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三

送走了连宋，司命便将礼盒置于架上的木箱里，凤九斜眼暼着，而后放开滚滚，向殿门处的几位宫娥跑去。

“红衣、漂亮……”她抓起礼服就胡乱扯开，往自己身上披，转着身子满屋子乱跑，饶是司命也拦不住。

这喜服可是几位织女连着几天几夜赶出来的，就为了不耽误帝君大婚，若是弄坏了可怎好？

就在他好容易挡了凤九去路的时候，凤九一个跌倒，司命拉扯不住，长袖便被扯了道大口子出来。

“这……”

在一旁看得成玉都傻眼了，看着司命那生无可恋的表情，只觉惨不忍睹。

“红衣坏了……不漂亮！不漂亮！不穿了……”将红衣扔还给司命，凤九撇着嘴回到榻前，继续逗着滚滚。

“眼看着日子就要到了，这礼服可如何是好啊！”

司命盯着那处口子，恨不得将它缝上，却也只能认命，“成玉，你替我照看一会儿女君和小少君吧，我拿这礼服去找织女们，到底是女君弄坏的，我得让人修补，亲自去赔个不是总是要的。”

成玉倒是爽快，挥着手就打发他走，“快去吧，若耽误了婚期，谁都担待不起。他们由我看着就行。”

司命见着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也就能回来了，想想也不会再出什么事，只小心叮嘱成玉，“此事就别和帝君说了，免得我挨罚。”

“知道啦！”成玉自是爱看热闹的，但也不是这时候，便也推了司命一把，让他快去快回。

司命不过刚出殿门，成玉正哄着滚滚吹口哨，凤九起身玩着镯子，对着她就是一个手刀！

成玉甚至还来不及说话，便一头栽倒在了榻上，滚滚顿时哭喊了起来。

“乖啊，滚滚乖，乖乖睡个觉，别吵得引来了人。”凤九捏了一个昏睡诀，就让这哭闹声止了下来。

眼下殿中无人，凤九便也快步跑到架上的木箱里去翻锦盒。

只待她抽出这番宝盒时，想着陛下，却看向了榻上的滚滚，眼底的挣扎终已覆灭，她只藏着礼盒，化作一道红光如雾散去。

皇陵一处，已荒芜了几十年，她踏入地宫，里头的一切早已覆满了尘土，生了霉，不知被多少人洗劫过。

她步入结界里，里头一切如旧，如她在时的模样。

她单手覆上棺材盖，从下凡报恩以来，经历了太多太多事，多到她不知从何说起。

“陛下，滚滚醒了，可我没带他来，因为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把他送回去。”

凤九绕着棺椁踏步，声音清淡得连喜怒都无了，“他有人照顾，大家都待他很好。而我，已经疯过了一次，不知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所以……”

她掏出月光宝盒，“我想在自己彻底疯掉之前，和陛下一同度过。”

从陛下紧握佛铃死去，司命送回佛铃的那时开始，回忆就成了她生命的部分，她连等待都做不到，有的只是痴守。

苍天不怜，让她在这份爱里步步退却，让她对自己都失了信心。

“陛下，我想见你。”

施法调了时期，月光宝盒缓缓开启，琉璃光彩映亮了地宫，她眼前一阵白雾，将她失了意识。

几经流转，梦回了繁华的皇城街柳，偌大的皇宫宝殿，终回了菡萏院，她睁眼时分，是秋日的午后。

她轻声起步，抚过那梳妆台上的金簪木梳，扫过那挂画宝琴，一切的一切，都和记忆中的无半分差别。

她望着那未绣完的龙凤面样，身后脚步沉稳驻足，她回眼的刹那，泪决倾红颜。

“……陛下。”

“九儿今日怎了，好好的竟哭了？”

他上前来替她擦拭泪水，她便双手握住，眼望着他就扑进了他怀里。

再多的苦楚和辛酸，于这时都无需再隐忍了。她抱着他大哭，声声“陛下”，唤得人心疼。

许久，直她缓过气来，才吸着鼻子抬起头来，手捧着他的脸，太久了，太久都没见他了，久到她都怕忘了他的样子。

“陛下，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好好的，怎会离开呢？朕不过是早朝后政事颇多，没来得及与你共进午膳，你就胡思乱想了！”

他安抚地拍她后背，哄着她止了泪。

“没什么，只秋风秋雨的，读了些伤感的诗词，忍不住落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