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不喝粥》
1.
赵余放刚从奶茶店出来就接到了孙科长的电话，说办公室已经给她准备好了，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到岗。
毕业前她就答应科长要去市体校工作，一直拖到现在。她决定明天过去报道。
市体校和以前相比，没什么太多的变化。脏了的墙刷白，再变脏再刷白，运动员也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是二楼的勤俭刻苦四字还一直在墙上。虽然已经不是当年的纸张了，但这四个字似乎在说一切都没变。
二楼是都是办公室，加上一间自习室。坐在自习室里，看着陆陆续续走进来的，自己放佛回到了当年，坐在教室里不好好做作业，和队友聊天惹教练生气的场景突然就浮现出来。
“叮铃铃玲玲～～”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楼层更加嘈杂了，慢慢教室里面人多了起来，风扇在墙上咯吱咯吱的转着。帮辅导功课的老师换了面孔，那时她住校的时候，是一个胖胖的戴着眼镜的男老师，现在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平头老师。低着头，听着这些声音，忍不住想起那时候的她。
突然的安静了，她抬起头，看见科长和一名教练走进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他，周教练。
“科长。”走过去和科长打声招呼，“小放，这是周越教练。”孙科长看见她便笑眯眯的介绍旁边人，赵余放转过目光向他点点头。
她和科长站在门外听着周越在里面点名，科长和她说的话她没听见去多少，脑子里都是他的声音。直到他从里面走出来，科长向她示意，进去和孩子们打声招呼。
“同学们好呀，我是赵余放，大家可以叫我赵医生或者赵老师。我以前在这里是练田径的喔……”
从教室走出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看着孩子们的资料，田径队的人数依然是最多的，和当年一样。
2.
“叩叩”。赵余放看着周越拿着一沓纸敲敲门就走了进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脸淡淡的表情。
“都填好了。”他把她让孩子们写的调查问卷放在桌子上，面不改色的盯着她看。
“好的。谢谢周教练。”赵余放拿过调查问卷翻阅，打算每个人把问卷和资料表夹在一起，那就先从田径队开始吧。
“赵老师。我的学员杨双霜需要你帮忙看一下。”
“田径队，杨双霜。”赵安放翻着手里的纸，抽取一张来看。
短发一寸照贴在纸上面，读初三的一个小女孩，父母离异，成绩还不错。
“她……”还不等周越往下说，赵余放就出声打断他，“好的。我知道了。我自己会观察判断。”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她还有点感冒，我是想喊你给她拿点药。”听见他的话，她停下脚步转过身，“那你喊她过来吧。”
杨双霜刚走，周越就进来了。赵余放把拿药记录本子递给他签字。“八月中旬的比赛让她心理压力比较大，最近还是不要给她大强度的训练了。”
“赵余放。现在给你回答还来不来得及。”周越看着打算往外走的她，淡淡的说。
3.
睡觉铃响起，赵余放就收拾东西往六楼的值班教练住的房间走去。
她小学六年级就去了市体校，她家就在体育馆对面。那时她父母忙，经常不在家，都是奶奶陪着她。后来她才知道，是因为体校住宿生初中可以去市二中上学，她父母才送她去的。
这一呆就是四年，直到高中，她考上市二中，她才离开了体校。她算队里的老油条了，平时懒懒散散，一到比赛成绩却是格外好看。
高二那年暑假，赵余放的教练外出培训，找来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带组训练，那个人就是周越。
“赵余放。我要外出培训一短时间，明天开始由周教练带你们。快要比赛了，作为队长，你不要带头偷懒，更不许旷训。”赵余放规规矩矩的站在张教练面前，嘴上再三保证会好好训练，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赵余放在家呼呼大睡的第三天，接到了周越的电话。喊她下午去训练，于是赵余放就出现在了田径场。
她坐在厕所换鞋，队友老三在一旁汇报情况。“队长，李教练找你练接力呐。”赵余放扣上鞋，扎上头发，“知道了，还是第一棒吧。”
“不是。周教练给改了。”
赵余放刚走出厕所，就碰见从男厕走出来的李教练，笑眯眯的喊声“老李”。
“赵余放，你又三天不训练啊。”
“我那是身体不适嘛。我4×100还跑第一棒啊。”说完赵余放看了眼坐在沙坑旁的陌生男子，嬉皮笑脸的和李教练说。
李教练指指沙坑边的男子，“你去和你们周教练说。”
赵余放慢跑完，压着退，周越就向她走过来。
“赵余放。”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色短袖黑色球裤的大高个，他理着一个挺有精神的寸头，仔细一看还有点硬朗帅气的感觉。直到现在，他的头发也还是那样，好像永远不长似的，总是短短的，覆盖在头上，像戴了只黑色的瓜皮小帽。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紧紧抿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赵余放有种被他透视的错觉。“干嘛。”
“赵余放。我可不会像他们一样惯着你。”周越盯着眼前的在压腿小女孩，面无表情的说出口。
赵余放从把脚从楼梯上拿下来，扯扯衣服，“随你便。反正我不跑最后一棒，也不参加百米。”
“那你就不要去比赛了。”
直到比赛报名截止前一天，周越还没有帮她报名，张教练也不说话，她只有向周越妥协，并答应他每天都会好好训练。
从开始的争锋相对，赵余放后来不得不佩服他很有能力。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训练方法，周越比田径队所以教练都好。
周越每天都在赵余放小区门口等她，下雨刮风雷打不动。她从田径场最懒散的人变成了最勤快的人。
因为周越说了句话，让她心里不舒服极了。他说：你练了这么些年，就这么点成绩，心可真大。
张教练说培训一断时间，一个多月都没见他人影，眼看比赛时间快到了，赵余放心里有点紧张没有底。她害怕她刻苦训练也拿不到好名次，害怕别人说道，所以她一直都是平时懒懒散散比赛混个前五。后来才知道，张教练是参加省队教练培训去了，手上还需要点成绩才能选上，而她成了教练的选中目标，就希望换个人能治治她的懒散再提提她的成绩。
“赵余放。跑的时候抬大腿，不要甩小腿。”
“赵余放。再偷懒多做三组。”
“赵余放。不要喝这么多水。”
“赵余放……”
4.
“周越，我紧张。”赵余放做完准备活动坐在凳子上等着检录，紧紧的抓着水里的水瓶。
周越把毛毯盖在她腿上，在帮她把背上号码布用别针别上。“放开跑就好。”说着就蹲下掀开毛毯搓她的腿，“百米只是一次尝试，我相信你可以的。”
“女子甲组一百米检录马上开始，请参加运动员马上到检录处检录。女子甲组……”
听着广播的声音，周越把毛毯盖她身上，把小包递给她，“钉鞋、身份证、运动员证都在里面。等会老三要检录了，我在四百米检录处那等你。”
赵余放披着毯子站在成绩公告栏前面等复赛名单，心里想着小组第二应该可以进决赛，可是她被拉了两米远，不由的担心起来。
“周越周越。我进复赛了。”看着站在老三旁边的周越，赵余放屁颠屁颠的跑向他再上一跃，手勾他脖子就挂他身上了。“我进复赛了。”
周越身体随着这突然起来的熊抱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不知道往哪放，便驮着她往场外走。
“赵余放。你赶紧下来，回去好好休息，下午复赛好好跑。”周越扯扯她背上的小包，示意她赶紧下来。两人脸对脸对视上，周越把脸往一边撇，“下来。”赵余放的呼吸打在他脸上，手环他的脖子，两腿死死的盘在他腰上，周越感觉自己身体有发热。
“嘭嘭嘭。嘭嘭嘭。”赵余放回了宾馆倒头就睡，手机还静音了。“赵余放。开门。”
“我不是让你早点去吃午饭，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快一点啊，你两点四十就检录啊大姐。”赵余放开门看见周越提着饭，还没抬头看他脸就先听见他的声音。
周越看着眼前半梦半醒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人，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胸前的小春光 让自己脸发烫。“赶紧吃，我在楼下等你。”说完便快速走出房间。
5.
赵余放跳远百米接力都第一，这最后一场锦标比赛简直是震惊全部人。最后一天她就赖着周越，说要请他吃饭。
“周越。这个，这个。给我夹这个娃娃。”赵余放眼睛盯着娃娃机里的夹子，看着夹子把她喜欢的娃娃夹上来，高兴得一把抓住周越的手，“啊周越你太厉害了。”
周越把自己手抽回来，“走了，准备回去了。”心里本是平静的湖面，因为赵余放这颗小石子，荡起了涟漪。
“周越。我跟你说了她们家的绿茶不好喝。你尝尝我的这杯，真的超级好喝。”周越看着眼前穿着红白格子裙的小人，露出好看的锁骨。扎着丸子头，小小的脸蛋有点点婴儿肥，睁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自己不敢承认自己有点心动了。瞟她一眼不由的加快自己的脚步。
只是少女跟上他的脚步，一把拉住他的手掌，“周越。你等我毕业好不好。”见他要抽回自己的手，赵余放搂着他的手腕臂不放，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等他的回复。
“赵余放你还小，况且我马上就要出国了，不合适。”看着她，周越心里再多的想法也只是淡淡的说。“你先松开。”她胸前的柔软紧贴着自己的手臂，隔着衣服也让他呼吸开始混乱，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往公交车站走。
“周越。”看着远去的身影，赵余放抹抹脸上的液体，便快步跟上他的脚步。
一个星期后，周越出国读研究生，赵余放迎来了她的高三，每次给他打电话都是不在服务区，只好每天给周越发一条信息说说今天她做了什么。
在洛杉矶的周越每次都算准北京时间凌晨一点才打开手机看她发来的消息，短信一直发了两年，后来那个旧手机再也没有新短信。
6.
赵余放上了六楼，站在601门口，伸手敲敲房门。一会房门就打开了，周越站在里面，手里拿着一本书，想往门外外走，却被眼前的人两手用力往里推。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赵余放看着自己心里惦记了五年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眼前，忍着泪水，把挎包里的照片拿出来，一挥手撒了一地。
周越看着地板上都是那次他和她比赛时照的照片，看着转身出去的她，拉住她的手把她扯进自己的怀里。
“赵余放。”
周越拍拍哭的喘不上气的她，把她从胸前拉出来，捧着她的脸，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当时你才17，懵懂无知的。我今年快28了……”还不等他说完，赵余放的手便攀上他的脖子，双唇一下就堵了上来。
周越用左手紧紧的抱住她腰，回应着她的吻。他微冷的舌滑入她的口中，放肆的触探，舌尖纠缠不放，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她想躲，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他右手定着她的头不容躲避，极具技巧的吮吻令她脊背蹿起一阵酥麻，火热的吻甚至不知足地蔓延到颈上，仿佛要把压抑的感情全部倾泻出来。
良久，唇分，两个人呼吸都有点急促，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她，小脸微红，嘴唇有点红肿，睫毛在颤抖。
“后来我问教练你去哪了，教练说你是替人家来的，他不懂你去哪了。你不接我电话，我只能每天给你给你发信息。我害怕你嫌弃我，我好好念书考大学。可是你从来都不回复我，我只能放弃。直到半年前听教练说你来市体校当教练了，我……”赵余放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害怕一松手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越帮他擦擦眼泪，拉她到凳子上坐着，“那时你还小，我怎么敢给你什么答复。现在你要是跟了我就没有回头路了。”盯着眼前的人，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的红唇。
“可我一直都是认真的啊，明明是你太懦弱了。”赵余放张嘴咬住他的手指，不满的说。
“对，是我懦弱才让你有机会跟过别人。”
“你去学校找过我？”看着不回答她问题起身去拿起桌上钥匙的人，赵余放不满的喊他，“周越。”
“走吧。我送你回去。”
看着周越站在家门口也不打算进来，“爱进不进。”赵余放丢下一句话，把门一甩就自己进屋了。
7.
赵余放再见杨双霜已经是一个星期后，周越让她回家休息一个星期，她一返校就去校医室找赵余放。
她和赵余放说了很多，家庭故事，自己的想法，内心的压力都通通说出了来。
赵余放静静地听着，不时的回应眼前的患有轻度抑郁症的人，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虽然很好奇杨双霜对她的信任从何而来，但她不能问为什么。
“小赵医生，周教练人很好，很关照我，我相信他。我都去年比赛前，教练钱包不小心掉了，我看见里面有一张照片，上面的人是你啊。教练说有什么都可以和你讲，我想教练喜欢的人应该是很好的人吧，我就愿意把心里话告诉你啊……”
赵余放会带杨双霜去游乐园，去逛街，一起做陶辞，一起种花画画。小姑娘慢慢变得开朗，不再是沉默寡言了。
比赛时，赵余放跟着田径组一起去了，到比赛地已经傍晚了。把队员都住宿都安顿好后，周越的回到宾馆里，看着趴在床上玩手机的某人，把打包回来的晚饭放在桌上，走过去把赵余放拎起来，“吃饭了。”
“周越，给我钱，我要下楼去买奶茶。”赵余放站好伸出手放在周越的眼前，不等他打开钱包拿钱就一把抢过来跳到一边，打开一看，是那次比赛两个人的合照。
她走过去搂住他的腰，“胆小鬼。连喜欢都不敢说，算什么男人。”
“啊～”周越搂着她就往床上倒，一个翻身就压在她身上，压的她有点喘不上气。
“是啊。胆小鬼喜欢你这个磨人精。”说完便低头含住她的嘴，他越吻越深，手也伸进衣服，“我的姑娘真的长大了。”
事后赵余放裹着被子滚到一边，周越贴上来搂着她，“赵余放。比完赛回去我们去领证吧。”
“不嫁。”
8.
今天是比赛的最后一天，中午杨双霜就跑来和她讲，让她打扮漂亮一点参加下午的闭幕式。
赵余放午睡起来不见周越人，洗把脸画了一个淡妆，换了衣服就去比赛场了。
4×100接力赛刚开始，在检录处给杨双霜加油，看见周越四处奔波就没打扰他，坐在一旁休息。。
“闭幕式最后一项，我们又请周越教练上台致辞。”赵余放队伍后面，看见周越穿着西装捧着花出现在前面，不由的一惊，前面的队伍也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五年前，我替她的教练带队，她拿了冠军，面对年少的她，相差的年龄还有我自己也不敢确定的感情，当时的我选择了逃避。当时她问我等她毕业好不好，至于是不是缘分，我只知道我一直在等她。今天，胆小的我要向她求婚喔。赵余放，我爱你，嫁给我吧。”
赵余放跑过去，一个熊抱挂在他身上，就像当年百米进复赛一样。只是这次嘴里说的是“我嫁”。
婚礼的良辰吉日挑在三个月后，抓住秋天的尾巴，收获像庄稼大丰收的喜悦。
周越洗完澡出来看见赵余放趴在喜庆的婚床上看着手机，啃着撒在床上的桂圆红枣，一脸笑意，睡裙肩带滑落白皙的肌肤展现在空气中。
“坐起来，先把头发吹干。”周越走在梳妆台前面，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人，不由的一笑，像个孩子一样嘴馋，什么都爱吃。
赵余放看着镜子里，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拿着她头发的男人，“周越，她们说要把床上的东西都吃了，是不是有这个习俗。”一脸茫然的问。
周越摸摸她干透的头发，关了吹风机，拿起一旁的铁盒，“早生贵子找我啊，吃它们没用。”说着就把床上的桂圆红枣花生装进盒子里。
赵余放往床上一扑，就躺着他面前，拿过一颗红枣就往嘴里塞，手把裙子勒紧，胸前的弧度勾勒出来，“是不是很大了。”周越放好盒子就把身子压过来，“你故意的?！”
她笑眯眯的攀住他的脖子，“什么故意的，我大学室友都说我胸小。”
周越笑出声，头往她胸前的小山峰埋去，“不小，正好。”身体的温度房里的气氛也随之升高，妩媚的声音加之带哭腔的语言不断从某人口里传出。
9.
半年后，赵余放把带红杠的验孕棒装进礼物盒里，放在玄关处的台子上，就进厨房做饭了。
“几个月了。”看着小腹上搂着她的大手，她转过头亲亲他的下巴，“两个多月了。”周越低头咬住她的嘴唇，“出去吧，我来炒。”
赵余放头枕在周越大腿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扣他的膝盖，“老周，你想好孩子叫什么了吗。”
周越摸摸她的头发，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笑着说：“晰照。周晰照。”
喜赵。惜赵。
《你喝不喝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