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狗仔（二十八）
（二十八）初见端倪
林禹睡梦中被执着的电话声叫醒，那铃声尖锐而刺耳，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那是他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并不多，而那铃声是白洛凡专属的，一旦响起，只能说明他此时处境艰难。
多年以前，在白洛凡游戏人生的那几年，每当他遇到麻烦，总会打电话给林禹。当时林禹充当了他生活中太多的角色，当过司机，当过保镖，当过医生，陪他喝酒，为他出头，跟他一起被人追打。因为太了解白洛凡，所以林禹知道他放纵的苦衷，看得出他藏起来的心酸。
后来白洛凡被他父亲一个电话召回国继承家业，他继续留在美帝上学，白洛凡在白氏步履维艰，林禹一直都知道。好在他的生活重回正轨，总算没有一直荒废。
接完电话以后林禹去卫生间洗了个冷水澡，酒意让他脑中混沌，他需要让自己清醒。事发突然，他让司机飞车赶到诊所，推开门，白洛凡瘫坐在长椅上不省人事，衣服被血染花。吴悔呆立在一旁，身上是斑驳的印迹，面如死灰。
“别担心，交给我。”林禹走过去拍了拍吴悔的肩膀，试图让她安心。
来的路上他派去的人打听到了消息，刺伤白洛凡的女孩跟吴悔住在同一个小区，是安然的粉丝，她原本想伤害的人是吴悔，谁知白洛凡身手敏捷替吴悔挡了一刀。
那女孩的父亲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珠宝商，家世显赫，加之白洛凡身份特殊，走正规渠道惊动警方实在会牵连太多人。
富人圈子有一套自己处理事情的方法，林禹深知此事棘手，但是白洛凡这一刀不能白挨，不论是谁，都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林禹仔细查看了白洛凡的伤势，女孩毕竟年轻加之事发时紧张，刀捅得并不深，只是失血过多，人陷入昏迷。前天林禹这来了一个宫外孕大出血的未婚女明星，他血库里大部分的存货都用在了她身上，现在血量告罄，眼下有些麻烦。
“你们谁是AB型血？O型也可以？”林禹回头询问屋子里的工作人员，大家纷纷摇头。
吴悔坐在走廊尽头，站起身，朝林禹走过来。
“我是AB型，抽我的吧。”她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
殷红色的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子一滴滴注入到白洛凡的身体里，他的伤口已经缝合完毕，麻药的后劲还未散去，仍旧脸色苍白地昏睡着。
梦中的景色洪荒，烈日蔓延，白洛凡仿若置身火焰山。
身体里被一股灼热的气流占据，他被那炽烈的浪潮裹挟，眼前飞驰而过许多张鬼魅的面孔。
有许多破碎的片段在他脑海中闪过，有骑在马背上的红衣公主，有指挥千军的年轻将领，有素衣长发的俊美道长，还有背着行囊梳两条麻花辫的可爱女兵。
这些人或微笑或沉默，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仿佛他们早已相识。
这画面温馨得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身在另一个世界。有人说，人生到了最后时刻，这辈子所有遇见过的人，都会像放电影一般在眼前出现。
可是那一张张脸孔他分明都不认识。
最后出现的，是八年前的吴悔。她咧着嘴开心地大笑着，眼角都是幸福的弧度。那时白洛凡正坐在她的对面，手里的黑色水性笔因为心不在焉拿反了，在脸上蹭出长长短短的线段。
吴悔被他花猫一般的模样逗笑，于是他也笑了，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吴悔。
那份说不出口的爱慕，从那个瞬间开始滋长，道阻且长，孤芳自赏。
再睁开眼，正看到为他调整点滴流速的林禹。
“醒了？别乱动，也别说话，伤口裂开我可不负责啊。”林禹走过来查看，叮嘱。
白洛凡喉结轻动，费力地发出两个微弱的音调。
“吴悔没事，”林禹坐在床边，“她帮你输了血之后接了个电话，就去跑现场了。”
“你们俩其实有的时候特别像，”林禹抱着手臂无限感慨，“比如工作起来，都像个不要命的疯子。”
白洛凡抬起眼睛顺着点滴的软管向上看，不锈钢挂钩上果然吊着血袋。
那液体鲜红浓稠，像最魅惑的唇色，也像最娇艳的嫁衣。
都城近郊的影视基地一直是娱乐记者喜欢光顾的地方，明星明里暗里的花边新闻、勾心斗角的细枝末节，甚至是饮食口味和生活癖好，都能从围观群众里打听出来。
今天是《绸缎庄》剧组对外开放的日子，许愿作为女一号，出演民国女子传奇的一生，这是她的第一部年代戏，加之安然今天也带了应援的礼物过来探班，他们一出现，娱乐记者就围拢过来。
吴悔举着话筒站在人群里，阳光直射在她头顶，照得她一阵恍惚。
原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小静因为航班延误没能赶回来，报社其他人碰巧都有任务在身，就连实习生都全部出去跑新闻了。主编一个电话打给她，吴悔想也没想就出发了。
她昨晚守了白洛凡一整夜。麻药劲刚过他就开始高烧，退热针打了也不见起色，林禹用尽了各种物理降温，忙活到天亮，烧才退下去。
吴悔悬着的心刚落地，主编的电话就来了。林禹让她请假回家休息，她说没事，拎了袋牛奶就出门了。
她一直是这样。视工作如己出，视金钱如粪土，视命运如毒药。也视自己如草芥。
许愿穿着戏里民国时期的服装和一身休闲打扮的安然站在一起，像一场穿越时空的爱恋。他们面前是长长短短的话筒，不断有人抛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有没有想过两个人合作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呢？”东哥站在最前面，近水楼台。
“如果有合适的本子，完全可以。”安然微笑回答，看起来心情不错。
“听说白氏传媒和明亮国际合作的第一部电视剧有意请你们出演，这算是第一次合作了吧？”
“白氏传媒和明亮国际在业内都非常优秀，如果真的有机会合作，那真是太荣幸了。”许愿笑靥如花，明丽如同芙蓉，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看来这消息并非捕风捉影。
“吴姐，你们公司真牛掰，安然许愿都请的动。”《星光帮》的小王拍了拍吴悔的肩。他是吴悔的大学师弟，工作中经常遇到。
吴悔还没来得及回话，就一头倒在地上。
小王没想到他这轻轻的一拍直接把吴悔“拍倒”，刚想喊人，安然却先他一步冲了过来，把吴悔稳稳地抱在怀里。
采访因为记者晕倒而暂时中断，周围人群嘈杂，导演组推出男二女二出来救场。
安然把吴悔抱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她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小胖在旁边叫了半天，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送医院吧。”安然突然说。
“行，我马上安排人，你们就别担心了，采访还没结束，媒体都等着呢。”导演擦了擦脑门的汗，指挥。
“不用了，我送她去医院。”安然把吴悔打横抱起，“反正我已经露面了，没有比这个更具有宣传价值的了。”说完转身离开。
小胖跟在导演身后忙不迭地道歉，许愿看着安然渐行渐远的身影，觉得嘴角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安然把吴悔放在副驾驶，开车直奔附近的医院。他今天一眼在人群里看到她，这样的采访她已经很久不做了，估计是公司临时缺人派她上阵。而她全程不在状态，目光涣散，就连安然一直盯着她看，她都浑然不知。
车开到一半，吴悔包里的电话就响个没完，安然一边开车一边接起。
“喂，吴悔你怎么才接啊，昨天刺伤你们的女孩是安然的粉丝，她已经跟踪安然有一段时间了，误以为你和安然恋爱，所以才对你起了杀机。我就纳了闷了，安然不是跟许愿在一起了吗？这锅怎么是你背呢？”林禹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你说谁被刺伤了？”安然抓过手机向电话另一端的人询问。
“你是谁？吴悔呢？”对方也提高了警觉，反问。
“我是安然。”安然对着电话，一字一句地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