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的故事（六十六）轰老家贼
海淀的故事（六十六）轰老家贼
小留流第176篇
玲珑小巧褐灰姿，与世无争草莽皮。
洞里风光巢穴筑，眸中智慧善良施。
三春飒爽澄冤惑，四害污为洗雪疑。
上回咱们聊到50年代除四害，好家伙，人们又是打老鼠，又是熏蚊子忙的不亦乐乎，不过这刚哪到哪啊，真正偷吃粮食的害虫老家贼还没登场呢。
大家看到没有，田间地头到处乱飞的老家贼，一个个贼眉鼠眼的瞅个机会就吃两嘴，这分明是明目张胆的偷吃粮食啊，人们没粮吃的罪魁祸首就是老家贼。
唉吆喂，感情老家贼是四害呀！这回好了，领导为大家指明了方向，苦主可找到冤家了，把人们恨的哟，牙根痒痒，满腔的怒火可就集中到老家贼身上了，顷刻之间，老家贼变成了人民公敌，那还有好啊，结果老长一段儿时间，老家贼混的比老鼠还惨。
您猜怎么着？立马召开了消灭老家贼的动员大会，各地纷纷成立气枪厂，就说当时海淀青龙桥气枪厂，火的是不成不成的。
这一说打老家贼，嘿，同志们一点儿不含糊，各个奋勇，人人当先，有拉网的，就是那种很细丝线编织的网，挂在两树之间，小鸟看不见一头撞上，脑袋卡在网上被粘住了。有上树掏鸟窝的，甭管怎么说吧，按照指示办就行了，见到老家贼都喊打，一时间老家贼都蒙圈儿了，怎么突然见这么多人打我呀？
孩子们也被动员起来抓老家贼，女孩子搬出自家的笼屉，脸盆儿扣它。男孩子更乐了，打鸟儿好玩嘿，这是我们的最爱，什么爬房檐掏鸟蛋，上树掏鸟窝，结果喜鹊家也遭了祸端，总之吧，打鸟最来劲儿。
那没家伙也不成了，于是孩子们自制弹弓子登场了，一直到我小时候，自制弹弓子始终很时髦，发展到后来比拼谁的弹弓子握的更漂亮。
说说我打鸟吧，您还别说，我这个小屁孩儿制作弹弓子也凑合，当时弹药非常奇缺的，哪像现在一兜子一袋子的钢珠，那个时候找到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子都难。唉，怎办呢，干脆用胶泥制作弹药，揉搓成大小差不多，匀了个儿的圆球儿，大大提高了射击的稳定性，最牛的是没打中的话，崩裂的胶泥碎块儿如同散弹一样照样对老家贼造成二次伤害。
要说老家贼也怪可怜的，谁见谁打，尤其听到砰砰的弓弦声，当然还有枪声或击打声儿，要不怎么会有惊弓之鸟这句成语呢。那时老家贼被打怕了，甭说有砰砰声儿，兹要见到人就跑，所以你用气枪或弹弓子去打鸟，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有时连鸟毛也见不着，但我发现它不怎么怕骑车的，也许骑车人无法伤害它，于是，我研发了撒把骑车打鸟。
那时上学，甭管小学还是中学都是走着去，当然学不学两可，自然也没作业的压力，所以早晨我有大把的时间围着海淀小镇骑一圈。那时镇里几乎见不着老家贼，一般后马路才有，我通常走洩水湖穿老虎洞，从西河沿儿边上的火神庙，沿着后马路向中关村方向骑。骑行中我左手握着弹弓子，同时食指拇指捏着安好弹药的皮兜儿，右手正常扶把，一边骑一边寻找目标儿。
早晨饿急了的老家贼，飞到马路边容易找点儿吃的，后马路很开阔，视野好，鸟能及时发现拿枪或弹弓子的人。也正是开阔相对安全，搭上不怕骑车的，所以你可以骑到离它很近的地方，鸟也不搭理你，而此时我可以从容的撒开把，接过左手的皮兜儿，拉弓开射。
说来，撒把骑车打鸟有三大优势，一来居高临下老家贼没防备，你只需掌握好提前量从容的射击。二来可以离的很近，连鸟身上的花纹都看的十分清楚，命中率自然会高。三来即便没有直接击中，而打到地面的胶泥弹，炸开后的碎片也能击伤老家贼，在地上一瘸一拐的飞。唉，下一步就是紧急刹车，尔后扔掉自行车，连跑带颠儿的追捕飞不起来的老家贼。
其实，甭管拿枪还是弹弓子打鸟，那都是玩儿，根本无法达到消灭老家贼的目的。
要说还是领导站的高看出老远去，早知道这么单打独斗根本无法取得好成绩，更甭说10年内干净彻底的消灭老家贼的伟大目标了。话有说回来了“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能创造出来”，还不信消灭不了你个老家贼了。看来，还得拿出看家本领，搞人海战术，大兵团作战，定能将老家贼淹死在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
具体方案是，你老家贼不是会飞嘛，那就叫你飞个够，让你脚不沾地的飞，直到累死你为止，看你还偷吃粮食不了。于是一场热热闹闹轰老家贼的运动，铺天盖地的展开了，你就看吧，城里城外，田间地头儿到处站满了人，挥旗子的、拿布条的、端枪的、打弹弓子的，就连宣传队的大鼓和铜锣也搬出来了。更多人手里不能空着呀，干脆把家里的搪瓷盆儿拎出来，外加擀面棍儿。你就看吧，满山偏野都是人，六郎庄稻田里的人比稻子还多，镇上也不落空儿，大姑娘小媳妇各个矫健，人人当先，爬房越脊，房上房下一起呼喊。好嘛，呼喊声、锣鼓声、哐哐的大鼓生，惊天动地，中间还夹杂着兵兵邦邦敲盆声儿。
我老妈也在其中，高举着搪瓷盆儿，拼命的敲啊，嘡嘡嘡、嘡嘡。。。结果您猜怎么着？这一天下来，嗓子也出不来声儿了，再一看脸盆成漏勺了。不过您还别说，人海战术还真有成效，把老家贼吓得，没地方藏没地方躲，飞到东飞到西，没一个地儿能落脚，这玩意儿谁受的了，一个个累的精疲力竭，咬着牙飞，飞着飞着眼前一黑，啪叽、啪叽从空中掉下来，没累死也摔死了。即便侥幸还有口气儿的老家贼，软软的躺在地上，望着曾经自由翱翔的天空，挣扎着蠕动着，结果又被纷纷赶来的人们踏上了一万只脚。
瞧瞧，这是当时歼灭老家贼的伟大成果，人们终于又打了一场大胜仗，彻底歼灭了所见到的老家贼。您知道，这可不是一地儿的事儿，全国山下一盘棋啊，就说天府之国的四川，历来鸟语花香是鸟儿的天堂，这回变成了专打麻雀的领头羊。
就说1958年3月20到22日，仅仅两天，四川就消灭麻雀1500万只，捣毁雀巢和鸟蛋不计其数。北京也不落空，两天剿灭40万只，上海50多万只，据不完全统计，截止当年11月，共消灭麻雀19.6亿只麻雀。您瞧瞧，人多就是力量大，终于彻底消灭了老家贼。这消息真是大快人心，鼓舞了大家，人们是奔走相告，接下来就等着粮食大丰收了。
结果您猜怎么着？大丰收的捷报，左等不来，右等还不来，又一打听，感情老家贼不仅吃粮食，更多的是吃害虫。好嘛，老家贼没了，害虫得以了，把小虫虫乐的手舞足蹈，抱着粮食放心大胆的吃，横躺竖卧的吃，再也不担心被老家贼吃了。
一直流行这么一句话“正义有可能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这不，老家贼受冤屈这事儿赶紧拨乱反正，为老家贼昭雪平反。可不管怎么说，我们除四害的目标不能变，老家贼没了，再找一个，于是顺手把溜边儿的臭虫塞进了四害的阵营，得，苍蝇、蚊子、老鼠和臭虫成了“新四害”。
可您猜怎么着？不知是臭虫担当不了大任，还是不受待见，反正苍蝇、蚊子和老鼠，根本不尿新来的臭虫，没人跟它玩儿；你说你啊，一个新来的，还这么臭，我要退群，一时间，这四害有些名存实亡。
唉吆，这不行啊，既定方针不能乱呀，一定要坚持四害的总路线，嫌臭虫资历浅还特臭不是，没关系，咱换个骨灰级资历的“小强”，看你们三个服气不服气。得，四害阵营又迎来了最资深，最古老的成员“小强”它就是蟑螂。
嘿，小强展翅一亮相，那是八面的威风，威风凛凛，估摸着是油烟机吹的。甭管怎么说吧，反正论资排辈，小强都是最牛逼的，的确如此，早在人类还没出现的时候，小强就和恐龙一起玩儿了，你说小强牛不牛得了。
好家伙，这回苍蝇、蚊子和老鼠一看，小强你了不得呀，你是名副其实的祖师爷啊，把这哥仨佩服的五体投地，齐声高喊：小强哥，我们跟你混！
嘿嘿，直到现如今，四害这个组织，依旧由蟑螂、苍蝇、蚊子和老鼠组成，您瞧瞧。
2019年3月24日
2023年7月12日星期三 海淀老头儿
