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遗篇——其一

1

礼执令望着最右边的雕像，说道：“这是聂弦，一个影响两国邦交的越国屠户。”接着，礼执令将聂弦的故事缓缓道来。

聂弦的父亲是有名的刺客，一生大大小小任务数十次从未失手。不过在聂弦九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聂弦的母亲含辛茹苦把聂弦和他的妹妹养大。

聂弦从小就接受父亲的训练，父亲去世以后也努力按照父亲的方法训练着。因此未及弱冠，他就练就了一身高超的刺杀本领。

不过父亲刺杀过很多有权势之人，因此他们一家很低调。聂弦几乎未在旁人面前显露过自己的本领，成年后一直安安分分地在松江做着屠户。

二十岁时，聂政外出狩猎，在归家的路上遇见几个山贼正在行杀人越货的之事。聂政手持猎刀，似一道白光射向山贼。山贼只觉一道星光在白日骤然绽放，再有知觉，却只见自己的无头尸身轰然倒地。

被劫者身着绿色上衣，白色下裳，佩金戴玉，尽显富贵之相。想来是某家世家公子。公子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还未有所反应，聂弦已拂衣而去，

来到松江后，公子根据所见的样貌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聂弦之家所在何处。公子登门拜访，以重金相谢，并邀请聂弦做自己的门客。交谈中聂弦知道，原来公子是韩国连司徒之子，名曰连仲。正游历诸国，正好路过松江。连仲生平喜好结识勇士，见聂弦勇猛，欲与聂弦结交。

因为父亲的身份，聂弦对陌生之人非常敏感，便拒绝连仲，“吾以屠猪宰狗为业，虽家境贫寒，然奉养老母足以，万不敢接受先生馈赠。至于门客之事，家母尚在，需奉养其身边，不敢做他想”。

虽然连仲被聂弦拒绝，但仍然坚持尽宾主之礼，每日将美酒佳肴送至聂弦家中，与之饮酒作乐，畅谈甚欢，直至离开松江。聂弦第一次被贵人以礼待之，心里很是感动。

连仲走后，聂弦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他以为这一生将会在这平静中慢慢走到尽头。然而一件改变他一生的事即将发生。

2

当时松江有一名士，名曰董思。董思书画双绝，其书潇洒飘逸，不拘一格；其画清秀中和，恬静疏旷。

此外董思仕途平顺，官至九卿。三十九岁时，因病告假，暂休于松江家中。

京官以及书画名家的双重身份，董思在松江横行乡里，地方官府莫敢过问。因此董家上下在松江皆是高人一等的乡霸。

董思好色，常差手下恶奴诱童女至府上，行采阴补阳之术。其有一学生，也是松江豪绅。一日董思在其府上做客，见一丫鬟生得俊俏，心生爱慕。第二日，便派人至学生府上，强行将人抢走，纳为小妾。

松江有好事之人，将此事编排为说书桥段。一日董思在街上听一说书之人正说此桥段，遂使手下恶奴将其暴打一顿，当众扒光其衣，并逼其下跪认错。说书之人不堪其辱，暴怒羞愧而毙。

一日，聂弦妹子送饭至聂弦处，董思之弟路过，见其貌美，欲抢回府中霸占为妾。聂弦求其放过自家妹子，反被众恶奴围殴。愤怒中聂弦拿起案上屠刀，以惊人武艺杀死恶奴以及董弟。其后带家人逃离松江。几经辗转，聂弦带着家人来到濮阳郊外暂时隐居。

连仲听闻此事，经多方打探，终探得聂家下落。遂派人找到聂弦，好生安顿其家人。

安顿好聂家，连仲知聂弦志在奉养老母，因此未提及门客一事。只是好生招待，并时常来拜访聂弦，饮酒畅谈，舞刀弄剑。聂弦很是感动，视连仲为知己，“以君之尊贵，待我如友，弦无以为报。待家母天年之后，定追随于君之左右”。

3

又过七年，聂弦妹子已出嫁，母亲也因病去世。聂弦决定投奔连仲，以报答他的厚恩。但是当他来到韩国阳翟时，得知连仲已为政敌所害。杀他的人是韩国国君叔父，当朝宰相韩累。

聂弦找到连仲的亲随死侍豫轲，想要拜祭连仲，并表明自己想要为连仲报仇。一个是底层屠户，一个是国君叔父，身份差距巨大，聂弦怕是连接近韩累的机会都没有。豫轲劝聂弦放弃。

聂弦向连仲灵位拜了拜，“士为知己死，弦一屠户，承蒙仲子不弃，视吾为友。得此知己，死而无憾。”

数日后，豫轲探知韩、卫两国将于阳翟郊外高台会盟。此乃聂弦唯一机会。

会盟之日旌旗招展，铁甲寒光。韩国国君、宰相等均在高台之上。其中身着华丽浅绿深衣者即是韩累。

聂弦没有多想，拔出宝剑，剑身在阳光照耀下如星光璀璨。聂弦以无可抵挡之势冲向高台，如日周之白虹，光芒耀眼。白虹贯日，光华褪去，剑尖的血还未滴下，韩累已被这无可匹敌的一剑刺穿。

众守卫纷纷包围过来，然皆为聂弦气势所慑，无人敢上前。聂弦仰天怒吼，接着开始以剑自残，剥掉自己的面皮，挖出自己的双眼，以免连累与自己样貌相似的妹妹以及连仲家人。接着挑出自己的肚肠而亡。

“这便是聂弦的故事”，礼执令笑了笑，“他这种舍身忘死，将刺杀任务进行到底的精神，是每一个刺客的榜样。”

“我倒觉得他是个侠”，十三若有所思，“士为知己者死，多么义薄云天的一句话。在下佩服。”说罢，十三向聂弦雕像拜了一拜，眼神里闪出不一样的光华。

“好啦，我们来看看下一个，这位刺客叫做毕江。”

PS：本篇是刺客故事的第一篇，根据《史记·刺客列传》中聂政的故事改变，也是非常震撼我的一篇。一个屠猪宰狗的粗人，居然有这么高的感情境界，春秋战国真的是非常神奇的一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