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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周氏兄弟(鲁迅、周作人)是如何过年的?

2017-02-09  本文已影响136人  汲雲軒

文|朵多

又到一年最后的时光,我们心里想得最多的,恐怕是怎么“过”这个“年”的事吧。不过,我开始搜罗我可怜的记忆,与所读的一些作品中的记载。诚然,我并不想钩沉历史,亦不想多说往事,我只是想知道,我们今天的“过年”,从传统的流源上找,是应该有着一种怎样的公众心境和人文感情呢?

一、民国片影

年的历史源头太长久,我钩沉无着。就近的来讲,我想知道这些年来的“年”的变化,或者在文人心中的变化。其实,如果真想找回一个大家族,看他们是怎么过年的。又要这个家族,有着新时代的风貌的话,我觉得非周氏兄弟莫属。

鲁迅(周树人)、周作人、周建人,兄弟三人出生于一个氏族家庭中。少小时,家中富足,尝遍大家庭的甜蜜,后来家中变故,兄弟几个又饱尝大家族的冷漠。这是两种境遇,在这两种境遇中,他们也过着不一样的两种“年”。

不管童年是怎么样的,但我只想找一些民国的片影,找一些有关年的人事记载。

我想到的是,1934年伊始,鲁迅。

以下往事来源于陈鲁民先生一则笔记:(原刊于2012年2月3日《京九晚报》,稍有改动。)

民国周氏兄弟(鲁迅、周作人)是如何过年的?

那个时候的鲁迅,已经53岁了。不过,在他的三口之家里,这个年似乎是他人生中最为快乐的一个年了吧。当然,没过年之前,还是1933年。这年冬天,形式稍微和平了一些,年底又得来一笔及时的稿费。这让老年得子的老爷子很开心,故对这个年格外珍视:“盖如此度岁,不能得者已二年矣。”为庆贺“旧历除夕”,由夫人“治少许肴”,特邀老朋友冯雪峰和自己一家人同吃年夜饭。

饭后,53岁又多病的鲁迅兴致甚高,“买花爆十余,与海婴同登屋顶燃放之”。鲁迅原本很讨厌爆竹,更不燃放。这次却带着4岁的海婴,不辞辛苦爬上四楼楼顶,一连放了十多种烟花爆竹,在他多灾多难的生涯中实属罕见。这是因为,对孩子来说,“一年中最高兴的时节,自然要数除夕了。”初一,他先后给许寿裳和日本画家望月玉成及内山完造等人写信,还赠望月玉成一首诗:“风生白下千林暗,雾塞苍天百卉殚。愿乞画家新意匠,只研朱墨作春山。”

其实,鲁迅向来不怎么爱“过年”的。因他曾说:“舍间是向不过年的,无论新旧。”从他不过年,到享受这种年的气氛,这期间,他不仅乐得“陶陶然”,更是撰文志喜。因为,这个年他从心灵上,过得安稳,有了老婆孩子,就有了真正的生活,虽然因为与周作人的关系闹得很僵,以至于母亲不在身边,家人不能团聚,但一家子的甜蜜,还是将他的心暖化了的。

这个过年,必然是有着一种家的感觉。

也许,中国人与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是这么缔结的吧。我记得小时候,村子里有一些大龄男青年们,每到过年的时候,必然都一个个没有什么精神,别人老早赶集买鱼买肉的,他们却无所事事在躺在被窝里消磨时光。

我们且看鲁迅先生的这个年——他好像很忙,这也符合他的当时的身份——新生儿的父亲,兄弟的兄长,母亲的儿子,还有妻子的老公——甚至连他的邻居——外国人眼中,他也是一个快乐而幸福的老男人。

民国周氏兄弟(鲁迅、周作人)是如何过年的?

1934年除夕,鲁迅给同在上海的三弟周建人家送去火腿和玩具;正月初一,收到母亲从北京寄来的1盒糟鸡和9件玩具。年初二那天,鲁迅写了一篇《过年》,充分肯定了过年及其习俗,对人们过旧历年表现出的“格外的庆贺”,“比去年还热闹”,“比新历年还起劲”,表示了他的赞赏。他自己则是:“我不过旧历年已经二十三年了,这回却连放了三夜的花爆,使隔壁的外国人也“嘘”了起来:这年和花爆都成了我一年中仅有的高兴。”

再看一下,远在北京的周作人。因手头的资料不多,我不知道这个年,他是怎么过的,但我从他后来的回忆文章中,可以得见,他对于年,也是有着许多感触的。与鲁迅的享受年的气氛不一样,这位爱写“闲适文章”的老年人,在他的回忆中,多是对往事的回忆。

但是这种回忆里,他也故意隐于了自己许多的复杂情感。我甚至翻阅过他与鲁迅两兄弟闹翻的公案文章,但我相信,他想起那些兄弟一块生活的时光的时候,依旧是一种温暖的,是幸福而安然的。

我摘取他的两段文字,附于下。第一段是讲祝福与过年的——

祝福的风俗,因了鲁迅的小说而为世所知,可是具体的情形外地不大明了,这回齐公说鸡汤面才算说明了一个大概。据《清嘉录》说这在苏州只称过年,云答一岁之安,亦名谢年,据云择日悬神轴,供佛马,具牲醴糕果之属,以祭百神,神前开炉炽炭,锣鼓敲动,街巷相闻。蔡云《吴》云:

三牲三果赛神虔,不说赛神说过年。

一样过年分早晚,声声听取霸王鞭。

民国周氏兄弟(鲁迅、周作人)是如何过年的?

绍兴祝福情形与诗中所说大致相同,但其细节又与《清嘉录》不一样。大抵在祭灶与除夕中间选择一天,于午前一二时顷举行,香烛银锭炮仗之外,神马题曰南朝众圣,设三茶六酒,豆腐盐盘,厨刀一把,三牲为鸡、鹅、猪肉,别有活鲤鱼一条,眼上贴红纸,悬于桌边,祭后纵去,并无糕果,亦不烧炭敲锣鼓。元旦接神大旨相同,但没有那么郑重,或者如《清嘉录》所说,年底的是报谢,年初的是求福,乡下却混杂了,称曰祝福,元旦则似乎只是拜年,所以不大看重了也未可知。那种夜半起来祭神的行事极是少见,在一般住户差不多只有祝福这一回(商家祭财神等或有例外),可以想见这祭祀在旧时的意义的重大了。

再有一段是关于过年的酒的,一并录于此,以飨各位:

在上海的朋友于旧历祭灶之日写信给我,末云:

过年照例要过,而支出大增,酒想买一坛而不大能,而过年若无酒,在我就不是过年了。

初二那天的信里又说:酒已得一坛,大约四五十斤,年前有人说起极好极好,价为廿万,比市价八折,又有人垫款,谁知是苏州的绍兴酒,大失所望。绍酒好处在其味鲜,伪绍酒的味道乃是木侄侄的也。

话虽如此,在四五十斤的旁边小注云,已喝了三分之二,口渴的情形如见,东坡云饮酒饮湿,此公有点相近了。不过说起失望来,我也有相同的事,虽然并不是绍兴酒而是关于白干的。这样说来,好像我是比他还酒量大,因为弃黄而取白,其实当然不是。北京的伪绍酒是玉泉,大概也不免木侄侄,不过在我们非专家也还没啥,问题是三斤一玻璃瓶,我要吃上半个月,不酸也变味了,所以只好改用白酒,一斤瓶尽可以放许多日子。可是不知怎的,二锅头没有齐公从前携尊就教时的那么好吃,就是有人送我的一瓶茅台酒也是辣得很,结果虽不是戒酒,实际上就很少吃了。小时候啐一口本地烧酒,觉得很香,后来尝到茅台,仿佛是一路的,不知道现在的绍烧是否也同样的变辣了么?(两段上文原于1951年初刊于《亦报》,现收于广西师大出版社2009年5月版《周作人散文全集》,未收入《周作人自编文集》。)

民国周氏兄弟(鲁迅、周作人)是如何过年的?

其实,到这里我还心有不甘呢。我想知道,那个时代的人们,过着一个什么样的年?我于是又翻阅下去,终于找到了周作人的一组有关年的小诗——《儿童杂事诗-新年》。诗歌本身写得并不怎么样,但里面所写的故事,却让我觉得可以玩味。我想,我们的祖辈们的年,就是这样过的吧。现抄录如下,以贺新年:

新年拜岁换新衣,白袜花鞋样样齐。

小辫朝天红线扎,分明一只小荸荠。

昨夜新收压岁钱,板方一百压枕边。

大街玩具商量买,先买金色三脚蟾。

下乡作客拜新年,半日猴儿着小冠。

待得归舟双桨动,打开帽盒吃桃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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