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的陨落
黑玫瑰的陨落
(一)复活
1879年,在英国伦敦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事件,赫赫有名的图拉肯男爵,带着自己的小情人——凯特,来到了闹市的一间酒吧。那是个有名的女人,别人都称她为血色女子,在此之前,她只是一个妓女。图拉肯男爵走进了酒吧,看着特纳坐在桌前大快朵颐,好几个美女围坐在他的身边。那时,特纳已经是国王的贴身侍卫,这一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图拉肯走到他的面前,拔出了自己的长剑,对准了特纳的喉咙。
特纳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兄弟,和自己一样,图拉肯有着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眸,和他们的母亲也一样,图拉肯也认出了自己的弟弟。但他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剑,反而用剑锋抵住了他的脑门。特纳笑着,不顾一切的从桌前站了起来,好像知道,那位图拉肯男爵不会把他怎么样。可这一次,图拉肯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剑,特纳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拿出了火枪,对准了图拉肯的胸口,所有的人都看着这对兄弟。特纳转而把枪口对准了凯特,图拉肯苦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剑。
“你可以杀了我,但请你不要伤害凯特。”特纳超前走了两步,把枪口抵在了图拉肯的胸口上,嘴角微微的上扬,漏出了得意的微笑。
“当然,我一向信守承诺。”图拉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只听见一声枪响,那位可敬的男人倒在了血泊之中,特纳大笑着走出了酒吧。凯特急忙跑到自己的爱人身边,那件红色的风衣漂亮极了。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那件事情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没过多久图拉肯男爵就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忘。他所组建的黑玫瑰联盟就此陨落,男爵曾经的老朋友都散落天涯,没有人再提起图拉肯男爵的名字,凯特也从此失去了下落,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是因为伤心过度离开了这里,有人说,她找了一个外地的乡巴佬,从此改嫁。但那些都只是传说,没过多久就再没人提起。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这座城市早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干二净,只有老太太哄孩子睡觉的时候,才会说起那个故事。那是一个无比清冷的秋季早晨,从街道的拐角走出了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天空中下着小雨,打湿了她的发梢,和那红色的风衣,此时,正值经济大萧条。街道上空空荡荡的,到处都是一片萧瑟的景象,甚至格外的凄凉,枯黄的梧桐落叶铺满了地面,偶尔有几辆马车匆匆而过。
在她上衣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捂着胸口一边紧张的四下张望,一边朝着道路的尽头走去。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她的脸,没有人注意到她的长相,她走得格外的匆忙,像是要去参加一场重要的宴会。沿着街道,她一直走下去,此时正是清晨六点钟,天空满是阴霾。最终,她在西街的一栋老房子前停了下来,她永远记得那个地方,那时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她迅速的走到门口,按响了墙上的门铃,很快客厅的灯就亮了起来,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位老妇人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那是他们的管家,凯特一直尊称她为劳拉太太,现在,他已经满脸皱纹,也许再过两年,她就什么也干不了了。到了那个时候,她想要离开或是留下,就都随她的愿了。她看见了门口的那位女士,立刻把她让进了里屋,然后关上了房门。凯特摘下帽子,把湿透的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在昏黄的光线之下,她漏出了一副精致的面孔,就算是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她看上去,却还像当初一样。除了眼角的皱纹和头上的几根白头发,当然,她那蓝色的眼眸依旧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劳拉太太蹒跚的走进厨房,一边自言自语着什么,一边煮着咖啡,顿时,房间里就弥漫着咖啡的香气。就算是劳拉已经老得不可救药了,但这一家人,还是非常爱喝她泡的咖啡。
端着咖啡,劳拉小心翼翼的坐回到沙发上,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干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凯特喝了一口咖啡,把一本日记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那是本古老的日记,看上去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书页已经严重打卷泛黄,在扉页上写着他们看不懂的文字。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相认相视很久,凯特对着劳拉点了点头,随后,劳拉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凯特一个人。
凯特喝完了一整杯的咖啡,虽然已是深秋,但她的额头却满是汗水,她朝着楼上看去,那幽深的楼梯一直延续到楼上,一片漆黑,看上去无比的恐怖。她站起身朝着楼上走去,穿过二楼的走廊,她终于来到了阁楼的门口,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似乎预兆着要发生什么大事。她打开了大门,那是一件温馨且古旧的房间,房间里放满了桃木的家具,在一张整洁的大床上,趟着一位帅气的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双目紧闭,相识睡着了一般,他脸色苍白,满脸胡渣,但脸上却透着气宇非凡的神情,如果不是这样,他一定能够成为万众瞩目的人物。凯特的眼里满是悲伤,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成功,她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已经二十年了,她坐在自己深爱的男人身边,祈祷着这一次会发生奇迹。她把日记放在床边,在第一页上写上了:1879年1月16日。可那本日记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果,这一次在没有什么改变,她就要放弃了。正当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从日记的中缝,散发出了强烈的光线,慢慢的,整个房间都被白色的强光笼罩。和二十年前的今天一样,那道光线惊天动地,几乎整个城市都能看到,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那道白光逐渐消失,凯特揉了揉模糊的双眼,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奇迹终于发生了,她看见图拉肯的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几秒钟之后,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虽然这样,他看上去还是极度虚弱,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口渴还是要说些什么。看到这里,凯特立刻眼含热泪的坐到了他的身边,但他的眼里依旧充满了迷茫。但凯特还是失声痛哭起来,自言自语着:他终于醒了,他终于醒了。劳拉太太听见了楼上的动静,也从楼下跑了上来。看见图拉肯终于清醒过来,连她也满含热泪。于是,这间老房子又一次热闹起来,就像是复活了一般。
这一家人把整栋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切都保持了原来的样子,劳拉在厨房里准备各种食物。当然也做了男爵最喜欢的培根和火腿,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男爵了,打扫完房间,凯特又一次回到了图拉肯的身边,她在浴室里打好了热水。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没有这样吃过一顿好饭了。房间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当然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图拉肯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中午的时候,他就在凯特的搀扶之下走出了房间。
图拉肯剪短了头发,刮掉了胡子,看上去和二十年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他还不能说话,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各种恢复训练。扶着楼梯的栏杆,他慢慢的从顶楼走到了餐厅,原本只需要一分钟的路程,他却走了整整十分钟。当他来到楼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坐在桌前,等待着这家的主人入座。图拉肯面带微笑,虽然,他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但此时此刻,他深刻的体会到活着真好。
一家人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往日的快乐,他们坐在餐桌前,享受这一天中最快乐的日子,不管外面的世界。但很快,图拉肯就发现了问题,窗外是他没有见过的高楼,家里的经济状况也和他想的不一样。图拉肯是富人出身,一出生就在勋爵之家,半辈子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现在,他却要住在这件老房子里,就算是天气寒冷,他们的壁炉里永远是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仿佛会冻死老鼠。
家人并没有把所有的话都告诉他,当然,也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出完这顿中饭,地下室里就只剩下了土豆和大白菜。就这些好吃的食物,还是他们东平西凑借来的,但没想到图拉肯很快就发现了。这顿饭吃得并不开心,图拉肯中途愤然离席,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这让他的家人非常担心,却又不好说些什么,以为他过段时间,等自己想开了,就会回到之前的自己。
回到自己的房间,图拉肯坐在床边,看着凯特这么多年的日记,他的弟弟后来精神失常,用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喉咙,没有了图拉肯,黑玫瑰联盟很快就瓦解了,他的朋友也已经各奔东西,所剩无几。唯一还在伦敦的,就只剩下了他最好的朋友——斯科特。他现在在城东开了一家酒吧,但由于经济不景气,现在的生意十分清冷。当年,他不仅救过图拉肯的命,而且,也一直是这位朋友,在接济他们一家人。
于是,当天下午,他就出门去了,打算却见见他的好朋友,顺便在这座城市转一转。伦敦已经变成了一座繁华的大都市,到处都是各类的雕像和店铺,不过现在,大多数的商店都已经关门了。很多人都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唯一和从前一样的,就是伦敦的中心广场,广场中央毅力着维纳斯的雕像。广场上到处都是成群的白鸽,发出“咕咕”的叫声,他在广场上坐了很久,这些改变都让他精神恍惚。
但他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眼泪不禁留了下来,于是,在那个阴冷的午后,他穿越了大半个城市来到了伦敦的东区。和繁华的西区不同,那里到处都是低矮的棚户区,偶尔才能见到一些高大的建筑,都是银行或是酒庄什么的。按照日记上的地址,图拉肯来到了达尔文大街,在街道的拐角,他找到了那家小小的酒吧,招牌上写着斯科特酒吧。可能是由于天气的缘故,酒吧并没有开门,从外面看去也格外的凄凉。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一位老人从十字街口拐到了就把门口,他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想要打开酒吧的大门,可钥匙却无情的掉在了地上。图拉肯急忙走过马路,中途还差一点被马车撞到,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马车。他帮老人家拿起地上的钥匙,看着他无奈的微笑。斯科特似乎也认出了面前的中年人,大声惊呼道:天哪,我的朋友,你回来了。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斯科特太过忘情,甚至忘了打开大门,请那位老朋友进去坐坐。他把图拉肯抱得太紧了,这让他呼吸困难,过了好一会儿,斯科特才松开自己的臂膀,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面前的中年人。虽然,他还是二十年前的年轻人,但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身材也有些臃肿。不知是不是沉睡了太久,他的眼袋十分明显。老人家又开始自言自语,大概是在说时间一去不回头什么的,边说着边打开了大门。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酒吧,因为长期闲置,桌子上已经布满了灰尘,虽然斯科特年事已高,根本无力打理这里,但他还是每天回到这里小坐一番。自从那天之后,他没有一天不想自己的朋友的。没想到,再次见到他的朋友,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斯科特跑到吧台的后面,蹲下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图拉肯站在那里,看着那位奇怪的朋友,他一边寻找着什么,还一边说着:82年的威士忌,到底在哪里。
紧接着,他像是中了彩票一样,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酒,右手举到空中,对着图拉肯摇了摇,是想告诉图拉肯他找到了。于是,两人坐在了那张靠窗的位置上,斯科特打开了那瓶威士忌,给图拉肯倒上了满满的一杯。此时,图拉肯的眼眶通红,他强忍住自己的泪水,陪着自己的老朋友,一口喝尽了一整杯的酒。一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没过多久就头晕脑胀,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二十年没有喝酒了。
“我的朋友,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当初,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不过现在看起来,那只是个谣言。
“我昏迷了整整二十年,想起来就会觉得可怕。”图拉肯实话实说,斯科特看着他,竟然泪流满面。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老人紧紧抓住图拉肯的手,可是又像是害怕什么似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我想重建黑玫瑰联盟,我们一起找回从前的辉煌。”图拉肯没有让他送来自己的手,他握着老人的手,那是双粗糙的手,皱巴巴的满是沟壑。
“我老了,再也无法胡闹了。”他挣脱了图拉肯德手,站起身走到吧台边,拿起上面的抹布,擦着桌子上的灰尘。图拉肯点了点头,他的眼里满是伤感,他看了那位老人最后一眼,然朝着门口走了出去,他知道,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天空中下起了大雨,他冒着雨回到了自己的家,此时,凯特正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归来,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告别了先前的美好,晚餐只有土豆饼和煎蛋。劳拉在外面找了他一天,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虽然生活十分的困难,但凯特还是买来了他最爱的黑玫瑰,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上面的尖刺全部剪掉,放在一个精致的透明花瓶里,上面有漂亮的玫瑰花纹,但为了省钱她只买了一朵。
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图拉肯像个孩子那样痛哭流涕,他几乎是哭诉着,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凯特把图拉肯拉进了房间,告诉他,好好吃完这顿饭,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把那些事情全部忘掉。此时,正好劳拉也冒雨赶了回来,这一家人又一次聚在了一起,坐在餐桌前,吃着并不美味的食物。但相比很多人,他们的生活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留声机里放着好听的西班牙音乐,跟凯特说的一样,当他吃完饭之后,他果然觉得好受一些。
晚饭之后,一家人一起收拾桌子上的餐具,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图拉肯把餐具全部丢尽了洗碗池,劳拉和凯特则迅速的清洗完那些盘子,并把它们整齐的放进柜子里。图拉肯做到了钢琴前,他的手指还觉得有些僵硬,不过他还是记得那曲子。当凯特正在整理厨房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从客厅传来了莫扎特的小夜曲,她抬起头朝着外面看去,仿佛她又看见了那个风度翩翩的男人。
收拾好一切,凯特坐在了图拉肯德身边,听着他弹奏出美好的音符,但很快,这份美好就被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劳拉紧张的来到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她看见了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开上去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于是,她打开了房门,那个人一见到劳拉,就执意要见图拉肯先生,说有要事和他商谈。但为了保护图拉肯,劳拉却说,图拉肯先生已经休息了,让他明天再来。
看样子,他并不像是找麻烦的样子,要不然,他根本就不会说那么多的废话,图拉肯让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去。自己走到门前,亲自向那位年轻人道歉,并问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年轻人说,自己是斯科特先生的远方表亲,那位老人在一小时前突然离世,没有任何的征兆,他唯一留下的就是那个信封。说完,他把那个信封交给了图拉肯,然后冒着雨转身离开了。听到这里,图拉肯一头雾水,他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是老朋友的遗嘱:我这辈子一无所有,只剩下那间酒吧,现在我要把它送给图拉肯先生,我最好的朋友。
在信封里,还有一张请柬,邀请他参加第二天早上的葬礼,图拉肯在门口站了很久,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似乎是在为那位老者哀悼。图拉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找出了自己最好的西装,那是真丝制成的,摸上去顺滑且凉爽。他偷偷的把遗嘱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只把请柬交给了凯特。要是凯特知道了遗嘱的事情,一定会认为他疯了,去接受一个已经破产的酒吧,卖给谁都不会有人要的。
那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大雨下了整整一晚,透过阁楼的窗户,图拉肯看着雨水冲刷着玻璃。身边的那个女人已经进入了梦想,这让他觉得很安慰,自己爱的人都睡着了,直到第二天的早晨。那天,当凯特的起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身边空空如也,在床头柜上放着面包喝牛奶,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去参加老朋友的葬礼,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了。一夜的大雨之后,在这个清早,阳光终于冲破云层,一切都格外的温暖。
图拉肯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一个小时,他先是去了斯科特的酒吧,按照规定,葬礼之后,他才能得到酒吧的钥匙。所以,他被挡在酒吧的门口,他只隔着玻璃看着里面整齐的桌椅,想着昨天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如果他知道,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对话,他一定会说些别的。随后,他绕了一个大圈,拉到了八十三号公路旁的白色墓地,那里的墓碑全都是白色,墓地也因此得名。
墓地旁聚满了人,在绿色的草坪上,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在潮湿的阳光下,反射着天空的颜色。那些人都是斯科特的老朋友,图拉肯没有看错人,自己最好的朋友生前与人为善,结交了许多的朋友。图拉肯不愿意相信,自己头一天刚刚见过自己的朋友,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第二天却死于非命。怀疑是图拉肯的天性,他不愿意相信事情会那么的简单,于是,他站在人群边,仔细地观察者送葬的人。
在人群之中,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昨天来送信的那个年轻人,和别人不同,他的眼里没有伤感,而是别人没有的那种笃定。那是个瘦小的男人,狭窄的肩膀几乎很难撑起那套西装。但他却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和一头漂亮的棕色卷发,他站在人群中,和别人不断的交谈着。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远方亲戚,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一定和这件事情,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但他却不想当着这些人的面,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那毕竟是自己唯一的朋友,时间一到,众人把他的棺材慢慢放进墓坑,随后填上了潮湿的泥土。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泥土的味道,所有的人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低下了自己的头。神父站在墓碑前,开始念早已准备好的悼词,那份悼词是图拉肯写的,算是送给好朋友最后的礼物:我们今天,为一位和善的老人送行,他生前与人为善,处处为他们着想,不仅仅帮助了我,还帮助了其他很多人。在那最黑暗的时期,他依旧保持着一颗善良之心,希望他能得到上帝的眷顾。
那场葬礼便那样结束了,原本围在墓地旁的人四散开来,那被色墓地又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那个年轻人站在原地,依旧低着头,看着那崭新的墓碑,图拉肯走了上去,来到了那位年轻人的身边。他站在年轻人的身边,看着那刚刚填上的新土,自言自语着: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曾在我迷茫的时候,给过我最好的指引。那位年轻人抬起头,看着那个奇怪的男人,他突然意识到,那封悼词出自这位翩翩绅士之手。
“悼词写得很好,非常打动人心。”他那样说着,语气中不带任何的感情,要么他还不能体会那种情感,要么,他是个绝情的人。
“那天事发匆忙,没来得及问阁下的尊姓大名。”图拉肯依旧低着头,像是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依旧自言自语着,沙哑的嗓音带着深沉。
“你可以叫我杰克,如果你愿意的话。”杰克拍了拍图拉肯的肩膀,转过身准备离开,但图拉肯并不像就此告别,他也转过身拉住了杰克的手。
“等等,我想知道事情的真想。”杰克紧张地四下张望,挣脱了图拉肯那双颤抖着的手,凑到图拉肯的耳边。
“三天之后,在斯科特的酒吧见。”说完,他匆匆的离开了,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带走了这清晨的迷雾。整个上午,图拉肯都在疑惑中度过的,他回到了自己的家,坐在窗前抽着雪茄,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但他始终猜不透其中的缘由。看来,真正的答案只能等到三天之后才会揭晓。凯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沉默地坐在她的对面,她为自己心爱的人泡上了热腾腾的红茶,也许,现在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二)斯科特的秘密
图拉肯在煎熬中度过了那三天,按照斯科特的遗嘱,在他下葬之后,图拉肯成了那家酒吧的主人。但酒吧的生意并不景气,在那三天里,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等待,把酒吧里的桌椅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坐在角落里,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那场雨一直下了整整三天,不过,在这个时期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图拉肯会在店里待到很晚,每晚都会有流浪汉,在他的酒吧门口留宿。
他每晚都会丢些吃的,给那些可怜的人,但他知道,只要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斯科特毕生的心血就要葬送在自己的手里。但更让他担心的,还是那个叫做杰克的年轻人,在他不在的这些年里,这个世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据说,有人发明了电灯泡和坦克,这些都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没有变得更好,反而朝着万劫不复的地步发展,这离图拉肯的初衷越来越远。
三天,他都是这样度过的,曾经的那个少年已经不再,在那个清冷的早晨,他和往常一样来到店里。把酒吧打扫地干干净净,对此,他早就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正当他后悔,当初没有留下那位青年,把话说清楚的时候,那位年轻人如期而至。他穿着低调的灰色风衣,紧张地在对面观察了很久,才朝着酒吧走来,图拉肯正坐在吧台边,看着当天的报纸。报纸上说,整个英国甚至整个欧洲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差点没有认出那位年轻人,他戴着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要不是他瘦弱的身躯,图拉肯根本就认不出他来。图拉肯站了起来,本想礼貌地对他笑一笑,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甚至有些惶恐。于是,图拉肯只好让他坐在窗边的位置上,并给他拿了些蛋糕,还不忘给他倒上了一大杯的威士忌。他看上去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摘下帽子,头发稀疏,颧骨突出,像是个快进棺材的木乃伊。直到这时,他才凑到图拉肯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把事情告诉了图拉肯。
早在1879年那夜之后,图拉肯一家便没落了,国王派宪兵队包围了图拉肯的庄园,值得庆幸的是,宪兵队队长是图拉肯的好朋友,也是黑玫瑰的成员。他偷偷的放走了凯特一家,一把火烧掉了那座古老的庄园,在呈给国王的报告中写道:图拉肯一家死于大火之中,尸骨无存。斯科特为特纳安排了住处,并治好了图拉肯的伤,可不知为什么,那个男人一直没有醒来。终于,特纳还是找上了门来。
在一个美好的清晨,特纳带着自己的手下,包围了斯科特的酒馆,特纳从马上下来,在此之前,他抓住了宪兵队的队长,那位年轻人,并逼他说出了那天的真想。斯科特自知自身难保,于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从角落里站起来,对着他的客人说道:今天,我今天要招待一位特别的客人,所以决定提前打烊。对不起各位。在所有的客人离开之后,斯科特请特纳坐下,并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红酒。可特纳却拒绝了他的款待。
“你早就知道我哥哥的事情。”他本来还想说图拉肯先生,可就算是在谈论自己的哥哥,他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他们毕竟年少时就已经分离。
“你早就知道,但那是你的选择。”斯科特的脸上依旧挂着往日的微笑,坐在那个魔鬼的对面,平静的等待着。
“你也早就知道,可你却对我隐瞒。”特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至少忠于自己的朋友,可你的心里什么也没有。”说到这里,特纳不禁泪流满面,他拔出了剑,又一次对准了那个人。
斯科特没有再说什么,他的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笑容,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但特纳并没有对他下手。他知道,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救了自己的命,特纳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剑,丢下了一封信,便离开了酒吧。当斯科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大门,骑上了自己的坐骑,带着自己的手下扬长而去。酒吧里安静极了,只有一封信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上,斯科特拆开信封,只见上面写着:你以为我会杀你?我尊重你这样的人,现在,你有三天的时间。
斯科特写信通知各地的黑玫瑰成员,只要是他知道的,在那天他关上店门,坐在窗边一直在写信。在这座阴沉的城市,他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阳光,可这并没有让他感到快乐,他能做的也只是冰山一角,还有许许多多他不认识的人。当天,他就把所有的信都寄了出去,信上的内容大致相似:我代表图拉肯男爵宣布,黑玫瑰联盟就此解散,请各位速速离开所在的城市,三天后,在城东的斯科特酒馆聚会。
尽管他知道,那是极其危险的举动,但眼下这里却是最安全的地方,在信纸的最后,他还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在那个下午,他一共写了二十三封信,他能做的就只有那么多了,那些都是他多年的好朋友。他们有些就住在城内,有些则远在天涯海角,剩下的就只有祈祷,祈祷信件能如期到达。在晚上的时候,他走出了自己的酒吧,本来夜晚是生意最好的时刻,可他却没有心情继续下去,只得早早的回到自己的家里。
他坐在自己的卧室里,那扇窗外,只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他翻着手中的小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的妻子,那个优雅的女人,名为玛丽,她为斯科特端来了热腾腾的红茶。她平日话不多,从外表上看不出一丁点的波澜,但她却能敏锐的察觉出别人细微的变化。晚饭过后,斯科特就一言不发,一看就是满怀心事,虽然他看似平静,但他根本就看不进什么。
玛丽已经听说了早上的事情,和那天的事情一样,这件事情在这座城市已经人尽皆知,和那天一样的还不止这些。他们都在议论着此事,不过,谁也不会当着斯科特的面提起,他们尊敬那个男人,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那样。玛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陪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可就在这是,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个平静的夜晚。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是不会有人在深夜造访这个男人。
不约而同的他们朝着门口看去,那敲门声渐渐停息,却又一次响了起来,那短暂的停息让人窒息。斯科特让玛丽待在房里,自己来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他看见了自己的朋友全部聚在了门口。他站在门口左右看去,然后,让他们赶紧进屋,斯科特带着那些人坐在了客厅里,桌前立刻挤满了人。但所有的人都安静极了,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斯科特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本来,斯科特该说些什么,告诉他们一切都没事,或是状况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他却没有那样,他让所有到场的人,立刻离开这座城市,如果有可能,尽快通知其他的成员。这里已经不再安全,说完,现场立刻慌乱起来,至今为止,他们都以为图拉肯已经在那一天永远的离开了人世。黑玫瑰的末日即将来临,但他们来不及争辩,斯科特站起身来,让所有的人保持镇静,接着,他对着昔日的好友说道:放心的走吧,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位可敬的人,他们的眼里满是失落,但他们还是逐个和斯科特想用告别,他们知道,事态发生到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随后,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他的家。原本,他们应该好好的聚一聚,毕竟他们已经好久都没有相见,可如今,他们连一杯茶都没时间品尝。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斯科特一个人,他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所有的人离去。
等他们全部离开之后,斯科特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玛丽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听见了那声沉闷的响声,以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的脸色惨白,就连玛丽也没有见过他这样。他喝了口温暖的红茶,有气无力地告诉自己的爱人,让他赶紧带上之前的东西,立刻离开这里。可玛丽却执意留下,她是个固执念旧的女人,就算是知道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也不愿离开那个男人。
在那晚,斯科特把事情的真想告诉了玛丽,就算是经历了那么多,玛丽也为之震动,她之前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些事情。这时,斯科特问那个女人,是否依旧愿意留下,玛丽的脸上满是悲伤,但仍然点了点头。和往日一样,斯科特躺在玛丽的身边,给她读着日记上的诗句,两个人早早的关上了灯,一齐进入了梦想。那晚特别的漫长,窗外只能听见风的声音,斯科特却一夜未曾合眼。
那三天,他不知道是怎样度过的,他原本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他却选择留下来。守着自己的店,和那座老房子,他看上去格外的平静,每天都会打理店里的生意,每天回到家都会祷告。只有他最好的朋友,才能看清他内心的波澜,眼看三天大限就要来临,他的眼里尽是伤感,也许,他曾经引以为豪的一切,都会随着他消失不见。谁也不知道,那个可怕的男人,会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
于是,在第三天的那个清晨,他早早地走出了房间,拿出了地窖里所有的食物,按照菜谱上所写,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当玛丽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看见了一桌子的饭菜,自从他们结婚之后,他就从来没有做过一次饭。斯科特正坐在桌前,闭着眼睛虔诚的祷告,就连他心爱的人走到他的身后,都没有察觉。当他睁开自己的眼睛,玛丽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她从来不相信什么奇迹,但今天,她却笑着看着那个男人。
他们共进早餐,把剩下的面包屑洒在窗台上,把剩下的美食分给街上的流浪汉,如果,他们今天逃过一劫,那将会是他们的重生之日。在整理好家里的一切之后,他们一起来到了不远处的小酒吧,和往常一样,他们把那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坐在阳光最好的角落里,享受着这美好一天的开始。在那期间,他们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握在一起,剩下的,就只有漫长的等待了。
厄运还是如期而至,街上很快就喧闹起来,宪兵队在特纳的带领之下,开始搜查每一户人家,大人小孩尖叫着跑到大街上。他们有时会把某个男人抓到大街上,让他们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从背后朝着他们射击。无论他们是不是黑玫瑰的成员,这一切都被斯科特看在眼里,他原本可以置之不理,但他却突然松开玛丽的手,朝着门外走去,玛丽想要阻止,但一切已经太晚了,他已经走了出去。
穿过混乱的人群,斯科特径直朝着特纳走了过去,玛丽紧张地坐在窗前,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根本无力阻止事态的恶化。斯科特来到了特纳的面前,他的贴身卫士举起火枪对准了斯科特,他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只是他讨厌那种感觉,被人用枪指着的感觉。特纳让他的手下把枪放下,特纳笑着看着那个男人,眼里没有一丝的愧疚。斯科特则满脸平静,那平静让人害怕。
“我们之间有约定,而你现在却在滥杀无辜。”斯科特严肃地对他说,似乎早就心有成竹,语气中带着平日少有的笃定。
“总得做做样子,谁也没有办法拯救所有人。”斯科特从口袋里抽出了匕首,朝着特纳冲了过去,这一切都被玛丽看在眼里,她从桌旁惊恐地站了起来,桌上的杯子砸在地上,被摔得粉碎。特纳的守卫举起了枪,随着一声枪响,斯科特倒在了地上,但那一枪却只是击中了他的肩膀。“把他带走。”特纳举起右手,示意他的手下,那两个男人架着重伤的斯科特,朝着道路的尽头走去。
“你犯了一个大错,黑玫瑰意味着优雅,但也意味着,他们永远不会放弃。”特纳笑着,对那个男人说得话不屑一顾。
“除非你能证明,图拉肯先生能死而复生。”说着,他骑上自己的那匹黑马,朝着皇宫的方向飞驰而去。
但就在斯科特被押往皇宫的路上,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变故,安静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了人群的叫喊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接着就从街角传来了开枪的声音,斯科特从昏迷中醒来,在迷迷糊糊之中,他又一次看见了自己的朋友。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集结了各地的黑玫瑰成员,策划了这一次的袭击。但斯科特已经失血过多,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面上,混乱之中,特纳逃离了现场,但他的守卫全部死在了黑玫瑰的手中。
那天,玛丽在酒吧里整整坐了一个上午,她的心里尽是绝望,但她却依旧没有死心,期待着奇迹能够发生。但她没有等到斯科特的归来,却等来了一个叫做杰克的年轻人,他也是曾经黑玫瑰的成员。他来到这里,是想告诉那个可怜的女人,斯科特先生性命垂危,但他们还不能相见。为了安全起见,玛丽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前往安全的地方,在斯科特昏迷之前,他指派杰克护送玛丽离开这里。
可玛丽却执意留在这里,虽然她看见了让人恐怖的事情,但她依旧不愿意相信,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看着窗外,那空荡荡的街道,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只有地上的血迹证明刚刚发生的事情。最终,玛丽还是站起身,和杰克走到了门口,和往常一样,她平静地锁上了大门,跟着杰克离开了那里。唯一让她信任那个陌生人的理由,是他胸前别着的黑玫瑰标志。
他们坐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朝着城外驶去,如果有可能,他们应该走得越远越好,最好还是离开这个国家。玛丽的心里有一个不详的预感,当她离开这座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她和她最爱的人可能永远不会相见。一路上,她都看着窗外,那熟悉的街道从车旁经过,离她越来越远。她也流下了炽热的泪水,很快他们就逃离了这座城市,在那之后,她很多年都没有回来,就算是在斯科特的葬礼上,图拉肯也没有看见那个女人。
在一间黑暗的小房间里,一盏微弱的吊灯正在不断的摇曳着,昏黄的光纤若隐若现,我们隐约看见,在房间的一角有一张硬邦邦的小木床。斯科特就躺在那张小床之上,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灯光暗淡,我们看不清他的脸,却依稀看见他胸口的黑玫瑰记号。斯科特的肩头缠着厚厚的绷带,他双目紧闭,像是死去了一般,要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人人都会那么认为。
时间仿佛就此静止,只有摇晃的灯光预示着时间的流逝,环视四周,这应该是某间房子的地下室。地下室里弥漫着刺鼻的霉味,除了灯光没有一丝的光明,仿佛地狱一般,斯科特躺在那里一直过了很久,似乎感受不到时间的消失。那个男人正坐在角落里,看着当天的报纸,偶尔发出报纸翻动的声音。在报纸的扉页上,用黑色的字体写着:国王的卫队遭到黑玫瑰成员袭击,从今天起,黑玫瑰将成为非法组织。
副标题写着:凡与黑玫瑰有关联者,格杀勿论。此时此刻,伦敦城里陷入了一片混乱,国王派出了所有的军队,正在搜查整座城市。就算是在地下室,也能听见外面脚步急促的声音。楼板不断的震动着,落下呛人的灰尘,但在此之前,凡是当天参加战斗的成员,都早早地逃离了伦敦。所以,国王的搜查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们只是扑了个空,但斯科特却身处巨大的危险之中。
慢慢的,上面的世界开始平静下来,在那之后,国王发布了通缉令,悬赏一万英镑通缉斯科特先生,和所有与黑玫瑰相关的人。在那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斯科特一直处在深度的昏迷之中,他一丁点的反应也没有。直到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斯科特突然从沉睡中醒来,他要是再醒不过来,他们储存的食物就要耗尽。他虽然已经醒来,但还是非常的虚弱,如今,他们已经不能再留在这里,他们必须立刻启程。
那个男人把斯科特从床上扶了起来,给他披上了宽松的风衣,两人在那个深夜走出了那间地下室。直到他们走出地下室,斯科特才知道,那座房子曾是黑玫瑰联盟的总部,那是图拉肯的家。而现在,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原本,他以为还有机会,去看图拉肯最后一眼,然而,现在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在这段时间里,要么他已经离开了这里,要么就已经死了,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现在,他们也没有时间去寻求图拉肯的下落,在那个男人的陪伴之下,斯科特在那个深夜,朝着城外走去。他们不能乘坐马车,那样太过张扬,除了那位图拉肯先生,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妻子。为了安全起见,除了杰克,没有人知道玛丽的下落,但斯科特知道,只要事态平息,她一定会回到自己的家乡,和自己一样。在黑夜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走在伦敦的街道之上。
当他们临近城门口的时候,他们看见了特纳的手下,他们守在城门口,抽着烟闲聊着什么。那个陪伴了斯科特几天的那个男人,看了一眼尊敬的斯科特先生,斯科特还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他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火枪,对着斯科特点了点头,斯科特本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并没有,只是对着他礼貌地微笑。那个男人朝着西街跑去,接着从远处传来了枪响,那些守卫顺着枪响的方向跑了过去。在那之后,斯科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斯科特拖着沉重的身躯,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但他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玛丽。他从没想过黑夜会那样的漫长,他离开了那座城市,在他的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原野,看不到一丝生气。但他却在遥远的地平线,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光点,那应该是一户人家。他努力地朝着那里出发,如果不出意外,天亮之前应该就可以抵达,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片麦田,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芬芳。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光点越来越亮,他已经可以看见木质的二层小楼,和农场的围栏,只要再往前一个小时,他就可以到达那里。但无尽的黑夜几乎吞没了所哟希望,他最终还是倒在了潮湿的泥地上。在他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本以为,那是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但生命总是充满了奇迹。他感觉到无尽的寒冷,正在侵蚀着他的身体,自己的身体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伤口的疼痛几乎让他忘记了寒冷,他终于还是失去了意识。
在伦敦城旁荒野的农场里,正在发生着一场战争,女主人正和她的男人吵得不可开交,他们的儿子今天刚满十八岁。那原本应该是个快乐的日子,但征兵的告示,还是贴在了她家的门口。那个女人无比伤感的想要阻止一切的发生,她只有那一个儿子,但那个软弱的男人无力阻止这一切。于是,在那个深夜,那个女人独自一人跑出了家门,她要去伦敦城里,去找自己最好的朋友。
显然,她还不知道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孤单地住在这荒郊野外,消息闭塞。她要去找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图拉肯先生,当她穿过麦田的事情,她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拨开麦田,惊诧地喊出声来,在麦田里躺着一个男人。她凑上前去,看见他还有呼吸,但已经浑身冰凉,如果在这里过夜,他一定活不过这个晚上。
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她看见了那个男人胸前的黑玫瑰标记,没有想到,就连那样的人也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她抬起头,看着远方繁华的大都市,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但她宁愿相信,那是上天的预示,况且,她不能把一个人留在那里,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把斯科特背回了农场,当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那个男人以为自己的妻子是回来找事的,虽然为他打开的房门,但还是自言自语着:你还回来干什么。
但当他看见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时,他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也认出了那个男人,但他却相信那是一个恶兆。那样有权有势的人,不应该沦落到如此境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他立即让自己的妻子把斯科特带到楼上的卧室,自己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环视漆黑的麦田,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他才紧张地关上了房门。那个男人为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把原先的黑色西装丢进了壁炉,烧得一干二净。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斯科特才从昏迷中醒来,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还会醒过来,他睁开沉重的双眼,发现自己身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虽然,那是个陌生的地方,但那绝对不是牢房,或是国王的宫殿。那间房里弥漫着木柴的清香,从楼下传来培根的味道,那是斯科特最喜欢的食物。这家的男主人躺在床边的摇椅上,迷迷糊糊地打着盹,斯科特明知,自己不该打扰这家人的,可能,自己的造访会给这家人带来无穷的麻烦。于是,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打算静悄悄的离开这里。但他的所作所为还是惊醒了一旁的男人。
“你醒啦,先吃点东西吧。”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拉着图拉肯来到了客厅,此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可口的食物。
“对不起,我该走了,我不想给你们带来麻烦。”直到这时,斯科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白色的睡衣,而自己的外套不翼而飞。所以,他也只好留在那里。
“我们知道你的来历,不用担心。”那个男人说着,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风衣,并打开了房门。但愿他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能够改变主意。“你是黑玫瑰的人,对吗?”他继续问道。
“现在不是了,黑玫瑰已经彻底完了。”说着,他哭着趴在了桌子上,让这家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么坚强的人竟然还会哭泣。
“到底发生了什么?”女主人坐在他的身边,关切地问道,可那个奇怪的男人却只是不停地哭泣。
直到过了很久,他才把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这家人,转而,这家人也在为此感到不安和庆幸。如果昨晚,她来到那座城市,那将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幸亏,她在半路上遇见了那个男人。于是,他们在初升的阳光中,享受着那顿来之不易的早餐,在那之后,斯科特本该离开,但这家人盛情难却,执意让他在这里小住。斯科特也只好勉为其难,但他的心里却一直隐隐地不安。
(三)漫长的岁月
玛丽出城之后,和杰克在城外等待,他们希望可以等到斯科特,但事情往往不如人愿,他们等了整整一天,都没有等到那个男人。他们在城外听着城内骚动的声音,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枪响。这让玛丽格外的担心,她不禁为斯科特担心,但她自己也陷入了巨大的危险,杰克只得让她暂时离开,他答应玛丽,有朝一日,他们一定会回到这里。尽管玛丽本身并不想离开,但杰克还是把她带离了这座城市。
在那之后,他们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一路朝着北边走去,如果,他们再晚走一周,就能与斯科特相遇。但人生就是充满了错过,他们打算前往德国,然后重新开始,玛丽此时心灰意冷,她觉得自己心爱的男人已经离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在城外几公里之外,他们乘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随着尘土飞扬,他们朝着远处飞驰而去,在他们的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麦田,阳光洒在麦田上,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
他们穿过那片金色的麦田,在麦田的尽头,就是那座古老的农场,在无声无息的旷野中,这座农场显得格外的安静。那对夫妇正站在门口,笑着看着这一年的收获,玛丽看着他们,他们是那样的开心。一路上,她都靠在窗边,伤感地看着外面一言不发,虽然,窗外满是秋季的美景。在此之后,他们经过了几座农场,没过多久,他们就经过了图拉肯的庄园,玛丽这才回过神来。
虽然那里已是废墟,但房前屋后依旧长满了黑玫瑰,因为长期没有打理,那玫瑰的长势有些杂乱。但这是玛丽第一次看见黑色的玫瑰,在庄园的后面,就是荒废的葡萄园,但依旧可以看见昔日的繁华。要不是身处非常时期,她很愿意留在这里,把这里修缮一新,让图拉肯先生回到这里。他们在那里度过美好的岁月,可眼下看来,那确是个不可能完成的愿望,她把头探出窗外,直到那废墟消失不见。
视线又一次回到那黑色的马车里,杰克看着魂不守舍的玛丽,以为,她还在思念着斯科特,虽然他说,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一定还会相见的。但此时此刻,就连杰克也认为,斯科特先生已经遭遇到了不测。他的眼里也带着别人难以捉摸的伤感,但在黑暗之中,玛丽什么也看不见。她错把杰克的安慰当成了无情,她恶狠狠地看着那个男人,仿佛是在说,要不是你,我们说不定还在一起。
马车继续往前开去,在外面是看不到尽头的荒野,他们已经远离了城市,眼下也看不到一户人家,和一丁点的生机。在他们的面前,是枯萎着的茅草地,在这个季节,法国的荒原是最美好的。远处是高耸的阿尔卑斯山脉,和无边的金色草地,只要穿过那片草地,就可以抵达德国最大的城市——柏林。玛丽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但她却不能回去,如果斯科特还在她身边,也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靠在窗边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此之前,她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合眼,在梦里,她又一次见到了斯科特。她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奄奄一息,他宁愿相信那是个预兆,在迷雾之中,她看不到更多的细节。玛丽是个感性的人,她宁愿相信梦里见到的一切,当她醒来的时候,高大的柏林市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但她却执意要求杰克回到伦敦,没有见到斯科特的尸体,她永远不会罢休。
“相信我,我们总有一天会回去的。”杰克不顾她的要求,如果现在回去,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多久,告诉我是多久。”玛丽就算是被感情冲昏了脑袋,她也知道,黑玫瑰的花瓣已经散落天涯。那一天或许永远不会到来。
“我和你一样,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但我请求你不要那样。”杰克看着那个悲伤的女人,一抹阳光洒在杰克的脸上,玛丽看到了他眼中的泪水。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玛丽看着他的眼睛,在那一刻,她深知那个男人没有欺骗自己。于是,她再次安静地靠在窗边,看着那座陌生的城市,越来越近。
那是一座繁华的大都市,相比于伦敦的萧条,这里的街道上无比热闹,虽然已是深秋,但这里依旧人来人往。此时正是黄昏,人们要么聚在餐桌前,要么在酒吧里徘徊,路边灯火辉煌。这让玛丽产生了某种幻觉,这让她很不适应,感觉像是在天堂一般,这多少让她淡忘了之前的事情。此时,他们饥肠辘辘,但杰克执意要先去找寻一个住处,再解决饥饿的事情,出去租车的前之外,他们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杰克看中了街角的一座老房子,老实说,他也感觉到无比的饥饿,要不是从房里传出的香气,让他停下了脚步,他或许还会继续走下去。这也是一种奇特的缘分,他走到那间小房前,礼貌地敲了敲房门。一位老妇人出来,为他打开了房门,他们就是那样认识劳拉太太的。就在不久之前,劳拉太太的丈夫死于霍乱,她唯一的儿子十八岁出门,至今了无音讯,她现在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但现在已经年迈的老人,不得不为生计发愁,所以,她打算租掉一间房子,给她增加一些额外的收入。正好遇见了这两位主顾,自己找上门来。从外表和口音判断,他们应该不是本地人,而且他们看上去行色匆匆,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就算是在德国,这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会有人突然消失,或是横死街头。谁都知道,这些肮脏的事情是谁干的。但她看见了玛丽,虽然她眼光暗淡,看上去充满伤感,但却依旧雍容华贵,不像是个普通人。
而他身边的男人,穿着华丽的西装,他的眼神紧张,不断朝着四下张望着,这也印证了她的猜想。不过,只要是有钱,谁会把送上门来的生意推掉呢,劳拉赶紧把他们迎进屋里,在别人看到他们之前。杰克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女人,但前提是,他们不用再为吃饭发愁。老实说,他给的钱足够半年的房租了,一天三顿又算得了什么,于是,劳拉爽快的答应了。
劳拉先让他们来到二楼,那空着的两间房子,原先是这家的儿子,和女佣的房间,不过在那之后,这两间房子便空了下来。劳拉重新把这两间房打扫整齐,玛丽住在西的房子,这样她就能看见每晚的夕阳。杰克则住在她的隔壁,接下去,他们逐个来到浴室,那间狭小的浴室里,散发着木柴的清香,虽然陈旧,却也算得上干干净净。直到此时,他们才像是一家人那样,来到客厅坐在桌前,享用着那难得的时刻。
直到这时,劳拉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在此之前,她也听说过很多的传闻,她有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亲戚从英国回来,曾对她说起过那件事情。那个人头天晚上说过,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今不知下落。劳拉对英国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她只是个垂死的老人家,不想过问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这件事还是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甚至在一开始的几天里,她都彻夜不眠。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曾听到过马蹄的声音,从她家的门口经过,这是不寻常的事情,德国已经很久没有处于这样紧张的状态。她甚至怀疑,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这两个没落的人,走进了她的生活,她相信那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就算是和这些事情有什么关联。那也是她必须做的,自己这辈子都在等待,等待自己做些什么改变现状,在自己还没有老到无法胡作非为的时候。
在晚饭之后,她把两位客人安排好之后,便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一晚她又一次失眠了。如果不出意外,那将是她的最后一晚,很快就会有什么人找上门来,和她的亲戚一样,她也难逃一死。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她清楚地听见了窗外的马蹄声,但那声音没有在她的房前停留,而是朝着道路尽头渐行渐远。那一晚,她度过了平安的一晚,和她想象的不同,那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清晨,红色的朝阳洒在窗边的桌子上,花瓶里插着盛开的玫瑰,街道上安安静静的,仿若平常一般。一夜没睡,劳拉憔悴的从房里走了出来,按照自己的约定,她要给疲惫的两人准备早餐。她不知道,杰克和玛丽几乎也一夜未眠,他们害怕,如果那位老人家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如若她看出了什么端倪,会不会去把警察找来,或是发生什么更糟糕的事情。杰克站在窗前,一直等到黎明时分,这才放心地睡了几个小时。
当他们走出房门的时候,他们闻见了熟悉的味道,那是黄油面包的味道,如果你仔细闻,还有淡淡的培根香味。他们走下楼梯,看到那位苍老的老妇人正在楼下,坐在桌前默默地祈祷,于是,他们两人也坐在了桌前,和她一起虔诚的祈祷。祈祷之后,他们开始享用这来之不易的早餐和生活。玛丽帮着把碟子放在水池里,等待一切结束之后,玛丽向劳拉道别,她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虽然,他们已经找到了一个住处,但是,他们还是需要一个工作,况且斯科特还不知下落。玛丽来到了街角的小酒吧,找到了那家的老板,那是个略显沧桑的中年人,看上去十分帅气。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和这里的绅士一般,这也是一家很有格调的小店,虽然不大,但墙上却挂着梵高的油画,很难想象,那不是简单的复制品,而是他从一个落魄的年轻人手中买来的真迹。
“请问,你为何来此?”按理说,一大早不会有人到这里来,除非是遇上了什么变故,但他已经习惯早早地来到店里。
“我需要一份工作。”玛丽简单明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受够了那样的虚伪,这让老板大吃一惊,一般这里的人都会寒暄些别的什么。
“我正好有个伙计离开,但我为什么要你来。”既然,那个女人简单明了,那么他也不客气的说道,她看上去格外高贵,眼里透着一副不平常的眼光。老板的眼里产生了巨大的困惑,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况且,我还会弹钢琴。”玛丽指了指酒吧一角的钢琴,上面布满了灰尘,应该很久都没有人用过了。但她的回答让老板更加不解,在那时,只有富人家的小姐,才能接触到钢琴那样高贵的乐器。
看到老板不解的目光,玛丽坐在了钢琴前,那是家昂贵的钢琴,虽然已经年代久远,声音也有些沙哑,但依旧足以穿透整个整个大厅。她弹奏了一曲莫扎特的小夜曲,虽然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练习,但她还是完成了自己的演出。老实说,她在那时想起了斯科特,从前,她也会这样,在伦敦的酒吧演出。对于这样的环境,他也并不陌生,老板对此非常的惊讶,于是,他答应让她暂时留下来。
当天晚上,她就可以来这里工作,在这里弹钢琴,顺便招待这里的客人,虽然工作繁琐,但她总算是找到了一份工作。在那个清晨,她走出了酒吧,在街道上闲逛,她并不想这样打发时间。她的心情低落,唯一支撑她这样的理由,就是在某个转角,能够遇见那个熟悉的面孔。但整个上午,她都毫无收获,快到中午的时候,她本该回去吃午饭,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杰克,但她却没有回去,她独自来到了市中心的广场。
那里格外的安静,她坐在维纳斯雕像前的长椅上,看着鸽子在广场上踱着步,发出“咕咕”的叫声。她感到了久违的宁静,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那些鸽子为伴,只可惜自己没能给他们带来一点食物。为此,她不禁唏嘘道,若不是今天找到这份工作,说不定连房租也付不出,虽然,杰克已经预付了房租。但她还是不禁担心,她在那里做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黄昏时分,她才回到了她的家里。
整整一天,她都不知下落,杰克也为她感到担心,担心她是否遭遇了什么不测,甚至在下午的时候,还出门打听玛丽的消息。但她在傍晚的时候,还是回来了,她看上去糟透了,虽然她把那个消息告诉了杰克,但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快乐。她只是坐在桌前,和平常不同,那晚她并没有祷告。她已经开始怀疑上帝,她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吃完晚饭的,是怎么出门前往酒吧的。
傍晚的柏林灯火辉煌,到处都是不息的人群,一副灯火辉煌的景象,玛丽穿过街道,来到了街角的酒吧。她和老板点头微笑,随后穿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红色礼服,坐在了钢琴前,酒吧里此时坐满了人,经过了一整天的操劳,他们聚在一起,要么悲伤地喝着闷酒,要么聚在一起,玩着扑克吵吵闹闹。没有人注意到,已经有一位迷人的女士坐在钢琴前,但随着音乐的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玛丽的身上。
那一晚的演出非常的成功,当她弹完一曲,所有的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玛丽走下舞台,来到了人群之中。她和所有的人寒暄着,一起喝酒玩乐,像是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但很快,话题就转到了自己家乡的事情。她向众人问及自己丈夫的事情,哪怕是谁有斯科特的一点消息,她都不愿意放过。但事情往往不如她希望的那样,那晚,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她一直在那里工作到子夜,直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她收拾好杂乱的桌椅,这才姗姗离去。
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街道上上格外的清冷,且空无一人,但客厅里的等却一直亮着。劳拉太太坐在桌前,等待着她的归来,她还不知道,玛丽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玛丽没有告诉她,就算是他们都知道,玛丽也确信他们会劝她不要去那里。她自己也知道,这个举动是极其危险的。但这家人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他们坐在桌前一言不发,面色沉重的看着她。
玛丽面色苍白,她感觉自己累极了,她对着房东太太点了点头,便走进了浴室,她站在镜子前,自己地擦掉自己的口红,并打理好自己的头发。当她走出浴室的时候,她看见劳拉太太依旧坐在门口,紧张地朝着楼上看去,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玛丽预感到,如果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要么她会在楼下坐上整整一夜,要么,他们就不能住在这里了。于是,玛丽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回到留下,坐在劳拉的对面。
“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劳拉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的眼里满是恐惧,但那情绪转瞬即逝,又被伤感取代。
“你不会想知道我的事情。”玛丽回答,尽管她已经知道,那位老人家不是自己的敌人,但她想,自己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不说说怎么知道。”玛丽看着劳拉太太的眼睛,她的眼里满是笃定,一副非听不可的表情,玛丽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我的丈夫是黑玫瑰联盟的。”她含糊地说着,希望可以让她不要涉足此时,但她还是不得不说。
“是和你同来的那个男人吗?”玛丽知道,她说的是杰克,于是赶紧摇了摇头,他不想让别人误会。
“他只是我的朋友,我们逃难到此,我和我的丈夫走散了。”说到这里,劳拉没有继续追问,事情和他听到的传闻一样。况且,她也不想让别人为难。
在那之后,玛丽不知怎么就成了城里人口中议论的焦点,不仅仅是因为她出众的美貌,而且还有她那惊艳的才华。酒吧的老板没有看错人,她给这家小小的酒吧带来了好运,第二天傍晚,更多的人挤在那家小店的门口,想要一睹她的芳容。当玛丽来到门口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围了上去。玛丽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进了店里,这是她始料未及的,那天的演出几乎轰动了整座城市。
从那晚之后,在柏林城里,玛丽的名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之后的那一天,玛丽却没有出现。她没有去那家酒吧,之后的一天也没有,于是,先前的那些热议被疑惑取代,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在自己事业的顶峰消失的无影无踪。但让玛丽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在不久之后,有一位尊贵的男人找上了门来。他穿着蓝色制服,要么是一位军人,要么是一位伯爵,或许两者皆是。
劳拉太太前去开得门,那个男人一进门,就指明要见那位玛丽小姐,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只要仔细想象,那并非难以解释。向他这样有权有势的男人,调查一个人的下落能有多难。劳拉本想回绝那个男人,可玛丽在楼上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如果现在拒绝,他一定会再次出现,而且会闹得满城风雨。于是,玛丽从楼上走了下来,把那位男人让进屋里,并给他泡了一杯红茶。
那位男人说明自己的来意,和她猜想的一样,他并不知道自己从前的事情,只是仰慕自己的美貌和才华,特地前来造访。他的举止优雅,一双蓝色的眼睛格外迷人,另外,他想要知道,玛丽为什么突然的消失无踪。玛丽笑着回答,自己累了,想要休息一段时间,况且自己不用为金钱发愁,所以不想要这样强迫自己。她知道那个男人接下去想要说什么,所以婉转地拒绝了他。
她送走了那个男人,坐在窗前陷入了沉思,紧接着就是无尽的痛苦,她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那天,杰克也预感到了什么,他来到了玛丽的房间,想要劝慰那个心事重重的女人。他一直站在门口,但却不敢打扰那个女人,一直过了很久,他才鼓足勇气,走到了她的身边。桌上的玫瑰散发着醉人的想起,窗外是星光点点的夜空,在这座城市的上空,让这里变得格外的宁静。
“我们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玛丽知道,他是在暗指谁,那条道路只是重蹈她的覆辙。况且,现在斯科特了无音讯,也许杰克从一开始就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可我又能怎样,我们需要重新开始。”玛丽回过头看着那个男人,眼里满是黯然,随后,她又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你只是一个女人,需要依靠男人才能生存,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说着,他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玛丽,然后转过神走出了房间,玛丽追了出去,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但他已经来到了楼下,紧接着,从门外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你到底想干什么?”玛丽满心的疑惑,对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大喊大叫,在此之前,她是个温柔的人,甚至有些多愁伤感,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叫喊什么。但那个男人只是回过头对着玛丽微笑。他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接着从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杰克平静地打开了房门,从门外走进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骑士。他一进门就问道:请问玛丽是谁?玛丽从楼上走了下来,来到了杰克的身边,怯怯地回答他,说自己就是玛丽。紧接着,骑士丢给了玛丽一个褐色的布袋子,随后用麻绳绑住了杰克的双手,把他带走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玛丽根本就无力阻止,她捡起地上的布袋,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金币。
玛丽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起了杰克留下的那封信,于是,她朝着楼上的卧室折返回去。那封信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她来到桌前,只见信上写着:我通知了特纳的手下,说玛丽抓住了一个黑玫瑰的成员。这些钱应该够你用上一阵的了,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刚得知了斯科特的行踪,此时,他应该正在前往巴黎的路上,如果现在出发,应该能和他同时抵达。附言,请不要为我担心。
看完了那封信,玛丽立刻开始收拾行装,当她回过头,她看见劳拉正在门口看着自己,她走到劳拉太太的面前,从袋子里拿出一些金币交给她。但却被她拒绝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全部都看在眼里。她问那位伤心的女士有什么计划,玛丽沉默了许久,然而却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让劳拉赶紧离开这里。但劳拉依旧拒绝接受她的建议,她说,自己只是个老人家,已经没什么地方可去的了。
如果劳拉再留在这里,特纳在不久的某一天,一定还会回到这里,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像抓走杰克那样,抓走那位无辜的老人家。玛丽沉思了片刻,她决定带着劳拉一起离开,她在那天晚上最后一次,来到那家酒吧,她给了老板一大笔钱,买下了一辆马车,并雇佣了一名马夫,带着他们,那辆马车在黑夜之中,朝着城外飞驰而去。一路上,玛丽不敢入睡,她一直看着窗外,谨防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当他们刚刚出城的时候,玛丽就看见,刚刚的那些骑士又一次返回了城里,他们就这样与死神擦肩而过。
他们在那个午夜抵达了巴黎,午夜的巴黎无比宁静,到处都是古老的欧式建筑,和各种精致的雕像。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让马夫驾着马车回到柏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玛丽站在巴黎的中心广场。她心想着,此时此刻斯科特身在何处,正在干这些什么,她独自一人在城里等到了天亮,可她等来的却只有失望。他没有等到她心爱的斯科特,也没有等到任何的消息。
或许,在不久之前,他已经到了这里,或许,他还在路上,或是遇到了什么阻隔,让他停在了半路上。在那个清冷的秋季清晨,玛丽来到了一家咖啡厅,她感觉自己无比疲倦,但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只能靠咖啡保持清醒。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和咖啡店的服务生闲聊,问她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可斯科特似乎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这段时间,劳拉太太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虽然,她也非常的疲惫,但玛丽相信杰克,现在她身边的那些人,可能是她唯一能相信的人。但当他们走出咖啡店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几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朝着他们走来。他们的胸前别着黑色的铁十字勋章,他们是特纳的收下。杰克为他们争取了一整晚的时间,但那些人还是找上了门口。从道路的尽头传来了马蹄的声音,一匹黑色的马朝着他们跑来。
那个男人从马上下来,他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副精致的面孔,特别是他的蓝色眼睛。特纳终于找到了他们,玛丽猜想,斯科特此时一定已经落在了他们的手中,特纳走到了玛丽面前,看着那位让人尊敬的女人。他对着那个女人行李,并对着她弯下自己的腰,并让自己的收下退到一边。他走到了玛丽的面前,劳拉挡在玛丽的面前,可玛丽却让她赶紧离开,让她赶紧去找斯科特。
“我们终于还是见面了。”特纳脸上带着阴险的笑容,似乎正在靠近自己的猎物,他打量着玛丽,和别人口中的传言一样,她的确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我们何必废话。”玛丽不想和那个男人说些什么,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末日。如果不出意外,她要么会被她带走,受尽折磨,要么会被他当场杀死。值得庆幸的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不必担心,我们也不知道斯科特的下落,但如果,他知道你在我们的手里……”就算是他不说,玛丽也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她转过头,冷冷地哼了一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巨响,那声巨响划破了那宁静的天空,那几个穿着黑衣的收下,倒在了地上。特纳环顾四周,可除了空荡荡的街道,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从街角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玛丽差点叫出声来,经过了这段漫长的岁月,她终于见到了斯科特。斯科特走到特纳的面前,拿出了火枪,对准了特纳的脑袋,扣下了扳机。据说,那一枪并没有让特纳丧命,只是他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生活,变得疯疯癫癫的。
(四)重逢
那天,杰克与玛丽分别之后,他被那些人套上了头套,押上了一辆马车,在无尽的黑夜中不停的奔波。就算是他们没说,杰克也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要么被带到无人之境,被一枪打死,要么会被带回伦敦,受尽苦难之后死去。无论那个结局都是一样,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在黑夜之中,那辆马车一直朝着前方飞驰,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杰克知道,自己不会葬身在着荒郊野外了。
但更长的旅途还在等待着他,经过了一夜痛苦的奔波,在天亮时分,他们终于回到了伦敦。就算是眼前一片漆黑,杰克也知道自己在哪,那空气中满是熟悉的味道,肮脏中带着潮湿的气味,没有一丝的生机。杰克被生硬地拉下了马车,几个人拉着他踉跄着朝前走去,清晨的伦敦安静极了,杰克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他的脑海中浮现着,那栋小小的木屋,耀眼的朝阳洒在窗台上,散发着夏日的香气。
如果,他能活着出来,他一定会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屋,好好打理后院的花园,把那里种上黑色的玫瑰。和图拉肯一样,在他们相识之后,他也深深的爱上了那神秘的黑色玫瑰,她象征着复仇女神,意为高贵优雅的复仇。然而现在,他却在默默的等待着,他被押进了王宫,最终停在了一间豪华的房间里。那些人取下了他头上的头套,一个穿着深红礼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台边。
杰克一眼就认出了特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人,特纳转过身,看着面前的那位年轻人。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特纳感到困惑,他曾经无数次从自己的手上逃脱,但这一次却自己送上了门来。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邀请杰克坐在了窗边的座位上,并让下人为他端上了红茶,还有各种好吃的。但杰克并不为此所动,他看着窗外,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那么美丽的朝阳。
“这一夜一定不好过,我们边吃边聊。”特纳坐在他的身边,但杰克根本不想看他一眼,但他却看见了桌上的黑色玫瑰。
“我没心情,你要是没事,我要告辞了。”说着,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些黑衣人拔出腰间的佩剑,把杰克团团围住。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朋友那样。”特纳对着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房间,那些人收起武器,纷纷退了出去。
“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虽然,他这样说着,但他在不经意间,又一次看见了桌上的玫瑰,这不禁让他感到困惑。
“在我二十岁那年,我第一次遇见图拉肯,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杰克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他却翻过袖口,在他的袖口内侧竟然绣着黑玫瑰的标志,他也是黑玫瑰的成员。
当年,那一枪根本没有打中图拉肯的心脏,图拉肯的幸存不是巧合,而是精心策划的,黑玫瑰的解散只是一个计谋。为的是让国王放松警惕,借此让黑玫瑰有可乘之机,另外,特纳还告诉杰克,他自己必须死去。只有他的离开,才能真正打击教会的权势,黑玫瑰会借机控制教会,才能彻底改变现在的格局。说完,他带着杰克走出了王宫,让他尽快离开这里,并告诉杰克,图拉肯现在也在巴黎,只要前往巴黎,就可以找到他们。
并告诉杰克,等事情过去,就带着他的朋友们回到伦敦,说着,他给了杰克一匹黑色的战马,那匹马曾经和特纳经历了种种磨难。看来离别的时候还是到了,特纳骑上了马,没等杰克说些什么,就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朝着出城的方向而去。杰克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按理说,当他知道真想之后,他应该和他好好的聊一聊。但人世无常,分别和相聚一样短暂凄凉。
在那个清晨,杰克没有就此停留,而是跟着特纳的脚步,朝着巴黎的方向飞驰而去,他日夜兼程,朝着巴黎飞驰而去。在路上,他又一次看见了图拉肯的庄园,和那金色的麦田,可那座农庄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那些都是教会的杰作,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他很愿意在这里停留,给那一家人献上一束鲜花,或是重新整修那古老的庄园。他想,等一切过去之后,一定会回到这里,完成那些未完成的事情。
当天,他就来到了梦中的浪漫之都,在城外,他就听见了别人口中的风言风语,说什么城里有人死了,之类的话。杰克虽然曾有机会阻止,但他并没有那样做,直到这一切发生之后,当他来到城里看见那具尸体之后,他才感到了无比的伤心。斯科特和玛丽正站在大街上,在斯科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火枪。到了现在,杰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他不知道斯科特是否知道一切的真想,他更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
此时,从远处传来了宪兵队的哨声,他们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或是立刻逃离这里,杰克跑到了斯科特的身边。能够再次见到杰克,这让玛丽意想不到,她一直以为,他为了拯救自己,已经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但他们来不及说些什么,从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宪兵队正朝着这里赶来。斯科特拉着玛丽朝着街道的另一头跑去,杰克就跟在他们的身后,他们故意绕了个圈子,甩掉了那些讨厌的人。
在不远处的一栋小房子前,斯科特停了下来,这是栋古老的房子,和周围的建筑并没有什么不同。斯科特走到门前,左右环视着,在确定没有人跟着他们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从门口看去,那是栋废弃依旧的老房子,这家的主人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就是去外地度了个很长的假期。房间里昏暗无比,到处布满了灰尘,就连空气中也全是呛人的尘埃,斯科特招呼他们赶紧进来,随后关上了房门。
斯科特让其余的人在楼下等着,独自带着杰克来到了楼上,陈旧的楼梯发出“吱呀”的响声。他们在过道的尽头停了下来,斯科特把那扇房门慢慢打开了,似乎生怕吵醒什么沉睡的恶魔。杰克终于见到了那位图拉肯先生,他的全身包裹着雪白的纱布,面色苍白,看上去像是死去了一般。但他却依旧呼吸着,虽然,他的呼吸已非常微弱。杰克走进了房里,虽然外面一片萧条,但这个房间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桌上放着整齐的西装和一支黑玫瑰。
阳光正好透过窗子,洒在床上,洒在图拉肯那洁白的床单上,仿若天使降临一般,似乎这有这样,才证明他还活着。杰克走到了图拉肯的身边,跪在床边双手合十对着他祷告:请原谅我,我没有完成你的愿望,现在除了你,我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说着,他的眼里留下了炽热的泪水。他靠在图拉肯的身边默默地哽咽着,但他并没有就此醒来,图拉肯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
现在这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就在杰克痛哭流涕的时候,窗外传来了宪兵队的哨声,紧接着,他们听见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但没过多久,那脚步声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他们并没有找到这里,那黑暗前的最后一缕阳光,也在此时消失殆尽,天空被瑰丽的火烧云覆盖,很快,这座城市就陷入了一片黑暗。特纳已经不在,教会的势力已经收到了打压,杰克决定尽快回到伦敦。
但凯特并不那么想,在那段时间里,凯特一直留在图拉肯的身边,她打算永远离开那片是非之地。在那天的傍晚,杰克把凯特约到了街角的咖啡店,他打算和那个女人好好的谈一谈。刚刚发生了一场命案,这座城市里人人自危,街道上空空荡荡,所有的人都躲在家里,那家咖啡店本也想早早打烊,要不是这两位贵客造访。那位老板看上去格外紧张,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对男女,在这样的非常时期,还如此的平静。
“我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们应该回到伦敦。”杰克用英语说道,为了不让老板怀疑,装作到这里旅行的单身男女。
“为什么?你不觉得这里更安全吗?”曾经经历的一切让那个女人心生胆怯,她再也没有从前的勇气。
“看看外面,你还觉得这里安全吗?”在每个街角,都有宪兵队的人站岗,这座曾经繁华热闹的城市已经不复存在。
“除此之外,你再给我一个理由。”凯特颤抖着端起咖啡杯,杰克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对着她点了点头,告诉她一切都没事的。
“太多人为了我们而死,我们要完成他的遗愿。”这个消息让凯特无比惊讶,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意识到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手里的咖啡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杰克向那位老板道歉,并给了他几个金币,拉着凯特一同走了出去。
那家的老板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毕竟是个生意人,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况且大多数人还是会被金钱收买,于是,他只好忍气吞声。那天,杰克拉着凯特从店里出来,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街道,但他们还是被宪兵队的人盯上了,他们远远地跟着杰克,一直走了好几条街。杰克早就注意到了那些人,故意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但和他猜想的不一样,事态比他想象的严重许多,出城的路早就被那些人封锁了。
杰克的右手紧紧地握着口袋里的短刀,他转过身,看着身边那个女人,但那个女人让他放弃了那个念头。他们若无其事地在下一个路口左转,甩掉了那些讨厌的人,他们从西街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在房间里,他们朝着窗外看去,那些人并没有跟上来,直到这时,他们才放下心来。凯特回到了图拉肯的房间,他依然安静地躺在那张床上,如同睡着了一般,凯特来到他的身边,轻抚着他的额头,那冰冷的额头几乎没有一点温度。
坐在图拉肯的身边,凯特对着他轻声的耳语,似乎是在和一个清醒的人温柔细语:我恳请你尽快醒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需要你。说着,她的眼角留下了滚烫的泪水,杰克站在门口,轻轻地带上了房门。那是个难熬的夜晚,杰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心里早有计划,无论如何,第二天清晨,他们都必须离开这里。在那个晚上,他给巴黎的老朋友写了一封信,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帮助,那位老朋友,曾经也是黑玫瑰的成员。
在那信封里,杰克故意在里面附上了几枚金币,如果,他们明天想要离开这里,这应该能够用得上。在写完那封信之后,他把那封信交给了劳拉,让她把那封信送到自己的朋友手里,她于这件事情无关,就算被那些人抓住,也不会受到怀疑。在那个深夜,劳拉太太独自走出了家门,走进了一片漆黑之中。接下去,就只剩下了漫长的等待,杰克躺在床上,看着那天花板,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后半夜的时候,他才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他强迫自己忘了那些事情,在那个大计划之前,他必须让自己好好休息几个小时。在清晨十分,他隐约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他知道劳拉太太终于回来了。他睁开自己的眼睛,天空已经微微泛起了白光,紧接着,就是火红的朝阳。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当他来到客厅,那空阔的客厅没有一件家具,只有一张脏兮兮的桌子,劳拉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发呆。
那天清晨,劳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便回到了房间,杰克知道一切都已经解决。杰克趁着最后的时间,随便整理了一些行李,大多都是些保暖的衣物,早上七点,所有的人都从睡梦中醒来。他们合力把图拉肯从楼上抬了下来,已经有一辆马车在门口等待着他们,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图拉肯抬进了马车。在确定没有任何人注意之后,他们小心翼翼地跳上马车,朝着城外狂奔而去。
他们把图拉肯放在靠窗的位置上,在城门口,他们遭到了宪兵队的检查,一位年轻的军人对着他们招了招手,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他走到马车前,问他们要去哪里,杰克对着那位年轻人微笑,说车里有一位病人,急需要转到外地治疗。那位年轻人拿出手电筒,对着车里看了看,他看见了满脸苍白的图拉肯。在犹豫了几秒钟之后,他让自己的手下打开了房门,那辆马车缓缓地驶离了这座城市。
天空中,是漂亮的蓝天白云,但他们每个人都面色凝重,特别是那位杰克,他一直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特纳的死让他难以忘怀,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开始怀疑那个男人。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难道为了大多数的利益,真的有权利让少部分人失去自己的生命,并被世人咒骂。但他感觉到格外的疲倦,出城没多久,他就靠在车窗上睡着了,在那之后,他们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回到了他们的家乡。
他们回到了曾经的老房子,那老房子依旧坐落在街道的拐角,重新回到家乡的感觉非常复杂。如今那座房子已经荒废,他们重新走进了那栋房子里,阳光依旧,仿佛昔日一般,只可惜物是人非。他们把图拉肯抬进了卧室,放在了那张大床上,剩下的人开始打理这古老的房子。他们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把房间从里到外打理得干干净净,在那个午后,这一家人终于可以坐在餐桌前,享受这份难得的平静。
坐在桌子前,他们从地窖里取出了一些食物,还有上好的红酒,但他们并没有为此感到开心。他们必须找一份工作,这里已经不足以养活这一家的人,杰克在中饭之后,就出门去了,他用剩下的所有钱,从一个没落的中年男人那里买下了一个店面。他又花了一个下午的时候,把那个店面打扫干净。那原本是家酒吧,杰克决定借此重新振兴图拉肯家族,这也许是杰克唯一能为他做的。
接着,杰克把酒吧的钥匙交给了斯科特,在一个清冷的早晨,他约斯科特在酒吧进行了一次秘密的谈话。就连凯特和玛丽都不知道,这次谈话的内容,在那个清晨,斯科特早早的从床上起来,连早饭都没有吃,就离开了自己的家。他独自一人来到了酒吧,伦敦的街头满是秋季的迷雾,他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酒吧。杰克把钥匙放在了桌上,为他端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红茶。
“我现在,要把这个酒吧交给你。”说着,杰克起身准备离开,但却被一头雾水的斯科特拦了下来。
“你要去哪里?”他不知道,眼前那个他熟悉的男人,到底要做什么事情,他请杰克重新坐下来,疑惑地看着杰克。
“我去集结散落在各地的黑玫瑰,你留在这里,替我照顾我的朋友们。”斯科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那个年轻人,看来离别的时候终于到了。他们从座位上站起来,端起面前的茶杯,把那杯茶一饮而尽,随后两人相互拥抱。那一天清晨,杰克还是离开了他们。
没有人知道杰克后来去了哪里,很多年他都没有回来,也没有见到其他人回来,黑玫瑰就这样,仿佛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一般。在那段时间里,图拉肯一直陷入沉睡之中,那是经济危机愈演愈烈,斯科特勉强维持自己的酒吧。他按照图拉肯的老方法,从法国进口上好的红酒,再转手卖给王室。每次送货,他都花钱雇人送到指定的地方,没有人知道那些货的主人是谁。
那天,杰克离开之后,斯科特一直坐在店里,太阳照常升起,但街道上却冷冷清清,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玛丽在一户人家找到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帮着那些有钱人料理家事,直到他傍晚回到家的时候,他才得知了那个消息。玛丽那天直到很晚才回到家里,那时,斯科特还坐在客厅里等待着她的归来。他打算和那个女人好好的谈一谈,当然,他还不知道那些事情,他觉得当年图拉肯的失利,是因为他太过高调的缘故,只要自己选择低调,就可以避免重蹈他的覆辙。
他想让玛丽离开,并不酒吧的钥匙交给了他,可玛丽却不愿意放弃,她也想为自己的家人做些事情。斯科特无法改变她的想法,所以只好对她妥协,不久之后,让斯科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位有权有势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斯科特的消息,在某一天,突然来到了那家酒吧。他说他知道了他们的所有事情,只要斯科特每个月给他们十箱红酒,在付给他一百个金币,就保守这个秘密。
但斯科特还是对此妥协了,他答应那个男人,只要不把事情说出去,自己可以付出一切。那些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那个男人便又找上门来,他要求斯科特和玛丽离婚,他打算迎娶那个漂亮的女人。那一次,斯科特没有同意他的要求,那个男人当场怒气冲冲地拿出了火枪,对准了斯科特的胸口。斯科特从桌前站了起来,一边和他说话拖延,一边退到了吧台边,从抽屉里拿出了火枪。
两个人就那样僵持着,斯科特对那个男人说道:现在,我们要重新交换条件,要么你放过玛丽,要么现在他会立刻开枪。那个男人放下了手里的枪,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从此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但那个男人还是把这件事情上报给了当地的法官,当天,宪兵队就把酒吧给团团围住。斯科特正想着如何应付,突然从街角冲出了一位蒙面的骑士,他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冲进人群,冲散了那些人。在那之后,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斯科特猜想,那个骑士应该就是杰克。
(五)黑玫瑰崛起
图拉肯坐在那里久久不能平静,他听着杰克说着那些过往的事情,但杰克是个聪明的人,他并没有向图拉肯吐露,那天和特纳的那些对话。他只是说,自己看着特纳倒在了地上,他没有能够阻止。他同样没有把那漫长的二十年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那个苍老的男人,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图拉肯也变得寡言沉默。在这段时间里,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们开始用电话交流,听说有一对兄弟,在不久之前刚刚发明了一个叫做飞机的玩意。
坐在那里,图拉肯扶着脑袋陷入了沉思,但他还是很快清醒了过来,他让杰克立刻把黑玫瑰的消息散播出去。杰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那位尊贵的先生行礼,转过身走出了酒吧。那间小小的店里,一转眼就只剩下了图拉肯一个人,要说,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权利全部掌握在有钱人的手里。图拉肯拥有了自己的小店,这让他看到了希望,但他并没有被这假象迷惑,在杰克离开之后,他并没有在此停留。
在那个清晨,他没有死守着那家冷清的小店,老实说,他也不知道斯科特是怎样坚持了那么久。他先是离开了伦敦城,来到了那座早已荒废的庄园,那里如今已经看不出昔日的辉煌,到处都长满了杂草,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曾经是一座庄园。但那里依旧生长着茂盛的黑玫瑰,似乎只有这才证明着昨日的光景。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浮现,他不禁泪流满面。
在一片废墟之中,他找到了地窖的入口,他用尽全力,才搬动那沉重的闸板,顿时,一阵尘雾在他的面前扩散开来。看来一直没有人发现这秘密的地窖,他被那浓烈的烟尘呛得不断地咳嗽,直到那烟尘消失殆尽。接着微弱的光线,他走进了沉睡中的地窖,虽然他知道,不会有人发现这里隐蔽的地窖,但他还是不禁担心,万一有人发现这里,他仅存的希望会就此破裂。
直到他走下木质的台阶,借着光线,他才看见在漆黑的地窖里,成排的酒架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虽然上面布满了灰尘,但却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在酒架上整齐地放着一排红酒。他朝后看去,不仅仅只有眼前的一排,在偌大的地窖里,有着几十排上好的红酒,那曾经是图拉肯全部的家当。那都是上好的红酒,而且已经有了二十年的历史,不知道过了这么久,那曾让人神往的味道,到底有了什么变化。
他打开了一瓶面前的红酒,坐在台阶上,狠狠地唑了一口,除了浓烈的灰尘的味道,那些红酒的味道一如往日的醇厚,还多了一种让人神往的果香味。只要是懂得品酒的人,都会深深的爱上那个味道。他坐在那里,看着那地窖一直到中午的时候,阳光正好照进那幽深的地窖里,他带上了几瓶上好的红酒,不舍地走出了那里。在明媚的阳光下,酒瓶上的标签闪闪发光,在标签的右下角,还刻着黑玫瑰的标志。
和之前一样,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把红酒送到识货的人那里,但他对这座城市已经不再了解,谁家的儿子子承父业,谁的老子是有钱的勋爵,他都一概不知。于是,他只好先回到了店里,他冥思苦想到底该怎样完成自己的愿望。就在他陷入冥想的时候,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来到了他的店前。图拉肯本想把他赶走,可那个可怜的人只想享受这午后的阳光,况且,这家店也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
预期在那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做一件好事,图拉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那个流浪汉看见有人从店里出来,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语:我马上就走。说着,无力地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但图拉肯并没有把他赶走,而是把他拉近了店里,并为他准备了一份午餐,并给他倒上了那瓶最好的红酒。那个中年人惊讶极了,在享用完那丰盛的午餐之后,他询问图拉肯,有什么能为他效劳的。
图拉肯的脸上露出了奇异的笑容,图拉肯回答他:只要他想来,这里随时都欢迎他,还有他的朋友们。只要帮他一个小忙,就是把图拉肯的大名散播出去,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图拉肯先生,和他的小店就可以了。那个人答应了图拉肯的要求,为了生活,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再说,那真的只是一个举手之劳,在他离开之后没过多久,这座城市所有的人穷人都得知了图拉肯和他的小店,他们都知道了,图拉肯是一位慷慨的绅士。
第二天清晨,图拉肯的店前聚集了很多的人,他们都慕名而来,想要一睹这位绅士的尊容,在那些人群中,就包括一位与众不同的年轻人。他身着华丽的服装,与这些穷人格格不入,但他却站在那些人的当中。图拉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年轻人,他有着一头漂亮的棕色卷发,和一双深蓝色的眼眸,如同大海一般深不可测。他并没有立刻揭穿那个人,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接下去的一段话:
很抱歉,我原本应该请你们吃一顿饭,至少给你们一些面包,可现在经济萧条,我的小店也处在破产的边缘。不过,你们可以住在这里,在楼上有许多的空房,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请不要客气,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位奇异的年轻人,想从支离破碎的细节里,打探出他的底细。只要花上一点点的心思,你就可以察觉到他的不同,不仅仅穿着华服,而且举止优雅。
曾经大名鼎鼎的图拉肯男爵,也有窘迫的时候,这让他自己也无能为力,说完那段话,他黯然的回到了房间里。他看着那些人慢慢的散去,他们并不想要一个住处,而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希望。然而,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碎了,那个奇怪的年轻人也随着人群慢慢散去,当图拉肯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这萧瑟的城市之中。那天,他给杰克写了一封短信,上面写着,我遇见了一个人,帮我调查他的背景。
如果杰克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对这个城市,一定比自己要更加了解,在信里,太详细描写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那个人的具体长相。接下去,他就只剩下了漫长的等待,那一天,图拉肯并不好过,他看着那安安静静的灰色街道,等着天空慢慢的黑了下来,街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看来,今天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了,就在这傍晚时分,凯特来到了图拉肯的小酒店,自从斯科特离世之后,那个男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她为那个男人感到担心。
“我们都为你感到担心,你没事吧。”凯特从门口进来,图拉肯抬起了头,眼前的那个女人让他产生了错觉,她穿着那件红色的风衣,仿佛当年一样。
“我感觉自己很没用,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他失落地低下了头,趴在了冰冷的桌子上,似乎整个世界就此崩塌了。
“为什么要改变,任何人都无能为力。”凯特把图拉肯抱在自己的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受伤的小孩子。
“那我该怎么做?”图拉肯第一次感到了迷茫,他抬起头看着凯特,她的身上散发着茉莉的香气,这让他感到格外的平静。
“劳拉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我们一起回去吧。”说着,她从桌前站了起来,帮图拉肯收拾好桌椅,把他从店里拉了出来,并反锁上了店门。此时,她才伏在图拉肯的耳边说道:“世界已经改变了。”
图拉肯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他还是跟着凯特朝家里走去,如同凯特说的那样,劳拉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桌子上放着烤土豆和豌豆汤,现在,他们也能吃得到这些东西了,让图拉肯奇怪的是,自从他醒来之后,包括在葬礼上,他都没有见到那个叫做玛丽的女人。于是,他只好期待杰克的回信,解开自己心里的谜题。一家人坐在桌前,享用着来之不易的晚餐,在晚餐前,凯特坐在桌前祈祷,很难相信,在历经了这些之后,她还这样相信着。
这悲惨的一天总算在这晚餐时结束了,如同凯特所说的,在这顿晚餐之后,他把今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图拉肯醒来之后,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凯特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诗集,那曾经是图拉肯的最爱。她坐在床边,读着那些美妙绝伦的诗句,图拉肯终于找到了平静。那晚,他们在笑声中入睡,可沉睡了这么久,图拉肯整夜都无法入睡,他一直想着凯特对他说得话。现在,一切就只有等到第二天,杰克的回信,想必,图拉肯也是为了这件事才难以入睡。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的清晨,这座城市一如往日般的萧条,平静,当他睁开自己的双眼,他的身边空空荡荡。桌子上放着一杯咖啡,一张纸条,还有他们的黑白照片,空气中弥散着咖啡的香气。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听见任何的嘈杂,仿佛这间房子依旧还在沉睡一般,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咖啡还留着温暖的余味。按理说,他不该喝咖啡的,那只会让他更加难以入睡的。但已经这么久没有闻过咖啡的香味,他倒是有些留恋那些苦涩的味道。
端起桌上的咖啡,他研究了好久,随后轻轻地抿了一口,和之前喝到的咖啡不同,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还记得那平淡的味道,透着牛奶的香味。可现在,这杯咖啡却透着植物的苦涩,还含着浓烈的奶精的味道。他开始怀念从前那段美好的岁月,然而现在,他却只能等待。他放下那杯咖啡,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劳拉太太在客厅里忙忙碌碌的,除此之外,他并没有看见凯特的身影。
那天清晨,他才从劳拉的口中得知,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就在餐厅里当侍应,帮客人端端菜,倒倒咖啡什么的。如今,她工作的餐厅也垮掉了不少,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按理说,劳拉是不该和他说这些的。这让图拉肯感到更加的伤感,要是从前,他一定会让那个深爱的女人回到家里,不要继续这样的生活,可现在,这是这一家人唯一的收入,却还是入不敷出。
如今,图拉肯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杰克的回信上,或许,等杰克再次找上门来,除了他自己说的那些事情,图拉肯几乎对那个男人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的来历,背景,年龄,甚至不知道他住在哪里。等待总是特别的艰难,他没有心思留在这空空荡荡的房子里,于是,他早早地走出了房门,打算在这座城市到处看看。虽然,这对他来说非常的困难,他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到了中心广场,再往前走就是威严的皇宫。
这可能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他站在王宫前,想着自己从前的事情,是如何光荣的收到国王的邀请。现在,那位国王应该也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哪位年轻人顶替了那个位子,无论如何,某个年轻人没有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好,却把这美好的地方,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他远远地看着王宫,那依旧高大恢宏的建筑,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再回过头,他的背后是一片灰蒙蒙的城市,满是肮脏与污秽。
不知不觉,他在这里转了整整半天,准确的说是整整四个消失,直到中午的时候,他才来到了自己的酒吧。他来不来也并没有什么区别,虽然这里有着全城最好的红酒,但这里的生意如同这里的街景,格外的冷清。尽管如此,杰克却已经早早地坐在了门口,等待着那个男人。图拉肯打开了大门,把杰克迎了进去,两人坐在了窗边的座位上,图拉肯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只得为他倒上了一杯好酒。
“有什么消息吗?任何有用的都可以。”图拉肯看着窗外,小声地对着杰克说着,好像生怕什么听见似的,虽然,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是威尔逊家族的,他的父亲曾经抢走了斯科特的最爱。”这是图拉肯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虽然,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那么,现在玛丽怎样了?”这是图拉肯最关心的问题,他不想忘记那些人,那些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
“死了,她被老威尔逊关在他的庄园里,一直到多年前,死于肺结核。”图拉肯听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还能感觉到,泪水在自己的眼眶里打转。
他还得知,那位年轻人名叫弗瑞德,他是个敏锐的年轻人,喜欢隐姓埋名地四处游历,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图拉肯的名字。现在,在这座城市里,图拉肯是个非常有名的人物,但在王室里,那些贵族对那个人却一无所知。这让弗瑞德觉得那是个巨大的威胁,只是他也不敢确定。所以,他那天特地前来,想要打探一下图拉肯的底细,但看到他穷困潦倒的样子,这倒让他放下心来。
杰克把一张纸条交给了图拉肯,上面写着弗瑞德家的地址,下面写着自己的地址,说完,他把桌前的红酒一饮而尽,匆匆地离开了那家酒吧。图拉肯当天就按照纸上的地址,来到了弗瑞德的住处。和自己想象的不同,这位有钱有势的子爵,没有住在富丽堂皇的庄园里,而是住在三条街之外的一栋复式小楼。和周围的那些居民没有任何的区别,这不禁让他怀疑线报的可靠性,但他还是决定去那里看一看。
穿过潮湿的街道,图拉肯来到了那栋普通的房子前,他实在想不到那位子爵会住在如此拮据的地方。他走到门口,敲了敲那扇有些陈旧的木门,那个年轻的子爵亲自出来开的门,他看到图拉肯前来造访,显得有些意外。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图拉肯和他之前想象的不一样,竟然可以弄到自己的地址。但这也让他觉得非常的不安,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那是个不简单的男人。
但他还是把图拉肯迎进了里屋,并告诉他,这是自己的秘密地址,全城没有人知道他这个秘密住所。另外,他还告诉图拉肯,现在是他的休假时期,在他休息的时候,是不会谈论公事的。但这并不会对图拉肯此行,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影响,他拿出了带给那位弗瑞德的礼物,那瓶二十年之前上好的红酒。弗瑞德邀请他坐在了桌前,但图拉肯却执意亲自为他倒上红酒,这让弗瑞德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他也为图拉肯倒上了一杯红茶,并对他说,此时并不是喝酒的时间,不如先尝尝英国上好的红茶。虽然这样,他还是喝完了杯里的酒,两人先是寒暄了一阵,说的大多是最近的天气,图拉肯品尝了上好的红茶,这不禁让他还念从前的生活。那红茶的味道,和他当年喝到的一模一样。接着,他们谈及了二十年之前的那些事情,那时,这位弗瑞德尚还年轻,对那时的事情没有什么印象。
但他却清楚的记得,那个叫做玛丽的女人,他被那个善良的女人养大,现在想起来,那可是一间可贵的事情。他对图拉肯吐露了一些细节,玛丽平日里沉默寡言,她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种植植物和饲养动物上面。在她的窗台上,至今还养着一盆黑色的玫瑰,现在,她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在她的有生之年,她对谁都没有提过自己过去的事情,弗瑞德以为,她就是自己的母亲。
然而,几年之前,他的父亲离世之后,事情的真相就那样石沉大海了,图拉肯并没有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他说自己是一个商人,希望可以得到子爵的支持,说到这里,他对弗瑞德先生道歉,但自己还是得谈些公事。谈到此时,弗瑞德先生对此也并不在意,他说,阁下想要说什么就说些什么吧。于是,图拉肯继续说下去,他会定期给弗瑞德奉送最好的红酒,并可以有资金上的资助,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弗瑞德是个理想主义者,如今教会已经解散,而年轻的国王却没有能力统治这个残破的国家,这位子爵也想做些什么改变现状。图拉肯看重的就是这一点,看到这位年轻人,让他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看着弗瑞德的样子,图拉肯的脸上露出了奇异的笑容。他继续说下去,如果自己赚了大钱,会定期举办慈善晚宴。到那个时候,弗瑞德可以邀请他的好朋友参加,不用再过这样孤单的生活。
自从老威尔逊过世之后,他一直过着孤孤单单的生活,家族的势力慢慢散尽,于是,他选择逃避自己的生活,每天把自己流放至此。他感觉,自己就是在等待图拉肯那样的人,可以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夙愿。他充满仰慕地停他把话说完,在分别的时候,悄悄塞给图拉肯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打厚厚的钞票。图拉肯如法炮制,转到了拉到了第一笔赞助,他也履行自己的承诺,当天,就有两箱红酒送到了他家的门口。
接下去,就是宣传了,他用那笔钱举办了他的第一场慈善晚宴,晚宴的地点就定在他的酒吧里。他给弗瑞德发出了第一封请柬,并邀请了他所有的朋友,那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虽然他的朋友不算多。但宴会的当天,那些人还是准时的来到了图拉肯的酒吧,这条街上又开始喧闹起来。他们驾着豪华的马车,来到了酒吧的门口,把这里堵得水泄不通,图拉肯站在店门口,亲自迎接每一位客人。
如今,没有人再提及当年的事情,也没有人再记得那些过往,那些到场的宾客没有人认出那位先生。等到所有的人入席之后,图拉肯站在钢琴边,对所有人说:在很多年之前,一位年轻人组建了一个秘密组织,名为黑玫瑰联盟,如今这个联盟已经支离破碎,很多人为了自己的信念,为此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要重建黑玫瑰联盟,拯救那些身处苦难之中的人。
除了弗瑞德之外,在场的那些人没有人听过那个名字,在弗瑞德的记忆中,那只是玛丽给他读得睡前故事。他的父亲从未提起过,在他的印象之中,这是一个神秘的名字,穿梭在黑暗的边缘。除此之外,他的母亲还没有把那个故事说完,就与世长辞了,他并没有听到那个故事的结局。他谨慎地听着那个男人说完,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和之前一样,他说他只想帮助那些穷苦的人。
但谁又敢说,那不是一个阴谋呢,在其他的人欢呼鼓掌的时候,弗瑞德只是坐在人群中,疑惑的看着那个男人。但在他的眼里,他却没有看见阴谋和野心,他看上去是那样的平静,甚至有些绝望,根本不像是那样的人。图拉肯说完之后,他请各位客人随意,在他们的桌前,放着各式各样的美食,也早就倒上了上好的红酒。图拉肯坐在钢琴前,演奏起那首《月光》,那曾经是他最喜欢的曲子。
众人在悦耳的歌声中翩翩起舞,然而弗瑞德却心事重重地坐在一边,当晚,每位勋爵都捐出了不少的钱,弗瑞德也不例外。但图拉肯似乎对慈善的事情绝口不提,要么是他胸有成竹,要么是他有什么阴谋。在舞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弗瑞德把图拉客叫到了一边,此时,很多人都已经喝得伶仃大醉。酒吧外的街道上安静极了,就算是被他拉出来,图拉肯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你到底想要怎样?”弗瑞德质问图拉肯,虽然,他看上去异常平静,但他还是拉着弗瑞德走到了街道的对面。
“请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不过这次我可以原谅你。”图拉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丢下一句:“忍耐些吧,我的好朋友。”说完便朝着酒吧而去。
“我想要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合法吗?”弗瑞德大喊大叫着,图拉肯转过身,示意他小声一些,叹了口气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帮助穷人需要迎合法律吗?法律只告诉我们不该做什么,却没告诉我么该做什么。”虽然,图拉肯恨极了威尔逊一家人,但他还是语重心长地劝慰那个孩子。听到这里,弗瑞德无言以对,他低下了自己的头,在那个夜晚消失在了无尽的街道上。
图拉肯回到酒吧里,在钢琴前弹奏了当晚最后一首曲子,然后起身,对着所有人鞠躬行礼,在散场之前,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情,如果在场的各位愿意加入黑玫瑰联盟,我愿意给各位应得的一切。他并没有说,会给那些人什么回报,但他的话的确让那些人看到了希望。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没有人站出来说出那些话,接着酒劲,当晚,很多人都加入了黑玫瑰联盟。图拉肯亲手为他们佩戴上了黑玫瑰的标志。
(六)黑暗之前的黎明
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之下,国王的卫队朝着所罗门大街前行,他们要执行一项秘密的任务,他们找到了弗瑞德的住所,卫队把那栋小楼围得水泄不通。当今的国王是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他把太多的时间花在研究艺术上了,以至于对政治一窍不通。但他对黑玫瑰的往事,也略有耳闻。那位让人尊敬的老国王,在临终之时把他叫到了床边,把黑玫瑰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图拉肯男爵就不知下落,那位国王敏锐的察觉到,总有一天,那位图拉肯会卷土重来。
直到最近,他又一次看见了黑玫瑰的标志,那朵黑色的玫瑰,竟然佩戴在自己亲弟弟的胸口上。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个传说,和自己父亲说过的那些话,那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足以改变这个世界,千万不要小看他。在不久之前的某一天,国王把自己的弟弟叫到了王宫,说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他非常想念自己的弟弟,想要和他一起共进晚餐。国王的弟弟如期而至,在那宴会上,国王又一次看见了黑玫瑰的标志。
国王表示,对那枚别致的徽章非常感兴趣,并追问这徽章的来历,他的弟弟把那些事情告诉了国王。并对他提起了那位慷慨的先生,并告诉自己的哥哥,他是收到了弗瑞德的邀请,参加了那场慈善晚会。国王笑着,吃完了那顿晚餐,当他的弟弟走出皇宫的时候,突然从街角走出了一个黑影,从口袋里取出了火枪,打中了那个他的胸口。当晚,国王就派出了自己的卫队,于是,发生了之前的一幕。
但事情,并没有如同他计划的那样发展,当那些卫兵围住弗瑞德的住处时,从街角冲出了一位无名骑士,他穿着黑色的斗篷,骑着黑色的坐骑,以一席黑纱蒙面,没有知道他到底是谁。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眨眼的功夫就重进了人群,在一片黑暗之中,传来了几声枪响,随后就是漫长的寂静。那些人全部死在了骑士的剑下,骑士擦掉剑上的残血,利刃入鞘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位骑士便消失在了午夜的街头。
那位黑衣骑士朝着街道尽头狂奔而去,他朝着城外的风向跑去,他并没有去其他的地方,而是直奔图拉肯的庄园。如今,这里已经被整修一新,有恢复了从前庄园的样子,但依旧能看出岁月的痕迹。房前屋后还是种着大片的黑玫瑰,在那个夜晚,散发着神秘的香气,他停在了庄园的门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出来,替他打开了房门,并把那匹黑色的马牵到了马厩。那位骑士大步走入客厅,取下面纱的瞬间,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们眼前,那确实就是杰克。
“我的主人,你不能在这样了。”老人走了进来,他是杰克的管家,也是杰克现在唯一的朋友,以及最值得相信的人。
“的确,二十年过去了。”杰克脱去黑色的斗篷,老人检查着他肩膀上的伤口,他知道杰克想要说什么。二十年过去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人了。
“那为什么?还有什么值得你去拼命的?”那位老人经历了整整一生,经历了无数的沉浮,没有什么比宁静更重要的了。
“我相信,世界可以变得更好。”老人摇了摇头,在他看来那是不可理解的,他自言自语着,说着什么都不要的话,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杰克坐在桌前,管家已经替他准备好了小刀和热水,当然,还有手术用的针线,杰克从伤口里取出了破碎的弹片。那几乎就要让他昏厥,紧接着,他用开水和毛巾清理了伤口,再用针线缝合伤口。这一切他都得心应手,毕竟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甚至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频繁。在昨晚一切的工序之后,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卧室,虽然,管家替他准备了可口的食物,可他却什么也吃不下。
现在,他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但那一晚他睡得并不好,伤口疼痛地几乎让他难以思考,要不是因为疲倦,他可能一夜都无法入睡。今夜,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气温变得格外的寒冷。但房间里却异常温暖,壁炉里燃烧的炭火,散发出“噼啪”的声响,杰克做了一整晚的噩梦。他梦见了吸血鬼,朝着他冲了过来,他想要醒过来,身体却始终无法动弹,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雪一直下了整整一夜,当第二天清晨,杰克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变成了银白的世界。他依旧感到浑身瘫软,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的伤口隐隐作痛,依照以往的经验,那会疼上好几天,之后才会慢慢的消减。在接下来的这几天里,自己最好好好休息,要不然伤口很容易发炎,那样就麻烦了。当他走出房间,桌子上已经放着丰盛的早餐,和平常一样,一杯牛奶赔上一份培根煎蛋。
可杰克依旧什么也吃不下,但他必须好好补充体力,于是,他强迫自己坐在桌前,把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光。休息的时候,总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来到了花园里,看着玫瑰的花瓣上,落上洁白干燥的雪花,几乎每年冬天,他都能看到这样的美景。但他总能想起当年发生的事情,这让他觉得恐慌,恐怕自己会走和图拉肯一样的老路。想到这里,他又一次回到了房间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在那个上午,管家把整个庄园打扫地一尘不染,他已经太老了,要是换做别人,也许那些工作一个钟头就可以完成。管家本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接下去还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杰克却把他给叫住了,他问杰克还有什么事吩咐,杰克却摇了摇头,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那位管家已经非常出色了,他只想要接着昨天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于是,在那个清晨,两人坐在了餐桌前。
“昨天,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那算是杰克对他的道歉,而老人却摇了摇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你真得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杰克也站了起来,看着那位老人的背影。
“你知道我想说些什么。”杰克点了点头,但他却还是表示,自己想要亲耳听一听他的想法,于是,那位老人继续说道:“我老了,不能陪你共度余生,你需要放下一切,去享受人生。”杰克的眼里满是悲伤。
“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杰克地下了自己的头,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就连自己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老人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去经历,怎么知道谁值得信任。”说完,老人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大厅里回荡着关门的声音。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杰克孤零零的一个人。
就在那一天的清晨,杰克却再次收到了图拉肯的来信,信上说,昨晚的晚宴非常成功,几乎所有的人都加入了黑玫瑰联盟,除了那位弗瑞德子爵。图拉肯打算让杰克去见见那位子爵,劝说他也加入联盟。杰克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庄园,他从马厩里牵出了自己的马,在那个寒冷的清晨,他骑上马,朝着弗瑞德的住处奔去。此时,弗瑞德正焦虑地坐在客厅里,昨天晚上,他也听见了那几声枪响。
突然,他听见了敲门的声音,他开始想入非非,生怕是昨天的那些人再次找上门来,虽然他还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接着,他开始后悔,后悔今晨没有果断地离开这里。这样想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硬着头皮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之前并没有见过杰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是来杀自己的,要不然,当他开门的时候就早就下手了。
但他却不知那个男人的来意,只好把他让进了里屋,在那个男人进屋的时候,弗瑞德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肩膀。这很容易发现,虽然他穿着厚实的外套,但他走进来的时候,身体微微摇摆,而且他脸色苍白,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尽管如此,他看上去还是气宇非凡,不像是个普通人。杰克坐在桌前,一坐下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问弗瑞德那晚玩得怎样,一开始弗瑞德还心存顾虑,直到杰克告诉他,自己其实并不赞成图拉肯的观点。
直到这时,弗瑞德才对那个陌生人敞开心扉,他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了杰克,杰克让弗瑞德加入黑玫瑰联盟,现在任何人都无法与那个人抗衡,他还劝那个人要忍耐,等待恰当的时机。听到这里,弗瑞德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着那个沧桑的男人,心想昨天的事情,一定和那个男人有关。他也预感到,可能是那个男人帮自己解围,于是,他点了点头,答应尽快会给图拉肯回复。
在杰克临行之前,弗瑞德婉转地问道,他知不知道昨晚的事情,杰克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随即摇了摇头。但那样却让弗瑞德深信,昨晚的事情的确与他有关,在那之后没多久,杰克就收到了图拉肯寄来的巨快,整整三十个金币,还有一封简短的信,上面写着:谢谢你的帮忙,多亏了有你,这是你应得的。杰克把那些钱全部给了他的管家,他一个子也没有留,但没过多久,他的管家就得了重病。
在那个中午,杰克从房间里出来,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但当他走出房间的时候,却没有看见熟悉的中饭。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呼喊着那位老人的名字,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这段时间来,他第一次来到了老人的房间,那是间整洁的房间,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和一支黑色的玫瑰。而那位老人却躺在摇椅上,脸色苍白,已经停止了呼吸,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仿佛天使降临一般。
当天,杰克就安葬了那位老人,他把他就安葬屋后的花园里,他的管家的坟前铺满了黑色的玫瑰。在他下葬的时候,杰克打开了那张字条,的确,那是老人的遗嘱,在那天之前他一定有所预感。那张纸条上写着:很高兴与你结识,这些年你给我的所有钱,都在房间的地窖里,除去生活的开支,应该还剩下三百个金币,除非你想找个新管家,否则那些钱够你过上一辈子的了。另外,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且不要相信任何人。
杰克伤感地看完了那张字条,以防万一,杰克烧掉了管家唯一的遗物,据他所知,那位老人一生无儿无女,在他最后的时光里,都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不到离别的时候,是永远不会伤感的,现在,杰克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此时,他再次想起了那位子爵,按理说,他应该遵循老人的遗嘱,如果他与那些人结交,就等于违背了最后的一句话。但经过沉思之后,他还是觉得应该再见见那个男人。
在安葬了老人之后,他就来到了弗瑞德的住处,能够再次相见,让那位子爵感到无比惊讶。他没有想到还能见到杰克,尽管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可他的眼里始终透着一股浓烈的悲伤。这不是可以掩饰的,弗瑞德拿出了最好的食物,招待了这位尊贵的客人,在上次见面之后,弗瑞德并没有向别人透露那天谈话的内容。但他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在杰克来这之前,弗瑞德刚刚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这里。
正当此时,杰克听见了从远处传来马蹄的声音,似乎整个地面都在为之震动。“该死的,又来了。”他们原本应该好好享受那个温暖的午后,可国王却派出了一整支骑士,朝着弗瑞德的住处而来。杰克拉着弗瑞德跑了出去,他们朝着街东看去,在耀眼的阳光之下,他们看见了黑压压的骑士,正朝他们这里狂奔而来。弗瑞德第一次看见了杰克的坐骑,那匹黑色的战马,直到这时,他终于确信,杰克就是那个人。
“快去图拉肯那里,我去引开他们。”杰克蒙上了面纱,调转方向,准备朝着那些骑士冲过去。
“你到底是谁?今天为什么来找我?”弗瑞德知道,他们此生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他想要知道,到底是谁救了自己的命。
“叫我J伯爵好了。”说着,他朝着那些骑士狂奔而去,弗瑞德来不及思考,朝着街道的另一头跑去,图拉肯就住在不远的地方。
但没跑多远,他就听见了枪响的声音,他回过头,发现杰克已经被那些骑士团团围住,不知道是死是活。弗瑞德成功的脱离了危险,他来到了图拉肯的家里,但图拉肯并不在家,他正在自己的酒吧里。劳拉太太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在这里等上一会儿,她立刻去酒吧找他,要么,他可以亲自去找。弗瑞德不知道杰克的死活,现在,他宁愿亲自拜访,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
此时,图拉肯正和他的朋友们在一起,现在,图拉肯又一次成为了众人口中的焦点,正当他和那些人一起喝酒的时候,弗瑞德急匆匆地冲进了酒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奇怪的年轻人,他一进来就对着图拉肯叫喊着:出事了,杰克出事了。说完,他就体力不支倒在了地面上。图拉肯平静地告诉今天的宾客,今天的聚会到此结束,等所有的人离开酒吧之后,图拉肯和侍应把弗瑞德抬到了二楼的客房,放在了那张柔软的小床之上。
那一天,图拉肯都守在那个年轻人身边,但他却一直昏迷着,这时,图拉肯已经得到了杰克的消息。劳拉太太来到了酒吧,给他带来了一张字条,那是一位黑玫瑰的成员送来的,上面只写着:杰克出事了。图拉肯笑着什么也没有说,他从床边站了起来,独自一人走出了酒吧。在寂静的街道上,图拉肯只身一人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自从上一次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是个年轻人。
正当图拉肯前往王宫的时候,杰克刚刚被那些骑士带到了国王的面前,来到国王的面前,杰克并没有向国王行礼,他傲慢地站在那里,对那个年轻人不屑一顾。卫兵把那个年轻人按在了地上,但他却抬起头,对着国王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国王挥了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他走到了杰克的面前,仔细打量着那与众不同的男人,他看上去满脸沧桑,但他的眼神却无比的笃定。
国王笑着对杰克说道,我们终于见面了。在这段时间里,杰克已经几乎成为了和图拉肯齐名的人物了。图拉肯似乎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或许他早就知道了,只是绝口不提,杰克沉默地跪在那里,狠狠地看着国王陛下。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在这里死去,正在这时,图拉肯从外面走了进来,卫兵跟在他的身后慌乱地跑了进来。卫兵慌张地对着国王说着,对不起,我们没有能够阻止他,他说是国王的老朋友。
“我想,我们不用彼此介绍了吧。”图拉肯穿着西装,虽然是来见他的老敌人,但他还是盛装相见。
“当然,我亲爱的朋友。”国王也认出了图拉肯先生,在他的胸口别着一朵黑色的玫瑰,当然,他看上去气宇非凡,一看就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那么我们直截了当吧,说说你的条件。”国王邀请他和自己共进晚餐,图拉肯绅士地和国王来到了隔壁的宴会厅。在桌子上,已经有人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有丰盛的烤肉,土豆沙拉还有上好的红酒。
“好吧,我们开始吧。”说着,有人端来吐司还有各种的点心,很难想象,全城的人民都处在饥饿之中,王宫尽然过着奢华的生活。
“长话短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宴会还没有开始,图拉肯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我要你的命作为交换。”国王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在他的身边,还没有人敢对他那样说话。而图拉肯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火枪,对准了国王的胸口,他平静地警告国王,如果,他再说一句话,他就扣下扳机,如果,他不放了杰克,他也会扣下扳机。
国王坐在那里,看着那个年轻人,很久都没有说话,图拉肯看了看自己的怀表,对着那个让人生厌的男人说道,如果五秒内他不作出决定,他们就同归于尽。国王什么也没有说,对着图拉肯挥了挥手,图拉肯拿着火枪慢慢地退了出去。他走到了杰克的身边,卫兵纷纷围了上来。图拉肯对着那些那些卫兵叫嚣着,快让我们离开,否则小心你们的小命,说着杰克从腰间拔出了长剑。
这时,国王从宴会厅走了出来,让卫兵全部退下,他眼睁睁地看着图拉肯带着杰克离开了王宫。在他们离开之后,国王气急败坏地回到了寝室,他对着王后大发雷霆,把桌子上的花瓶全部砸在了地上。王后被那个男人的样子吓坏了,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她蹲在国王的身边,哭着对他说:没关系,下回我们一定能抓住他。就在不久之前,她刚刚从宫女的口中得知了那个消息。可国王却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弗瑞德回去收拾完行李,准备离开这个国家,他没有想到,杰克能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但他却真的出现了。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杰克正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他家的门口,当他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杰克。他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除了脸上一道伤口,可能会留下一个小小的疤痕。但除此之外,他还活着,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笑容,仿若重获新生了一般。
那天,杰克请他留在这里,去他的庄园和他一起生活,经过那件事情之后,他们都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图拉肯先生都不会抛弃他们。在那件事情之后,他们都深深地相信着那个男人。他们骑着杰克的那匹老马,一起朝着城外而去,来到了那座古老的庄园,在老管家的房间里,杰克找到了几大本的菜谱,看来他必须重头学习了,学习怎样养活自己,整个晚上,他都待在厨房里,直到很晚的时候,他终于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七)战火
1919年冬季的一天,英国伦敦的上空突然被成群的飞艇占据,他们投下了数以万计的炸弹和燃烧弹,整个城市顿时陷入了一片火海。此时,图拉肯正在睡梦之中,和其他少数人一样,他也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值得庆幸的是,那密密麻麻的炸弹没有击中他的住所,但他不得不从床上爬了起来,也不得不立刻离开这里。他想要打开台灯,可那盏灯再也没有发出光线,整个房子在一片漆黑中剧烈的震动。
就在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凯特也被摇晃的房子惊醒,图拉肯跑到劳拉的房间,叫醒了他们的管家。在黑暗之中,他们狼狈地穿好衣服,来不及收拾行李,他们便跑到了大街之上。他们朝着远方看去,那曾经繁华的城市,已经陷入了一片耀眼的火焰之中,街道上满是惊恐的人群,他们都在寒风中惊声尖叫。图拉肯捂住自己的胸口,在火光的映衬之下,他看见了漫天的飞艇。
那飞艇正缓缓地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图拉肯跑到了凯特和劳拉的身边,让他们立刻离开这里,去巴黎或者是慕尼黑。他自己要赶往城市的另一端,但愿杰克和弗瑞德一切安好,他许诺自己最爱的女人,他一定会去那里和他们汇合。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离开这里,能否活着感到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凯特点了点头,在她的眼里满是绝望,他们就在那里告别了。凯特也深深知道,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那个男人。
他们在那条街上分别,图拉肯朝着市中心跑去,那火光越来越进,但图拉肯并没有犹豫,他一头冲进了燃烧着的城市之中。炽热的火焰让他难以忍受,他在燃烧的建筑中,寻找着出路。在路边,他看见了燃烧着的尸体,发出让人作呕的气味,不远处的王宫也陷入了一片火海。虽然,那个国王是个不招人喜欢的人,但图拉肯此时真心期望,他已经离开了那里,偶尔,图拉肯会见到严重烧伤的人,他们光着身子,痛苦的呻吟着。
可图拉肯还没能来得及拯救他们,街边的房子便开始坍塌,那个人瞬间被掩盖在燃烧着的废墟之中。理智告诉图拉肯,那个人已经离开,他不得不离开那里,继续穿过那座死城,他在火焰当中艰难的前进。天亮之前,他终于穿过了城市,他又一次看见了那座庄园,重新回到这里,让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就像是回家一样。那座庄园依旧完好无损,孤零零地坐落在城边的空地上。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跑到了庄园前,杰克和弗瑞德已经来到了门口,他们显然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图拉肯冲了上去,抓住了他们的手,对着他们大喊着:快走啊。虽然图拉肯清楚,他们很可能已经南下,去了法国巴黎,但图拉肯不想再一次穿越那火焰中的城市,所以,他们只好选择北上,前往德国的慕尼黑。杰克本想和他说些什么,可他却只顾着逃离这里,他们一直步行了整整一个晚上,那城市的火焰也一直燃烧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清晨才慢慢的停息。
当太阳的升起的时候,图拉肯终于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耀眼的阳光从地平线迸发出来,照亮了黑色的天空。那些飞艇已经返航,当图拉肯回头看去,整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按理说,他们应该回到城里,去搜索幸存者,和一些值钱的东西。杰克也是那样想的,可他的提议又一次被图拉肯否决了。他有他的理由,如果他是那些入侵着,一定会在天亮之后重新反扑,现在回去是异常危险的。
事实证明,图拉肯说得是对的,虽然如此,那还是让杰克很不开心,他宁愿去死,也不愿放弃自己的朋友,然而现在,他们却什么也不剩下了。那些飞艇很快就回来了,图拉肯也终于知道,现在杰克想要和他说些什么。在那些飞艇上,图拉肯看见了德国空军的标志,他非常的困惑,座位英国人,他不知道这个伟大的国家,会有什么敌人。那么,这就是侵略了,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得到任何的线报。
黑玫瑰的势力又一次被瓦解了,图拉肯带着仅存的黑玫瑰,前往这个世界上,或许是最危险的地方,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那个清晨,他们在荒野找到了一些野果,虽然他们什么也吃不下,但他们还是需要体力,去经历一趟漫长的旅程。他们在草丛边吃完了那些野果,虽然他们还是饥肠辘辘,但有总比没有要强。在短暂的休息之后,他们又一次上路了。
在他们的面前,是无边无际广袤的平原,只有条泥泞的小路,仿佛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尽头。他们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下去,在他们的心里满是绝望,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超前走去。当图拉肯再次回过头的时候,那片废墟已经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此时,命运之神却又一次背叛了他们。当他们正朝着心中的圣城艰难的前行时,一场暴风雪正悄然而至。在那天清晨,气温开始迅速的下降。
阳光被厚实的云层遮盖,慢慢地气温降到了零下十度,而且刮起了猛烈的北风,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雪花如同匕首一般砸在他们的脸上。他们顶着猛烈的寒风,在大雪中前行得越来越慢。他们不能停下来,只要留在这里不过几个小时,就会被冻死在这雪地里,他们已经十二个小时没有休息,也有好几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在图拉肯的心里渐渐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们将会葬身在这片冰雪之中。
前方的道路被大雪覆盖,没过多久,他们就迷失了前进的道路,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前进,到了后来,就连经验丰富的图拉肯,也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否真的正确。天空开始越来越暗,遮住了那深蓝色的天空,但这,可能是他们最后见到的事物了。但当图拉肯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眼前出现了点点灯火。图拉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终于确信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图拉肯带着他们,朝着那个村庄跑了过去,但他们还是失去中心,全部倒在了雪地里,那最后的希望也即将破碎。但图拉肯却支撑这自己的身体,从雪地里爬了起来,他的身上已被冰冷的雪水浸透,他拉着已经体力不支的杰克,还有弗瑞德,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口。到了后来,他也不知道他的朋友是死是活。
那户人家是这路的猎人,那个男人曾经和一个漂亮的女孩结过婚,不过后来,她和一个有钱人私奔了,这让那个男人伤透了心,从那之后再未结婚。从那以后,他就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以打猎为生。此时,他正在房间里享受着美好的食物,和温暖的火焰,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难道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回来了,或是那个有钱人找上门来了,但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却看见奄奄一息的三个人。
他想都没想,直接把图拉肯拉近了屋里,他还把其他的两人拉近了屋里,就算是他仔细想想,他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昨晚,他也听见了那骇人的爆炸声,他却醒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仔细检查了那两个人,确信他们都还活着之后,他转过身看着那位图拉肯先生,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弄清楚。但图拉肯却坐在桌前,一直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那是个特别的男人,从他的衣着就可以看得出来,还有那个特别的玫瑰标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昨晚发生了什么?”猎人把干净的衣服丢给图拉肯,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替杰克他们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我能说的只有,德国人攻击了我们的城市。其他的事情你不会想要知道的。”图拉肯坐在壁炉前,那双冰冷的手不断地颤抖着。
“我救了你的命,难道我们不该互相了解吗?”那位猎人站了起来,他告诉图拉肯,如果,他不说他们是谁,为什么会经过这里,那么他将不能让图拉肯留在这里。
“我要说的全都是机密,可能会毁掉一个人。”他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直到这时他才对那个男人说道:“很高兴你救了我们,你应该听说过黑玫瑰吧。”
“我孤身一人,并不代表我一无所知。”他知道此时的严重,猎人把他们的衣服全部丢进了火堆。随着火焰的蔓延,他们的衣物全部化成了灰烬。然后,猎人为他们准备了烤肉和土豆,对于他们来说,这算得上是绝顶美食了。
在那顿晚餐之后,图拉肯应该给那位先生一大笔钱,可他却已经一无所有,他发誓,将来一定会好好报答自己的恩人。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在那个深夜里,他必须立即离开,如果奇迹能够发生,他说不定能在慕尼黑与家人团聚。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和他们见面了,于是,他不顾好心人的阻拦,他没有听那位先生的,选择在第二天清晨出发,而是立刻朝着北方进发。
图拉肯推开房门,义无反顾地跑了出去,回到了那片寒冷的冰天雪地里,猛烈的风暴让他睁不开眼睛,疲惫让他感觉不到寒冷。他就那样,在黑暗与寒冷中坚持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的清晨,终于,奇迹还是发生了,暴风雪在凌晨时分开始减弱,随后慢慢的停息了,地平线露出了漂亮的红色。他站在一座矮坡上,看着那久违的宁静,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
朝着远方看去,那座城市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远远地坐落在那片荒野之上,像是一只初生的小鸟,在阳光中温暖的悦动着。他顾不上寒冷和疲惫,在短暂的停留之后,他又一次踏上了最后的征程。但那段旅程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艰难,那看似短短的路程,他却走了整整两个小时。在那期间,他曾经想过放弃,他太累了,可能是自己老了,他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浑身冰冷,浑身的关节都无比疼痛。
好不容易来到了那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他沿着小路走进那座城,他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他感觉到无比的安详,在沉睡之中,他看见了一道白光,一个黑影从白光中走来,经过了这一切,他早已不再相信什么,但那一刻,他开始相信上帝的存在。虽然还安静地躺在雪地里,孤独的等待着死亡。他他宁愿相信那是一个预兆,他努力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可自己的身体却一动不动。
在寒冷中,当他再次睁开自己的眼睛的时候,寒风正吹打在自己的脸上,他的脸已经失去了知觉。但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自己的手指,他用手撑着努力想要站起来,可他却失败了。然后就是第二次,第三次,最终,他用尽全力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下去。虽然,或许是命运让他活到了现在,但如果,他不立即找到一个住处,很快自己还是会夜幕低垂。
突然,他看见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位红衣女子,她从街道的尽头朝着他走了过来,那是凯特吗。她看上去如此的熟悉,但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看不清那位女子的脸,他精疲力尽地蹲在路边,但他却还是努力抬起头,看着那位女士的身影。她不是图拉肯的凯特,而是德国著名的歌剧演员,她名为卡拉尔,她刚刚参加晚一场演出。那一整外的演出几乎让她疲惫不堪。
正当她准备回家休息的时候,他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图拉肯,他看上去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而且从外表上看,他并不是个普通人,或许是个军官什么的,现在正是战争时期,无论是德国的军官,还是英国的军官,此时都是非常危险的。她的脑海里想入非非,如果他是德国人,那么他很有可能是一名逃兵。收容逃兵很可能比收容敌人更加的危险,但她却不想让一个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她还是跑到了图拉肯的身边,直到这时,图拉肯才看清了她的脸,她不是自己日夜想念的凯特。但他依旧呼喊着凯特的名字,与此同时,卡拉尔也察觉到,他说的是英语。那否认了自己的猜想,但就算是第二个可能,那也是极其冒险的,无论他是不是士兵,他还是国家的敌人。她朝着身后看去,清晨的街道格外冷清,她扶着图拉肯迅速的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她的家就在不远处的地方,那是一栋豪华的公寓楼,那里是全城最大的贫民区,她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的公寓前,静悄悄地打开房门。她把图拉肯扶到自己的房间,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她有一种直觉,那个男人一定会好起来的,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来到这里的,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然而,那所有的秘密只能等他醒来的时候,才能知晓。在等待他醒来的那段时间里,她换下了他潮湿的衣服,并准备好了食物,他应该已经饿坏了。
在准备好一桌好吃的之后,卡拉尔便出门去了,她要去见一位自己的老朋友,他是个神通广大的人。除了那个女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表面上他是一家工厂的老板,看上去非常有钱,而且风度翩翩,在他的手下有着三家工厂。但暗地里,他是黑帮的老大,和城里很多有权有势的人都有瓜葛。想要在这座城市生存,没有什么比他更有办法的了,但他却非常低调,就连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卡拉尔来到街角的酒吧,她已经是这里的常客,曾经有一个男人百般纠缠她,还是那位先生帮她解决的。这间酒吧是他众多的生意之一,侍应也是他收下的人,他们看见卡拉尔进来,他们一位这位可爱的小姐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但却不知道,这次麻烦的不是她。“想要喝些什么?”“一份马提尼,双份冰块。”她回答道,侍应点了点头,朝着楼上走去,此时,酒吧里座无虚席,在座的有王室成员,也有他的好朋友。
在等待之余,她偷偷观察着那些醉醺醺的男人,在大厅中间的一张座位上,坐着一位伯爵,他已经喝得东倒西歪,对着身边的女伴说:德国人昨天攻下了伦敦城,整个城市已经变成了废墟。她并没有见过伯爵身边的女伴,这也并不奇怪,他身边的女伴几乎每天都会变更,根据她的外表判断,那又是一名妓女。不仅衣着暴露,而且身上散发这浓烈的烟酒气息,但长相却极其的出众妖娆。
如果连女人都那么认为,那么男人就更会那么觉得,从他口中,卡拉尔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看来并没有人发现那陌生男人的可疑之处。但她的线索也就此散落了,他本该感到开心,但他却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就在此时,楼梯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瘸腿的男人拄着拐杖,从楼上走了下来。他体态微胖,典型的德国人长相,留着一撇胡须,身着黑色的西装。
“卡拉尔,我们又见面了。”他走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搭在她的肩上,卡拉尔也站了起来,对那个男人尊敬地行李。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卡拉尔小心翼翼地对着那个男人说道,他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点了点头,两人朝着楼上走去。那黑暗的过道阴森幽长,过道里回荡着他们脚步的声音。
他们走进了一间黑暗的房间,窗台上窗帘紧锁,桌上只放着一只小小的台灯,在黑暗中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在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张黑色的长桌,那个男人坐在了靠窗的位子上,看着卡拉尔,问她到底有什么想要说的,并邀请她坐下。说完,他的眼里发出沉着的光影,像是一只独居深山的灰狼。她坐在了桌前,侍应为她端上了一杯威士忌,给那个先生端上了咖啡。酒精和咖啡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昏昏入睡。
“昨晚,我救了一位先生,他现在还昏迷着。”德拉姆先生坐在桌前,仔细地听他说着,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他应该是一位英国人,而且身份显赫。”
“他现在安全吗?”德拉姆问道,他故意压低声音,并让侍应先到楼下,并让他关上了房门。
“我不知道,但他现在就在我的家里,我是来请求您的帮助。”德拉姆先生不紧不慢地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让卡拉尔小姐不要紧张,并请那位小姐尝尝这里最好的酒。
“据我所知,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我也没有听说类似的事情,先让他待在你那里,我会派人调查。”这让卡拉尔放下了心,说完,他站起身来,问那位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卡拉尔摇了摇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喝完了桌上的酒,对着德拉姆微笑,随后便离开了。
当卡拉尔回到家里的时候,图拉肯的状况却越来越差,他不但浑身颤抖,而且开始胡言乱语,说什么有关于黑玫瑰联盟的事情。在此之前,卡拉尔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黑玫瑰联盟,而且他还一直喊着杰克和弗瑞德的名字。卡拉尔拿来纸笔,把那些东西全部记在纸上,图拉肯已经发起了高烧,她不得不为他请来了全城最好的医生。那是卡拉尔的私人医生,按理说,他应该相信那个男人,但她却感到担心。
当医生来到家里的时候,她谎称那是一个自己的远房亲戚,自小就被自己的母亲带到英国生存。而那个医生却对她说,生命都是平等的。说着,医生帮图拉肯检查了身体,他的状况糟透了,他还说,今天晚上至关重要,如果能够扛过今晚,他将有五成的把握活下去。在临行之前,医生还开了一些药,嘱咐卡拉尔定时给他服用。随后,那名医生便匆匆的离开了。一整天,她都守在那个男人的身边。
直到晚上的时候,她实在坚持不住,靠在桌边进入了梦乡。那个夜晚很快过去了,当卡拉尔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床上空空荡荡。昨晚的那个男人却不知下落,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她走出房间,客厅的餐桌上放着培根煎蛋,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真希望那不是个梦,但为了安全,我必须离开这里,希望你不会责怪我的不告而别。今天的早餐,算是一个礼物吧,但愿你喜欢。
卡拉尔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的早餐,仿佛一切都是一个美梦,但那美梦却又一次消失了。她不知道那个男人从哪里来,叫做什么,发生了什么,又该去往何方,她突然冲出了房门,在街道上疯狂的奔跑。街上的行人都看着那个奇怪的女人,但她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在这时,他想起了昨天与德拉姆的谈话,也许他会有什么特别的线索。于是,她来不及享用那顿早餐,就朝着酒馆跑了过去。
那时,酒馆还没有开门,她一边哭着,一边敲打着大门,侍应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跑出来开门。当他看见那个女人的时候,她的样子把他给吓坏了,她脸色苍白,只穿着单薄的外套,头发散落在肩头,活生生的一个疯婆子。要是别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以为她疯了,谁都不会给她开门。他赶紧把卡拉尔拉了进来,为了不让别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侍应立刻上楼通报,大概是事发紧急,德拉姆来不及穿上他的西装,便从楼上走了下来,他询问卡拉尔到底发生了什么。待她平静下来之后,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德拉姆,德拉姆让侍应把资料从酒柜里取出来,随后交给了卡拉尔。在资料上,卡拉尔第一次看见了黑玫瑰联盟的字眼,和曾经发生在伦敦的那些事情,她也终于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辞而别。她很快平静下来,她对那个男人表示了感谢,原本,她应该为了图拉肯的康复感到高兴,但她却再次请求德拉姆,一定要帮助她找到那个失踪的男人。
(八)各散天涯
杰克和弗瑞德先后从梦中醒来,那是个黑暗的噩梦,当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说不定自己已经离开人世,但愿自己不是身在地狱,再次经历痛苦的轮回。但他们却看见自己身在温暖的房间里,一个陌生的男人守在他们的身边。杰克从床上跳了起来,那几乎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他却没有看见图拉肯先生。但那一刻,他知道图拉肯又一次救了自己的命,虽然心中仍存芥蒂,但却有所缓和,毕竟自己还活着。
那是第二天的清晨,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好的朝阳,就在那天清晨,他们辞别了那位好心的猎人,继续朝着慕尼黑的方向前行。但没过多久,他们就看见了德国人的骑兵,他们浩浩荡荡地从远处走来,荒野上黑压压的一大片。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编队的步兵,他们全都朝着英国的方向走来。杰克从没见过那么多的士兵,老实说,从他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什么战争。他们慌乱地躲进了路边的芦草中。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德国人的军队从自己的身边经过,他们却无能为力,一直等他们全部经过之后,他们才从草堆中走了出来。他们朝着自己的身后看去,那铺天盖地的军队,久久地回荡在那凄美的旷野之中。他们的脚步声,如同夏日的闷雷,大地也随着震动,他们来不及为之惊叹。他们迫切的想要找到自己的图拉肯先生,在这危急关头,或许只有他才知道该怎么办。
但当弗瑞德继续朝着慕尼黑进发的时候,杰克却停下了脚步,弗瑞德回过头,问杰克想要干什么。杰克平静地站在那里,对着自己的好朋友说道:我要回去,拯救那些无辜的人。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面纱和斗篷。弗瑞德还没能来得及说些什么,杰克就消失在他的眼前,弗瑞德想起了之前他们见面的情景,想起了杰克和他说过的话。也许,现在还不是个恰当的时机,这个世界或许还需要图拉肯先生。
他那样想着,但他却完全没有料想到,图拉肯也许也陷入了一系列的麻烦之中,在那天,两个好人分道扬镳,为了各自不同的信念。弗瑞德踏上了继续寻找图拉肯的旅程,而杰克却回到了他挚爱的伦敦。就在中午之前,弗瑞德就抵达了慕尼黑,那座沉浸在喜悦和疯狂中的城市。所有的工人都在日以继夜的工作,所有的有钱人都聚在一起夜夜笙歌,在那天,弗瑞德花了半天的时间,打听图拉肯的下落,可总是一无所获。
他不知道,图拉肯先生是否已经葬身在那个寒冷的雪夜之中,杰克是否回到了伦敦,或许已经遭遇到了不测。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弗瑞德坐在一家酒馆的门口,看着温暖的房间,那些有钱人,正在享受着温暖的夜晚。他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活,在之前,他是一个有钱的人,虽然没有什么权势。正在此时,以为红衣女子从酒吧里走了出来,他看了看那位湿漉漉的年轻人,他看上去不像是个流浪汉,他穿着华丽的外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她丢给那个年轻人几个马克,转身想要离开,但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看上去不仅不像是个普通人,更不像个本地人。这让她联想起了之前的那个男人,但她却不愿意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巧合。正当她犹豫的时候,那个年轻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她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我很感谢这位小姐,不知道我该怎样报答您。卡拉尔回过头,仔细大量着那个年轻人,说不定,他会知道图拉肯的下落。
“跟我来。”卡拉尔把弗瑞德拉到了旁边的巷子里,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以为她要对自己图谋不轨。
“嗨,别这样,你只是给了我一些钱而已。”正当他准备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卡拉尔紧张的捂住了他的嘴。
“你认识图拉肯吗?”弗瑞德被眼前的这个女人吓了一跳,她毫无征兆地提起了图拉肯,这让身在异乡的弗瑞德无比恐慌,他突然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伦敦城了。
“我不认识什么图拉肯,请你让我走吧,我可以把我的外套给你。”这让卡拉尔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他的慌张让她更加的肯定。她没有说话吗,而是拿出了图拉肯的那张字条。
弗瑞德惊讶的看着那张字条,那的确是图拉肯的笔迹,他满眼泪光地看着卡拉尔,他本以为可以和图拉肯相聚,但她却说,图拉肯现在不知下落。她还问弗瑞德,图拉客有可能的去向。弗瑞德心灰意冷,他说他并不知道图拉肯去了那里,但根据他对图拉肯的了解,他是不想给自己的恩人陷入危险之中。除此之外,他就一无所知了,他们只见过两回面,卡拉尔黯然神伤,仿佛失去了一件瑰宝。
此时,弗瑞德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卡拉尔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说,图拉肯一定是去找凯特了。卡拉尔惊奇地回过头,问弗瑞德凯特是谁。当她得知凯特是图拉肯的妻子之后,卡拉尔悲伤地自言自语着。那么凯特现在在哪里,她继续追问着,可弗瑞德却摇了摇头,他跟卡拉尔说了之前发生的种种。现在,没有人知道凯特的下落,而图拉肯一定还在四处打听,或许,已经饿死街头。
想到这里,弗瑞德对卡拉尔说道,只要她不抛下自己,就帮助她找到图拉肯,那个女人看上去并不普通,不是有钱人,就是有权有势的。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卡拉尔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人朝着她的家走去。他们一边走着,弗瑞德一边对她说着,在他们分别之时,凯特很有可能已经南下,因为图拉肯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看见凯特,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巴黎。
而图拉肯是不可能活着到达那里的,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他现在应该已经出城去了。但卡拉尔那天下午还有一个演出,她不能陪着弗瑞德一起离开,但如果想要找到图拉肯,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在卡拉尔的家里,她请弗瑞德吃了一顿大餐,并对弗瑞德说道,他现在面临一个选择,他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天,第二天早晨帮她寻找图拉肯的下落,或许现在出发,她将会给他一大笔的钱。
和卡拉尔猜想的一样,弗瑞德在短暂的休整之后,决定立刻出发,卡拉尔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给了他一大袋子的金币。在那天,弗瑞德告别了那位迷人的女士,朝着法国的方向前进。这就意味着,他必须立刻南下,现在,他面临另一个选择,要么回到伦敦找到杰克,请求他的协助,要么绕行几十公里,绕过那座危险的城市,一个人朝着巴黎而去。但他却还是做出了那个危险的选择。
他选择回到伦敦,那片废墟之城,先行找到杰克,再做决定,夜幕下的荒野格外寒冷,他靠着自己的双脚,在清晨之前回到了伦敦。那是让人艰难的一晚,在黑夜之中,要不是根据北斗星的指向,他根本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的方向。当太阳再次升起,他终于见到了那座城市,就在远处地平线的位置。他拖着脚步,朝着那座曾经美好的城市出发,但德国人已经驻扎在那座城市。
但当他走进那座城市,他就听见了枪声和打斗的声音,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个不详的预感。杰克已经出事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城里,假装他是这里的难民,只顾低着头在废墟中搜索着。接着他听见了马蹄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了杰克穿着黑色的斗篷,骑着那匹黑马,从他的身边经过。在他的身后是一整支的骑兵,他们朝着杰克不断射击,在经过弗瑞德身边的时候,杰克把他拽上了马背,带着他穿过整座城市,来到了城外。
那些骑兵并没有追上来,他在城外从马上下来,摘下了脸上的面纱,他诧异地看着弗瑞德,他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会一个人回到这里,甚至没有想到,他还活着。城市里依旧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响,杰克带着他的朋友,朝着远处慢慢走去。他们没有时间拥抱,甚至没有时间说话,在他们的心里满是惊恐和悲伤。那座城市又一次消失在他们的身后,在她们的面前,是寒冷的荒地。
“你为什么回来?”杰克以为,他现在应该已经找到了图拉肯,可当他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杰克之后,他却低下了自己的头,他一直沉思了很久。
“我们必须感到巴黎,他现在非常的危险。”如果图拉肯彻夜先行,他应该就在不远处的地方,或许,刚刚抵达梦中的巴黎。因为,这一路上,他并没有看见什么人的尸体。
“现在每个人都很危险。”杰克的回答让他伤透了心,看上去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意。
“你是想告诉我,不要去管别人的死活吗?”弗瑞德反问道,他摇了摇头,离开了杰克独自朝着巴黎的方向走去。
“请等一下,请让他陪你一起去。”杰克叫住了自己的朋友,在那一刻,他的眼里显露出瞬间的伤感,他把自己的马交给了弗瑞德,两人点了点头,在那片荒野中分别了。
弗瑞德骑上了杰克的马,朝着身后看去,看着那个如同风一般的男人,消失在他面前,仿佛那就是永别。弗瑞德转过身,义无反顾地朝着巴黎的方向狂奔而去,他顶着寒冷的北风,那寒风如同刀片一样割在他的脸上。他特意压低身体,用余光看着前进的方向,在耀眼的阳光中,弗瑞德如同圣徒一般,开始了自己的旅程。但没过多久,他就浑身冰凉,并且感到非常的疲惫,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休息了。
但他却不能停下来,快到中午的时候,他终于坚持不住,靠在马背上睡着了,但他却还是能够感觉到颠簸,但他却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感觉到了温暖,身体也没有之前那么颠簸了,他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他看见了耀眼的光线,是从远处而来,此时已经夕阳西下,在他的面前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他感觉自己浑身麻木,从马背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他躺在冰雪之中,感到无比的温暖,过了好一阵,身体才慢慢缓和过来,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牵着杰克的马,朝着城里走去。那里的街道格外的宁静,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那份平静,他几乎忘记了图拉肯的事情。他游荡在这美好的城市街头,看着那白色的雕像,和成群的鸽子在天空中飞翔。直到自己饥肠辘辘,他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做,他来到了一家旅店,租了一间普通的小房子。
在安顿好之后,他美美地吃上了一顿,虽然只有面包和土豆泥,在那之后,他舒舒服服地洗上了一个热水澡。一切结束之中,他穿上了自己的黑色西装,离开了那家旅店,他来到了巴黎最繁华的一家酒馆,这里的人都叫他“小皇宫”。那里金碧辉煌,有着漂亮的水晶吊顶和各国的油画。当弗瑞德来到这里的时候,立刻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他看上去与众不同,且衣着得体,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虽然,他的脸上已有岁月的痕迹,皱纹已经爬上了他的脸颊,但却让他变得更加沧桑成熟。他的眼里满是笃定和伤感,这让他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焦点,但他并没有立刻加入那些人,而是坐在角落里,点了一杯马提尼。和那些暴发户不同,一般人到这里都会点上些啤酒,或是红酒,没有人知道,这里最出名的却是马提尼或伏特加。这家店的老板是个俄国人,平时很少露面。
一边喝酒酒,他一边观察着这里所有的人,几乎所有的女士都在背后偷偷议论着,这里的女士和英国女人不同,他们都是浪漫的,脑海里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们都以为,自己能够钓上个有钱的男人,像是弗瑞德那样。可那个男人却始终坐在角落里,似乎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但他脸上的微笑,却又似乎对什么都感兴趣,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都在跃跃欲试,想看看,到底有谁能够打开他的心门。
那些女人并没有直接找上门来,他们要么坐在他的身边,谈论自己的家族多么的有权有势,一个女人说自己是伯爵家的女儿,几乎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周围的人都随声附和着。要么,他们会和某个男人在酒吧中央翩翩起舞,装作喝醉的样子,故意摔在地上,但她的目光却一直看着角落里的那个男人。此时,一个女人突然大声地说道,我的男人是这个国家最富有的人,他可以拥有一切。
按理说,她应该是喝醉了,要不然她也不会那样大声嚷嚷,但只要是聪明人就会知道,他就是国王的女人。你只要从她的装饰上,就能够看得出来,他穿着华丽的礼服,看上去高贵优雅,但女人喝醉的样子,不必男人好看多少。她靠在座位上,眼神迷离满脸红润,浑身一股难闻的酒精味道。但那正和弗瑞德的意,弗瑞德喝完那杯酒,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那位女士的身边,温和地伸出自己的手问道:小姐,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当然,你能和我跳一支舞吗?”她略带调侃地说道,当她抬起头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没问题。”说着,弗瑞德把那位女士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他牵着那位女士站在了人群羡慕的目光中。“我可以陪你跳上一整夜,但你也得告诉我一些秘密。”他贴在那位女士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的秘密可多了。”她把头靠在了弗瑞德的肩膀上,那温暖的肩膀似乎让她拥有力量,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我不是在开玩笑,这有关我的一位朋友。”弗瑞德并没有闪躲,他一直面带微笑,看着前方,虽然他的面前全是让人作呕的酒气。
“我可以帮你,但你可以给我什么?”她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似乎实在的等待着一个答案。那个男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用一切作为交换。“那是什么样的朋友,能让你付出一切。”
“他名叫图拉肯,从伦敦来的。”弗瑞德的这句话让那个女人浑身一阵哆嗦,酒也醒了一大半。她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就算是自己不过问政治,他也知道,德国人就在不久之前,刚刚把那座城市变成了一片废墟。也知道,德国人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下一个就是自己的国家。“我们的交易还有效吗?”他们两人四目相对,弗瑞德拉着她,在众人的掌声之中,坐回到自己的角落里。
“我没有听说过那个名字,不过我可以帮你调查,介于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必须增加自己的筹码。”图拉肯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她的要求。
当晚,她就给自己的朋友写了一封信,随后,她们就来到了弗瑞德的住处,那晚,他们在那狭小的房间里共度良宵。一直到第二天的清晨,弗瑞德从梦中醒来,他看见自己的身边空空荡荡。他开始后悔,不是因为自己ide选择,而是没能和她共进早餐,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得到了图拉肯的下落。然而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那天清晨,他独自享用了丰盛的早餐。
整整一天,他都坐在那间酒吧的一角,希望可以见到图拉肯的身影,可整整一天,他都没有出现。弗瑞德甚至怀疑,他已经不在这里了,甚至从没有来到过这里,到了下午的时候,他渐渐地紧张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那位迷人的夫人。黄昏时分,那位夫人终于从夕阳中走来,弗瑞德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她走进酒吧,坐在了弗瑞德的对面,交给他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上写着一个陌生的地址,林荫大道一百八十三号,弗瑞德知道自己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他站起身,准备立刻前往那个地址,但那位夫人却拉住了他的胳膊,小声地问道:我们的交易还有效吗?弗瑞德顿时感到一阵心痛,他对着那位女士点了点头,随后,那位女士继续说道:请你不要去找他。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绝对不止一个地址那么简单。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她继续说着。
她的眼里充满了祈求的目光,弗瑞德重新坐在了她的对面,那天他们谈了很久,并且一起享用了一顿美好的晚餐。弗瑞德对那位女士说,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能在几天之内就会离开这里,如果,她还有什么没有做完的事情,那么她只剩下这几天的时间了。说完,他还是离开了那个女人。如果,那个消息没错,的确,在这几天之内,他们就会重新回到伦敦,他还是想要去和杰克汇合,虽然,没有知道杰克现在的下落。
但他却不能带走那个女人,那样无疑是件更加危险的事情,在那个深夜,他按照字条上的地址找到了那栋老房子。和周围的建筑一样,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当他敲响房门的时候,他还在紧张,开门的人会不会是那位图拉肯先生。大门被打开了,图拉肯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能再次见到自己的朋友,让图拉肯也觉得不可思议,弗瑞德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图拉肯,并请求他回到伦敦,重新组建黑玫瑰联盟。
但那一刻,图拉肯先生却犹豫了,他把弗瑞德让进了屋里,对他说道,自己可能不打算离开了。他觉得自己精疲力竭,在他的内心里充满了伤感,这可以理解,他的朋友几乎全部死在了战火之中。但那天,弗瑞德却和图拉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争吵的内容无非是阻止那场战争。凯特被争吵的声音吵醒,从楼上走了下来,当她看见弗瑞德的时候,她也庆幸那个男人依然还活着。
凯特对弗瑞德说,不是他们不想改变,而是自己也无能为力,再说,他们已经决定在三天之后举行婚礼。弗瑞德表示他不会丢下自己的朋友,那晚的见面不欢而散,当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时,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位夫人。她正在寒冷的夜风中等待着自己。他笑着迎了上去,在黑暗之中,他的笑容格外勉强。那位夫人紧紧抱住了他,她也看出那个男人的心情不好,随后,他们一起走进了屋里。
就算是弗瑞德不说,她也看得出,一晚的会面并不顺利,那位夫人坐在桌前,弗瑞德为她倒上了一杯啤酒。虽然他看上去无阔气,但暗地里,却过着平常的生活,住着贫民区的小房子,喝着便宜的劣质啤酒。但那位夫人并不介意,那晚,她想要劝说弗瑞德和自己离开这里,和自己到每人认识的地方,去过平静的生活。但弗瑞德却心事重重,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那个女人失望地离开了他的家。
(九)婚礼前后
自从弗瑞德离开之后,图拉肯彻夜难眠,空荡寂静的房间里,只有那个叫做凯特的女人陪伴着他。凯特为他泡了红茶,据说,红茶可以缓解焦躁的情绪,她看着那个男人,在他的眼里满是不舍和坚定的神情。自从他们团圆之后,她从来没有见过图拉肯那样,在天亮时分,凯特靠在他的身边,悄悄地对着那个男人说,我不想结婚了。图拉肯惊讶地看着凯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图拉肯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这份平静来之不易,可凯特想得却和他不同,如果,战争无法停止,迟早一天他们会再度过上动荡的生活。况且,她从图拉肯的眼里看出,那个男人还心存不舍,对于曾经的生活。于是,她私下打算暂缓他们的婚约,在那个美好的清晨,外面的气温格外的寒冷,他独自一人来到了街上,朝着道路尽头走去。在道路的尽头,就是举世闻名的卢浮宫。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在广场上的长椅上,他坐了好几个小时,直到那美丽的朝阳消失不见。广场上渐渐喧闹的起来,情侣们在广场上流连,他们满脸笑容,似乎并没有被那战争所影响。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感觉自己浑身酸痛,自己已经老了,是时候该安定下来了,这些人身处战争的边缘,他们却依旧开开心心的生活。这让他找到了平静,那天,他步行回到了家里,告诉凯特,婚礼会如期举行,让她不要为此担心。
但他并没有在家里待多久,他出门为自己的婚礼做最后的准备,他先是来到对面的花店,预定了九十九支的黑玫瑰。随后,来到了巴黎最大的教堂,按照凯特的意思,他们的婚礼要在教堂举行。虽然,他很想邀请自己的朋友参加自己的婚礼,可现在想想,他们大概已经葬身在那场大火之中。想必,可能没有人会参加他们的婚礼了,这让他觉得无比的伤感,但他还是和神父预定了时间。
最后,他给弗瑞德发出了请柬,请他最好的朋友为他们证婚,一切办妥之后,他在街角的礼品店,买了一对戒指。那是一对普通的戒指,没有亮闪闪的钻石,而是一对发着寒光的纯银戒指。这让图拉肯感到恐惧,因为那和自己佩剑的颜色很像。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的佩剑依旧闪闪发光。他把戒指放进了口袋,当他走出小店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的时候,想必,凯特已经做好了午餐,坐在桌前等待着他的归来。
图拉肯从第四大街走到了林荫大道,他打算在那里买上一块馅饼,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了。那家店在巴黎非常有名,但当图拉肯来到那里的时候,他没有注意,一个拿着左轮手枪的男人,正在朝着他步步逼近。正当他在付钱的时候,那个男人用手枪抵住了他的后背。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别回头,把你的钱全部交出来。图拉肯举起自己的双手,慢慢地转过身,把自己的所有钱交给了那个男人。
可那个人并不知足,还要求图拉肯把口袋里的东西,也都全部交给他,那对戒指是图拉肯的全部。他不能把它交给那个男人,图拉肯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手,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像自己从前那样,想要和那个男人决一死战。可就在此时,枪声响了起来,图拉肯应声倒地,地面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他保住了那枚戒指,和自己却身受重伤,被送进了医院,在那之后,图拉肯一直昏迷不醒。
在那个中午,凯特正在家里等待着图拉肯,但一位先生却找上了门来,他是医院的医生,他把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凯特。凯特跟着他,紧张地来到了医院,当她看见图拉肯的时候,他的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在他的肩上帮着厚厚的绷带。在他身旁的桌子上,放着那对戒指的盒子,在上面还沾染着鲜红的血渍。凯特向来是个坚强的女人,可那天,她却抱住了那个男人,失声痛哭起来。
从那天的中午,她就守在图拉肯的身边,不肯吃饭也不喝水,渐渐地,她感觉自己体力不支,倒在了病床边。可一整天过去了,图拉肯都处于昏迷之中,医生说,那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可能会造成失忆,最坏的情况是他永远都醒不过来,凯特在绝望中度过了那一天,深夜,他就睡在病床边。她不愿意相信,图拉肯也许这辈子都会在昏睡中度过,在睡梦之中,凯特做了一个美梦,图拉肯来到她的身边,对他说,自己一定会如约和她举行婚礼。
可在那之后,图拉肯依旧没有醒过来,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就在第三天的那个清晨,凯特决定履行自己的约定,和图拉肯举行婚礼。她和医生经过协商,决定把图拉肯抬到教堂,和凯特进行婚礼。为了安全起见,整个过程必须由四名医生陪同前往,早上七点,四名医生抬着担架,来到了不远处的教堂。在此之前,他们为图拉肯换上了西装,清晨的街道安安静静,只能听见鸽子的叫声,似乎是在为他们祝福。
他们如期走进了教堂,如同图拉肯预期的那样,教堂里满是黑色的玫瑰,但那天,直到时间过去,弗瑞德都没有出现。这让凯特伤心极了,在她的身上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但她却忍住自己的泪水,脸上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凯特为图拉肯戴上了戒指,为了图拉肯的健康考虑,在短暂的仪式过后,他们的婚礼便结束了。图拉肯又一次被送回了医院,那天,凯特一个人在医院的过道上,独自一人痛哭流涕。
在那之后没多久,图拉肯的伤势就痊愈了,但他依然在昏迷之中,凯特被迫将图拉肯接回了家里。再次回到家里的感觉非常奇怪,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而且寂静无声,在图拉肯回家的那天,劳拉太太特地为凯特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可凯特却什么也吃不下去。劳拉心痛地看着这风雨飘摇的一家人,平时,她是个平和且寡言的老人家,可这一次,她却坐在了那个女人的身边,她有话想要和凯特说。
“如果,他永远醒不来,你有什么打算?”她看着凯特,平和地说着,但凯特一直低着头,如果,日子再这样继续下去,那么生活一定会毁了她。
“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在当年,凯特就已经做出了那个选择,但她却毫无察觉现在已经改变了。
“你要活下去,或许你可以离开,我会照顾那个男人的。”对此,劳拉却深深的了解,如今,战火已经蔓延开来,就算是这里也不能幸免。
“你又要我去哪里,我的家在这里。”凯特固执地回过了头,但她很快就体会到劳拉的苦心,也许没人愿意离开,她流着泪吃完了这顿午餐。
在那午餐之后,劳拉把桌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凯特回到了图拉肯的房间,他沉沉地睡在那里,和当年一模一样。她坐在那个深爱的男人身边,看着他平静的面容,对着那个男人说,我无法继续下去了,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就要离开了。那天中午,他给图拉肯留下了一张字条,放在了房间的书桌上,信上写着:那天,弗瑞德没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如果你能醒来,我希望你们能够和解,真正的朋友是非常可贵的。杰克依然下落不明,也许你是对的,我们应该结合所有的人。
中午时分,她与劳拉告别,那天凯特找到了弗瑞德的住处,但弗瑞德并没有给她开门,凯特知道,他对之前的时候还是记恨在心。于是,他把一封信留在了门口,她说明了当下的情况,包括图拉肯的现状,凯特在信上请求弗瑞德的帮助。在那之后,凯特就离开了这座城市,他打算回到自己的家乡,他要去找杰克,把那些曾经的好友全部聚在一起。临走的时候,他只带走了三天的口粮,穿着那身红色的风衣。
凯特朝着伦敦的方向走去,在离开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很可能有去无回,但刚刚出城没过多久,就从身后传来了马蹄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弗瑞德骑着那匹黑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当时,当凯特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就站在窗口,他看见凯特把那封信放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凯特伤心地离去。当凯特离开没多久,他就走出房间,他看着信上的内容,心里百感交集,他想起了之前的那段光辉岁月。
他立刻朝着城外而去,终于在城外追上了凯特,凯特的脸上露出了疲惫的微笑,弗瑞德也以微笑回报。他把凯特拽上了马,两人一起朝着伦敦飞驰而去,在天黑之前,他们就回到了伦敦。他们再次看见了美丽的夕阳,但那座美丽的城市已经不复存在,德国人已经前往下一座城市,整座城市空空荡荡的,在那座城市上空翱翔着成群的乌鸦,发出低沉的嘶吼。带着一颗无比伤感的心,他走进了那废墟之中。
杰克正站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在他的身边,躺着十二具尸体,他面色冷峻地站在那尸体前,拿着十字架,正在默默地祷告。周围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了先前的枪声,这反而让人觉得不适应。在这段时间里,杰克不仅幸存了下来,而且杀死了十二个德国人,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他每找到一具尸体,就会杀掉一个德国人,在他看来,这是公平的,但他还是觉得悲伤。
当他再次看见自己的好朋友时,他也感到非常的惊讶,谁都没有想到,自己此生还能见到彼此。弗瑞德走到杰克的面前,两人再次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这一次,杰克的眼里留下了炽热的泪水。凯特走到杰克的面前,对那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说道,图拉肯身陷昏迷,谁也没有办法,现在黑玫瑰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凯特希望能够前往慕尼黑,重新组建黑玫瑰联盟。眼下,只有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没有休息,而是彻夜前行,在天亮之前,他们又一次回到了慕尼黑,他们很久没有休息,特别是杰克,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眼下,他迫切的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弗瑞德找到了那位卡拉尔小姐,并在酒馆给杰克找了一间干净的房间。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弗瑞德把那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卡拉尔,并正式向她介绍图拉肯的妻子,也就是那位凯特小姐。卡拉尔虽然面带微笑,和凯特握手相拥,但一转身她就自言自语着:怎么会这样。
在那个安静的早晨,卡拉尔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家,那间温馨狭小的房间里,她趴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没人知道,她这几天是怎样度过的,当她知道图拉肯已经结婚的时候吗,她的整个世界全部坍塌了。但她却没有哭泣,当天的晚上,她还有一场重要的演出,她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自己的表演。那晚到场的全都是德国的政界要员,如果有可能,她或许可以改变战局。
在演出之前,按照她的习惯,她都会睡上一个午觉,然后在傍晚的夕阳下,带上一顶宽檐的礼帽,去演出剧院旁的广场小坐。同样,那天也不例外,她独自;来到了广场,此时广场上已经聚满了人。由于她的帽子,没有人认出那个女人,这也就是卡拉尔的用意,虽然,她身在人群之中,却还是感觉到无比的孤独。但她还是对此乐此不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演出开始之前,她提前离开了广场,在开始前的一个小时,她给自己的新朋友发出了请柬。虽然,她知道那是极其危险的,但谁这辈子没做过几件疯狂的事情呢,再说,她自己也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再加上今天的事情,她的内心已经心如死灰,那天,她在第一排预留了几张座位,虽然只是靠边的位子,那也是非常难得的。那第一排的中央的位置,是留给几位伯爵的。
只要有人愿意,他们当晚就可以改变世界的格局,卡拉尔也希望她的那些朋友们能在那晚做些什么。或许,干脆什么也不做,她不能用别人的性命做赌注,她天生就是那样矛盾的女人。无论如何,在演出开始前的一个小时,她准时来到了后场,换上了漂亮的白色礼服,并化上漂亮的妆容。在晚上八点,演出准时开场,卡拉尔在众人的掌声中走上了舞台,红色的幕布慢慢升起。
她特地朝着第一排看去,他的朋友准时的出现在了第一排的位置上,他们都穿着华丽的礼服。她多么希望,那是场完美的演出,没有战争,没有政治,没有那么多的恩怨情仇,她努力让自己专心,因为音乐已经响了起来。那晚,如同卡拉尔希望的那样,他们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她的演出圆满的落下了帷幕,按照演出的惯例,演出结束之后,所有的演员会在一起庆祝。
杰克他们作为卡拉尔的朋友,也荣幸地参加了他们的活动,卡拉尔开心地向所有人介绍自己的新朋友。当然,她不能说,这些朋友是从伦敦来的,她只说,这些人都是从德国北边来的,他们的口音很像是德国北部乡村的调调。没有人怀疑他们的身份,那天,那些勋爵也参加了他们的活动。仿佛所有的人都忘记了那些烦恼,他们尽情地喝着红酒,一起跳舞,一直玩到第二天的清晨。
凯特深深的知晓,虽然现在是他们最好的时机,但他们并不能去做那样的选择,他们不能毁掉自己来之不易的生活,也不能毁掉卡拉尔的生活。他们微笑着,和卡拉尔一起跳舞,保持微笑,和他们一起喝酒。当那晚的活动之后,他们和卡拉尔一起回家,现在,他们需要一个住所。来到异乡,他们现在一无所有,好在有卡拉尔的帮助,帮他们找到了街角的一栋小房子。
看来分手的时候到了,凯特站在那房子的门口,和卡拉尔道别。世界上总是充满了各种无奈,卡拉尔也由衷的感谢,那一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她真心为那些人感到伤心,他们不得不过上流离失所的生活。他们在那个清晨来到了那陌生的房间里,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凯特已经累极了,她倒在床上便睡着了。那一天平静的过去了,在这一天里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此时此刻,在遥远的巴黎,劳拉太太正守在图拉肯的身边,他依旧昏迷不醒,房间里现在只剩下了劳拉太太一个人。她一个人过着清冷的生活,那天,她早早地从床上起来,为自己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另外,她还多准备了一份三明治,一个人的生活非常的简单,她吃完早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图拉肯的房间,在确定他没事之后,她会一个人出门,四处转一转。
清晨的巴黎街道上充满了面包的香气,她在这充满了浪漫气息的街道上流连忘返,现在,这已经成为了她的家乡。中午之前,她还要回到自己的家,观察图拉肯的状况,在此之前,她可以好好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邻居巴特是一名实习医生,那天的事情在这座城市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一个男人被枪击的消息几乎传遍了这里的大街小巷,但在劳拉造访之前,他并不知道,那个男人就住在自家的隔壁。
那天,正是他休息的时间,他正坐在阳台上看着书,享受着这难得的阳光,可正当此时,从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一个陌生的老妇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劳拉先表明身份,说自己是阁下的新邻居,今天特地前来造访。出于礼貌,巴特并没有责怪她打破了那个平静的早晨,只要是热爱读书的人,祸首专心做自己事情的人,都知道,被人打断是一件非常让人恼火的事情。再说,巴特也算得上是个好客的人,虽然,他现在一个人在此生活。
“你是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巴特一边泡着咖啡一边闲聊着,虽然,他是在说话,但他的心思全部放在那杯咖啡上。
“有段时间了,希望没有给阁下添什么麻烦。”劳拉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其实,看着一个人专心的背影,也是一件让人享受的事情。
“当然没有,只是你很少露面,所以不曾相识。”的确如此,自从弗瑞德他们离开之后,劳拉就一直在照顾图拉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现在想想,也算是自己的问题。
“那我们是不是该好好了解一下?”劳拉笑着说道,巴特终于露出了他的笑容,没想到,那位老人家还挺有幽默感的。但劳拉却没有笑,巴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刚刚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
“今天来,不仅仅是来和我闲聊的吧?”巴特婉转地说着,除此之外,他似乎感到了一丝压抑的气息,在那个老人的身上,似乎好隐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劳拉把那些事情告诉了他,她本不该那样做,毕竟,那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她却觉得,这些事情应该让自己的邻居知道。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坏人,但经历了这些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和劳拉想得一样,那个男人并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冲出去,把这一切都告诉宪兵队的人。他只是坐在那里,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当劳拉说完之后,他问劳拉,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直到这时,劳拉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说,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会再次造访。说着,她喝完了那杯咖啡,老实说,那只是一杯劣质的咖啡,第一口就能喝出泥土的味道,甚至,还不如自家的咖啡。但那天,她却什么也没有说,在那之后,劳拉离开了巴特的家,她回到了隔壁的老房子里,来到了图拉肯的房间,但她却失望的发现,图拉肯依旧沉睡不醒。
如果,生活再这样继续下去,就连自己也会被拖垮,在那天中午,她给弗瑞德写去了一封信,她从弗瑞德原来的房东那里,打听到他现在的地址。在那封信上,劳拉这样说道:我已经老了,况且在这里,我看不见任何的希望,当初,我让凯特离开,只是希望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但我的生命不知何时也会步入黑暗。到时候,没有人会照顾那个男人。当弗瑞德收到那封信的时候,他知道时机已经来到。
于是,他在第二天就给劳拉回信:如果你觉得时候到了,就做你该做的,没有人会责怪一个老人家的。那是他私下的决定,他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凯特,她不会赞成自己的决定。但在那天把信寄出的时候,他却把那个消息告诉了杰克,杰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他们心里都明白,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但弗瑞德却在杰克的眼中看到了无比失落的情绪。
(十)迎战
在一个漆黑的午夜,劳拉太太来到了图拉肯的房间,卧室里一片寂静,图拉肯躺在那里,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劳拉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图拉肯的长剑,她举起了长剑,那利刃在雪月下闪闪发光。但那把剑并没有落下,劳拉满眼泪光的放下了剑,在图拉肯的耳边说道,如果天亮时分你还没有醒来,我就会做我该做的事情。说着,她离开了那间卧室,关上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天过得并不太平,后半夜的时候,那原本明朗的夜空,突然被乌云覆盖,窗外电闪雷鸣,让人难以入睡。法国的冬季很少见到这种天气,一场暴风雪如期而至,到了天亮的时候,窗外被一片白雪覆盖。大雪依旧从天空飘落,劳拉太太从卧室走出,她拿着那把剑回到了图拉肯的房间。她的心里早不报任何希望,这一晚便也是多余的,但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她却看见图拉肯正坐在书桌前,拿着书桌上的字条仔细地读着。
看见劳拉进来,他笑着从桌前站了起来,对着劳拉微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劳拉惊讶地站在门口,谁都没有想到,他这一次又幸免于难,劳拉把他的剑举在半空中,低下自己的头,单膝跪在了地上。图拉肯拿过自己的剑,把劳拉从地上扶了起来,并对她说: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前往慕尼黑。劳拉看着那个男人久久说不出话,外面下着大雪,如果现在启程,那将是非常危险的。
可图拉肯似乎早有准备,他执意立刻上路,当他们来到门口的时候,劳拉看见,在他们家的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图拉肯把劳拉拉上马车,在那个清晨,他们朝着慕尼黑的房间前进。他们原本可以绕过伦敦,绕过那个伤心之地,但图拉肯却执意要回去看一看,马车朝着伦敦的方向驶去。在他们的周围,是白茫茫的原野,大雪仍在不停地飘落,周围一片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沉入了一个安静的美梦。
他们回到了伦敦,在那片废墟之中,满是厚厚的积雪,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的辉煌,仿佛这里是个被雪堆满的小山坡。他们走进了城里,只有广场上的雕像,还在诉说着这里的故事。马车在广场上停了下来,图拉肯站在那些尸体前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对着那些死去的人,弯下了自己的腰。他走在昔日的城市里,很难想象这里曾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中心,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英国的国王已经在这场空袭中丧生。
现在的英国群龙无首,图拉肯站在这座城市的中心,那里曾经是他生活的地方,那间小小的房子也在那场大火中毁于一旦。他跪在冰冷的地上,流下了滚烫的泪水,这次,劳拉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人乘着马车,朝着城外而去,在出城之后没多久,他们再次经过了那座庄园,那里可能是这座城市,唯一没有被毁的建筑。然而,现在这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图拉肯看了那座庄园最后一眼,他知道,也许自己这辈子再也看不到那样美丽的庄园。
午后,他们终于再次抵达了慕尼黑,图拉肯第一个想到了,就是在关键时刻拯救自己的卡拉尔。他还记得,那席鲜艳的红色风衣,在风雨中翩翩地走来。虽然,他已经记不清她的长相,图拉肯从劳拉那里,得知了杰克现在的住处。当他一来到这座城市,就迫不及待地找上了门来。此时,杰克正身处巨大的悲痛之中,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好几天不吃不喝。但他却听见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他以为,是有人来告诉自己那个噩耗的,或许是劳拉,或许是某个不认识的人,但他没有想到,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却看见了图拉肯,那熟悉的身影。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图拉肯的归来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所有的人都闻声而出,凯特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男人,弗瑞德也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们还是相拥在一起。只有卡拉尔独自站在一边,笑着看着这一家人的大团圆。
图拉肯转过身,看见了那位漂亮的卡拉尔,虽然他记不得那人的长相,但他却记得那红色的风衣。图拉肯再次向凯特介绍自己的救命恩人,并把那天的事情告诉了她,虽然,他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在客厅里,向所有人宣布:黑玫瑰将会再度绽放。转而,他问卡拉尔,愿不愿意加入他们的联盟。毕竟,他们要对付的是卡拉尔的祖国,如果她不愿意加入,图拉肯也不会打算勉强。但卡拉尔却点了点头。
于是,黑玫瑰联盟在一间小房子里再度成立,图拉肯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买来了慕尼黑的全部报纸。虽然那上面都是些没用的信息,但好歹也有一些有用的东西,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德国人已经攻下了三座城市,现在,德军的主力正在伦敦西北十三公里的地方集结,在未来的几天里,还会有更多的人前去汇合。报纸上并没有太多的细节,如果在不做些什么,图拉肯的国家就将毁于一旦。
但他却觉得仍存希望,只要自己还活着,他就不会让那发生,在那天,他顾不上休息,把杰克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那原本是一间舒适的卧室,但按照图拉肯的习惯,除了那张小床,在房间的中央,还放着一张书桌,在书桌的一角放着一本陈旧的圣经。图拉肯坐在了那张书桌之前,并让杰克坐在了他的对面。杰克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大事,说不定,他会突然拿出手枪给他来上一颗子弹。
“不要担心,我不会那样做的。”图拉肯喝了一口桌上半凉的咖啡,虽然非常难喝,但仍可尝出那是劳拉的手艺。
“你救过我的命,我愿意为你付出生命。”杰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跪在了那位尊贵的图拉肯的面前。
“我不要你为我牺牲,我要你活着回来。”杰克迷茫地看着那个男人,回来?他到底想让自己去那里?
“您有什么吩咐?”图拉肯扶杰克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那是一场生死离别。
“我要你加入德军,这件事只能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说着,图拉肯把一朵黑色的玫瑰,插在了杰克上衣的口袋里,转身离开了卧室。
晚餐的时候,所有的人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他们都坐在餐桌前,享受那难得的美好时刻。他们都在庆祝着,所有的朋友能够再度重逢,唯有杰克坐在角落里,他眼神茫然,一直在想着刚才图拉肯说过的话。一旦战争有所转机,或许战争能够有结束,自己将成为祖国的敌人。而更可能的事情,是他在战场是失去了生命,没有人会把他葬在自己的家乡。那天,他提前离席,他走到了屋外,站在寒冷的北风之中,看着那繁华凄美的街道。
在晚餐之后,图拉肯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感觉自己累极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好交给明天去做了。他躺在床上,想着之前的那些事情,凯特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白纱裙。这是他为了久别重逢特地准备的,她来到图拉肯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枚戒指正戴在她的手指上。直到这时,图拉肯才发现,在自己的手指上也戴着一枚戒指,凯特笑着躺在那个男人的身边,靠在了他温暖的手臂上。
那晚,很快就过去了,转而就是第二天的清晨,当图拉肯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凯特正坐在阳台边的椅子上,窗帘微开,一抹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平静美好,仿佛战争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他们就坐在自己的家里。但很快,他就意识到,那不是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凯特看见他醒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早餐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他们新婚以来的第一顿早餐,那是让人永生难忘的,虽然只有吐司和牛奶,现在他们只能吃得起这些了。吃完早餐,图拉肯必须出去谋生,他不能让自己的恩人,为了这一家人四处奔波。他曾经听人说过那位令人尊敬的男人,那位德拉姆先生,在他失踪的那段时间里,他曾注意到,有几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想必,那就是德拉姆的收下,他沿着那条街,朝着那奢华的酒吧走去。
当图拉肯来到酒吧的时候,侍应迎上来问那位先生有什么需要,图拉肯小心翼翼地对他说,自己是来拜见大名鼎鼎的德拉姆先生的。那位侍应说不认识什么德拉姆先生,说着就转过身准备离开。但图拉肯却抓住了那个男人,对着他说:自己就是图拉肯,他很感谢那位先生对他所做的一切。听到这里,侍应有些犹豫地在楼下等着,自己朝着楼上走去,白天的酒吧冷冷清清,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大厅里,感到格外地孤独。
过了很久,那个男人才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那个男人,和他猜想的不一样,他看上去无比的疲惫,似乎经历了许多伤感的事情。见识过太多的死亡,和无数的告别,但自己却一直过着稳定的生活,除了多年前的那一次灾难。说起来,那也是二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当时,国内形势动荡,德拉姆作为学生的领袖,带着他的朋友走上街头抗议。结果遭到了警察的阻拦。
他的朋友全部死在那场动乱之中,自己的腿也被警察打成了现在这样,这些年来,他一直过着孤独的身后,是因为他无法忘记曾经的生活。在这些年里,经常会有人找上门来,在他生日的时候,会有很多人会送上珍贵的礼物,但他却依旧孤独。他把自己关在楼上的房间里,他待人接物非常厚道,所以大多数人都会为他办事,从他的生活起居,到他生意上的事情,都会有人帮他办妥。
对于朋友,他也是非常信任的,而且他不关心政治,很多政界名人都是他的好朋友,因为,大多政界的人都和他有生意往来。这里的所有人都很尊敬他,很少会有人会来找他的麻烦,他也很少会走出自己的房间,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这一次,似乎又是一个例外,在那之前,他已经知道了图拉肯的很多事情,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渐见见那位先生。没有想到,他们终究还是见面了。
“我亲爱的朋友,快请坐下。”图拉肯绅士地上前搀扶,两人一起坐在了桌前,他让侍应取来了咖啡,那是上好的咖啡,房间里顿时弥漫开诱人的香气。
“想必,你已知道我为何而来。”图拉肯开门见山,可德拉姆却摇了摇手,不是谁都想图拉肯那样时间紧迫。大多数的人还是像德拉姆那样,过着平静的生活。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那都是些了不起的事情。”他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似的。他还是打算先聊些其他的事情。
“那我得感谢阁下,帮助了我的朋友。”浪费一些时间也无可厚非,如果能够结交一位真正的朋友。
“你应该见过那位卡拉尔小姐了,她可是个迷人的小姐。”图拉肯知道他的意思,从那位小姐救了自己的命,他就知道那位小姐对自己心存感情。
“我很感谢他,但我能只能是朋友。”图拉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在他的手指上,那枚戒指正闪闪地发着光。
“真遗憾,那么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呢?”德拉姆明知故问,想要在这座城市得以生存,十之八九都得来到德拉姆先生。
图拉肯把自己的请求告诉了那位先生,德拉姆先生给图拉肯介绍了几份工作,不是在咖啡店,就是在面包房。图拉肯说什么都可以,但在那之后,他们还是谈起了这场战争,他问图拉肯有什么打算。图拉肯如实回答,如果有可能,他希望阻止这场战争,但眼下,那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这番话让德拉姆先生有些伤感,如果一个人的心里,只有复仇和政治,那么他将会一事无成。
在那次谈话之后,德拉姆试探地问他的朋友,能否不要再回到从前的生活,图拉肯的眼里满是伤感。虽然,他知道那是位善良的先生,每人希望灾难发生在谁的身上,但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图拉肯义无反顾地走出了那家酒吧,寒冷的风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他转过身,想要向那位先生道歉,或是再说些什么。但那位先生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图拉肯无比悲伤地离开了那里。
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就把那些糟糕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他的心里又一次被自己的大计划占据。在那天清晨,他把那个好消息告诉了这一家人,随后,他找到了弗瑞德。在英国,弗瑞德曾经身份显赫,如果让他回到伦敦主持乱局,这将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们便不得不面对另一次的分别,弗瑞德沉默地听完了他的话。然后,他从桌前站了起来,对着图拉肯行礼,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就在那个清晨,杰克入伍的时候到了,在昨天,他已经通过了军队的体检,加入了度过骑兵第五军团。那原本是件荣耀的事情,可以为了一个国家战斗,但他要对抗的却是自己的祖国,与自己的人民为敌。当图拉肯走出房间的时候,杰克已经换上了蓝色的军装,看上去帅气极了。按理说,所有人都该为他感到高兴,但所有的人都面露悲伤,这很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相聚。
但图拉肯却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一个温暖的拥抱,一家人就那样坐在餐桌前,沉默地用完了那顿早餐。随后,杰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这不禁让图拉肯想起了当年,自己的父亲被人害死的时候。他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事情,可有些事情却总是忘不了,他心如刀绞地目送杰克离开。杰克就那样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随后,弗瑞德也即将离开自己的朋友们,他已经整理好了行李,来到了大门口。
这次,图拉肯没有像杰克离开那样,而是对着弗瑞德点了点头,弗瑞德也冲着他无奈的微笑。在短暂的相视之后,弗瑞德也离开了自己的朋友,这一家人终于分道扬镳,图拉肯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虽然大门已经关上,但他的目光仍然注视着大门。在那一刻,他还是留下了泪水,他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整整一个上午,他都没有走出自己的房间。
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思索着之前的所有事情,那漫长的岁月,仿佛已经过去了整整一生。他从桌上拿过自己的剑,现在,他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到了中午,图拉肯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应该是凯特来到他了,想必自己这样,让那个女人已经担心了一个上午,却又不敢打扰那个伤心的男人,但又不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当图拉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的时候。
他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其他的人已经吃过了中饭,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凯特端着午餐来到了卧室。他们在卧室里享用了这段美好时光,但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凯特把桌子收拾干净。她重新坐在了书桌前,微笑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仍然满脸的伤心,他低着头研究着花瓶里的玫瑰。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欣赏那些玫瑰了,黑色的花瓣上脉络分明,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奇怪的是,那种花香让人更加的悲痛。
“这是普罗旺斯玫瑰,不是你熟悉的品种。”除了香气,图拉肯这才发现,这种普罗旺斯玫瑰的花瓣圆润短小,不像是之前种在庄园的玫瑰,花瓣偏长,颜色更加深沉。似乎只有这才提醒他,自己已经身在异乡。
“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们离开吗?”图拉肯打算把那个秘密告诉自己最爱的人,但凯特却捂住了他的嘴。
“不要对你的朋友心生仇恨,他们已经离开了这里。”凯特想说,无论结局如何,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再说,他们已经离开,不会再构成威胁了。
“那我该做什么?”图拉肯哭着,趴在那个女人的胸口,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仿佛已经失去了整个世界。
“好好工作,我们一起去过平静的生活。”凯特已经为他泡好了咖啡,和他之前喝过的咖啡都不同,是她特地从德拉姆那里弄来的。
那天下午,他们在房间里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看着那玫瑰在阳光下慢慢的凋零,似乎就是预示着他们的人生。第二天,图拉肯就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在那之后,他黄昏时分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和卡拉尔一起享用了晚餐,那天,他做了凯特最爱的烤培根,那天晚上,他早早地躺在床上。那一夜对于图拉肯来说非常的平静,他听着外面风的声音,进入了梦乡,但对于其他人来说,那都是不平静的夜晚。
那晚,卡拉尔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准备着第二天的演出,凯特坐在客厅的壁炉前,看着泰戈尔的诗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找到平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得那些话。平静的生活自从那天之后,就已经离他们远去,她也非常怀念自己的家乡,怀念自己曾经的好朋友,那平和的岁月。一直到第二天的早晨,图拉肯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凯特,在客厅里睡了整整一宿。
在早晨,卡拉尔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身着那件红色的礼服长裙,看上去漂亮极了,她把图拉肯拉到了门口,问他自己还是黑玫瑰的成员吗?图拉肯不知如何回答,但他不愿意让那个女人失望,只得对她点了点头。她一脸笃定的表情,仿佛要去看什么傻事一样,图拉肯想起了凯特曾经说过的话,他把那些话告诉了卡拉尔。并告诉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忍耐,但那个女人却拉住了他的手。
他们站在门口,两人四目相对,在阳光之下,卡拉尔在那个男人的脸颊上轻轻一喙,那是与众不同的感觉。这让图拉肯找到了年轻的感觉,仿佛是个小女生,羞怯的对心怡的男人表白一般。他们,在那个早晨分开,当图拉肯回过头,凯特依旧睡在熄灭的火堆旁,她紧闭双眼,依旧还在睡梦之中。关于刚才的事情,她什么也没有看见,图拉肯来到厨房,准备好了早餐,并放在了桌子上,直到此时,他才再度走出了家门。
(十一)一个人的战争
杰克离开了他的家,放弃了他乃以生存的说话,在那个清晨,他独自一人走出了家门,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还看见了更多的年轻人,像他一样,穿着军装离开了家,悲壮地加入了这场战争。他们三三两两走在慕尼黑的街头,成为了一道特别的风景,但他们没有人说话,他们都抬着头向前走去。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生计加入了军队,也有少数人是看到了征兵广告,才来到的这里。
军营坐落在城外的枯草地上,他们走出了城市,一位军官早早的在草地上等待着,这群随时可能赴死的年轻人。这是件多么让人伤感的事情,当然,除了那些志愿参军的人,只要一眼就可以认出那些人。他们红光满面,喜欢站在众人的前面,趾高气昂的对着其他人指手画脚。杰克是经历过动乱的人,他知道,之上走上战场,那些傲慢的人,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变成一个胆小鬼。
他们全部站在了那湿漉漉的草地上,看着那位军官,他有着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满脸都是坚定的神情。当所有的人都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对这些年轻人说了这样的一番话:我的任务不是让你们赢得战争,而是让你们,在战争结束之后活着回来。这应该能让在场的大多数人感到宽慰,但杰克并没有被这话打动。在此之前,他听过了太多的谎言,见识过太多的背叛,现实不像人们所期望的那样。
按照常规,他们必须经过一个星期的训练,随后,他们将踏上那恐怖的战场,杰克和其他的四个人,被分在了一间帐篷里。那是个潮湿冰冷的住所,而且终日不见阳光,帐篷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起初,杰克并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他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床上,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着什么。和大多数人一样,他觉得自己定会葬身在这场战争之中,和他住在一起的人,似乎也是那么认为。
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认识,或是打声招呼,他们就被训练的哨声惊醒,杰克丢下手里的东西,所有的人再次在操场上集结。这样的集结,在这个星期里几乎随时可能出现,而且大多数是在深夜。那天,杰克和所有人历经了十公里的体能训练,最后十名的将遭到淘汰,这些年轻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杰克能想象到,那些人回到家里的感觉,被家人蔑视被其他人白眼。
但杰克经历了那些悲惨的事情之后,他凭着自己的毅力,通过了今早的训练,然后,是军事常识的培训。他们必须知道基本战术,基本的武器常识,随后,就是步枪拆装的训练,那一天就有十个人惨遭淘汰。但杰克并不在那些人之列,到了当天晚上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筋疲力竭。当天的晚饭却只有面包和酸奶,在那之后,所有的人都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营房。
军队的夜晚格外的难熬,军营里特别的安静,只能听见乌鸦的叫声,杰克躺在床上,继续在日记本上写着什么。他要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全部都记录下来,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杰克对图拉肯的仇恨日渐加深,在杰克看来,是图拉肯让他深陷这样的苦难。事实也的确如此,图拉肯不会把一个谋害自己的人留在身边,就在那个晚上,杰克给图拉肯写去了一封信,那是杰克给他写去的最后一封信,在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亲爱的图拉肯先生,感谢你给了我这样一份艰巨的任务,我想我们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但我还是想说,这里的生活非常舒适,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情,大多都是例行公事。晚上的生活也非常丰富,所有的人都会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算了,我会记恨你一辈子的。”他原本不想说出那样的话,但想到自己的生活,他还是说出了那样的话,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再和他相见。
在那个晚上,杰克一夜未眠,那里的黑夜非常寒冷,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个人,有梦游的毛病,而且还会经常自言自语。按他的说法,那是压力过大造成的,不过杰克很快就习惯了,那人每晚都会从床上跳下来,在屋里来回游荡,不仅仅是杰克,其他的人也很快习惯了。在子夜时分,他另外地两个战友会从床上爬起来,偷偷地玩着扑克,赌一些小钱。还好,他们的行为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了,他们每天都过着辛苦的生活,第二天,他们在清晨被叫醒,在晨曦之中进行了体能训练。随后,他们进行了骑术的训练,这些都是每个骑兵必须掌握的技能。对于杰克来说,那些都是了若指掌,虽然,他并不想参加这场战争,但他还是完成了所有的训练。一个星期之后,有一半的人都惨遭淘汰,那是他们训练的最后一天,第二天,他们就要踏上那满是硝烟的战场。
他们的长官又一次出现了,直到那一天,那些年轻人才知道那位先生的名字,他叫做威廉,听上去像是个英国人的名字,实际上也的确如此。他曾经是个猎手,过着平静的生活,可多年之前,他遭遇了和图拉肯一样的变故。因为一场纷争,他的父亲惨遭杀害。那一年,他刚满十三岁。在那之后,他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因为自己的技能,他投身德国皇家骑兵团,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带着这些年轻人奔赴战场。
在那最后一天,威廉对着所有的人说了接下去的那段话:你们中的大部分人,请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在上一次的突袭中,整只骑兵团全军覆没。我不能保证你们能全部归来,但愿你们能拯救你们自己。这段话预示着他们训练的结束,他们在最后一天要好好的休息,以准备第二天的战争。大部分人都会在营房度过自己的最后一天,但杰克却来到了不远处的酒吧。说是酒吧,其实就是另一间帐篷。
很少会有人在早晨喝酒,酒吧里空空荡荡的,侍应坐在吧台边,独自打着瞌睡,杰克走到了吧台边,轻轻地咳嗽了医生。那位先生抬起头,看见一个帅气的年轻人,正站在他的面前。这让他多少感到西外,他穿着骑兵的制服,如上所说,很少会有人在清晨喝酒,当然,骑兵基本都不会来这里。他们都是高傲的贵族,不会沉迷于酒精的麻醉,除了那位威廉先生,他每次大战之前,都会来这里喝的烂醉。
“请问想要喝点什么?”不管怎样,这里和外面一样,只要有钱,或是有权,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一杯威士忌,不加冰块。”谁会在早上喝酒,而且还是那样的烈酒,当然除了那位威廉先生。侍应端来了酒杯,百无聊赖地丢在他的面前,紧接着,他听见了从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当他回过头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位威廉先生。
“一杯龙舌兰,两颗橄榄。”他坐在了杰克的身边,看着那个奇怪的男人,对着杰克说:“不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吗?”
“心里有事,只好来这里喝一点。”他的话让人听上去与众不同,看上去亦是如此,他并不像是个德国人,从外表上就能看得出来。
“也好,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杰克看着那个男人,单从外表上,并不能看出什么特别之处。让人注意的只有那双眼睛,那充满平静的眼睛,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开心,或是悲伤。
“你的朋友全部丧生在这战争之中,不是吗。”就算是他不说,杰克也会知道,现在,他自己也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把所有的伤心往事,全部寄托于酒精的麻痹。
“你不也是吗。”两人相视一笑,喝着杯中的酒,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一场世界末日,而明天,或许谁都会长眠不醒。
那一晚就那样过去了,第二天的清晨,当太阳跃出地平线的时候,出发的哨声准时响了起来。杰克睁开自己的眼睛,那是个寒冷的清晨,在他们的营房门口,在一夜之间出现了一百匹的战马。如今,那仅存的一百名骑士,将要前往那完全陌生的地方,去执行一次或许不会成功的任务。杰克挑选了一匹黑色的战马,那匹马让他想起自己从前的那一匹,威廉来到了众人的面前,严肃地对着所有人下令:上马!
那些骑士跨上了马背,在晨曦的雾霭中出发了,在那空旷的原野只能听见风的声音,还有马蹄的声音。杰克坐在马背之上,感受着那匹马在上下起伏着,仿佛自己是上帝的使徒,雾气慢慢散去,在他们的面前,是广袤的平原。他们朝着英国的防线飞驰而去,如果不出意外,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就会在前线,与自己的“敌人”展开一场血战。杰克的心里无比沉重,他环视周围的那些人,似乎每个人都一样。
他们在黄昏是经过了伦敦,朝着下一座城市前进,杰克看着那片废墟,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悲凉。那原本美好的城市已经不复存在,但他却不能停留,他们不得不继续赶路,那片原野寂静的让人害怕,那风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掠过。周围之后枯黄的野草和白色的岩石,仿佛有人正在等待着他们到来。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遭到英国人的进攻,似乎这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
当他们即将抵达下一座城市的时候,杰克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大地的震动似乎和之前的不太一样。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一场大雪突如其来,在他们的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突然,杰克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不只是杰克,其他的人也听见了那突如其来的响声。看来,英国人终于开始反击了,杰克深知,他们面对的是整个欧洲最恐怖的英国皇家骑兵团。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只军队能和他们抗衡。
威廉立即调整阵形,准备迎接敌人,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花之中,一支黑压压的骑兵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威廉立刻对着那些年轻人下令:拔剑,准备迎敌。所有的人都拔出了自己的剑,英国骑兵在几秒钟之后便冲了过来。原先的防守阵形被立刻打乱,这就是英国人的战术,迅速冲破敌军阵形,在人群之中迅速的穿插,伺机寻找机会。杰克和他的朋友被冲散了,但他却来不及思考。
现在他穿着德国军装,是一名德国军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与英国人战斗,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举起了剑,朝着一名骑士冲了过去,他正朝着杰克冲了过来,杰克叫喊着,他的嗓音沙哑,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那把剑刺进了那个人的胸口,但猛烈的撞击让他自己摔下马来。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生命死在了自己的手下,现在,那个年轻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红的血迹染红了漂亮的军装。
杰克站在那里,看着周围一片混乱,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在一片寂静之中,他似乎听见了一个声音正在呼喊:杰克,快救我。他回过头,看见自己的朋友正被一个英国人压在地上,那把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杰克冲了上去,把那个英国人推到了一边,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快住手,求你了。那个英国骑士被杰克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在德国人中,还能听到英语。
那个无名的英国军人从地上站了起来,用自己的剑对准了杰克,他看上去慌张极了,手里的剑差一点就掉在了地上。但他还没来得及对杰克下手,他就倒在了地上,威廉拿出了手枪,一枪打中了那个人的胸口。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此消失了,威廉把杰克拉上了马,对着杰克叫喊着: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说着,威廉带着杰克朝着战场外飞驰而去,他一边奔跑着,一边对着自己的战友说道:我带你们一起冲出去。
那天,德国人死伤过半,他们来不及清理战场,来不及埋葬战友的尸体,那些英国骑兵紧随其后。他们不得不继续朝着下一座城市而去,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将在天黑之前,抵达下一座城市。他们要在英国人之前攻下那座城市,这时威廉下的命令,按理说,他们应该返回营地,在重新部署之后,再发起进攻。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回头,他们将会全军覆没。
所有的人都已经非常的疲惫,在那场旅途中,又有几个骑兵坠马身亡,但他们却不能停留。他们一路朝着城市冲去,在天黑之前,他们终于抵达了下座城市,但英国人早有准备,英国人在城前的空地,布置了层层的铁丝网和壕沟。他们遭到了英国人激烈的抵抗,他们只能朝着北边跑去,逃离战场,和自己的主力汇合。突袭已经失败,威廉决定放弃进攻,等到汇合之后再做打算。
在茫茫雪夜之中,杰克他们在艰难的前行,他们看不清前进的方向,在她们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雪片砸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的脸颊早就变得麻木。剩下的那些人像是落魄的武士,行走在那苍凉的大地之上,但过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们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军队。在后半夜的时候,威廉决定就地休整。那些人应该不会追上来了,他是那么想着,但事情往往不如人们所希望的那样。
当他们围坐在一起,进入梦乡的时候,那些英国人却追了上来,杰克被人们的惊叫声惊醒,他呼喊着威廉的名字。可除了风雪和惊恐的叫声,他什么都听不见,在一片混乱之中,他骑上了身边的那匹马,冲出了重围。那天晚上,所有的人都死在了英国人的刀剑之下,那一刻,杰克对自己的祖国充满了仇恨。他的朋友全部死在了战争之中,他一整夜都在狂风暴雪中艰难的前行。
在黎明时分,杰克体力透支从马上跌落,他躺在冰冷的雪地里,孤独的等待着死亡,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从远处传来了耀眼的灯光。想必,自己已经不在人事了,那一定是天堂的召唤。在天亮的时候,杰克被德国人救起,当天就被遣返回国,但由于在雪地里过了太久,他的双腿全部冻伤,不得不全部截肢。当他醒来的时候,他的手术已经结束,他睡在洁白的房间里,自己正躺在洁白的病床上。
当他得知那个不幸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很少有人能体会他那时的感觉。当他得知了这给消息,他用尽全力爬到了窗台上,想要从楼上跳下去,可却被医生发现,再次拯救了他的性命。在那天,他郁郁寡欢地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阳光,在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就此完蛋了。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残废,一个怪物,更何况是一个苟且偷生的失败者。
当天下午,他就拔掉了手上的针头,独自离开了医院,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坐在轮椅上四处闲逛。他去了市中心的广场,在那里做了整整半天,直到自己饥肠辘辘,他才想起自己已无家可归。但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想要活下去,在那天,他重新回到了图拉肯的家。当图拉肯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他没能想到,自己还能见到自己的朋友,在收到那封信之后,他一直想和杰克联系。
但没有想到的是,等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他把杰克推进了屋里,并给他安排了房间和食物。劳拉太太把风声的午餐端到了杰克的面前,在经历了那恐怖的事情之后,他还需要好好的休息。杰克的伤势一天天的好了起来,直到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杰克坐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图拉肯早早的为他准备了欢迎宴会,屋子里满是彩带和食物的香气,可杰克并没有为此感动。
“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图拉肯看到杰克板着的的连,让劳拉带凯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问题,你想谈些什么。”图拉肯来到他的面前,想要把他推到桌前,可却被杰克阻止了。他撇开了图拉肯的手。
“你不想说些什么吗?”图拉肯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他把咖啡递给杰克,但他却把杯子砸在了地上,用双手捂住了脸痛哭流涕。“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他哭诉着。
“亲爱的,没人希望会是这样的结果。”图拉肯蹲在他的面前,丝毫没有埋怨他的意思,但杰克似乎并不像原谅他。
“总有一天,我会向全世界复仇。”杰克停止了哭泣,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仇恨和愤怒的双眼。
图拉肯想要和他说些什么,但看见他的表情,和他的样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现在,他把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时间上。但愿时间可以消磨所有的痛苦,但他却忽视了,有些伤痛是时间无法抹平的。总而言之,图拉肯陪着他度过了那段最黑暗的时期,每天早晨,他都会推着杰克出门,去享受冬季里初升的阳光,替他打理好所有的生活琐事,在窗台上种满了黑色的玫瑰。
但杰克却还是离开了,在一个普通的清晨,当图拉肯来到杰克的房间,那间房里空空荡荡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桌子也整理得干干净净,在桌子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走了,我要让所有的人付出代价。让图拉肯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了解杰克,只要他想要去做的事情,他就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完成。看来,图拉肯美好的生活就要结束了,在那天早晨,他立刻召集了所有的人。除了劳拉,其他的人都认同图拉肯的想法。
(十二)后续
弗瑞德回到了英国,曾经的好友都已经不在,要么死在了空袭之中,要么已经流亡到了其他地方。他重新回到了伦敦,回到了曾经图拉肯的庄园。他用尽自己的全力,把酒窖里的酒买到了法国,甚至是德国。那些人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那样的好酒,弗瑞德把赚来的钱,全部用于伦敦的重建,另一些则分给了附近无家可归的人。渐渐的,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位先生,那位慷慨的先生,会帮助那些可怜的人。
那一天,弗瑞德正坐在花园里,享受着那灿烂的阳光,他回来之后,把这座庄园整修一新,并重新在花园里种上了黑玫瑰,并在果园里种上了葡萄藤。那个冬天慢慢地过去,气温开始升高,树木开始萌芽,雨水也开始增多。那是那一年的三月,那正是黑玫瑰盛开的季节,身在花丛之中,弗瑞德想起了曾在法国遇见的那位女士。不知道她现在如何,只可惜,弗瑞德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就在那普通的一天,弗瑞德听见从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他不舍地离开了花园,来到了门口,他见到一群人正聚在他庄园的门口。他们看见那位弗瑞德先生,就像当年,那些人看见图拉肯那样。他们全部跪在了弗瑞德的面前,请求他带领所有人重建这个国家,此时,法国军队已经节节败退。但弗瑞德却说,自己只想要过平静的生活,并不想去管那些世事了,说完,他便关上了房门。
在此之前,他刚刚接到了图拉肯的来信,他在信上得知了杰克的消息,这让他非常担心,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寻找杰克的下落。可杰克就像是一个影子,无论他去哪里,都打听不到杰克的下落。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死活,这些都让弗瑞德非常担心,不仅仅是他的生死,还有关于那张他留下的字条。如果,他真得想要复仇,那么他第一个就会找到图拉肯,或是自己。
他重新坐回到花园里,泡上了一杯咖啡,继续享受着那平静的生活,但他的心中却满是波澜。他不忍心就放弃自己这些年坚持的东西,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在花园里踱着步,他想着这些年发生的那些事情。感觉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般,在中午的时候,他还是走出了庄园,那些人依旧坐在门口,还是在等待着他的决定。弗瑞德对着所有的人说:我可以帮助你们,现在庄园的大门打开了,这里也是你们的家。
在那之后,按照自己的承诺,弗瑞德打开了庄园的大门,那些人都尊称弗瑞德为总统先生。他们帮着弗瑞德打理花园和果园,很快,地窖里就堆满了各种食物,和各种饮料,于是弗瑞德赚到了更多的钱。在那之后,一座新的城市建立在那废墟之上,弗瑞德还在河边盖起了豪华的国会大厦,在那里成立了议会。议会成员大多都是自己身边的人,他向全国发出通告:凡是自愿参军的,从此将衣食无忧,并能获得总统特别勋章。
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全部来到了这座全新的城市,他们彻夜坐在庄园门口,弗瑞德不得不在庄园边建起了崭新的民居,让那些人得以生存。在几天的时间里,就有几百人加入了弗瑞德的大军。弗瑞德亲自训练那些年轻人,教他们怎样开枪,怎么骑马,还有行军的战术,他是亲历过战争的人,并在德国生活,他对自己的敌人了如指掌。就在这希望之际,德国人却又一次回来了。
在一个清冷的清晨,弗瑞德在睡梦中被人吵醒,他们有人看见德国人的军队,出现在了几公里外的地方。弗瑞德吹响了哨子,让所有的人全部集合,短短的几分钟,所有的人都来到了客厅。弗瑞德把实情告诉了那些人,现场的气氛无比紧张,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他们的第一次战斗。弗瑞德对所有人说,你们选择来到这里,但很多人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是证明你们选择意义的时刻。
所有的人呼唤这弗瑞德的名字,随后,所有的人拿起了武器,来到了城边的城墙之上,借助那里的地形,他们可以有效地抵挡敌人的进攻。在所有的人正在紧张准备的时候,弗瑞德带领着二百名骑兵,朝着德国人发起了突袭。旷野上异常地平静,在一片幽深的茅草地里,英国人的骑兵正悄悄地朝着德军的方向前进。在草地的掩护下,他们隐约地看见了那些人,他们正坐在空地上谈笑风生。
弗瑞德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也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他们大概是在谈论当天的天气,他们隔得太远,那谈话的声音仿佛是被微风吹来的。弗瑞德举起了自己的枪,当他打响那第一枪的时候,所有的骑兵从草地中蜂拥而出,朝着那些人冲了过去。那一战,弗瑞德大获全胜,德国的主力几乎被全部消灭。在当天,弗瑞德率领自己的军队,正是宣布向德国发起反攻,虽然,他们只有一千人的军队。
自从那次战役之后,一个传言在德军中流传开来,相传,在英国有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他们是上帝派来的使徒,或者是魔鬼派来的恶魔。没有人真正见过那支军队,他们每次都神出鬼没,不是在黑夜发起进攻,就是像是上次那样,借用有利地形,突然发起进攻。在那之后,德国人开始连连败退。英国人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此时,图拉肯在德国听闻了德国即将战败的消息。
那天,他正坐在自家的阳台上,看着有名的慕尼黑日报,报上的内容大多是关于那场战争的。就在这时,凯特从门外闯了进来,打破了那个原本美好的午后,他一进来就把报纸丢在图拉肯的面前,对着图拉肯说道:德国就要战败了,你心爱的英国就要攻到这里了。图拉肯沉默地看着凯特,语重心长地回答:生活还会继续。说着,他拿起报纸放回到了书架上,转身走出了房间。
自从那之后,凯特每天都郁郁寡欢,他们过上了分居的生活,但图拉肯并不介意。那天下午,他准时的赶到了剧院,卡拉尔当天有一场重要的演出。自从德军败退的消息传来,城里人人自危,几乎没有人再来听什么演出。那天,剧院里的观众三三两两,虽然那是场非常精彩的演出,但还是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在演出结束之后,本来的庆祝活动也被取消了,在那个黄昏,图拉肯和卡拉尔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觉得战争什么时候结束。”此时,慕尼黑的街道上一片凄凉,街道上冷冷清清,仿佛这座城市随时都会被英国攻下。
“德国很快就会投降,到时候,我要你跟我回英国。”图拉肯平静地说着,似乎心里早有定数,德国已经濒临崩溃。
“那凯特怎么办?”但卡拉尔最担心的还是那件事情,一个疯狂的女人,比一支军队更加可怕。
“我会把她安顿好的。”卡拉尔这次没有说话,不知为何,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一丝悲凉。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和图拉肯料想的一样,三天之后,英国人兵临城下,城里在那天清晨响起了警报,所有的人都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逃离这座城市。街道上顿时乱作一团,当图拉肯收拾完行李,带着图拉肯跑出来的时候,他发现凯特却没有出来。他只好回到房里,当他来到屋内,他却看见,凯特正坐在客厅里,正在伤心的哭泣。图拉肯催促那个女人,赶快和他一起离开这里,但凯特却决定留在这里。
图拉肯困惑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凯特却歇斯底里的对着图拉肯大喊大叫: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图拉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街上的人已经开始逃离,他急忙抓住凯特的手,想要把她拉出去。但她却甩开了图拉肯的手,图拉肯再也受不了了,他也对凯特大喊大叫:你到底有什么问题,你想留在这里就在这吧。说着,他转过身,朝着外面跑去,但他却听见了凯特的脚步声。
凯特跑到他的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她说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她的事情。一边说着,她还抓着图拉肯的衣服,不让他离开。图拉肯丧失了理智,拔出自己的佩剑,刺进了凯特的胸口。凯特倒在了地上,白色的衬衫被鲜红的血迹染红,图拉肯像是失去知觉一般,倒在了地上。后来,是卡拉尔把他拉出了房间,图拉肯眼神迷茫地看着那个女人,他不知道那天,他是怎么离开的这里。
卡拉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他终于听到了一整天中最美好的声音,图拉肯慢慢庆幸了过来。但他却听见了炮弹划过天空的声音,他的房子顿时被炸得粉碎,他们两人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到了街道的另一边,十米之外的地方,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头痛欲裂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曾经的平静生活不复存在,虽然他知道凯特已经不在,但他还是跑到了废墟前,扒开地上的木板,想要把她找出来。
可凯特却没有让他那么做,她跑到图拉肯的身边,把他拉了起来,图拉肯想要挣脱她的手,但卡拉尔却拉着他朝着城外跑去。就在他们离开没多久,一颗燃烧弹落在了那房子的废墟之上。整个街道顿时陷入了一片火海,图拉肯呼喊着凯特的名字,虽然他的理性告诉他,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他和卡拉尔朝着城外跑去,半路上,他们路过德拉姆的酒吧,他们在那里停了下来。
我的去救他,卡拉尔那样说着,他现在一定还在那间阁楼里,说完,他又对图拉肯说,你快点离开这里,我们去伦敦汇合。在那之后,她就跑进了那间酒吧,酒吧里空空荡荡的,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但卡拉尔还是得确认一下。她沿着楼梯跑上了楼。在那间阁楼里,德拉姆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片狼藉。那感觉就像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必死无疑,在那里平静的等待着。
“快走吧,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卡拉尔呼喊着,但德拉姆先生却回过了头,笑着看着那位迷人的女士。
“不要管我了,我身边的人全都离开了我。”卡拉尔知道他的意思,他原先的朋友全部背弃了他。
“你还有我,我回来了。”德拉姆又一次;露出了笑容,但他还是回过了头,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我最爱的人现在就在楼下,我们打个赌,如果下楼之后我还能看见他,那么你就跟我走。”德拉姆看着那个奇怪的女人,为了自己,居然能够放弃一切。
他们一起走下了楼,但就连卡拉尔也不知道,图拉肯是否还会留在楼下,在此之前,他的心里只有他心爱的凯特小姐。但当她走出酒吧,他们看见图拉肯正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他们。如同卡拉尔想的那样,他并没有离开。卡拉尔的脸上露出了伤感的微笑,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图拉肯走到德拉姆的身边,两人一起扶着他朝着城外走去,此时,这座城市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他们艰难地在废墟中前行。
那天,他们逃离了这座城市,就在他们离开没多久,他们就得知了德国投降的消息,曾经的德国彻底土崩瓦解。和那些逃出来的人一起,他们在荒野上流亡,他们朝着法国的方向走去。图拉肯知道,他们应该和那些人一起去法国,可他忘不了自己的家乡,他决定带着他们回到英国。在他们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原野,漫山遍野都是寒冷的冰层,他们在寒冷中默默地前行。
原本需要半天的旅程,他们却走了整整一天,一整天他们不吃不喝,就没有休息,到了午后,他们已经疲惫不堪。但他们却坚持朝着那梦中的地方前进,寒冷几乎让他们快要放弃,那阳光虽然强烈,但他们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这段日子以来,图拉肯再也没有看过那样瑰丽的夕阳。冬季时,黑暗到来的特别早,在短暂的一样之后,那原野便落入了无尽的黑暗。就在他们就要绝望的时候,他们看见了那繁星点点的城市。
终于,他们回到了朝思暮想的伦敦,图拉肯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返回自己的庄园,没有想到,这里现在如此的繁华。门口的守卫把他们拦了下来,图拉肯对他们说,自己是弗兰克的朋友,可那些人似乎并不理睬他说的话,并执意让他远离这里。图拉肯从口袋里拿出了黑玫瑰的标志,直到这时,那个年轻人才决定进去禀报。他曾经看到过那个标志,弗兰克曾经坐在桌前,伤感地看着那朵黑色的玫瑰。
弗瑞德刚刚从战场上回来,他刚刚得知德国战败的消息,在一天里,他从德国本土全面撤退。他亲自从庄园里走出来,迎接这位久违的老朋友,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弗瑞德的眼里流出了真挚的泪水。弗瑞德把图拉肯迎进了房间,现在,这里已经被装饰一新,和当年的清冷完全不同。房子里挤满了人,人们都在忙忙碌碌着,他们来到了弗瑞德的房间,那曾经是图拉肯的书房。
这让图拉肯格外的伤感,他坐在了那张椅子上,然而现在,这里已经更换了主人,弗瑞德亲自给图拉肯端来了咖啡。两人坐在了窗前,仿佛当年一样,两人享受着夜幕下美好的时光。图拉肯本想要说些什么,可自己的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弗瑞德走到图拉肯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壁炉里的火焰,散发出温暖的光芒,透过那窗户,这座城市如今已是星光点点。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弗瑞德问图拉肯,不过,他不问也知道,那个男人过得并不好。他没有看见凯特,这让他格外的困惑。
“我害死了凯特。”图拉肯低下头掩面哭泣,弗瑞德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一直等他平静下来。对此,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沉默地喝完了咖啡。
“你有什么打算,战争终于结束了。”图拉肯抬起头看着窗外,但依旧还是泪眼朦胧,他看着弗瑞德摇了摇头。
“没有,战争没有结束。”他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表情,但随后就被仇恨取代,我一定要让是我失去一切的人,也失去他们挚爱的一切。
“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弗瑞德当然有资格那样说,他已经拥有了他梦想中的一切,图拉肯看着他,从椅子上愤怒地站了起来。
“骗子,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说着,他把杯子砸在了地上,愤怒的离开了弗瑞德的庄园。
弗瑞德眼看着他离去,他的心里满是伤感,他曾经最好的朋友,就那样离开了他的生活,他的心里现在一定充满了困惑。弗瑞德感到无比的伤感,但他却无能为力,在图拉肯在那昔日的伦敦街头游荡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陌生人。那个年轻人自称认识图拉肯先生,并提到了当年的事情,这让图拉肯大为震惊,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情了,当年的种种就像是云层,早就消失在了天空之上。
那个年轻人是弗瑞德的部下,但图拉肯对此并不知情,弗瑞德害怕图拉肯会发生什么意外,或是再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于是,他派出了那位年轻人,他说图拉肯先生可以暂时住在他的家里,直到他们安顿下来。图拉肯环视那迷离的街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着自己还能有什么选择。对于那为年轻人的邀请,他只好点头答应,几乎与此同时,卡拉尔也找到了图拉肯。
她看着图拉肯愤怒的离开那里,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温暖的住处,但没想到图拉肯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于是,他跟着图拉肯跑出了庄园,她打算和那个男人好好的谈一谈,虽然现在可能不是最好的时机。事实如同她想得那样,图拉肯现在处在极度的悲痛之中。当那个年轻人找到图拉肯的时候,卡拉尔刚好站在街角,看见他们在说着些什么,于是,他也来到了图拉肯的身边。
图拉肯把那个消息告诉了她,本以为,她会为自己感到高兴,可卡拉尔确认识那个年轻人。她曾看见弗瑞德和那位年轻人说着什么,关于他们说了什么,她也几乎能猜得出来,他走到图拉肯的面前,对图拉肯说:不要责怪别人,那就是你的错,再说,我还在你身边。此时,图拉肯需要的不是别人的帮助,而是一个中肯的建议。卡拉尔深深的了解这一点,她冒着风险给了图拉肯一个耳光。
站在初春的寒风里,图拉肯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女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就什么也不说吧,他那样想着。卡拉尔看着他茫然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无法改变那个男人,她点了点头,告诉图拉肯:我们完了,我要去过我想过的生活了,我要去找那位弗瑞德先生。说着,她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最终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图拉肯终于只剩下一个人了。
卡拉尔和那位德拉姆先生回到了弗瑞德的庄园,他们请求能够住在这里,老实说,要不是因为图拉肯的缘故,他也不会帮助那两个陌生人。直到现在,弗瑞德也意识到,全世界那么多人需要帮助,依靠自己的力量永远都无法做到。但他还是为他们安排了舒适的房间,一切就这样告一段落了。此时,图拉肯正伤心的跟着那位年轻人来到了一间小楼前,现在那里就是图拉肯的家里。
他走进了那间房子,那间房里空空荡荡的,地上满是灰尘,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墙角里满是蜘蛛网,地板还会时不时发出“吱呀”的声音,好像随时都会断掉,路灯的光线透过窗子,照在地板上面,房间里满是呛人的味道,他沿着漆黑的楼梯来到了楼上,在楼上只有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在书房的架子上放着《基督山伯爵》,看来这家人曾经的主人是个非常有品位的男人。
但图拉肯却没有心情去看那些,他来到隔壁的卧室,那里有着一个宽大的窗台,可以看见这座城市最美的风景。那位年轻人把钥匙交给了他,随后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图拉肯孤独的一个人。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窗前,一头栽倒在了那张小床上,像是死人一般,躺在了那张冰冷的床上。但黑暗之中,只有这间房间,才能听见他的哭泣,但他的哭声却慢慢地消失在了那冷漠的夜色之中。
(十三)暗影
杰克坐在房间里,心想着图拉肯现在应该身处舒适的房间里,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英国,他就是那样两头倒的势利鬼。而现在,他却把自己留在了这该死的国家,在那漆黑的房间里等待着死亡。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没能亲自执行那个伟大的任务,至少,他自己是那样认为的。可现在,他却只能坐在冰冷的房间里,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坐着,还是站着,可他的眼前却只有一片漆黑。
窗外是战后的慕尼黑,在英国人的炮火之下,那里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街边的房子摇摇欲坠,只有中心广场的维纳斯雕像,还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杰克现在就在那摇摇欲坠的房子里,这里曾经的主人,已经死在了那场战争之中。他努力地挪动身体,像是一只低等的蠕虫,坐在了那轮椅之上,他来到窗边,看着外面一片残破的景象。他推开窗户,打算从那里跳下去,这样就好一了百了了。
可当他紧张地朝下看去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位迷人的小姐,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她从西边走来,当她抬头看去,两人正好四目相对。那位小姐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奇怪的男人,在慕尼黑阴霾的天空之下,他看见了那个帅气的男士。她没有看见他的残缺,他的轮椅都隐藏在了窗台之下。但她却看见了杰克泛红的眼眶,和杰克闪躲的视线,她知道自己不该打扰那伤心的先生,于是转过身准备离开。
“先生,你没事吧?”但她却转过了身,她再次看着那位奇怪的男士,他的眼神木讷,像是要干什么蠢事。可杰克却没有说话,她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太多管闲事,她低下头朝着东边走去。
“等等,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在杰克的眼里,那也是个奇怪的女人,仿佛那灰烬之中藏着什么宝藏,或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在找些吃的,请问你能给我一些吗?”杰克不知道,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什么了,她看上去有些消瘦,且面色苍白。
“当然,如果你需要,可以住在这里。”杰克那样想着,反正自己也不想活了,还不如做些好事,房间里正好还有几个发芽的土豆。
“你太好心了先生,请你把食物扔下来,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那位女士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你还是上来吧,恐怕我没法实现你的要求。”一开始,那位女士还觉得奇怪,担心他是否另有企图,但她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朝着楼上走去。当她走上幽深的台阶,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间漆黑的房间。那房间满是霉味,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
在一片昏暗之中,她看见一个男人坐在书桌前,但当她走进房间,她不禁惊声尖叫起来,他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一副轮椅之上。在桌子上,放着几个发芽的土豆,除此之外,这间房里空空荡荡。她连忙向杰克道歉,说自己也许不该打扰他,说着,便跌跌撞撞地朝着楼梯退去。杰克回过了头,眼里依旧泛着泪光,他对那位女士说道,没关系的,请你把土豆拿走吧。
可那位女士却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杰克从窗台边来到她的面前,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色无比苍白,且棱角分明。由于长期拘禁的缘故,他的皮肤褶皱,不像是个三十岁的男人,倒像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她往后退了两步,可她实在太饿了,于是,她鼓起勇气,走到桌前拿起了一个土豆,并向杰克表示了自己的谢意。她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放在了桌上。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杰克却抓住了她的手,那位女士尖叫起来,杰克的手上满是褶皱,那不是人类的双手,和传说中的吸血鬼没有什么区别。在慌乱之中,杰克松开了自己的手,那颗土豆掉在地上,从楼梯滚了下去。那位女士一边尖叫,一边跑下了楼,就在一转眼的功夫,房间里就又剩下了杰克一个人。杰克回到窗前,看着那位女士跑下了楼,头也不回地朝着街道尽头跑去。
杰克一个人退回到窗台边,站在六米高的窗台上,他打算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可寒风让他清醒了下来。老实说,是恐惧让他清醒了下来,他捂着脸退回到了房间里,但那幽深的房间,却让他更加的害怕。他捂着自己的脸,不敢松开,而泪水却从眼眶流了出来,他的手掌顿时变得湿乎乎的。那温暖的感觉让他平静了下来,他看着窗外的城市,对着天空咒骂着,可身体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天,他离开了那间小房子,在那之后,他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要回到敦伦去,向那位图拉肯先生复仇。他终于离开了那座城市,接着,还有无边无际的荒野,他朝着伦敦的方向缓缓地前进。在荒芜的原野之上,他渺小地如同一只小小的蚂蚁,他在饥寒之中坚持了整整三天。当他回到伦敦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他无处可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投靠弗瑞德,可他并不像那样做。
战争已经夺取了他的一切,他现在身无分文,他在伦敦城里,找到了一间地下室,他打算在那里度过这个痛苦的夜晚。子夜,这家的男主人躺在床上,听见从楼板下面传来了咳嗽的声音。这并未引起他的注意,他以为,那或许只是风的声音,但他又听见了第二声,随后是第三声。他从床上跳了起来,自己的家里一定是招了小偷了,他拿过墙角的棒球棍,走下那楼梯,来到了地下室里。
在黑暗的地下室里,他隐约看见了一个黑影,他躺在角落里,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他放下球棍,来到了杰克的身边。“天哪。”他不禁叫出了声,那是个人,是个如同魅影一般的男人。那个男人仅用一只手,就能把他抱起来,他把杰克抱到了自己的房间,把他放在了自己的床上。他打开了台灯,那个男人骨瘦如柴,眼窝深陷,仿佛一具死尸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个男人守在杰克的身边,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杰克从昏睡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坐在他的身边,那张红木的摇椅上,正在看着当天的报纸,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报纸翻动的声音。杰克想要坐起来,但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嘴里仿佛塞满了棉花,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那个男人放下报纸,走到杰克的身边,桌子上放着喷香的黄油面包。
他把杰克从床上扶了起来,杰克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他用那苍老且颤抖的双手,拿起桌上的面包,慢慢放进了嘴里。吃完之后,他又一次躺在了那张床上,他本该说些什么,比如感谢他救了自己,但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当他朝着窗外看去,他看见了英国的国会大厦,那是战争之后修建的。但杰克还是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直到黄昏的时候。
在那之前,杰克一直看着窗外,他多么希望,自己的朋友能来到自己的身边,可一整天过去了,没有人来到这里。虽然,他知道,自己所希望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图拉肯不知道自己的下落,没有人会来找他。从前所有的朋友,都认为他已经死了。他含着泪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轮椅上,朝着门口而去。那个男人听到了声音,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可杰克对此无动于衷,只是自顾自的打开了门,打算这样告别他的恩人。
“你要去哪里?”杰克那副样子,简直是个彻底的傻小子,而且一副要干傻事的样子,的确是那样的,他已经决定要去找图拉肯复仇。
“你不要管我的事情!”杰克狠狠地关上了房门,而那个男人却追了出去,他跑到杰克的身边,拉住了他的轮椅。
“我要是不管你,你就看不到今天的阳光了。”听到这里,杰克才冷静了下来,他像是个瘫软的皮球,躺在那硬梆梆的轮椅里。
“战争已经结束了,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男人把杰克推进了屋里,他把杰克推到了餐桌前,他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我现在这个样子,拿什么享受人生。”杰克想着,眼前的那个男人,根本没有见识过那样的事情,根本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悲剧。可那个男人,却掀起了自己的外套,在他的身上,一道深长的伤疤,从肩膀一直延伸到他的胸口,足足有三十公分。
于是,杰克没有说话,他终于地下了自己的头,当杰克正在为了德国而战斗的时候,眼前的这个男人,义无反顾地加入了英国的步兵。当时,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想要为了自己的国家,做出贡献。但战争才开始没多久,他就被炸弹炸成了这样,不得不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要不是弗瑞德,现在,他还是一无所有。而现在,他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在一所学校里教英文和历史。
他对杰克说,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历史,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但杰克的眼里始终透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仿佛根本没有听进他说的话。吃完那顿最后的晚餐,杰克还是向那个男人告别。这一次,那个男人并没有阻拦,而是给了他一笔钱,眼下杰克根本别无选择,要是往日,他根本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但这一次,他终于对命运妥协了,他接受了男人的帮助,接下去,他要去找自己的朋友了。
那一天,他去找了弗瑞德,那曾经图拉肯的庄园,当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里仿佛复活了一般,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房前屋后种满了各色的玫瑰,房间里灯火通明。弗瑞德客气地招待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自从上次分离之后,弗瑞德一直过着孤独的生活。虽然,他的身边总是聚满了各种人,每天也都忙忙碌碌的,但每到深夜,他还是会觉得寂寞。
在那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他自己,但让他高兴的是,自己的好朋友终于找上门来,和自己猜想的不同。但却比料想的更加糟糕,杰克失去了双腿,面色苍白,好像经历了什么悲惨的事情。但他还是非常的高兴,带着自己的朋友来到了宴会厅,命手下的人准备了丰盛的食物。两人坐在桌前,说着之前的美好岁月,他们是如何过着平静的生活,仿佛这一切的悲伤完全消失了。
接着,他们一边享用着美食,一边谈论起那位图拉肯先生,还有自己的几位好朋友,杰克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他不想再听到那个名字,如果,弗瑞德跟他提起凯特,或是劳拉,他倒是非常愿意谈一谈。但那个男人已经让自己失去了一切,他对着弗瑞德大喊大叫,像个疯子那样:不要跟我提他,他毁了我的生活。弗瑞德悲伤地看着他,他告诉杰克,图拉肯的生活也非常悲惨。
虽然那样,但杰克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摇着轮椅,准备离开这里,他再也不愿意见到这个男人,尽然帮着自己的仇人说话。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卡拉尔正穿着那件红色的风衣,站在二楼正在看着他们。卡拉尔本来在楼上看书,但他却听见了楼下的争吵,她原本以为自己的好朋友回来了,他们又可以回到从前的生活。但当他看到杰克的样子,也被他吓了一大跳,她站在二楼的回廊上,看着那个男人,像是个孩子一样发脾气。
杰克这才开始相信弗瑞德说得话,他的愤怒慢慢的消失了,但他并不想和那个女人说话,他回过头问弗瑞德,能否给他一个暂时的住处。弗瑞德没有拒绝的理由,给他在庄园里安排了一个房间。那是庄园的一个角落,也是这座庄园最安静的地方,虽然只能容得下一张小床,但对于杰克来说,这已经非常不错了。他终于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但过去的阴影依然如影随形,他并没有感到真正的开心。
在那间舒适的房间里,杰克度过了平静的一夜,窗外下着小雨,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这座城市开始回暖,与整整下了一夜。当黎明到来的时候,杰克从梦中醒来,天空中泛着微蓝的光影。他想要再睡一会儿,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在他的梦里全部都是那样战争,那些都是恐怖的记忆。他朝着窗外看去,阳光正好打在那片玫瑰之上,雨水反射的初升的阳光,在天空之下闪闪发光。
那天早上,在他们享用完早餐之后,弗瑞德把杰克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给杰克找了一份面包房的工作。那里是伦敦街头,一家精致的面包小店,每天清晨,整条街上都会弥漫着烘焙面包的香气。当然,弗瑞德也别有用意,他希望,这份工作不禁能给杰克带来快乐,也能给食客带来快乐,使他忘记过去那些阴暗的事情。但在此之前,杰克还有几天的时间,他迫切的需要好好休息,他已经经历的够多的了。
就在那天一大早,他坐在花园里,看着当天的报纸,享受着明媚的阳光,但就在这时,报纸上的一则新闻吸引了他,报纸的角落里写着:昔日风云人物,沦落今日平常人。上面印着图拉肯的黑白照片。他正坐在桌子前,看着窗户外,房间里极为简陋,他穿着陈旧的衣服,看上去穷困潦倒。在那一瞬间,杰克心生怜悯,但转瞬之间,就被仇恨取代,他开始幸灾乐祸,并指着报纸咒骂着。
最终,他从轮椅上摔在了地上,他几乎能够闻见草地上泥土的味道,他用双手支撑着身体,重新坐回了到轮椅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他却不想再看那份报纸,只得痴痴地看着面前的玫瑰,他想起了凯特,于是,他又一次回到了房间里。卡拉尔正坐在桌前,和弗瑞德下着象棋,在桌边还放着几份文件。弗瑞德曾经常说,一心不可二用,但如今,他也变成了那样的人。
“您好,夫人,我得为昨天的事情道歉。”杰克本不该打断他们,但他实在有太多的事情想要知道。
“没关系,那不算什么。”在昨天之前,她见识过更多的事情,那些黑暗的事情,但他仍决定做她自己。
“我想知道,在图拉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凯特回过头看着那个男人,昨晚,他对那个男人深恶痛绝,然而现在,却主动打探起他的消息。
“我要和弗瑞德结婚了。”卡拉尔说着,这让杰克感到意外,接着,她把那些事情告诉了杰克,但却没有告知凯特的事情。昨晚,卡拉尔和弗瑞德商定,不把凯特的死讯告诉那个可怜人,以免让他心生恨意。
杰克沉默地离开了他们,整整一天,他都坐在房间里,看着外面的阳光,慢慢的退去,最终又是夜色低垂。在那个晚上,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去见图拉肯一面,去寻找事情的真相,也许从前的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当然,如果发现事情如同他的猜测,他要和那个男人做出最后的了结。那天晚上,他一夜未眠,他满脑子都是从前的事情,还有自己的所作所为。
当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已经很久没有那样的感觉了,他从床上起来。来到衣柜前,穿上了漂亮的貂绒西装,来到楼下,告诉弗瑞德,自己回去面包店工作。随后,她便出门去了,连弗瑞德也搞不懂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让他发现了这样的变化。杰克走出那座庄园,朝着市区的方向走去,按照纸上的地址,杰克在街角找到了那间老房子。
那栋房间简直老得不像话了,在初春的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可能坍塌一般,他走到门前,敲了敲那扇房门。但紧接着就从门里传来了恐怖的声音:我谁也不见,快给我滚开。短暂的叫嚣之后,街道上又一次回到了往日的平静。杰克受够了那样的争吵,他用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把房门装了开来,但他却看见,在正对着房门那个房间,图拉肯正坐在桌前,他满身酒气,桌上放着好几个空着的酒瓶。
如同别人说得那样,他现在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除了那间房子,他几乎一无所有,杰克来到了他的身边,当图拉肯抬起头,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眼里竟然闪起了泪光。他紧紧地抱住了杰克,但杰克却闪开了。曾经的图拉肯已经不在,他的脸上,原先的那种奇异光环完全消失不见,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酒鬼。杰克想要的终于实现了,但他却感到一阵失落,除了弗瑞德,没有人真正完成自己的梦想。
“先生,你不能放弃。”杰克对着图拉肯说着,可图拉肯却像是什么也米有听见似的,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着。“你给我起来,听我说。”杰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图拉肯抬起头,又开始大喊大叫着。
“你回来干什么,你就应该把我丢在这里。”杰克环视整个房间,桌上放着的食物,他一点都没有动过。那些都是弗瑞德送给他的,包括这间摇摇欲坠的小房子。
“我们还是朋友吗?”杰克伤心地问道,图拉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窗外发呆,也许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我请你滚出去。”图拉肯小声的说着,仿佛这时,才是他最平静的时候,杰克笑着点了点头,最终离开了图拉肯的家。
(十四)复仇
在幽深漆黑的房间里,图拉肯坐在桌前已经整整一天了,他看着窗外的伦敦,那阴霾的天空。他的脸色苍白,双手也不断的颤抖着,他的头发凌乱,仿佛从地狱生长的杂草一般,疯狂的盘踞在他的头顶之上。他一直都看着窗外,仿佛是在等待一位老朋友,而他并没有等到什么老朋友,却在此时听到了楼下的敲门声。他本能的朝着身后看去,过了好久,直到再次传来敲门声之后,他才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但那敲门的声音却再次停止了,但他确信那不是自己的错觉,接着又传来了第三次敲门声。他走下黑暗的楼梯,来到门口打开了房门,在他的眼前,是那天在街头遇见的那个年轻人。他微笑地站在那里,递给图拉肯一个信封,在那之后,他什么也没有说,便掉头离去了,图拉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他的现状,谁还会写信给他。最后,他还是打开了那信封。
那是弗瑞德和卡拉尔婚礼的请柬,上面写着:诚邀图拉肯先生,于次日傍晚七点,参加庄园举办的婚礼。在请柬的背面,还有卡拉尔写给他的私信:我知道,对于你来说,这是个不幸的消息,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希望你放下仇恨,能重新开始生活。这场婚礼就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落款是“爱你的卡拉尔”。看到这里,图拉肯不禁心生悲凉,他把请柬狠狠地扔在地上。
他想要跑回楼上,关上门,像个孩子那样大哭一场,可他知道,那样也无济于事,他坐在台阶上,痴痴地看着地上的信封。在他的心里油然而生可怕的愤怒,他看着那红色的信封,把它从地上捡了起来。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走出了房门,他用身上仅有的钱,买了一套西装,还特地修剪了头发。仅仅半天的功夫,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回到了之前的图拉肯先生。
接下去,就是漫长的等待,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煎熬的了,他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把自己关在了幽闭的房间里。在那段时间里,他预演着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情,会遇见谁,会说些什么,以及自己要做些什么。他的脸上路出了奇异的笑容,若是别人看见,就算是他的好朋友,也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晚上的时候,他离开自己的房间,来到客厅,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往了。
桌子上满是灰尘,在柜子里,放着一沓厚厚的钞票,那是弗瑞德偷偷给他的,在地窖里还储存着土豆和卷心菜,那也都是弗瑞德事先准备的。图拉肯第一次来到厨房,为自己准备晚餐,仿佛明天的事情,就是自己活下去的动力。没过多久,房间里就弥漫着土豆的香气,终于,他可以享受这美好的一天了。他端着盘子坐在桌前,并擦拭去桌子上厚实的灰尘,看是享用自己的劳动成果。
晚饭之后,他早早地回到了房间,早早地躺在那硬邦邦的小床上,但他满脑子都是明天的事情,想着弗瑞德和卡拉尔站在一起,那就让他难以入睡。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想到这里,他美美地闭上了眼睛。这段日子来,他第一次睡得那样好过,一直到第二天的清晨,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窗外的阳光冲破阴霾,洒在桌上的玫瑰花瓣上,玻璃上满是昨晚的雨水。
清晨,他穿上了西装,独自一人走出了家门,他提前一整天,来到了自己曾经的庄园,想到这里,就让他不由自主的反胃。但他还是微笑着,走到了庄园的门口,此时,弗瑞德正站在花园里,欣赏着雨后朝阳的美景。当他看见图拉肯的时候,他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和之前相比,他完全像是变了个样子。他立刻走到图拉肯的身边,把他迎进了屋里,命令下人端来的咖啡。
随后,他再次询问图拉肯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搬回到这里居住,他们还像是从前那样,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图拉肯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转瞬即逝,转眼就被眼里的笃定取代,接着,卡拉尔穿着漂亮的白色婚纱,从楼上走了下来。她漂亮极了,但图拉肯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但他还是走到她的面前,绅士地亲吻她的手背,随后拉着她来到桌边,仿佛那就是自己的新娘。
他在弗瑞德那里坐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的时候,这座庄园迎来了婚礼的第一位客人,于是,弗瑞德起身去迎接自己的客人。图拉肯一个人坐在桌前,嗅着面前那杯浓浓的咖啡,咖啡的味道让他昏昏欲睡。这段时间,他喝了太多的劣质咖啡,以至于现在,只要一闻到咖啡的味道,就会暗自作呕。可那是一杯上好的咖啡,是用顶级了巴西咖啡豆煮制的,他可不想那样把它倒掉。
于是,他忍受着刺鼻的味道,喝完了那杯咖啡,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弗瑞德正和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不认识那个男人,但他似乎身份显赫,穿着华丽的蓝色礼服,在他的身后是一位漂亮优雅的夫人,大概三十多岁。她穿着礼服长裙,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他们攀谈了好一阵子,大多都是互相祝贺奉承的话。这让图拉肯很不舒服,但总算,弗瑞德带着那对夫妇,来到了图拉肯的面前。
弗瑞德像那对夫妇介绍自己最好的朋友,图拉肯站起来,对着他们微笑,并站起来,和那对夫妇握手。接着,他们又迎来了第二位客人,紧接着又是第三位,每次的流程几乎都是一样。图拉肯站在门口,一直等所有的人都进来大厅,房间里被挤满了人,他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角落里。弗瑞德走到所有人的面前,对着来访的宾客说道: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婚礼,当然,还得特地感谢我的好朋友——图拉肯先生。感谢他可以来到这里。
虽然,图拉肯依旧站起来微笑,对着所有人鞠躬,但他的心里并不好受,但他那样并没有维持多久。当卡拉尔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杂陈的情绪。神父主持了他们的婚礼,当神父问有人反对他们的结合的时候,图拉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叫喊着:我反对!整整两天,他都在预谋并等待着这一刻,众人回过头,惊讶地看着那个奇怪的中年人。
随后,图拉肯走出阴暗的角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他最好的“朋友”面前,弗瑞德本以为,他已经走出了曾经的阴霾,却没有想到,他会那样。他拉着卡拉尔的手,对着所有的来宾说着:如果有人记得我,那么他就会知道,这曾经是我的庄园,而这位总统先生,却抢占了我的庄园,和我的女人。卡拉尔她一直深深的爱着我,而他却把我的女人,从我的身边夺走。
众人之中发出了唏嘘的声音,弗瑞德走到图拉肯的面前,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现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图拉肯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剑,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准了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就连杰克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来到弗瑞德面前,挡在了他那把剑之间,并对着图拉肯说道:不要责怪别人,是你自己让你失去了一切。那句话勾起了图拉肯的伤心往事,但这却让他更加的愤怒。
他一剑刺进了杰克的胸口,鲜红的血迹染红了漂亮的白色衬衫,杰克捂着伤口,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卡拉尔也挡在了弗瑞德的面前,对着图拉肯大喊大叫:请你冷静一下,他说得没错,你变了!可图拉肯却嘶吼着:骗子,为什么要欺骗我。他本该在那刻杀死他们,但看见卡拉尔,他却怎么也无法下手,他放下了手里的剑,独自一人跑进了漆黑的夜幕。那晚,他来到了德拉姆那里,那个男人现在住在市郊的一座小房子,过着清冷的生活。
此时,德拉姆先生正坐在床上,看着《圣经》,在他的身边,放着当天的报纸,紧接着,他听见有人撞开门的声音。随后,又听见了脚步的声音,他从床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门口。他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图拉肯满身鲜血的来到了这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或是什么特别的事情。虽然如此,他也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他走到楼下,关上了房门。
“亲爱的朋友,到底发生了什么。”德拉姆关切地问他,图拉肯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了那个男人,并请求他的帮助。“我不能帮你,我们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德拉姆那样回复图拉肯,眼里却满是失落。
“让我么重新组建黑玫瑰,我们一定会回到从前。”曾经的一幕幕,在他们的眼前浮现,要不是那该死的战争,或许他们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你留在这里,我去帮你想办法。”于是,在那个漆黑的夜晚,德拉姆拖着一条腿,找到了弗瑞德。
人群已经散尽,杰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卡拉尔守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弗瑞德已经去三条街之外的诊所求助。正当德拉姆在想自己能做些什么的时候,弗瑞德带着医生匆匆赶了回来。他看见德拉姆也感到意外,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挽救杰克的生命,所有人把杰克抬到了床上,卡拉尔按住了他的伤口,但鲜血还是不断的流了出来。几个人在房间里忙碌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
杰克在睡梦之中离开了这个世界,在那个清晨,他们举行了简短的葬礼,他们在杰克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封遗书。那是杰克在三个月前写成的,那时,他还身在德国的战场之上。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会离开这个世界,没有想到,是死在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人手中。那上面写着:如果我离开这个世界,请把我葬在玫瑰丛中。仅此而已,其他的他什么也没有留下。
依照他的遗嘱,他们把杰克葬在了屋后的玫瑰丛中,墓碑是用白色的大理石造成的,上面写着:一位勇敢的人,世界上最忠诚的朋友。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了。在那之后,弗瑞德才来到了德拉姆的身边,问他是不是来请求自己的原谅。他早就知道,图拉肯昨晚一定去了他那里,虽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德拉姆请求弗瑞德放下仇恨,不要为此争斗。可弗瑞德却摇了摇头。
在那天,他第一次对着别人大喊大叫,他说道:他是个懦夫,如果他想要求得原谅,那么让他自己来吧,为了自己的朋友,我要和他决斗。说完,他拉着卡拉尔回到了自己的庄园。从那时起,弗瑞德变得郁郁寡欢,那天清晨,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整一个早晨,他都看着窗外,那花丛中杰克的坟墓。在中午的时候,卡拉尔走进了房间,她是想和他聊一聊,顺便喊他吃午饭的。
她坐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告诉他,自己其实还爱着那个男人,她决定放弃两人的婚约,现在,她不该把那个消息告诉弗瑞德。那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弗瑞德抬起头,如同卡拉尔想得那样,他的眼里满是血丝和恨意。“你为什么要留在我的身边,既然你还爱着他。”他叫嚣着转过了头,他不想再看见那个女人。此时,卡拉尔倒显得格外的平静,她让弗瑞德和他一起共进早餐。
可那个男人似乎并不领情,他让那个女人赶紧离开,卡拉尔早就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无法挽回。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们已经形同陌路,在那个清晨,她花了一个消失的时间收拾好所有的行李。老实说,她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只是一些衣物和自己的开销,在离开之前,劳拉来到了她的身边。她问卡拉尔是不是已经想清楚了,在她看来,这生活简直来之不易。可卡拉尔却回答道,我会想你的。
说完,她便离开了那座庄园,像当年那样,她感觉到格外的无助,于是,在那天,她像是上次那样,又一次找到了德拉姆先生。而且,图拉肯也在那里,她来到了那间小小的房前,大门敞开着,现在的图拉肯就是个混蛋。不仅仅做了那些事情,还撞坏了德拉姆家的大门,还好他们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她还是敲了敲房门,紧接着,从楼上传来了沙哑的声音:请上楼来吧。
卡拉尔顺着楼梯来到楼上,她远远地听见从楼上传来了若隐若现的哭泣声,图拉肯正坐在床边,他正在掩面而泣。弗瑞德已经转达了弗瑞德的意思,无论对于谁来说,那都是一件残忍的事情,然而,现在图拉肯已经一无所有了。而且,他已经老了,再也没有办法胡闹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想到这里,他停止了哭泣,从床边站了起来,朝着楼下走去。但他却看见卡拉尔正站在门口。
“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吗?”图拉肯没好气的说道,说完,就朝着楼下走去,他拿起墙角的佩剑,想要去和弗瑞德做一个了断。
“等等,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可怜你。”图拉肯回过了头,眼里闪烁着柔和的光线,那光芒转瞬即逝,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卡拉尔在之前从未哭过,但那一刻,她却流下了眼泪,她站在那里很久没有说话。
“我还爱着你,在刚才之前。”说着,卡拉尔拎着行李走出了房间,从此再也没有回头,没有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结局。但多年以后,有人说,在伦敦的贫民区,看见了一个无名女人的尸体,在她死去的时候,还穿着那件红色的外套。
那天,卡拉尔离开之后,图拉肯在房间里哭了好几个小时,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全世界抛弃了。但在那之后,他还是离开了德拉姆的住所,他执意要和弗瑞德决一死战,在那个清晨,图拉肯沿着国王大道,来到了那座庄园。他回到这里,就是要夺回自己的庄园,夺回自己本该拥有的东西,尽管,他没有仔细思考,那些东西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此时弗瑞德已经拿着自己的剑,正站在庄园的门口等待着。
当他们两人见面的时候,他们倒显得格外的平静,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他们来到了那玫瑰花丛之中。弗瑞德要当着杰克的面,给他报仇,然而,图拉肯也要在此,夺回自己的一切。他们两人几乎同时举起了剑,周围一片寂静,图拉肯朝着昔日的好友冲了过去,双脚踩在玫瑰之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图拉肯举起剑,朝着他刺去,想要一招结束他的生命,但却被弗瑞德挡住。
而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摔倒在了满是玫瑰的地上,他的脸上被划出了深深的伤口,弗瑞德用剑指着他,对他说道:你输了,我终于为自己的朋友报仇了。图拉肯本以为,他会杀了自己,但弗瑞德却收起了剑。他面色冷峻地看着图拉肯,眼里满是伤感和失落,他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庄园走去。可就在这时,图拉肯却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剑刃刺进了弗瑞德的胸口,弗瑞德惊诧地看着他,慢慢地倒了下去。
终于,他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站在自己的庄园里,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的心里无比失落。但他却笑着,那笑声穿过空洞的大厅,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声音,图拉肯在那做庄园里,一直过着孤苦伶仃的生活。直到自己寿终正寝,在几年之后,有人发现,他死在自家的摇椅上,仿佛睡着了一般。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屋后的玫瑰正茂盛地盛开着,这就是黑玫瑰的陨落。但那并不是结束。
(尾声)
在一百年之后的二零零一年,一个叫做李萧的年轻人,来到了这座城市,那里已经焕然一新,看不出任何战争的痕迹。他和他的同学是来参加自己的毕业旅行,他刚刚失恋,心情不是很好,于是,他脱离自己的同学,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转一转。正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了那座庄园。虽然历经百年,但她依然伫立在街道的一边,在大门口贴着陈旧的封条。
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恐惧,他走到那扇大门之前,撕掉了上面的封条,打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在大厅的正中央,挂着一个男人的画像,他穿着深蓝色的制服,应该是一套军装,在桌子上,还放着一把长剑,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那把剑依旧寒光逼人。在大厅的左边,是这里的书房。在桌上,摆着一本厚厚的日记,上面记录了一个叫做图拉肯一生的故事,在正本日记的最后写着:
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当我回想起我的一生,那些让人伤心的往事,我才发觉,我们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可笑。我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火焰正在熄灭,很快就是无尽的黑夜,我这辈子成功过,也失败过,直到现在,我仍然希望,自己能过上从前的生活。这算是我最后的一言吧,我希望有人能看到这本日记,帮我重新组建黑玫瑰联盟,那就是我最后想说的话。
暮光雪月
2017年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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