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蝶记•青虫》第十四章 方生方死2
千叶道：“过了许久，雾气无风自散，雨水戛然而止，露出一角青天。暖辉穿过幽云，斜射洒落，照的天边光芒四耀。雨滴落处更有霞光虹彩显现。山色空蒙，水光潋滟。江边的花柳被清洗漫涤显得娇艳。草叶泥尘涮尽，水珠浮露，焕然一新。我攀爬起身，眼神向四周扫去。隐约瞥见江流对岸苇荡之中有人影走动。定睛望去，朦胧中一位邋遢少年穿着破旧，赤着双足，正茫然四顾。”
说到此处，她忽然止住，望向庄周，见他早已不是当日模样，莞尔一笑道：“我心神惊慌，内心有道莫名的声音透过身体直达头颅。过去......过去找他。那声音越来越响，越发坚定。我相信内心的直觉，摇起江边小船向对岸划去。”
清泠打断她道：“那苇荡中的少年便是这位庄公子么？”
此刻，庄周回忆起与千叶初次相逢，当日他在河塘中寻物不得，心生困倦。躺在“王八石”上仰卧而眠，悠闲睡去。醒来之时竟身处芦苇之中，迷失路途。慌乱之下，他剥开苇杆急冲乱走。逃离苇荡后，一条辽阔雄壮的大江横在眼前。但见岸边花红柳青，江波随风荡漾，大江之上忽然浮出一叶小舟。竹浆摇动，水波荡涟，船上女子蓝衣猎猎，飘飞卷舞。她乌发凌空被斜阳照射染上一层五彩光晕，绚烂无比。
庄周心道：“旧日情景，尚在眼前，初逢至今不过几日。然而世外春秋，所历之事波折离奇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若是他日回到故里和伙伴们提及此番经历，定然无人肯信，估摸着会哄笑他吹牛胡说。”
一念及此，摇头苦笑。
又听千叶回禀道：“师父说的不错，我将船摇到岸边问他在此何干。眼前人蹙眉不语，有点发蒙。我又问他可是迷失了路途？他还是沉默不言。过了半晌，他一脸窘迫吞吐着问我：‘你是何人？这是哪儿？’我心想此人果真迷路啦”
庄周哈哈笑道：“莫名其妙的踏上了姐姐的船儿，便随波沉浮啦。”
千叶听懂他弦外之音，抿嘴笑道：“是啊，公子也真是胆大，不知道我的身份背景，是友是敌？是好是坏？就登上了我的船。”她俏脸微红，柔声又道：“倘若当日我脚下的是一条贼船？将你当做敌国探子抓回请赏，公子也不害怕么？”
庄周知她戏言，笑道：“姐姐天女之姿，花容月貌，举手投足，清纯素雅。无论我如何想象也和奸诈狡猾的坏人联系不上。”
两人一唱一和，一齐哄笑。原本冷僵的气氛顿时开解。千叶说道：“后来听公子言说从宋国蒙地而来，便感到惊异。说来也怪，脑子里忽地就想起师父所说：“待到这个世界快要支离破碎的时候，会有另一个世界的人带我离开这里。”
“师父”千叶提高音量，又道：“眼下方圆里暗涛汹涌，熊，蜂，狐三族勾结串联，计谋天下。眼看邪魔乱世，祸事不免。此刻......此刻难道不是世界破碎之时么？”
清泠摇摇头，说道：“何以证明臭小子就是天外之人？仅凭他三言两语，胡诌乱编？”乌眼盯紧庄周，厉声问道：“臭小子，你倒说说你那方世界如何模样？”
庄周见她心生疑虑对他始终不信，哼了一声，将在学堂背的滚瓜烂熟的诗词当场朗诵：“自从盘古开天地，伏羲一画定人间。共工怒触不周山，女娲彩石补裂天，苗魔蚩尤乱华夏，幸有炎黄扫尘烟。三皇五帝勤治世，尧舜禹功尚在前。成汤后又承天命，风云辗转六百年。若非帝辛戏地母，文武倒戈难成全。分合自古有定数......”
清泠全不理解，听他文绉绉一番吟诵，心里烦躁起来，说道：“臭小子是在念咒么？说的我头疼啦，简单明了说来。”
庄周心里暗笑她不通文化，便面却不动声色，兀自说道：“华夏之国，地处中央，历史渊远，势运绵长，文明之源，礼仪之邦......据说天地原本混沌一片如同蛋般清浊不分，有盘古氏巨人用开天斧劈破。将其一分为二。又有说人皇伏羲氏用手在混沌中一画分出阴阳。那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盘古巨人坐化于天地之间，骨头化成山林，身体变作江海，血液浓成淮渎，毛发飘散草木。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山林耸立，江河争流。一时间，飞禽翱空，走兽跃地。……”
“后来，共工与天帝争位，头撞不周山，撞倒天柱，撕裂天宇。大地之母女蜗娘娘取五彩石弥补天之裂痕。五彩石剩余些许尘土，女娲参照自身模样捏出了一种生物，便是人。人存于天地之间感受阴阳两种不同之气，阳气正，阴气邪。从此便有了创造与破坏。人如同漂草落于天地清浊二气中，因缘际会，自然生成各种模样，性格。”
“人又善于群居，逐渐形成很多族群，部落。其中较为壮大的九黎部落首领蚩尤与轩辕黄帝和炎帝的部落争斗于涿鹿之野。蚩尤兄弟八十一人铜头铁臂，吞沙舞石，无坚不摧。涿鹿之战天昏地暗。黄帝只好制造指南车辨明方向，取夔牛皮骨制成战鼓助威。蚩尤大败亏输，被黄帝手下大将应龙斩首。自此炎黄二帝一统华夏......”
庄周模仿学堂先生的模样，手舞足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说。清泠师徒二人听得神情专注，好奇心被勾引起来。「 庄周从盘古开天，女蜗造人，一直讲到武王伐纣，分封诸侯各国。
清泠盯着庄周，见他神情淡然，言语间毫无停顿，对他所言信了几分。
千叶道：“你那宋国便是周天子分封的诸侯国么？”
庄周早已讲的口干舌燥，微微点头。端起一杯“玉蝶雪梅茶”饮尽，茶香入肺，打了个香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