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把孩子养成道德标兵吗

最近读《东周列国传》，晚上奋斗《镇魂》，陪孩子作业时翻翻《资治通鉴》，上班累了浏览下各大公号文章。

这是我的阅读日常，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鱼龙混杂，五味杂陈。

在我心里，“书”没有高下之分，只要读着有趣就行。哗众取宠、名不副实这事儿，古今并无二致。

为人处世，教育孩子这事儿同理。遵从本心，事急从权，并不矛盾。

我们一些律己甚严的同学，在养娃儿的时候常常面临一个困境。

不厌其烦地讲“放羊的孩子”，我们希望娃儿长成一个品行纯正的孩子。

不过，孩子的世界，毕竟没那么多“放养放狼”的考验，他们时常要在琐碎里纠结。

“妈妈，昨天我偷东西了。”

我听着头皮一麻。

“老师报听写，我急着用一个笔。我没带，同桌有多的，可她总不借给我。她的笔滚过来，我就偷偷地拿着用了。不过我用完了又悄悄还回去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偷，你说过当小偷是很不好的！”

我听完就笑了，拉着孩子的手，跟她讲了“事急从权”的道理。

如果这也算“偷”，那么老子所言：“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真是至理名言了。

孔子很伟大，他一生都在传扬他的“仁政爱民”理想；

屈原很伟大，他在吟诵那些诗篇之前，就已经展开卓越的外交手腕，为楚国一再出使齐国，联齐抗秦。当然，他依赖的是清晰的头脑、远大的格局和卓绝的才能。一切都可以放在太阳底下检验的光明手段。

“美政”的理想，听起来就是个悖论。

政治怎么可能美丽光明？就连古代人奉为经典版本的尧舜时期，也不过是上古神话时期神魔大战之后的短暂和平而已。

我们总是不自觉地美化古人，给他们冠上“圣人”的外衣，然后见贤思齐，规范自己的言行举行，努力向圣人看齐。

历代统治者们也是这么做的，不过不是对自己，而是对一人之下的万万民众。

要求别人讲“仁义”是要资格的，获得这个资格的过程，决不能讲“仁义”。这又是个有趣的悖论。

那无数的算计、屠杀、巧舌如簧、血雨腥风、反目成仇、恩将仇报……种种暗黑弥漫，生灵涂炭，就是通往“最终一人”的道路。

当然，当世以及后世的文人们，能在这个悖论之上建构一套自圆其说的理论：“天道！” 天命所归，命定的某个人要执掌天下，那么实现“天道”的路，虽然不那么光明正大，但结果是光明的。

古人真是自欺欺人的行家。

所以，当我们回过头去，或许可以发现：道德是一种追求，但不是束缚；我们尊崇内心的道德，但不用遵循作为工具的道德。

我们可以坦坦荡荡告诉孩子：不撒谎是一种美德，不偷窃是基本的为人准则，但事急从权是一项策略。

管仲私德有亏，鲍叔牙白璧无瑕。然而鲍叔牙力荐管仲，最终成就千古贤相。为何？鲍叔牙的白璧无瑕，就如同现在教育小孩子，“不能撒谎”“不能偷东西”这样的小德；而管仲，伴随着他某些不大光明手段的，却是安定天下、减少摩擦之大德。

我们并不需要孩子成为循规蹈矩不越雷池半步的道德小标兵，而是要从更高的层面教他们看清善恶。其他的，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