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衍（囚牛篇）其十三.睚眦与负屃
看到满地的血花，齐姝屏住了气息。但除了等待这咒界即将发动的咒术攻击外，她做不了任何事。发动“纸之咒界”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灵力。
原本指望靠纸之咒界拿下白发少年，但这一杀手锏却被白发少年用“血之咒界”破解掉了，设在纸之咒界里的许多咒术也没来得及启动，就一同湮散了。
这便是咒界术的风险，虽然很强，然而一旦被破解，施咒者就会陷入很大的被动。但齐姝下了死决心，不管遭遇到白发少年什么样的攻击，她都不会屈服。这是作为负屃一族、作为蜂社一员的尊严。
但她的担心多余了。因为除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雾、以及布满地板的曼沙珠华外，其它事什么也没有发生。
“别害怕……”白发少年气喘吁吁地说道，看来施展血之咒界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这是我们一族的’血蚀咒界’，是专门用来解除对手咒界的招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效果，你也不用害怕会受到什么攻击。我并不想伤害你。”
“血蚀咒界”是以自身血为媒介，将咒力散布到空间的咒界术，充满攻击性的咒力能渗入敌人咒界里，破坏其结构稳定，使敌人咒界发生坍塌，从而破解其咒界。但是为了强化“侵入”这一特性，“血蚀咒界”舍弃了其它的性能，无法发动其他的效果。可以说，它唯一的用处就是破解对方咒界。
“你的灵力已经耗光了吧？这样一样，就不得不停战了。”白发少年无力地笑道，“到此为止吧，小姐……”
听完他的话，齐姝紧紧绷的神经忽然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她双腿发软，不由得瘫坐在地上。
“那可未必哦……”突然从远处传来一个充满傲气的声音，“如果由我接力，当你的对手呢？”
钟涛等人向身后看去，从书架之间缓缓走出一个文质彬彬、气质风雅的灰发青年，他双目微闭，脸上挂着一抹从容的笑。
“切！”白发少年咬牙切齿道，“负屃……你这家伙……”
“对于给予了你再生机会的恩人，你这态度不太好呢？”灰色青年悠然地说道，他来到了司琴韵儿和魏汐身旁，抬起双手，似乎有所攻势。
“该死……”白发少年艰难地从书架上站了起来，准备俯冲下去阻止他。
但是灰色青年没有对司琴韵儿和魏汐做出攻击的举动，而是一手将一人扶起，然后向二人行礼道歉：“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家部下，让两位小姐受惊了。”
“斋主，我……”齐姝用手撑地站了起来，嘟着嘴辩解道，“是她们先闯进来的……”
“可是你不仅召集了那么多的脉望虫，甚至连纸之咒界都用出来了。只是对付擅自闯入的校友，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呢？”灰色青年说道。他的语气里没有带着责难，更像是开导小孩一般。
“唔……”齐姝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算了算了，本来就是我们不对在先。”魏汐摇摇手苦笑道。
“不好意思，我们还把这里的书弄乱了……”司琴韵儿道歉道。
“没关系，”灰色青年走到了被魏汐堆成一堆的古籍前，随手拿起了一本，神情忧郁地说道，“反正没有人看的书，终究跟进了坟墓没什么区别……”
听完他的话，司琴韵儿和魏汐面面相觑。那言语很幽深，似乎不像对她们说的，让她们不知如何对答。
“好了睚眦，你也该把这咒界解除了吧？”灰色青年捂着鼻子，冲白发少年喊道，“空气中都是血腥味，臭死了。”
白发少年哼了一声，捻起咒势，念了句“解”，旋即弥漫在空气中的血雾渐渐淡去，地上的曼沙珠华也都开始枯萎，升腾成一阵雾气消失不见了。
“这里似乎不太适合说话。不如我们到馆里的咖啡室，边喝边谈吧？”灰发青年对大家提议道。
“这里有咖啡室？”魏汐高兴地叫道。
其他人也很兴奋，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大家都渴望放松一番，缓一口气。
“但是在这之前——”灰发青年歪着脑袋，看着地上散落的古籍说道，“还是请诸位，先把你们胡闹时弄乱的书收拾一下吧？”
收拾完古籍，齐姝领着众人来到了一间雅致的小房间，那里面摆放着两张软沙发和一张大平桌，墙角架着两个塞满书的书架和一个装着咖啡及点心甜食的食橱，十分休闲。
对着房间门的墙面嵌着一扇大落地窗，从窗内往外能俯瞰整个巨献馆。怪鱼发出的点点荧光让这里看上去像一片美丽的灰色星海。高大的书架也不再是碍眼的围墙，此时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座巨大的摩天楼，而众人则正处于这座书之“都市”的最高点，将一切尽收眼底。
齐姝殷切地沏好了咖啡，端上甜点了给众人，然后就很毕恭毕敬地坐到了灰发青年身边。
接着众人开始彼此进行介绍。此时司琴韵儿和魏汐才对白发少年以及灰发青年有所了解。
他们与司琴韵儿、钟涛同样来自龙衍九大家族。
白发少年名叫仇小钊，来自睚眦一族，是近来新转学到明夷高中的新生。因为曾经帮助钟涛解决过一些困扰，所以二人的关系十分好。钟涛视仇小钊为自己大哥一般的存在，称呼他“仇哥”。这次巨献馆之役也是因为他察觉到钟涛有危险，所以赶了过来。至于其他的信息，他没有过多地向众人透露。但从他与灰发青年的交谈来看，二人早已相识，并且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灰发青年叫作文翰，来自于负屃一族。负屃一族在古代司掌着文事、信息和情报，并建立起了一个强大的情报机构“尽觉斋”，其名意为尽觉天下之事。这个机构一直延绵至今，而当代的斋主，正是眼前的文翰。除此之外，文翰还是龙陵警厅的特别顾问，为警厅处理异能力犯罪提供建议。
齐姝也是负屃一族的一员，同时又是文翰派到明夷高中的情报员。她隶属于尽觉斋的一个古老的下属组织——蜂社。
在古时，负屃一族曾奉命建立起一个采诗官机构。这个组织像蜜蜂一样殷勤地为天子采集民间诗歌、收集民风民情。他们名为“采诗”，实则是为天子刺探来自各地的情报，以巩固统治。与尽觉斋一样，蜂社也挺过了漫长的岁月，延续至今。每一位蜂社成员都有着自己的独特代号，且皆以诗名为名。比如齐姝的代号是“静女”，出自古老的《诗经》。
互相介绍完毕后，大家的话题转向了Kinnara社团诅咒事件。文翰听说魏汐罗列了一份嫌疑人名单后，很感兴趣，便让魏汐把名单给他看看。
“怎么最后一个名字是空的？”看了魏汐递过来的名单后，文翰皱眉说道。
“还不是被你们的虫子给吃了。”魏汐没好气地回道，她感觉被脉望虫扼住的喉咙现在还发疼。
“那些虫子并没有恶意，”文翰笑道，“虽然它们原本是吃字食墨的害虫，但是经过我们一族的驯化，现在已经变成了能让古籍书藏永葆千年的帮手。”
负屃一族所驯化改良的脉望，在吃掉古籍原有的字墨后，会分泌出一种更为持久稳定的体液作为染剂，并且形状与自己吃下的字形一摸一样。这个就相当于把古籍中已经朽坏的旧字，替换成了更能保存的新字，让古籍内容不至于轶失。
文翰在巨献馆大量豢养脉望虫，目的便是为了对馆内已经损坏的古籍进行修复。
“所有的名字都划了横线，这表示这些嫌疑人全部被排除掉了？”文翰揪着头发思索道。
“怎么，你不相信我们的调查能力？”魏汐对他的怀疑反驳道。
“不敢不敢，在下怎敢怀疑小姐的能力？”文翰苦笑道，“只是这最后一个名字，是我家小姝吧？在下可以这颗脑袋担保，这一诅咒事件的缘由绝对不是我们小姝。”
“当然不是！”齐姝很傲娇地扭头哼道。
“这么说来，我们列出的嫌疑人全部被排除了？”钟涛看着名单问道，“那么这诅咒事件的犯人究竟是谁？”
文翰把名单重新折好，然后滑给了魏汐，笑道：“有时候，人之所以看不到事情的全貌，是由于自己就身处在事件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