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怀古
夏日炎炎,酷热难当,一场大雨便成了所有人最大的期盼。今夜,算是赶上好时候了,淫雨霏霏,连绵不绝,一场大雨及时的满足了所有人的愿望。
就这样趁着酒兴,满怀思绪,行走在大雨里。连续落下的雨滴,在眼前形成水帘,就仿佛是一道银幕,而大脑就是一台放映机,播放的全是记忆的影片。时光交错,岁月流淌,在这样一个平常的雨夜里,我想起了很多个不平常的雨夜。
易水送别秋雨如晦,寒风刺骨,蜿蜒的河水一如流淌的时光奔向远方。一群人沿着易水缓缓而行,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股悲壮之色——此地一别,相见无期,不成功便成仁。太子、宾客皆白服白冠,席地而坐,置酒祭告,以送壮士。马鸣风萧,残阳如血,唯见长空归雁一行。
英雄也动了真情。高渐离击筑,英雄唱和,声音高亢,响彻天地,连易水仿佛都被感动了,汹涌的河水猛烈地击打着两岸的岩石,再化作一个个巨大的浪花,哗哗的流向前方。众人悲戚,失声痛哭。太子丹稍抑悲伤,抢前握住荆英雄的手,殷切叮咛却又不忍分别。英雄起身拔剑而舞,纵声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歌罢,起身登车,慷慨赴秦。车驾渐行渐远,只是风雨更紧了。
一个英雄就这样诞生了,又这样离开了,带着悲壮,带着激昂,在历史的舞台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在另一个时空里,另一个英雄的故事正在上演。
又是一个雨雪交加的长夜,营帐座座依洨水而设。英雄面沉似水,揭帐而出,手抚乌骓,望着远处敌营的灯火,沉吟不语。虞姬轻移莲步,从后搂住英雄虎腰,低声细语,将英雄劝回大帐,亲自把盏,与英雄解闷。杯酒入腹,想起数年征战,出生入死,英雄豪气顿生,纵声高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歌罢英雄举杯豪饮。正在此时,帐外喊声震天,敌军杀来,有探马飞报:已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八千江东子弟尽皆损失殆尽。英雄听报,情知大势已去,上前一步搂住爱姬,要带她冲出重围,虞姬却推开英雄,嘱咐英雄退守江东,卷土重来。言罢,顺势拔出英雄佩剑,在雪颈间只轻轻一刎,顷刻间便香消玉殒--英雄大痛。
霸王别姬帐外的鼓声更加急促了,在亲近校尉的催促下,英雄深情的看了虞姬一眼,做最后的告别,然后持剑跨马,直奔江边。 江水湍急,仅有一船可渡。英雄看着茫茫江面,再看看像潮水般涌上来的敌人,仰天长叹“我还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叹罢,拔剑自刎,身形久久矗立不倒。又一个英雄离开了。
大雨仍在继续,在时光的空隙里,我忽然有了一种错觉,感觉自己便是英雄。峰回路转处,才发现自己仅是沧海一粟,不可与日月争光。思绪转折处,我忘记了这一夜到底是哪一夜。是我出生的那个雨夜?还是母亲为我缝补衣服的那个雨夜?是父亲不眠不休在田间抢收的雨夜?还是我度过的每一个雨夜?也许今夜也只是普通的一夜。
凭吊古人,蓦然回首,不能不为自己的碌碌无为而羞愧,然而我却不能永远的羞愧下去。因为我深深地知道,过去的仅仅是一种叫做历史的东西,对于历史我们既不能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以至于自暴自弃,也不能全部忘记,以至于让历史的错误再次重演,悔之晚矣。自己的过去就是自己的一面镜子,照出了自己的得意,也照出了自己的窘迫。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争取不让一个石头绊倒自己两次,这才是过去和历史最大的意义所在。
一时的困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困于一时却不肯努力寻求解脱的出路,反而得过且过,进而自甘堕落,终致困于一世,不可自拔。人只要能坚守本心,坚持正道,相信终能找到自己的乌托之邦。恰如周易所言:亨,贞,大人吉,无咎。
正所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只要肯努力,十年之后你便是英雄。
再见,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