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堂人物榜： 聋师

神堂人物榜： 聋师

        神堂村只有一条主街，从村头到村尾约三百余米，有四家店铺，一家供销社，一家裁缝店，一家打铁店，还有一家理发店。理发店住着一对老年夫妇，男主人是一个聋子老头，大家叫他“聋子伯”，叫他老伴为“聋子嬷”。

        我到神堂大队插队时，聋子伯已是七十拐弯的人了，两夫妻形影相吊，没有儿女。他靠理发维持生计，可是年已老迈，大队还是把他老两口纳入“五保”户。他的房子是当街铺面，但简陋破旧不堪，前面一间用于理发，后面一间是两位老人的卧室。站在门口，整个家一览无余，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木头理发椅对面的墙上，理发镜的旁边，挂着一幅玻璃画。

         这是一幅玻璃古画，有些年头了，长约四十厘米，宽约三十厘米，上面画的是“云龙献爪”图，那画很精致，绝非出自一般画工之手。我第一次去理发，一进门就被这幅画吸引，问聋子伯画是哪里来的，他说是祖传的。这幅画挂在这里，实在太委屈它了。而且经历了“破四旧”的狂风暴雨，没有被橫扫掉，看来主人保护得很好。

       聋子伯个头不高，不胖不瘦，外表白白净净，气质很儒雅。乍一看，哪里像一个理发师傅，简直就是一个下放的大学教授。他不是本地人，是民国时期从浙江移民过来的。问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他一口咬定从小学理发。的确他的理发手艺是一流的，不容怀疑。

         聋子伯理发有“三绝”：一是刮脸，明晃晃的剃刀在他手上熟练程度，就会让人想起疱丁解牛中疱丁运刀，刀从脸上刮过，如春风拂面，舒适无比。二是挖耳，一把挖耳刀，一个绒球，会让人痒酥酥，麻酥酥，透到骨子里，欲罢不能。三是捏肩，他认穴奇准，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捏完让你全身松软。

        毎次理发都是一种享受，很快我发现聋子伯的绝活来自他那双灵巧的手，虽是古稀老人，两只手仍白如玉，软如绵，手指颀长，非常灵活。我心中暗暗称奇，因为我似曾见过这样的一双手，那是六十年代初我在北京中山公园跟人学太极拳时，在公园中见过一位姓鲍的老人，八十多岁了，腰不驼，腿不弯，是内家拳高手，门下徒子徒孙很多，辈份极高，他就有这样一双手。难道聋子伯也炼过内家工夫？

         有一次我去理发，边理边聊天，我问他会不会武功，他淡淡一笑，说：“你看我像吗？”

          我说：“像，不知您练的是太极，还是形意？”

          “我不懂武功，只会剃头！”然后他岔开了话题。

          但我仍感到怀疑，开始注意他，一个偶然事件，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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