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丨12 重返故园

前文提到我祖父祖母在蒿子港做生意，我女儿就问我，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呢？怪我在文中没有交待清楚，这里特别说明一下：我祖父和他叔叔每天外出，到码头上，只要有船靠岸，就去联系船家，有什么需要买的或者卖的，然后再根据需要帮忙联络，必要时还要将双方带到茶馆或者酒馆里去谈判。拿现在的话讲他们的职业就是中介。我祖母就是在家里一边带娃，一边卖些坛坛罐罐、针头线脑的。

《一蓑烟雨》丨12 重返故园

或许是因为娘家就在河的那一边，祖母劳作之余的闲暇时光，经常伫立在岸边眺望，愈发的思念家乡的亲人；亦或是接连生下了我父亲和我大叔两个孩子，家里开支增加，而生意又越来越不好做了吧，我祖母产生了要搬回娘家去生活的念头，而且这念头一日比一日强烈。

但是那个年代，哪里有嫁出去的女儿再回娘家生活的道理？而且还是拖家带口的四五个人呢！于是我祖父是坚决反对的。据我祖母回忆，当年为了这件事，两人之间还起了争执，但是最终还是以我祖父的失败告终。

就像三年前离开梅田湖一样，祖父祖母又将全部家当搬上船，带上他们的两个儿子，当然还有一直跟随在身边的美玲大姑奶奶，往祖母的娘家潺县来了。

终于又回到了魂牵梦绕的家乡！在离船上岸的那一刻，祖母的内心无比激动，她贪婪地呼吸着故乡温润的空气，脚步匆匆地往娘家的方向赶去⋯⋯

然而彼时祖母的父亲，鄢家老爷已经再娶，这位后来太太在几年时间内，也已经生下了一堆的儿女；另外，祖母的大弟，我的大舅爷爷也已经娶妻生子；再加上店铺里请的先生伙计，家里每天都有二十几口人要吃要住，还能有我祖母这五口人的容身之处吗？

《一蓑烟雨》丨13 临时落脚

祖母风尘赴赴地回到了娘家。

因没有事先打招呼，鄢家大小都十分愕然。鄢家老爷怜爱地望着女儿，说道：“儿啊！你回来啦！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祖母见父亲并没有将她往外推，但是也没有给她们安排住处，心下已是了然。她明白父亲的难处，父亲是担心祖母几个住回娘家，怕与后来太太的关系不好处理。

没有办法，祖母只得寻求伯父的帮助。祖母伯父当时仍然是商会会长，就将祖母一家大小临时安置在一所教堂内住下了（因为当时差不多全国解放，很多传教士已经被赶回自己的国家）。

要说祖母这伯父，可真是个大善人！想必当年从湖北过来投奔他的族人，除了我祖母的父亲，肯定还有其他的人，但是他都会竭尽所能，能帮就帮。这不，这次他又帮我祖母一家解决了住的大问题。

对于我祖母来说，解决了住的问题，其他都不是问题了。

每天早上，一家人吃完早饭后，美玲大姑奶奶就带着我父亲和我大叔出去玩耍，好让我祖母腾出手来做家务或者帮別人浆衣洗裳，或者做点小买卖来赚钱。这个时候美玲大姑奶奶大概十三四岁，已经成为了我祖母的得力助手，她跟随我祖母从梅田湖迁到蒿子港，又从蒿子港跟到祖母的家乡，走的地方多了，见识也就广了，成为了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正因为有了少女时代这段宝贵的异乡生活经历，以至于后来在嫁人的问题上，美玲大姑奶奶表现得很大胆，自己作主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从而获得了一生的幸福。

我问我祖母：那个时候我祖父在干什么呢？

我祖母回答我：你祖父那个时候在“背布把子”。

大概意思就是说，将一匹匹的布背在身上，去到一些交通不便的地方，将布零售出去，以赚取差价，这就相当于一个流动的布匹柜台。所以我祖父是个长期不着家的人，家里的一切事情都要依靠我祖母独自处理。不过好在祖母现在有娘家这棵大树可以依靠，许多事情帮一帮就过去了，尤其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祖母发现父亲的后来太太，她的继母，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