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研读338：杨胡朱梅云传（二）
杨胡朱梅云传（二）
朱云
朱云，字游，原籍鲁国人，后来迁徙到平陵。他年少喜欢结交飞檐走壁的侠客，借助侠客报仇。他身高八尺多，长得身材魁梧，仪表堂堂，以有勇力闻名于乡里。在四十岁后，他改变了行为方式，跟随博士白子友学习《周易》，又跟随前将军萧望之学习《论语》，都能讲授他们的学业。他喜欢风流倜傥的作派，当世的人都对他高度评价。
汉元帝时期，琅邪人贡禹担任御史大夫，华阴县代理县丞嘉向汉元帝呈上密封的奏报，其中说道：“治国之道在于得到贤良辅佐，御史这样的官职，作为丞相的副手，位列九卿之上，不能不慎重选择。平陵人朱云文武兼备，忠诚正直有谋略，可以先给予六百石秩位后试用担任御史大夫，以施展他的才能。”
汉元帝把这事交给公卿大臣讨论。太子少傅匡衡进行答对，他认为：“大臣是国家的股肱，受到万姓瞻仰，所以是圣贤君王慎重选择的。古书上说，百姓轻视高官厚爵，低贱之人就会图谋成为国家权柄之臣，那样就会使国家动摇而百姓不再平静了。现在嘉只是一名代理县守丞，却想图谋大臣之位，他这是想让飞升超越于九卿之上，这不是重视国家体制和尊奉社稷的做法。帝尧任用大舜，周文王任用姜太公，还要先试行爵位后然后再正式任用，何况一区区朱云呢？朱云平时喜欢勇武，曾经多次犯法亡命，学习《周易》后才有点水平，但他的为人行事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现在的御史大夫贡禹清正廉洁，通晓经术，有伯夷、史鱼之风，海内无人不知，但嘉却妄自称赞朱云，想让朱云接替贡禹担任御史大夫。这类举荐毫无依据，怀疑其有奸邪之心，这种风气切不可滋长，应当交给有关部门审查后弄清楚好恶。”嘉因为这事犯罪。
这时，少府五鹿充宗受到宠幸显贵，他研究《梁丘周易》。从汉宣帝时期推崇梁丘氏的学说，汉元帝尤其喜欢，想考察其异同，就命令五鹿充宗和其他研究《周易》学术的在一起研讨。五鹿率充宗借助自己显贵并且极有口才，诸儒没有敢和他辩论的，都推托有病，不敢和他当面争论。
这时有人推荐了朱云，汉元帝就征召朱云进入。朱云提起衣服下摆，拾级而上进入厅堂。朱云抬头进行辩论，声音洪亮震动左右。辩论诘难开始后，朱云接连讥刺五鹿充宗。后来众儒生评论他们这场辩论说：“五鹿充宗头上长角，但朱云都折断了他的角。”
朱云因此担任博士，后升迁为杜陵县令，因故意放纵亡命徒犯罪，正遇到天下大赦，后又被举荐为方正，担任了槐里县令。这时中书令石显掌权，和五鹿充宗结成同党，百官十分畏惧他们。只有御史中丞陈咸年少坚守节操，和朱云结交，不阿谀依附石显等人。
朱云多次上奏书，说丞相韦玄成只会容身保位，没有能力担当大任，陈咸也多次书揭露石显。很久之后，有关部门拷问朱云，怀疑他指使手下卒吏杀人。群臣朝见时，汉元帝向韦玄成询问朱云的为官政绩，韦玄成说朱云行政暴虐无度。这时，陈咸正在旁边，听到后告诉了朱云。朱云上书为自己申诉，陈咸为他撰写奏书草稿，要求把这件事情交给御史中丞审理。汉元帝却这事交给韦玄成处理，韦玄成马上派官吏拷问朱云的杀人罪。
朱云逃到长安，和陈咸再次商量这事。韦玄成查清了这些事情，向汉元帝奏报说：“陈咸作为宫廷宿卫执法之臣，有幸得到陛下进见，但却泄漏听到的消息，并私下里泄露给朱云，还为朱云确定奏书草稿，想让陛下处理他奏报的案件。陈咸明知朱云是亡命的罪犯，却和他交接，所以朱云才没能被捕捉到。”
汉元帝就下诏逮捕陈咸和朱云入狱，减死一等罚为城旦。陈咸和朱云因此被废官禁锢，一直到汉元帝去世。
到了汉成帝时期，丞相、原安昌侯张禹因为是汉成帝的师傅封为特进，受到特殊尊重。朱云上书求见张禹，公卿大臣都在旁边。朱云说：“现在的朝廷大臣上不能匡扶圣主，下不能有益于百姓，都属于尸位素食之人，也就是孔子所说的‘鄙夫不可与事君’，‘苟患失之，无所不至’。臣希望被赏赐尚方斩马剑，杀掉佞臣一人以警示其余。”
汉成帝问：“你要杀的人是谁啊？”朱云回答说：“就是那安昌侯张禹。”汉成帝一听顿时大怒，说道：“小臣居下谤上，敢当廷侮辱我的师傅，犯下不赦死罪。”
御史把朱云逮捕拿下，朱云抓着大殿栏杆，栏杆折断。朱云大声呼叫道：“臣现在可以到地下去见到关龙逢、比干，已经很知足了！却不知道圣朝将往何去何从！”御史把朱云拖下殿去。
左将军辛庆忌摘下帽子，解下印绶，在殿下叩头说道：“朱云这名小臣一向狂言直语于世。如果他说得对，就不能杀他；如果他说得不对，也应当宽容他。臣敢以性命和官位死争。”
辛庆忌叩头流血。汉成帝这才气消了一点，然后赦免了朱云的罪过。后来要修理栏杆，汉成帝说：“不要再行更换！就原样修复，以用来表彰正直的大臣。”
朱云从此之后再不出来做官，经常隐居在鄠县田间，有时乘坐牛车出门，后面跟着他的很多学生，他所经过的地方都受到敬重。薛宣担任丞相后，朱云前去看望他。薛宣以宾主之礼相待，并留下朱云住宿，顺口对朱云说：“您在田野中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暂且留在我的东阁，可以观看四方奇士。”朱云问：“你这是让小生我担任相吏吗？”薛宣也不敢提这件事情。
朱云教授时一定要选择确定儒生，然后才可能成为他的弟子。九江人严望和严望哥哥的儿子严元字仲，能传授朱云的学识，都担任了博士，严望官至泰山太守。
朱云在七十多岁时，在家中去世。他生病不呼医饮药，遗言中用平时穿的衣服入敛，棺材能放下身体就行，墓穴能放下棺材就行，结果坟高仅为一丈五尺，安葬在平陵东郭城外。
朱云折槛
黄其军
作于2021年11月24日（古历辛丑年十月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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