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俄罗斯有如此多的艺术大家？

俄罗斯是一个艺术大国，这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音乐方面，作曲家们有柴可夫斯基，斯特拉文斯基，肖斯塔科维奇等等，其作品包括了交响乐、协奏曲、歌剧、器乐独奏，可谓是应有尽有，更不用提不计其数的出色演奏家；舞蹈上有尼因斯基一度震惊世界的现代舞，也有古典的芭蕾；文学有托尔斯泰、果戈里、别雷、陀斯多耶夫斯基；艺术上也有开创了构成主义的塔特林、罗辰柯等，简直就是一个专门生产艺术家的国度。

Joffrey Ballet重演尼因斯基编舞版的《春之祭》

那么，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俄罗斯成为了在艺术方面建树卓越的国家呢？

我认为这是来自于俄罗斯人潜意识里对自身身份的质疑。作为横跨欧亚大陆的国家，俄罗斯的文化中心在欧洲，但大部分疆域则在亚洲。法国启蒙运动后，所谓“西方文明比东方文明先进”的想法在欧洲各个帝国中一跃成为主流，进而出现了所谓的“东方学” (Orientalism)甚至是专门研究东方的东方学家(Orientalists)。 这些人眼中的东方非常原始未开化，甚至带有相当的魔幻色彩。俄罗斯人对自己整个民族身份的质疑就是从此时开始的。

圣彼得堡的涅瓦大街：欧化城市里最欧化的大街之一

17世纪时，彼得大帝在旅居荷兰的过程中受到西欧文化的影响，并在俄罗斯推动了一系列欧化改革，其中就包括圣彼得堡的建立。当时的俄罗斯仍然以农业为主，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西欧国家们眼中“东方”的一部分。彼得大帝的改革更是在俄罗斯民族的潜意识里种下了俄罗斯文明不如西欧文明的种子，以至于后来俄罗斯贵族都不说自己的语言而是说法语。在这样的影响下，俄罗斯几乎发起了全民欧化的运动。这包括强制所有的男性贵族后裔和军队人员（包括文职人员）受基础教育，为孕育一大批优秀的艺术人才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前面提到的大家中，柴可夫斯基的家庭有很长的从军史，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斯特拉文斯基、别雷是贵族出身，肖斯塔科维奇和塔特林的父辈都是工程师，他们都受益于彼得大帝的教育改革。可以说，没有由彼得大帝带领的全民欧化运动，就没有环境来培育这些艺术家。

美丽的西伯利亚远东地区：一个穿着典型亚洲民族服饰的男子

但是光是学习所谓的“西方文明”和欧化是不够的。俄罗斯在艺术方面独特的成就也要感谢它亚洲的一面。俄罗斯进行了长时间的欧化尝试，然而最后发现传统概念中的欧洲人（即英法德等大帝国）仍然不承认俄罗斯文明。于是，俄罗斯人把眼光转向了亚洲，并最终形成了现在欧亚结合的独特俄罗斯文化（所谓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沙皇退位及苏联建立后，俄罗斯民族的文化已经基本根深蒂固。许多俄罗斯艺术家作品的主题都来自亚洲。例如，作曲家们常常在作品中用到民谣，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作家们则频繁地在作品中将所谓“理性”的西方和“感性”、“魔幻”的东方进行对比，这点在现代主义作家别雷的《彼得堡》里非常明显。

如果俄罗斯人们一味地追求西欧化或者亚洲化，那么它或许不会在艺术史上留下如此卓越的成就。它独特的欧亚结合身份是培养一流艺术家的沃土，也是让他们脱颖而出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