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钱老板》
有一个人不得不提到
第十四章《钱老板》他了,车老板,他是血头,这样说好像不好听,其实在卖血这个行业里,血头的作用力可大了;他姓钱,个头不高,黑黑的脸膛子,有人打电话喊他钱老板,也有人喊他黑老板,从麟城拉人去血站卖血的血头有四个人,他们每个人手机聚拢着六七十个固定去卖血的人,大都四五十岁,小青年只有二三个坐钱老板车去,以后还得写写那几个青年人的故事。
早几年血站规定年龄到55岁,就不允许到血站卖血了,但由于“干活”的人不断减少,影响了血站的效益,自2015年起又把年龄放宽到60岁,但必须是“干活”四五年的固定常去卖血的,假如过55岁拿身份证去血站,他们也不让干了,总之他们喜欢身强力壮的,不管男女;新去的人被车老板带去,在血站要抽血验血,量血压,做透视,做心电图,大约等二个多小时,检查结果出来了如果都正常就可以上血站二楼了,大都三十五到四十分钟从机器上下来,再去等着叫号领钱。车老板收费不一样,本人身份证“干活”的交20元,冒名用别人身份“干活”的(别人就是原来去卖血,后来不再去血站卖血了,但这个人的资料信息还在血站电脑里,固定的人可以冒名用那个人名字去上机器“干活”)交25元或30元,如果隔了二三天又联系车老板去血站“干活”的,属于加班,交费是55元,其中有一份子,大约30元由车老板交给血站里的人,因为他们操心了,帮忙操作了,所以加班的人领到270元还得交更多给他们;据说,血站的工作人员单单就每天加班抽取的操心费就在二三百块钱。也因为这样的黑幕和操作流程,所以很多人是不愿意去加班的,毕竟本人号码领310元,冒名顶替也领270元啊,加班该交的都交了就剩215了啊!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钱老板每星期车跑五趟,每天都下半夜二点准时出门,一个一个的接人,麟城县城的人少,比如胖子、老胡、东北女人和蓉蓉都是县城的,二狗子、二子、老四等都家在郊区的,钱老板的面包车在黑夜里穿梭,他十多年来大街小巷,道路非常熟,开车技术也不错。别人都不说他啥,就他老婆跟车去“干活”时,经常在车上训斥他,说他开的快,没记性,说他眼瞎,嘟嘟囔囔,像训斥自己家的猫狗似的,钱老板脾气好,嘿嘿嘿乐着,看着前方开着车;每每这时,有人附和着笑笑,有的在耷拉着脑袋打瞌睡,有的在抽烟。
听大孩说过一次大雾天,能见度大概三四米,好像是2015年11月的事;钱老板把车开进西环路就感觉不对劲了,厚厚的浓雾罩住了车子,前面玻璃的刷子再刷也没用,远光灯开着也看不到四五米远的地方,路上的车大都不敢走动,方向感都没有,大孩在副驾驶座上坐着,扭头问钱老板“俺的娘啊,雾太大了,咱回去吧!”钱老板摸了个破抹布擦着玻璃,瞪着眼看着前方,说“先慢慢走,这是雾团子,有一段没一段哩”,老四在车后头点着烟,也随手扔给钱老板一根,他说“二哥,开慢点,我和大哥下车看着往前走!”(老四习惯喊大孩叫大哥),等老四和大孩下车,拿着手电筒靠公路边向前走,钱老板慢慢开车在后面跟着,老四说那天到血站快七点了,他们一直在路上三个小时,走走停停,过了一个高速路立交桥才都上车,慢牛拉车般到了血站。大孩和钱老板是一个村的,又是对门邻居,那次大孩走了快二十里地引领车子走路,所以钱老板免了他20元车费,自那后,只要有大雾天,大孩就下车拿手电在前面带路,车子在后面跟着他。
十多年前,钱老板开辆机动三轮车拉砖卖,也拉土卖,也在冬天拉煤球卖,他媳妇在家做饭看孩子做家务种棉花,后来他听大孩说每个月去临近一个县城卖血,一次给80块钱,所以他带着自己媳妇拉着大孩开着三轮车就去了,自那以后,大孩给他拉扯几个骑自行车去血站的人,钱老板又劝说了自己几个邻村亲戚,每个人每次收车费10元去血站,后来涨了钱,每个人每次15元车费,钱老板说他们那时候隔二三天就去一趟,血站就最初检查一下,后来就不验血不查体了,直到现在;他和老四还有大孩干了十多年了,因为钱老板感觉手经常打颤,抖动,所以他在2014年住院治疗过,从那以后再也不上机器“干活”了,但他老婆从没停止过。很难想像,十多年前,他们就卖血,几天去一趟,他们是牛啊!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坐钱老板的面包车去的六七十人,除血站周一休息,车老板周六休息之外,他们大都每天十多人坐车去血站,有本人号有冒名顶替号有加班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不间断;有人休克过有人头疼过,有人在机器上呕吐过有人领钱时晕死过,车老板慌张,护士们混乱,同车人喊叫,血站领导和护士长指挥,血站天天上午很热闹,下午都“干活”后领钱走了,满院子空荡荡,静悄悄。
钱老板和自己老婆也骄傲,幸福的喜悦挂在脸上,他们十多年来靠自己艰苦奋斗的精神,把儿子供养成了大学生,女儿也结婚了,二处楼房在村里也非常亮眼;但听大孩说,他们村里人对他们两口子组织卖血大都看不惯,有人甚至在街上说三道四,于是钱老板老婆前年在村里那条东西大街上大骂“你们死逼烂吊嘴,别都瞎叨叨!那都有啥啊,谁有钱谁花,你想去俺还不拉你去哩!”那次一闹腾,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哎,多丢人不!”大孩说。
听大孩说,钱老板一直在吃药,有时候自己心里怕,担心钱老板开车时发生意外,他说“我操,俺想多活几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