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镇（三）
三
话说董三锤看上了范家姑娘，说服了董家的大长辈们，董家代表终于上门提亲了。范家大院的客厅里，董少爷独自正襟危坐，焦急不安地期待着什么。内堂里呼拉拉拥出一大堆妇女儿童，一齐上前将董少爷围个水泄不通，一齐朝董少爷傻笑评头论足，儿童骑他头上，老太婆捏他的胖脸蛋，董少爷一点不恼，还装着很客气地朝众人点头哈腰微笑。
美女和戴眼镜丑姑娘也从内堂门口露了个脸出来，两姑娘捂嘴相视一笑，真的是他！就进去了。哎呀，看起来有门啊。
范德谦范师父也出现在范家大院，族人都叫他三爷，当然范家还有一位大爷，叫范德纲。范大爷和范三爷从小一块长大，据说感情好得很，不过好象两人并不对付。因为下一界族长的位置不是三爷就是大爷，处于竞争关系。
这不三爷和大爷见面了，范十步范师父说道，德纲大堂兄，有一阵子不见，您身体还好吧？
范大爷冷笑，呦，德谦三堂弟啊，稀客！我身体当然好了，要不然怎么当下一界的范家族长呢。可是有的人啊，不讲究长幼尊卑，非得跟我争族长，真是不象话。你说他就不能等我这个做大哥的先干两届，然后再倒给他干不就行了。有些人啊，就是死心眼爱逞能耐，说好听点叫官迷！说不好听点……
范师父陪笑，大堂兄，不好听的话咱兄弟间就别说了。其实从小到大，我什么事都不敢和大堂兄争啊。可是当族长这事不是谁争是谁的，还得群众说了算不是？
范大爷冷笑，好，老三，你就等着看，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这时候，范家美女和戴眼镜丑姑娘走过来，一齐叫道，爹，大堂伯（三堂叔）好！你们在干什么呢？
范大爷和范三爷点点微笑，互相搂脖道，不干啥，我们老哥俩几天没见了，亲近亲近说个体贴的话儿！
两个堂姐妹笑着跑开了。
大爷和三爷还搂在一块，大爷不由感叹，眼看着咱们文芳和春燕这俩丫头都长大了，终于要谈婚论嫁了。
三爷道，是啊，想不到春燕先有提亲的上门来。
大爷得意道，那可不，从小到大我们家春燕就是比你们家文芳更漂亮一些嘛。漂亮闺女不愁嫁。
范师父道，对对对，大堂兄有福了，这不马上和董家都要攀上亲戚了。
范大爷说，董家咋了，也算大户人家了。不过三堂弟你也不用替文芳着急，实在不行，招个上门女婿不就完了呗。放心，再丑的姑娘都嫁得出去！
范师父没有说话。
董三锤脸上喜滋滋地想着好事成真，果然董家长辈和范家长辈笑嘻嘻走出来，行送客礼节。董少爷急忙上前问：大叔公，倒底怎么样？
董家长辈得意道：“小子，凭我三寸不烂之舌，范家马上就答应了，要把那位姑娘嫁给你。”
董少爷又问：“大叔公，那位姑娘的名字，您没报错吧。”
董家长辈道：“错不了，姑娘叫范春燕嘛。“
董少爷喜道：“对对对，是叫范春燕。”
董家长辈道：“两家长辈商量了，此事宜早不宜迟，明天就把订婚仪式先办了，这样谁也不能反悔。以过一阵子再择吉日举办婚礼。咱董家这回总算占了范家一点便宜，说好了明天的酒席他们摆！”
董少爷乐开了花，兴奋地大叫：欧耶！
就在董家去范家求亲的时候，茶馆的店小二正招待周阿五喝茶。
店小二道：“周先生，你来的正好。我三爷放话了，既然周先生打败了霍师父和陈师父，的确有资格和我们范家武学互相切磋切磋，算是以武会友。就定在今天晚上，二更时分，请周先生到我们范家武术馆赴约。周先生可有意见？”
周阿五道：“没意见，我去。今晚是范十步范师父亲自出面吗？“
店小二道：“周先生去了就知道了。”
周阿五起身，“好吧，就这么定了。”
店小二说：“我能不能多问一句，周先生今晚还是用单手比武对吧。周先生为什么一直将左手插在裤兜里呢？”
周阿五道：“你认为呢？”
店小二说：“我认为，一个可能，周先生那只手是残废的，所以不愿示人。还有一个可能，里面可能藏着什么厉害的暗器？”
周阿五道：“都不是。”
店小二道：“那么倒底是……”
周阿五道：“今晚如果范师父亲自来，他就会知道的。”
这天晚上，周阿五仍然将左手插在裤兜里，二更天准时来到范家武术馆，大门打开，四周安静无人。周阿五大胆闯入院内。
走过练武场，进入中堂，中堂上挂着一个大字“掌“。大字前负手站立一人，背对着周阿五，看起来是一位姑娘。
姑娘道：“请报上名来。“
周阿五道：“周阿五。阁下不象是范十步师父。“
姑娘道：“我爹年纪大了，身体有羔，我是他女儿，我叫范文芳。今晚就替我爹来跟你比试武功。“
范文芳转过身，正是董少爷看上的范家美女。
比武开始，周阿五用单手的掌法，应战范文芳的双拳，打了几招两人分开。
范文芳说：“哼，你还算有两下子了。“
周阿五道：“三年的苦练，不是白给的。”
范文芳又出拳，两人边打边说话。
范文芳道：“这三年你练的是什么？”
周阿五道：“主要是铁砂掌，每天早上七点练到晚上九点。”
范文芳问：“怪不得你瘦了，拜师了吗？“
周阿五道：“我瘦了是因为相思之苦。我练铁砂掌没拜师，看书学的。”
范文芳道：“那些武林杂志写的招数，大多是骗人的，我看你不过是些花拳绣腿 ，根本打不过我爹。“
周阿五道：“就算打不过，被你爹打死了，我也要来打！”
范文芳道：“为什么？”
周阿五停止过招，背对着范文芳，一边人模狗样踱着方步一边语气悠悠地说话。
周阿五道：“因为在三年前，我还在省城念书，有一天傍晚翻学校墙头，遇上三个恶霸同学欺负我。谁料对面的女子学校站出来一位女同学，竟出手相救……”
镜头回到三年前，三个坏小子欺负文弱的周阿五，女学生范文芳大喝住手，上前把三个坏小子胖揍一顿。
下一个镜头，公园里周阿五一路跟着范文芳。范文芳回头负气道：你不要老跟着我，我不会答应你的。除非你能在三年之内练成武功打败我。象你这么文弱的男子，将来怎么去报效国家啊？
周阿五道：好，我练武去！扭头就走。
范文芳后悔了，又不好意思叫他回来。
范文芳和周阿五的比武继续进行。
范文芳负气道：“笨蛋，谁让你跑去练武一去三年不来找我？我只不过是随随说说……”
周阿五道：“啊，文芳，这么说你对我……“
范文芳道：“你就是个笨蛋！你学艺不精还装模做样单手和人比武？”
范文芳一个擒拿手，扣住了周阿五一直插裤兜的左手腕子，原来他左手里一直握着一只精美匣子，一打开是一个漂亮名贵的祖母绿戒指。范文芳有一点点惊喜之色。
周阿五突然反手将范文芳扣住，顺手就戒指戴在范文芳手指上，范文芳羞红了脸。
周阿五当场跪下：“文芳，既然如此，你就答应嫁给我吧！“
范文芳慌张地四下张望，附在周阿五耳边低语：“我爹可能已经来了，我得假装被你打败，爹才肯认你做女婿的……”
范文芳退出丈外，摆出决战的样子。于是二人假装打了几招，周阿五顺势抱住范文芳，压在堂前八仙桌上控制住了。两人忍不住动情，要亲一口了。
这时传来范十步一声咳嗽，两人慌忙分开。
范文芳急忙说：“爹，我被周阿五打败了。”
范十步现身，冷哼道：“打败了又怎样？我什么时候答应这是比武召亲了？小子，想娶我范十步的女儿，没那么容易！”
周阿五道：“范师父，伯父，我和您女儿是真心相爱的。请成全我们吧。”
这时戴眼镜丑姑娘出现，“就是啊，三堂叔，您就做个好人快答应吧。”
范文芳拉住戴眼镜丑姑娘的手，对王阿五说：“这是我堂妹，她叫范春燕。这是我在省城认识的……“
周阿五道：“春燕堂妹，我姓周……“
范春燕道：“行了，我未来姐夫，我早知道你的大名了。三叔，我看这位阿五哥真的是很爱我文芳堂姐，您就答应了吧，不如明天就让他们订婚吧。正好我明天也要订婚啦，不如和堂姐一起办，不是更热闹。哎呀，真是太高兴了！”
范十步冷哼道：“春燕你个傻丫头，你明天订婚这件事，还说呢，你爹居然在事后才通知我。哼，怎么说我也是下一任族长的候选人啊，怎么不先问问我的意见？算了，我不管了。可是文芳，你是我亲闺女，又是我唯一的骨肉，你的婚姻可不能儿戏了。“
周阿五道：“伯父，只要你肯答应做我的岳父，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
范十步道：“小子，你真有足够的诚意吗？那你肯做我家倒插门的女婿吗？我范十步没有儿子，虽然出去闯荡过几年回乡又开武馆攒下了一点家业，可是范家的老规矩传男不传女，如果不招个上门女婿，文芳就无法继承我本来应该能给予她的一切。天下做父母的，谁不为儿女事操心。“
范文芳动情道：“爹，都怪我不好，真没用为什么不是个男孩。”
周阿五道：“伯父，文芳，我答应做范家的倒插门女婿就是了。反正我们周家不止我一个儿子，我娘又去世早，我己经想过今后要独立生活自己说了算。周阿五也好范阿五也好，只要能跟文芳在一起，我都无所谓！”
范文芳感动了，依偎在周阿五身上。
范十步似乎也松动了，范春燕道：“三叔，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看阿五哥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是不也被感动了？”
范十步道：“感动个头啊，我女儿貌美如花，傻子也会马上答应的。周阿五，既然你是真看上我女儿了，我就给你个机会。“
范十步一边说，一边将女儿拉开，“从今天起，你可以留在我们范家干打杂的工作，就当是考验你。还有，平常你和文芳见面，必须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
范春燕咕哝道：“三堂叔，你可真够坏的。”
范文芳和周阿五齐声问道：“爹（伯父），要考验多久啊？”
范十步道：“也可能三年，也可能三十六个月……放心，我保证不会超过七年的。“然后扬长而去。
第二天范家大院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大办酒席。
董少爷容光焕发，见人就陪笑。“四舅舅，五爷爷，六奶奶，你们大家伙好！今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请多关照请多关照，哈哈哈。”
穿过一个院子，董少爷看见周阿五在扫地。
董少爷搭话：“这位兄台眼生的很，请问……“
周阿五道：“我是新来打杂的。”
董少爷道：“噢，打杂的。那就滚一边去吧，别挡少爷的道。”
周阿五生气，故意拿扫把赶他，于是两人就第一次交手，发现对方有两下子。
董少爷说，今天我大喜的日子，不跟你一个打杂的计较，走了。
宴席之上，董少爷和戴眼镜的丑姑娘范春燕并排同座，他还在想美事呢，巴结范春燕。“不好意思小堂妹，那天是我不好撞到了你。今后咱们是一家人，千万别生气啊。”
范春燕笑：“你是我未来老公，我怎么会生气呢。那天咱们撞在一起……说明咱俩有缘罢了。”
“什么？我是你未来老公？那你堂姐范春燕？“
“我才叫范春燕啊。我堂姐叫范文芳。”
一间客人休息的厢房里，董少爷哭天抢地。“天啊，没天理啊，我怎么会娶一个四眼田鸡的丑丫头做老婆？啊……”
一屋子都是董家长辈，族长秀才二大爷叹口气，“小子，是你打听好的名字说叫范春燕，如今生米煮熟了，你可不能反悔啦。范家势大，咱们可不敢轻易和他们撕破脸毁婚。“
董少爷不服：“怎么不能反悔？他范家在乌龙镇不就比咱们多了几间房，几块地，几个人而己，我就反悔怎么了，能杀了我砍了我?”
秀才二大爷说：“哪有这么简单，他范家还有一支在县城里很有势力，好几个做大官的，咱们董家都得仰仗着他们呢。好孩子，你就委屈委屈自己，为了咱们家族的整体利益，认命吧。“
众长辈鱼贯而出，董少爷捶胸顿足。
董少爷无精打彩走在院子，正巧碰上周阿五和范文芳见面，有情人正要相拥，传来范十步声音：“三米，三米，三米！“
范文芳和周阿五只好倒退一丈，含情脉脉相望。
董少爷一把抓住过路仆人问：“打杂的倒底什么人，这怎么回事？“
过路仆人说：“他叫周阿五，别看打杂，他可是文芳小姐未来的上门女婿啊。“
董少爷恨声道：“呸，一只癞蛤蟆！“
这梁子算结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