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家散文

那时候的过年,买新衣和穿新鞋

2019-02-02  本文已影响84人  苏州的蔷薇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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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新年穿新衣

       北方童谣唱道:新年到,穿新衣,戴新帽,丫头爱花,小子爱炮……可见无论南北,这过新年穿新衣戴新帽是一大民俗。只是那个年代的人家节俭,孩子又多,都是大的穿小了的衣服给下面的孩子穿,所谓“阿大穿新,阿二穿旧,阿三穿筋”,这下面的孩子实在很倒霉。不过无论如何,过年总归是要给每个孩子都做一身新衣裳的。于是有些人家的孩子,一年里唯一能穿到一套新衣裳的时候,就是大年初一。他们既期盼又爱惜,过了年就要把新衣裳脱下来洗干净放好,等做客人的时候再穿,称为“出客衣裳”。我是那个年代难得的独生子女,没有兄姐的旧衣服穿,穿的都是新衣裳。孩子少的人家,自然家境也比孩子多的人家要宽裕些,从小到大,我都是冯家湾穿得最齐整的孩子。

毛衣

      在六年级之前,我每年的过年新衣服都是一套毛线衣裤。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知道,当年毛线是很高档的货色,小青年订婚,两斤毛线是聘礼中的标配,不是大红就是大绿。这两斤毛线要伴随这姑娘一生,一件毛衣拆了打,打了拆,有了孩子,给孩子打衣服,打裤子,要翻出无限的花头。那时候,女人要是不会打毛衣,那是很致命的缺陷,一家人的毛衣毛裤都要去求别人完成,那是不可想象的巨大工程。

织毛衣

      母亲手很巧,会打各色花样的毛衣,花样的、配色的,从上往下织,从下往上织,外套、裙子、裤子,无不精美。新年里的新衣服,常常是粗毛线的开衫包在棉袄上面,下面是同色的镶了花边的毛线裤,那毛线裤还顺应潮流织成喇叭裤的形状。我上小学时,常有老师看中了我身上的毛衣,拉着我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这是童年时我很得意的事情。

     上了初中以后,我觉得再穿一条裤脚边围了一圈配色花边的毛线喇叭裤实在太幼稚,坚决抗议,母亲不得不放弃了给我打毛衣裤作为新年衣服的打算。

涤盖棉裤子

     那一年突然流行“涤盖棉”套装,一种摸上去比棉布更软、比运动服更厚的料子,上装是立领的拉链开衫,下装的裤子就如加厚版的运动裤,不过不收裤脚。那布料其实并不算好,裤子穿久了膝盖上会鼓出一个包,后来改进为在裤线上踩出一条线缝。无论男女,衣服的式样完全一样,但是颜色有深蓝、褐红、浅灰三种。很好选择,男孩子深蓝,女孩子褐红,成年男女浅灰。因为衣服料子并不算太厚,除了夏季,春秋冬三季都可以穿着,很是实用。于是一时间,满大街清一色都是这衣服,就如制服一样。

校服

     多年以后,我看到女儿发的校服不由失笑,说:这不就是我们那时候流行的“涤盖棉”么!还是老规矩,男孩子深蓝,女孩子褐红。也难怪学生们都不爱穿,套上这种没有身材、不分性别的衣服,哪里还有一点青春少年的风姿啊!

小朋友穿的滑雪衫

     “涤盖棉”之后,“滑雪衫”又开始流行了。其实这“滑雪衫”并不暖和,里外滑溜溜的面料,只夹着一层薄薄的腈纶棉花,远不如老棉袄来得暖和。但是它胜在轻薄时尚,要漂亮的小姑娘大嫂子都宁愿舍弃老棉袄而穿它。此衫还产生了一句著名的俗语:生儿子是滑雪衫,生女儿是棉毛衫。这是说儿子像“滑雪衫”滑溜不贴身,而女儿像棉毛衫贴身温暖,的确是很形象的比喻。

    十五岁那年,快过年的时候,母亲决定要亲手给我做双鞋。因为新衣服早已经给我买好了, 是红色的呢子大衣,独缺一双鞋。那时候流行尖头的高跟皮鞋,十五岁的我俨然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我当然很向往买那样子的皮鞋,但是母亲不肯,说那种鞋要穿坏脚的,可是要买不那样的皮鞋,我宁愿不买!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都过了小年夜了,我的新鞋子却还没有着落,我天天抱怨,母亲不厌其烦后突然宣布,由她自己动手给我做双鞋。

纳鞋底

      母亲向来是说风就是雨的人,做什么事情往往都是一时心热马上动手。其实母亲从来没有做过鞋。那时候自己做鞋穿的人家已经不多了,除了乡下孩子做棉鞋穿,城里的孩子大多已经穿上了皮鞋。且会做鞋的大多是农村妇女,城里会做鞋的女人不多。母亲手很巧,自己做衣服打毛衣样样都比别人精通,她不相信自己会做不出一双鞋来!

     我也对母亲的手艺很放心,因为她从来没有在女红上输给别人过。于是我放心地等着母亲做鞋给我穿。

衲鞋底

     鞋子以最快的速度在做着。外婆怕母亲来不及,提出可以和母亲一起同时开工,一人给我做一只鞋。外婆倒是会做鞋的,她那时候都是自己做鞋穿的,且外婆的手艺母亲是放心的,于是母亲同意了外婆的建议。接下来的两三天里,她们娘俩几乎一天到晚都一人捏着一只鞋底在紧赶慢赶。很快,雪白的鞋底衲好了,然后是红色的鞋面做好了,眼看着一双鞋在两三天的时间里诞生了。

布鞋

    我的新鞋子是一双船鞋,大概母亲生平第一次做鞋,所以挑了最简单的式样来做。雪白的鞋底,大红平绒的面子,还用紫红的灯芯绒滚了边,乍一看真是非常漂亮,穿在脚上也很合脚。母亲很高兴,自信好强的她终于赶在年前给我做成了一双鞋!

雪地里玩耍

    那一年的新年下了雪,年初一我穿了一双红鞋走在雪地里,真有触目惊心的美。家里的人都夸我的鞋子漂亮,我很得意,越发人前人后屋里屋外地走得欢。

    年初二开始到乡下去走亲戚,我乡下的婶娘说我脚上的鞋有点“鸳鸯”,我心里一惊,婶娘是冯家湾出名的能干人,她做的女红虽然都是些大襟衣服布鞋子等乡下衣物,但却以精美著称。婶娘说我的鞋不好,那肯定是不用分辩的。脱下来一比,果然,两只鞋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对称。我顿时满心的欢喜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漏完了。

    我母亲不死心地问我婶娘,你怎么看得出这鞋有点“鸳鸯”?婶娘说,这鞋是两个人做成的吧,你看看,针法什么都不一样的,做鞋是不作兴两个人做的。母亲听了这才无话。

    我此时再低头看看脚上的鞋,只觉得是那么地粗俗不堪,和婶娘家的表姐表妹脚上齐崭崭的新棉鞋一比,我恨不得把脚上的鞋子扔掉。我怨恨地看看母亲,她脸上也有点不快,好强的母亲哪里受得了这个。她总算明白了,一个人是不可能样样事情都能干得出色的,从此她再没有给我做过鞋子。

     回家之后,我就把鞋子一扔,从此再不肯穿。为了补偿,一双大红的高跟尖头短皮靴还是给我买来了。穿了几天,脚痛得实在不行,于是也扔了再不穿。一晃事情过去了好多年,但我在每一年过新年买新衣裳新鞋子的时候,竟然常常会想起那一年母亲给我做鞋的故事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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