我坐在对面,说,我也相信。然后,深情的看着对方,好像这辈子都会这么的坚定不移,

坐在刚挂了招牌装修了门面的一家中餐厅,一起享受逃掉自习来这里打发时间的温暖。讨论家是什么,小武说:“家徒四壁,不就是说家只有四壁么?”我哈哈大笑:“你这个笨蛋!”然后特文艺的说:“家还有屋顶啊,因为我得和你住同一个屋檐下。”

怎么在家的时候就从没感觉过家是什么,厌恶家里每天千篇一律的温汤冷面,对家里十几年都没装修过的旧房子失去了知觉,只想逃离,一回家就是寂静一片,冷的只有三句话,吃饭,收拾,睡觉。

我低下头拿勺子舀着眼前的汤,却发现舀起来的是自己的泪水。总是在无预兆时流泪,自己吓自己一跳。也或许是这气氛实在温馨的要命,时间就凝结在对面的小武毫不知情的眼神里。等小武终于发现我的异常,自然停下手中碗筷,坐过来,温柔轻声问,怎么了?

也许因为这么多年来都坚强给别人看,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都受得住,却经不起这一声轻轻的说。是我没有免疫力,轻到我飘飘然了,轻到眼眶载不动泪水,轻到心里的天平终于倒向了小武,原来轻声呵护的分量却重过了十几年的血脉相连。

那些所谓的亲人从未在我哭的时候安慰哪怕一下,记忆中,他们只会说,哭什么哭,你娘还活得好好的!或是说还哭,别发出声响,要给我听见一点儿响声,有你的好!

好吧,要打要骂都随他们去吧,我有小武,足够了。

手机响起,原来晚自习下了快半个小时了。

“不就迟了半个小时么,打电话干什么。”我喃喃道。

“喂,干嘛。”

“千,怎么还不回来?”

“一会就回去了。”

“嗯,都这么晚了,快回来,听见没?”电话那头在召唤。

“哦。”

“......”

小武也觉得我爸妈够烦,“我爸妈才从来不管,想干啥干啥,哈哈哈哈!”

“我还在哭呢好不好。”“哦,别哭了。”

不是天长地久,只是不忍放手。

岁月不曾逗留,我们却一直在彼此身边等候。

高考了,奔走,跟他走。

他打包了行囊,我第一次挽着他的手,去远方。

小武真是天才,这样混着日子,高考卷子上做了的都对,没有错的,只有没做的,比如作文,比如语文。考上了很普通的大学,小武说了一句,老子看不上。

我就是痴迷于他这种拽,就像痴迷于高考零分作文而鄙视满分作文一样。

不过我还是没他那么酷,我还是去了普通的A大。小武去这里打工,陪我。

临走的一个月,爸妈都在打听那边的天气啊,饮食习惯。

突然觉得他们怎么变罗嗦了,人老了都这样。

那天我在窗户朝外看到爸站在大门口跟邻家说:

“我女儿考上了!今年可是应届生啊......”

那些七姑八婆的直应道:“你家那孩儿争气啦!”“是啊,小时候还看不出什么苗头,没想到是个苗苗啊......”

爸背着手腼腆的笑,一副得意又不敢张扬的表情。

晚上吃饭,我狠狠的说,“你到处宣传我干嘛,又不是中状元了,有意思么?”“呃,爸爸高兴么,你考上了。。。。。。”爸居然像做错事的小孩儿解释着。突然触动了我心底的软肋,算了,不说他了。

秋天一开始,在满地落叶之前,我和小武离开。

就像多少次梦中一样,坐着火车南下。不知为何这么喜欢坐火车的感觉,一大堆人,不说话,要不就是说话也听不懂,然后就猜啊猜,猜每个人有什么故事,有什么过去。

两个熟悉的人抵达陌生的城市,应该感觉更加亲切。诗里不是说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么?

我住学校,小武住校外。在房价猛于虎的时候,日租房也不过几百块一个月。我们却为这新的生活兴奋着,哪怕再朴素再艰苦。

就这样,我上学,小武想办法赚钱。要是生活是青春小说就好了,那让小武变成个吉他手,在酒吧唱唱歌,就赚钱了。不过生活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赚钱骨子里是件很猥琐的事,想把赚钱搞得如吉他手般优雅,就只能说咱不是赚钱而是在为促进国民经济发展做贡献。

我闲的时候就去看小武,去那屋,又旧又小的。时间久了,在外面真不如在家啊。唯一值钱的就是笔记本。小武打游戏打得昏天黑夜,有时门都没锁,我进去他都不知道,然后我找个角落坐下,试着和他说话,因为很久都没有坐在一起聊聊天了。已经忘了原来四目对望是怎样的心情,也许当事人还在,只是当时生活的艰辛都丢给了父母,现在硬要自己承受。

我把皱皱的床单铺平,看起来从来都没叠过被子,枕头上没有枕巾,我用手扫出一块地方坐下,因为是床上,只能拿手支着整个身子。小屋里墙上贴满了游戏竞赛海报和各种游戏里的人物。好在只是乱,没有奇怪的味道。

床的另一边,小武全神贯注于他的游戏,昏暗的屋里只有电脑屏幕上闪烁着扑朔迷离的光。

“小武,”我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恩?”他还是应了一声。

然后寂静。

“宝贝。”他突然说了一句,并没有看我。

又是寂静。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叫我。也没有第一次听他这样叫的感觉了。当一切成了习惯,也就成了羁绊。

“你怎么也不理我?”我并没有矫情,只是直接。

小武说,没。

我说,你在忙什么?

“哦,打游戏啊,参加比赛赚钱。”小武笑了一下,“要不怎么养你?宝贝。”

“不要这样叫我。我用不着你养。”我站起来,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背影,还有那修长的手指。我是自私还是爱?还是爱恨交加?

小武略表示了一下不满,手指还是灵活的敲击键盘。

我还能做什么?我只能说:“那你忙吧,我走了。”居然这么客套。

小武还是只是略有不满,却没有客套的挽留。

掩上门,我走了。不知天为什么还是这么灰暗,阴沉。

想起了临走前,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说祝我们俩幸福。小时候我们对着星空结为姐妹,信誓旦旦的说长大要单身,都不结婚,和彼此住在大大的房子里一起过一辈子。我抱着她哭的一塌糊涂,说,我们都要幸福,我要我们都幸福。

响起了爸妈的电话,我赶忙收住情绪。

“千,今天吃什么了?”

“和平常一样啊,就随便吃了些。”

“过生日要吃些好的啊,别省钱,好好吃着......”猛然想起是快过生日了,想起上一次生日的时候,和小武在学校那片操场上点孔明灯,空旷的操场,只有教室里的烛火驱散了一丝寂寞,还别有情调的在四百米跑道上走啊走,忘了到底是怎么找到那么话可以说,只记得还和小武说起了以后,以后每次过生日都要在一起,天涯海角都要一起过。而现在,没有天涯海角,却也没有一起过,是不是产生美的只能是距离,近距离就他妈不算距离?是不是实现不了的才是承诺,实现了的他妈的就只是预言?是不是谈个恋爱非要有人拦着搞地下工作才刺激痛快,光明正大了就无聊了没劲了爱恋不恋了?是不是在美好的明天我们是恋人,在平淡无奇的当下,就成了他妈的审美疲劳的熟人?

电话那头爸妈还在抢着说;“学习不用那么辛苦,身体重要,吃好,睡好,休息好......”

就这几句反复碎碎念叨着,直到念的我的心也碎了。

如果没有某个人对我说,对自己好一些,我是否还有生活的勇气。

小武的游戏还在继续,我的学业还在继续。有时我会想,小武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一场游戏。而这场游戏,即使胜了,是不是也会伤到他自己。

生活就像这个城市的天一样,因为没有太阳,从早到晚都是阴沉的,每天都是阴沉的,却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我身陷日复一日的纠结,就如深陷沼泽,不能自拔。

这场开场华丽的爱恋,因为开始的太仓促,上演到了一半无法继续。

时有时无的联系,也没有谁要提分手。

就这样过了快一年。

第二年夏天的时候,那天是六月一日,儿童节。我距离儿童,有多少光年了。小武打电话给我说,他打游戏耗了太多钱了,不想再打下去了。我说,那你想怎么样。小武说,请他喝酒吧。

于是我们在附近找了酒吧。

小武的样子,憔悴了。眼睛里仿佛都是刀光剑影,时而闪烁着明亮,时而暗沉。

失去了游戏,是否不能失去我。我不明了。

也许这并不是他本意,我们的最初,还会抵达么?

举杯,忘却。

我们都喝得醉意熏熏,好躲避这几个月的陌生。起伏却像经历了万年之久。

我的电话又响了,是爸妈的简讯。

我在不清醒中熟练地按键,屏幕上蹦出简短的几个字,写着:

亲亲我的宝贝,今天是你的节日,亲亲我的宝贝,因为困难让你学会了坚强,亲亲我的宝贝,愿快乐永远伴随你,宝贝加油,相信明天会更好!

我彻彻底底的醉了,为什么要来这么温柔的折磨我,就不能让我舒舒服服彻彻底底的堕落?!眼泪不顾一切哗——的下来,借着黑暗,在我的脸上肆无忌惮野马脱缰般的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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